第三卷 方寸學藝 第九十八章 菩提蹤跡散，離愁滿胸間 文 / 咆哮的蘋果
第九十八章菩提蹤跡散，離愁滿胸間
這一日，菩提敲響尋道鐘，看著一眾弟子，沉聲道「近日來為師上體天心，漸覺的道行日增，細細算來，卻發現，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你等從何方來，還則回歸何方，從此之後這斜月三星洞一脈算是徹底的消失，我也將離開靈台方寸山，在這天下巡遊，如若他日有緣，我們定會再會！你等好自為之。」
眾弟子大駭，急忙跪倒在地，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菩提老祖卻是縱起祥雲，二話沒說，轉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眾弟子面面相覷。
雖然早知道這一天，可是這一天真正到來之際，孫袁心頭依然感到一絲傷感，頗有些傷春悲秋之意，畢竟他在這個地方居住了十幾年，不說一草一木他皆知曉，這裡大部分的景致卻是在他心中。
師兄弟們面對這個突發狀況，都有些措手不及，在一陣寂靜之後，皆有些忙亂開來，各個召集熟識之人，商定以後的計劃，開始為之後的人生謀劃起來。
孫袁、勞燕子、紫霞和龍鬚子自然聚到了一起，他們展開身形，匯聚於孫袁長年修煉之地，勞燕子從隨身包袱裡取出酒菜乾果，放在平鋪在地的毛氈上，幾人對視良久，默默無語，離別的傷感充斥其間。
良久，孫袁拍拍手掌，打破了沉寂，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何必做這小兒女姿態，諸位師兄、師姐，不知以後可有什麼打算？」，說著拿眼看著勞燕子和紫霞，很顯然這對夫妻應該是一起的。
勞燕子露出一副嚮往之色，抓住紫霞的小手，一臉幸福的道「我和紫霞早就想好了，這長生修仙卻是不適合我們，此次祖師離山倒也正和我願，離開這裡後，我們會選擇一個小山村，養些小雞、小鴨，種些花花草草，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當然還會生兒育女。」
聽了這話，龍鬚子和孫袁哈哈大笑，紫霞臉上現出紅暈之色，不過卻並未反駁，往常的母老虎模樣的紫霞消失了，現在的紫霞反而是一臉溫柔之意的靠在勞燕子的肩膀上，道「這個世界越往前走越艱難，恰如逆水行舟，連師父這般大能者都不能逃脫，我等還是平淡的生活為好。」
眾人都不是傻子，菩提老祖的說辭卻是漏洞百出，因此眾人皆知老祖有難言之隱，所以此時倒是可以安然的離去，因此才有紫霞這麼一說。
「孫師弟是那種追求大道之人，這我一早就看出了。」紫霞微微笑著，點了點龍鬚子，道「只不過大師兄你又要幹什麼呢？難道你也要學這猴子，去追尋天地間力量的極致麼？」
「怎麼？不行嘛！」龍鬚子哼了一聲，道「以我的資質又有何不可。」，沉思片刻，龍鬚子歎了口氣，道「你真不愧是我們之間最多智之人，一眼就給你看出了，當年我淡出江湖之際，早已厭倦了爭鬥，如今看來，這仙道之中也不乏爭鬥，而且比之江湖中只會更加慘烈，這只不過是個更大的江湖罷了。」
「我和你倆不同，我的志向就是去往南瞻部洲，四處轉轉，何時大限到了，便隨風而去，這仙道我卻是沒有那份實力、也沒有那份心去修了，不如趁著年輕，四處走走，或許某年我厭倦了，會去花果山尋訪你們也說不定。」龍鬚子歎了口氣，看了看孫袁，笑笑，灑脫的說道。
「呵呵，就如紫霞師姐所言，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在這修煉之路上走遠一點，去往那更高處看一看風景，體驗下高處不勝寒的感覺。」龍鬚子發表完言論，眼見孫袁開口，即提起一個酒罈，仰頭狂飲起來，孫袁見狀微微一笑，一把奪下他的酒罈，道「大師兄，現在我們應該先敬勞師兄他們兩口子，而不是埋頭暢飲。」
「哦！」龍鬚子難得的臉上紅了一下，道「卻是我失禮了，來來來，今晚紫霞也不要管束這勞燕子，我們大家今天一醉方休，首先，讓我和孫兄弟一起敬你小兩口一罈子酒，祝你倆平安喜樂，咱可先說好了，這酒不能不喝啊！」龍鬚子長身而起，從孫袁手中搶過酒罈，並隨手拎過三罈酒，拍開泥封，放在三人面前，嚷嚷道。
「夫人，你看？」勞燕子為難的看了看老婆。
紫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豪爽的拿起酒罈，道「婆婆媽媽的作甚，今晚上我們夫婦倆還弄不過他們這倆單槍匹馬之輩？拿出一點男人的豪氣，別讓我看低了你。」
「好！」孫袁和龍鬚子不禁挺起大拇指，道「果然是位巾幗英豪，爽快！」
「來來來，大家幹了這一壇，再來談其他的事，讓你們看看我勞燕子也不是泥捏的，今天我們就來拚個高下。」受到老婆的刺激，勞燕子頓時滿臉脹紅，提著酒罈就站了起來，單手托著酒罈底部，朝另外的三人邀戰道。
四個人很快的便進入了狀態，觥籌交錯間，少不了對未來的祝福，對以後道路的關切，對日後相聚時的憧憬，很快，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光灑下，在這高高的山崖上，眺望遼闊無邊的西牛賀州，別有一番風味，四人更是酒性大發，藉著這般壯觀的景象，混合著胸中淡淡的離愁別緒，將其糅合在烈酒之中，一飲而下，真是好不暢快。
