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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情路 第四十七章 我誰的妻子也不要做 文 / 醉月舞

    第四十七章我誰的妻子也不要做

    沙千里臉頰上被無相用匕首劃破的傷疤仍清晰明顯,卻絲毫沒有遮掩那颯颯的英氣。只見他哈哈笑著:「肖兄,邊關的霍將軍領了兩萬人馬,駐守在京都外五里處,我看也用不上了吧,不如讓他們回去,免得衝進來京城擾民。」

    「沙兄,今天當今聖上在此,你就該去問他了。」

    肖奕揚笑笑:「虎符在你那裡,便按你說的辦吧,告訴霍將軍,朕會犒賞他。」

    是以至此,勝負分明。李珂域殘留的近身護衛也已死的死傷的傷,殿下的近千護衛們全都丟下兵器束手就擒。以趙丞相、吳太尉、吏部尚書曹大人為首的剛剛還替李珂域說話的臣子,全都戰戰兢兢,冷汗淋漓。

    李珂域眼看自己窮途末路,突然一把從懷中拔出明晃晃的匕首,緊握在手中高高揚起:「此是何物,難道沒人知道嗎?還不統統跪下!」

    然而根本不待所有人看清楚那東西,肖奕揚彈指射出一枚彈珠,正中他的手腕。匕首應聲而落,正被他奪在手中。那卻正是自己給閔玥兒的金龍匕首,在閔玥兒的包裹中,定被李珂域發現後拿了去。

    「這東西你根本不配拿在手中!」

    李珂域惡狠狠地又想衝上去,肖然只是揚手一搏,他猝不及防,狠狠倒地,從宣德大殿之上一直滾落下去,重重跌在台階之下,被上前的狄琨一把拿住。

    閔玥兒再也掩不住激動興奮,剎那間所有的包袱都卸下,前所未有的輕鬆。她三兩步衝到了肖然面前,揚起嬌俏的笑臉,眸子裡已有晶瑩閃動。

    他做到了!無論經歷了多少苦難,生死,他就那樣默默用雙肩承受著,沒有辜負任何一個人的期望。閔玥兒知道,此生得遇這樣的男子,是多麼的無怨無悔。曾經的眼淚,曾經的心痛又算得了什麼呢,只會讓自己更愛他。真的!好愛,好愛。

    突然之間,感到了滿滿的愛想要說出來,閔玥兒覺得自己好傻,難怪他總叫自己「傻瓜」,原來這麼愛他,早就這麼愛他,卻還遲疑著,不敢相信著。即使當初是假成親又如何,他是愛她的,而她也這麼這麼地愛著他,到底還在疑惑些什麼啊。閔玥兒,你真的好傻,恐怕,肖然真的被你的飄忽不定折磨的心力憔悴了吧。想起自己曾經還想過的逃離和躲避,真的好傻,如果不是他堅定的執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肖然,玥兒好愛你……

    曾經日日期盼的平靜近在眼前,閔玥兒竟有些難以相信,真的是因為太盼望這一天了,而這咫尺的幸福似乎降臨的太猛烈,讓她無措起來。不知說些什麼,只是笑著,含淚笑著看他向自己伸出手。

    閔玥兒虔誠的伸出自己的手,這麼一牽,定是一輩子!

    玥兒的手在半空中被攔了下來,是肖夫人:「玥兒,大殿之上,可是幾萬隻眼睛在看啊。」

    閔玥兒剎那紅了臉頰,可不是嗎,竟然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就只想一頭撲進他懷裡,再也不分開。