時間過的很快，特別是在這離別的歲月裡，不知不覺間，四人團體已經散去，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這座高高的山崖上彷彿還迴盪著四人的歡聲笑語，可是陽光下孤單的身影，告訴我們這一切都已經過去，此地只剩下一隻帶有淡淡離愁的猴子。
清晨時分，勞燕子夫婦便收拾好行裝，趁著另外兩人熟睡之際，悄無聲息的離去了，既然離別是必然的，那麼就不必讓其帶上傷感的色彩，二人就這樣悄悄的走了，不帶走任何一份傷感。
二人離去後，地上鼾聲如雷的龍鬚子猛然躍起，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眼熟睡中的孫袁，低聲呢喃道「兄弟，老哥我先走一步，和那對夫婦一樣，我也不願看到那般小兒女似的離別場景，因此就此別過，日後有機會老哥再向你賠罪。」
低聲長歎，龍鬚子抓起隨身兵器，一柄自從來此後就從未用過的鐵棒，挑起自己的行李，迎著陽光，大步朝山下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晨曦之中，只有地上碎裂的一個個酒罈，彷彿在無聲的訴說著他曾在此停留過足跡。
等龍鬚子消失後，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山巔響起，孫袁卻是睜開了眼睛，他卻是早就醒了，以他的修為，這幾罈酒根本對他毫無作用，只是對幾人暗暗離去之意，孫袁心中也有所感，因此便假裝熟睡而已，其實那幾個人又何嘗不知道呢？
孫袁的修為在這裡，除了離去的猴王，可以說是最為精深的，再加上這五年間，菩提老祖的傾囊相授，自然越發的了不起，幾人自然對此有所瞭解，所以知道他的警覺，就根本沒有存心思想要瞞過他，他們想要瞞過的只不過是自己罷了。
太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孫袁破天荒的沒有去修煉，而是靜靜的坐在山崖之上，盯著斜月三星洞方向，在那裡不時的傳出陣陣喧鬧之聲，卻是離別的人們在最後的狂歡，孫袁呆呆的看著人們灑淚而別，各奔東西，直至夜幕降臨，整座靈台方寸山已經杳無人跡，孫袁方才站起身來，架起雲霧，直臨斜月三星洞，在洞府下面的山坡前落下了雲頭。
山坡下青色的石階依然泛著青光，可是其上面的登天一百零八天路已經杳無蹤跡，漫步其上，觀看著石階旁邊的顆顆果樹，回憶起師兄弟們在其下嬉鬧的時光，眼見著自己親手栽種的果苗成長為顆顆參天大樹，孫袁心中充滿了感慨，更是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過了青色石階，映入眼簾的是那平整的石台，孫袁依然記得當年他就是和孫悟空在此稍作歇息，然後一個仙童即踏步而出，當時看來這個仙童很是神秘，身上充滿了謎團，讓人敬畏不已，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個人卻只不過是一個小字輩弟子罷了，竟然絲毫印象都沒有給孫袁留下，也就是一個平庸之輩而已，如今想來只能搏自己一笑爾。
菩提已經遠去，洞府的大門已然洞開，只隻野獸在門前徘徊，似是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往昔能夠困住仙人的十八步，如今已真的成了擺設，只剩下十八個光圈，在地面上閃爍，裝飾著這座洞府，象徵著往日的輝煌。
孫袁揮揮手，驚走初開靈智的群獸，踏步而入，不禁感慨萬千，往日裡修仙了道之所，如今竟成野獸咆哮之地，世事無常，無過於此。
穿過雄偉的殿堂，路過眾弟子做功課之所，踏過師兄弟們練武之地，一扇古樸的柴門出現在孫袁眼前，在這裡他和孫悟空得傳大道，在這裡他們打下了以後修行的堅實基礎，在這裡他們得授菩提正法。
推開柴門，望著空空的雲塌，孫袁一時感慨萬千，還記得當時得傳大道的喜悅，還記得明悟真法時的歡心，還記得通曉大道後的企盼，還記得功成圓滿後的躊躇，往昔諸事，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而今抬頭看去，卻已是滿目瘡痍，淡淡的傷感之意在孫袁心頭流淌，就是在這裡他度過了最為充實的五年歲月，在這裡菩提老祖將金丹妙訣傾囊相授，在這裡孫袁踏出了在縮地成寸法訣領悟上的第一步，在這裡流淌著師徒間淡淡的真情。
看罷良久，孫袁轉身出了轅門，衣袖揮出，洞中一塊巨石轟然落下，將這祖師起居之所永遠的封閉了，孫袁長歎口氣，再次回頭，將此地的景象印入心頭，沿原路返回，將斜月三星洞留在歷史的塵埃中。
孫袁來到洞府外面，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座古老的洞府，即掐動法訣，一朵白雲在足下升起，托著他冉冉上升。
半空中，孫袁再次回望一眼，一揮衣袖，縮地成寸神通發動，白雲托著他的身體，眨眼間消失在夜色當中，半空中只留下一聲淡淡的歎息，證明孫袁曾在此駐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