    肖然也略有尷尬地輕咳了兩聲,他何止是想要抱住她,他根本是想要不顧一切的吻住她,萬人在場又如何,跟他有什麼關係!可,母親都在旁邊攔著了,他只好忍了再忍。

    他來到了父母面前,深深跪拜下去:「父親,母親,孩兒不孝,讓你們受苦了。」

    肖王爺伸手將他扶起:「我們二老沒事,不必擔心。」

    「是啊,然兒,倒是你孤身涉險,讓我們擔心不已啊。」肖夫人滿眼的心疼。

    肖奕揚走過來,將明晃晃的金龍匕首遞給閔玥兒面前:「拿好了,可別再丟它。」

    閔玥兒接過來,雖然一直不覺的自己有什麼對他相求的,但匕首精緻可愛,收了也就收了罷。

    肖奕揚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踩著沉穩的步伐來到殿前:「狄琨,將李珂域押入大牢,所有殿下的亂黨護衛統統帶下去論罪懲處。」

    狄琨領命,很快,宣德大殿就被肅清,重新駐守上了京都護衛,殿下所有朝官大臣重新排列站齊,又恢復了寂靜。

    然而,此時的每個人臉上卻全然與適才不同了。有人正氣凌然,有人汗流浹背,有人畢恭畢敬,有人膽戰心驚……

    肖奕揚只是靜靜地將殿下從左至右掃視了一遍,才開口:「天啟毅宗十八年,改國號宣毅,寅辰年即為宣毅元年。」

    宏亮深遠的號角聲再次響起,殿下臣子全都俯首跪拜。「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響徹寰宇。

    閔玥兒也隨所有人一齊跪拜下去,抬眼看著肖奕揚威嚴端莊地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不禁心潮澎湃。這樣一個別具一格的男子,想必定會成為一個卓爾不凡的聖君吧。

    待所有聲響又歸復平息,肖奕揚沉沉開口:「既是改朝換代,必有新舊更替,列位臣工功歸功,過歸過,賞罰也要分明。李珂域謀朝篡逆,其罪當誅,朝野正氣當立,污濁之氣也必除之。」

    短短幾句話,已經表明了下來的意思,沒有可以在此渾水摸魚之人,所有與李珂域有染之人,必定沒有好下場。這無疑讓殿堂之下的許多人都開始腿軟。

    「小喜子,把那東西給大家讀一讀。」

    龍椅邊的小喜子雙手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冊,展了開來,亮開嗓門宣讀起來:「丞相趙司、太尉吳秉侖、吏部尚書曹明玉、禮部侍郎範文齊、刑部尚書王良玉……」

    隨著每一個人名誦出,必有一個人頹喪跪倒,一盞茶功夫之後,還不到名冊念完,已經有更多的人經不出催命符般的聲音而自行撲倒了。

    小喜子並沒有停下來,依舊大聲誦讀著。殿下已經悲鳴一片,喊冤求饒聲此起彼伏,更有人全然暈厥了過去。

    當名冊合起來時,倒地的官員已有兩三百,從丞相太尉至知府巡撫,李珂域的黨羽滲透之廣,讓人不寒而慄。

    又一批人被押了下去,朝堂上響起了震耳的歡呼。

    肖奕揚站起身,來到殿前:「王丞相,快快官復原職即刻上任吧。」

    「謝皇上。」

    「梓州知府方大人,你原本是一朝丞相,卻被李珂域貶去做了地方官。但是,朝廷還是缺一個丞相,不知方大人可願意回朝?」

    方廉卓恭敬跪拜:「下官領旨謝恩。」

    他又走到了閔玥兒面前,看看她:「前朝御醫閔長風,衷心為主,是為一代英雄楷模。朕特賜予閔家世襲爵位,使其英明流芳百世。」

    閔玥兒的眼眶一紅,熱淚滾滾而下,爹爹的冤屈終於昭雪,在天之靈終於可以瞑目了……

    肖奕揚來到肖王爺面前,朗聲道:「肖王爺一家助朕伐孽,功不可沒……叔父,侄兒沒什麼能謝你們的,今日願拜叔父為天啟國父,堂兄冊為宣毅王爺,世襲爵位,並以麟德宮賜於作為宣毅王爺府。」隨即,他竟深深跪拜下去:「國父在上,請受皇兒一拜。」

    隨著皇上的一拜,宣德大殿所有臣子均俯身跪拜下去,一派恭敬與莊嚴。

    肖奕揚捧起檀木板的遺詔:「父皇的遺詔本是留給閔大人保存,實則書寫的就是『減賦稅、裁冗兵、整軍紀、治河運』的良方國策,並以此引開李珂域的注意,為朕與各位忠臣良將創造時間和機會,一舉肅清亂黨。如今亂黨已除,朕自當謹遵聖諭,將我天啟王朝進行系統的整治和改革。」

    「皇上聖明。」

    閔玥兒聽著殿堂上恭敬的膜拜之聲,看著殿堂上肖奕揚正氣飛揚的奕奕神采,真的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天啟有這樣的皇上,該是萬民之幸啊。

    「皇上,老臣們懇請皇上今日將冊封大典一併舉行,自當順應天意及聖諭,更讓我天啟子民普天同慶,不亦樂乎啊!」

    「冊封?」肖奕揚一頓。

    只見堂下數位老臣子一併出列,恭敬稟報:「皇上,先皇遺詔,立閔大人之女為當朝皇后,母儀天下。此舉非但彰顯皇恩浩蕩,更是先皇對閔大人忠義之舉最隆重的告慰。」

    「是啊,皇上,今日是皇上登基吉日,又肅清了朝廷亂黨,一併將冊封後位儀式進行完,便是三喜臨門了。」

    閔玥兒倏然看看一旁的肖然,又看看龍椅之上的肖奕揚,為什麼他們兩人臉上竟寫著意外神色?難道……這種狀況都是他們沒有料到的?

    肖奕揚隨即斂了一臉詫異,正色道:「各位大人,這件事可能有些誤會在裡面,閔小姐如今是……」

    「皇上。」肖王爺上前一步打斷了他:「先帝有聖諭在先,請皇上謹遵聖諭,順應民心。」

    「父親!」肖然萬沒有想到自己父親竟說出這樣的話。

    「放肆!」肖王爺突然一臉嚴肅對肖然喝了一句。肖夫人連忙一把拉住肖然:「然兒,不要衝動。皇上剛剛登基,怎能不尊聖諭,你是想逼著他一上來第一件是就是抗旨嗎?」

    什麼?不能抗旨?那就是要看著閔玥兒今天非要坐上這個後位嗎?肖然緊握著雙拳,氣息有些無法平穩。

    方廉卓上前:「據老臣所知,閔小姐早已是小王爺——今日的宣毅王爺之妻,這其中怕真是有什麼誤會吧。」

    肖王爺如實答道:「不瞞諸位,當日玥兒被李珂域陷害捉拿,逃至梧州,為了保護她,無奈本王命小兒與之假成親,實乃權宜之計。當時情勢所逼,卻萬不想毀了閔小姐的清譽。」

    「原來是這樣,肖王爺真的用心良苦,受萬民敬仰。」

    「方大人言重了。」

    「如若是這樣,依老臣之見,其一,先皇遺詔在此婚約之前;其二,朝廷聖旨在父母之命之上。皇上理應順應聖諭,萬不敢違抗啊。」

    「方伯伯。」閔玥兒努力地向方廉卓眨眼,可是卻無法引起注意。她實在不明白,這些大人們都明明看到自己和肖然成雙出入,為何此時沒人願意理會那些了呢?

    肖奕揚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是想故意隱去那「立後位」一項的,可這偏偏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方大人。」肖然已經不能再忍受了,他掙開母親拉著他手臂的手:「各位大人,雖有聖諭在先,但玥兒已經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豈有另嫁他人的道理!」

    頓時,殿下一片嘩然。

    王丞相不覺的也鄭重開口:「肖王爺,老臣斗膽問一句,當日小王爺和閔小姐真的只是權宜之計嗎?」

    肖王爺為人正直,絲毫沒有隱瞞,即使隱約感到兒子與玥兒之間似乎有些情愫,但站在整個天啟王朝的角度,他不能自私地僅僅當自己是一個父親:「是權宜之計,絕無私情。」

    「父親……」

    「住口!」宣德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面前,肖王爺不想皇上下不了台,更不想自己兒子擔上一個抗旨的罪名:「先皇詔諭閔小姐為當朝皇后在先,我等保護閔小姐的職責也算不負聖望,功德圓滿。」

    「聖諭在先,卻無人知曉,明媒正娶卻是實情……」

    「啪!」重重的一巴掌正落在他的頰上,肖王爺忍痛訓斥:「給我跪下!你想做抗旨的罪人嗎?」

    閔玥兒被那一巴掌狠狠揪痛了心口,她看著跪在肖王爺面前的肖然,是那麼的憤怒和無奈,肖王爺這麼一個慈祥德望的父親,竟在百官面前打了自己的兒子!難道肖然再這麼說下去,就要以抗旨治罪了嗎!

    「我不要做皇后!」閔玥兒伸手扯開自己雍容的鳳袍,重重摔在地上,然後雙膝跪下:「皇上,我不要做皇后,我只是卑微平凡的女子,我誰的妻子也不要做,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玥兒!」肖然看著閔玥兒單薄的身子又是驚愕又是心痛,那凜凜的寒風徑直將她貼身的衣袍吹起,而她的背脊竟絲毫沒有動搖。

    一旁的方大人終不忍地上前去扶她:「小玥兒,聽方伯伯一句話,皇命不可違,況且你與小王爺並非真實夫妻,自當順天應民,成全了先皇的好意。先皇有如此美意,也定是閔大人的意願,小玥兒,你也不想你爹爹在天之靈不得以安息吧。」

    「方伯伯,方伯伯……」閔玥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哽咽。

    宣德殿下的所有臣子竟一同跪拜下來,齊聲高喊:「請皇上進行冊封儀式吧。」

    伴隨著這隆隆的聲響,閔玥兒淚眼滂沱,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順天應民,什麼先皇美意,誰為自己想過,誰問過自己願不願意!難道要做誰的妻子,是要他們同意的,是要他們決定的嗎!奸黨不除的時候,自己和肖然不能相守在一起,如今奸黨已除,身邊都是忠臣良將,都是對自己好的人,都是自己的親人啊!

    閔玥兒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耳邊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眼前的物體開始飛速旋轉,身體越來越輕,視線越來越模糊……

    就在身體倒下的剎那,有一雙臂膀接住了他,她已經徹底沒有了知覺。

    肖奕揚看著懷裡蒼白如紙的人兒,心中有說不出的痛,為何每次受傷的總是她?她何其無辜,何其脆弱,卻要一次次成為了貪婪、私慾、權利、禮教的犧牲品。

    他將她緊緊抱起,對著大殿下的百官:「閔小姐有傷在身,不堪勞累,封後大典改在十日後舉行。」

    麟德宮的儲秀園,雅閣亭榭依舊透露著柔美的精緻和典雅,各種奇花異草卻被冬日的寒氣凍住了般,沒有了生氣。天空中揚揚灑灑飄落了今冬第一場雪,沒有皚皚美景,只有落在地面上的灰暗和泥濘。

    這裡已經是宣毅王爺府了,可是卻成了肖然最真實的牢籠。

    李珂域的地牢他可以來去自由,葉城的地宮他也闖的出來,即使是皇宮,也不會放在眼裡,卻無法從這小小的儲秀園走出半步。

    只因為,禁錮著他的是父命,綁住他手腳的是親情。

    在肖奕揚懷裡毫無血色的閔玥兒的臉,時時刻刻如同冰刀一般刺著自己的胸口,那離開的身影,就要像要走出這個世界般,讓他深深恐懼。

    「然兒,用膳了。」肖夫人將又一次的膳食親自送到兒子房內,她知道他即使能吃下的那些也是不想讓他們二老擔心。他心裡的何其苦,做母親的不是不明白。

    錯了嗎?若是錯,也不是兒子的錯,錯也是這個當母親的,急於想要將玥兒綁住給自己做兒媳,非得要他們立刻拜堂,假戲真做。

    「然兒,是以至此,不要想那麼多了。」

    「什麼是以至此?娘,您的意思是,就這樣隨她去了嗎?」

    「或許你們注定無緣……」

    「娘,為什麼當初百般要求我們成親的是你們,如今逼迫我們分開的也是你們呢?」

    「因為,因為那成親只是權宜之計,大局平定之後,自然塵歸塵土歸土,各歸其位。」

    肖然失笑:「好一個權宜之計。娘您別忘了,您可是安排我們當晚就要洞房的。而且一副不把玥兒當做真的媳婦就誓不罷休的架勢,您不是還讓她相夫教子,做肖府的女主人嗎?怎麼,您都不記得了嗎?」

    無疑,這每一句話都讓肖夫人無法反駁。是啊,當年肖王爺還在京為官時,肖家與閔家就常相來往,自己與閔玥兒的娘親更像好姐妹。閔夫人身懷六甲,自己沒有等到孩子出世便離京了,在梧州得知閔夫人在生產時,竟然急症而殞。當時她滿心的難過滿心的遺憾。十六年後,當得知閔玥兒要隻身來到自己府上時,她便激動地徹夜難眠。雖然肖王爺說什麼萬般無奈的權宜之計,自己卻一門心思要定了這個兒媳婦。即使是毫無姿色也罷,甚至是身有殘疾也不在乎。似乎以此才能彌補自己十六年來的遺憾。

    所以她不顧肖王爺的意見,便自作主張讓他們正式拜堂,盼著他們假戲真做。她知道自己的夫君為人太剛正,又太呆板。但是向來鮮少會與自己爭執,尤其是這件事上,他非要遵守什麼禮儀教化,不希望毀了人家女兒家的清譽,但自己就是要主張撮合這樁親事成真,丈夫也就不得不由著自己了。

    尤其是當她看到了閔玥兒是如此俊俏又乖巧,就更加認定了自己的主意是沒錯的,這樣的兒媳她是一百個滿意。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得很,雖然肖然事事讓他們放心,而也知道他桃花劫不斷,但讓他動心的,卻還沒有。當肖夫人看出肖然竟真的對閔玥兒萬般上心時,便篤定了此事定有圓滿結果。即使她也知道他們在肖府時一直沒有圓房,那也不必擔心,以自己兒子的表現,要拴住玥兒,不是難事。

    所以她一直饒有興味的看著,也想著等自己什麼時候抱上孫子了,好好氣氣那個頑固的老頭,讓他對自己的安排由衷佩服一下。

    可是……萬沒有想到,等到最後,等來的卻是早在一兩年前就擬定下的先皇遺詔。

    這個陰差陽錯的結果讓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口口聲聲宣稱肖家如此之舉是維護大局的權宜之計,如若真是這樣,如今就該按照遺詔,將閔玥兒完完好好地奉給當今聖上,那麼肖家真該受萬民敬仰。

    可事實畢竟不是這樣,她知道如今自己兒子與玥兒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誰又能說清,此時,是肖然要搶奪皇上的后妃呢,還是皇上要搶奪肖然的妻子。

    「哎……」肖夫人長長歎一口氣:「然兒,如今你不可能去指責先皇的詔書有什麼錯,即使當今皇上真要將玥兒立為皇后,你也不可能指責皇上有什麼錯……」

    「皇上並無心要將玥兒立為皇后的,這爹娘都該知道。」

    「但是先皇詔諭不可違……」

    「如果先皇知道,玥兒已經是我的妻了,定不會執意為自己兒子搶奪了有夫之婦吧。」

    「可你們畢竟不是真實夫妻,然兒,告訴娘,你和玥兒可有夫妻之實嗎?」

    「我們……」肖然有些啞然:「難道,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錯!」一聲厚重的嗓音傳來,進門的是肖王爺。他重重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婦人之見!」

    依平日裡肖夫人的性子,就會發起火來,可是,對於這件事,畢竟有些理虧,自己的自作主張促使事情發展成如此僵持的境地,她不好再說什麼。自己那樣一問,也知道無論有沒有夫妻之實,密詔已不能更改。畢竟先皇已不在人世,留下的只有死命令一條,沒有商量的餘地。至於夫妻之實,若沒有,對於皇上來說,接受的更完美,若有,他們也無法向朝廷百官宣揚。但她認為,那樣起碼多了一個向皇上請求反悔遺詔的條件,畢竟,是男人,總會介意自己的妻子曾做過別的男子的女人,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只要他的介意能超過對遺詔的忠誠之心,就有可能讓皇上廢除了這一條。但是,看肖然剛剛的反應,似乎沒有……哎,這個笨兒子。

    肖王爺似乎猜透了自己夫人的心思:「你是覺得,倘若他們已有夫妻之實,便可讓皇上自行廢除遺詔嗎?」

    一語中的,肖夫人也不打算隱瞞了:「是啊,這有什麼不對。」

    肖然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母親的想法是多麼直接,又多麼單純。如果可以這麼簡單,那麼在宣德大殿上,他就可以宣稱那所謂的夫妻之實了。

    可是,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啊,如果那樣說,不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讓玥兒在百官的眾目睽睽之下無處容身。

    肖王爺眉頭緊蹙:「夫人,你可想過,皇上即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廢除先皇遺詔,這是多不能容忍的一件事。而這一條在文武百官看來,是既合情又合理的大喜事一件。皇上上不遵諭旨,下不順民心,你讓他如何坐穩這把龍椅。」

    肖然掌心猛地一緊,手中的杯子竟破成粉碎。他承認父親說的對,但不代表自己就能坦然接受。

    「然兒,你現在是宣毅王爺了,皇上賜予了你與國號同名的稱號,就可以見得他對你的敬重和信任之情。你身為當朝王爺,行事必以國事為重,事事皆須考慮皇上的處境和肖家王朝的利益,這一點,你不會不明白。」

    「父親,孩兒不是不明白,卻是不想明白。」

    「你不想明白也必須要明白!」肖王爺說的不容置疑。

    「父親,恕孩兒無能,做不到您這樣的忠肝義膽,倘若作為宣毅王爺就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去維護王朝利益,我寧願革去身份稱號,淪做平民。倘若對肖家王朝的忠誠就是要將自己的妻子拱手奉上,請原諒孩兒的不忠不孝!」

    「放肆!都是這些年對你太過縱容,讓你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即使肖家遠在梧州,也永遠是肖家王朝的一份子,不忠不孝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可以說出來嗎!」

    肖夫人也被這場面驚了下,連忙拉過肖然:「然兒,還不快向你爹爹賠罪。」

    「娘,你說我到底是該無情無義,還是該不忠不孝!」

    肖夫人明白,他所謂的無情無義,便是守護肖家王朝的穩定,斬斷與玥兒的一切。而不忠不孝,那後果真的難以想像了。

    「然兒你可知道,不忠不孝會讓你,甚至連同玥兒一起,粉身碎骨!」

    「休要和他費唇舌了,什麼樣的道理他不明白。你若還是我肖中廷的兒子,就老老實實在這裡等到封後大典結束,自會讓你出去。否則,你就從我身上踏過去,做你的有情有義之人吧。」

    「中廷……」

    「你也住口!都是平日裡被你驕縱的,如果你要想說什麼情,就連同他一起在這裡好好反省吧。」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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