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情債 第三十四章 愛一個人沒有錯 文 / 醉月舞
第三十四章愛一個人沒有錯
肖然看著房間門口的地面上,靜靜躺著的白瓷瓶藥膏,心潮再次無法抑制地澎湃起來。他彎腰拾起,握在掌心,緊緊的,差點將它捏碎。
突然有一股衝動,想闖入她的房中,將她緊緊抱住,哪怕不說一句話,就那麼抱著就好……
可是,虛掩的門縫處,他看到了桌上的黑色包裹,卻像剎那洩了所有的力氣。最終,他推門走入自己的房間,頹喪地倚在床邊,眼中只是直直盯著桌面。
荷依……真的永遠走了……以這種卓然的方式,讓他絕望……
他難道會像玥兒說的那樣,是愛著荷依的嗎?
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想過?
不應該的,可為什麼玥兒這麼說時,他竟無法反駁?難道是這個「愛」,已經變成了習慣,習慣到自己未曾發現?
是的,荷依的離去,真的讓他痛到極致,這一點他不想騙她,也不想騙自己。
這種絕望的痛,讓他真的沒有去想,憑著自己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在地宮廢墟中找回她,這倒罷了。他甚至在那個時候,真的忘了這廂還有個為他牽腸掛肚的人!
怎麼可以!
當他懷抱著荷依的骨灰,離陽關鎮越來越近時,才越來越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疏忽。這個「忘記」越發急劇地拷問著自己——荷依之於自己,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那,真的是「愛」嗎?倘若是,那麼玥兒呢?
玥兒之於自己,是一種勢在必得的渴望,他要她,無需懷疑。
如果對荷依也是「愛」,那玥兒所得到的,將會是什麼?是這份愛的幾分之幾,或是繼荷依之後的愛的轉移?
無論是哪一個,莫說的她,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接受。
對荷依……對玥兒……他開始迷茫,開始無助……
而這種迷茫無助,讓他一下子不知道將以何種心情去面對她。即使他心底真的很想馬上見到她,卻怕將那絕望的悲傷暴露在她眼中。
玥兒是單純的,是敏感的,是脆弱的,他怕自己此時不夠堅定的樣子,讓她多心,讓她難過。在自己還沒有理清自己思潮的時候,他不想給她帶來困擾。
可是,最終,他還是傷到她了,甚至是以更加殘酷的方式。
楊奕霄的質問沒有錯,而玥兒每一顆眼淚都如同滾燙的岩漿,滴滴灼著自己的心口。
他的雙手不由得越握越緊,那剛剛凝結的大大小小的傷口,再一次崩裂開來,鮮血順著手掌一直流淌。
天濛濛亮的時候,幾乎一夜未眠的肖然,終有些耐不住了,他並未理出頭緒,卻不能再不見她,這種空落落的感覺讓他一團糟。
然而,剛剛在她門前站定,他的心情卻更加糟了——顯然,有人已經捷足先登。
閔玥兒看著桌上的芙蓉西露羹,再看看對面的楊奕霄,眼神充滿不解。
「你是故意的吧。」
「沒人把好心叫做『故意』吧。」
「那你終於承認自己真的有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她沒有想到,這幾日的飲食餐譜真的是他特意探聽到自己的愛好了,為什麼他要這麼用心?
「就當我無聊吧,每天對著你這副哭喪臉,不無聊才怪。」
其實相處時間長了,閔玥兒漸漸知道,這個人大多數,是嘴硬心軟的。他故意說一些氣她的話,倒似乎是在掩飾些什麼。
所以,她斜睨他一眼,倒也不想跟他爭辯。
只是,自己毫無胃口,倒要浪費他的好心了。「我,一點也不餓。」
楊奕霄的臉色突然一沉,聲音也變得有些冰冷:「只有傻瓜才會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是傻瓜嗎?」
閔玥兒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嚴肅的說話,反應了好一會:「你怎麼就知道是誰的錯?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傻。」
就在這時,虛掩的房門被推開了。是的,肖然克制不住地想要立刻看見這個「傻瓜」,那到這個時候,還在替自己辯解的「傻丫頭」。
楊奕霄看著他們兩人突然的四目交接,倒是非常坦然地退了出去,他相信,如果是自己的,便不在於這一時半刻,倘若不是自己的,更不必在此糾纏。
看著慢慢走近自己的肖然,閔玥兒雙眸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看似沒心沒肺地笑了:「你回來了?」
「傻瓜。」肖然覺得自己剎那間被她這句話擊垮了:「如果我明明錯了,你還要這樣幫著我錯嗎?」
「為什麼你錯了?你才是傻瓜,難道……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如果不知道是不是愛,還因為這個不知,傷害了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那就一定是錯!」
「什麼叫……不知道是不是愛?」他是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荷依嗎?如果不是,他何至於如此?他的這個「不知」,倒讓她有些惱火:「我倒寧願你大方地承認,也好過在我這裡推諉,倒叫我更看不清你了。」
是啊,此時此刻,連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或許他大可以爽快地說「不愛」,良心上卻不允許自己對荷依如此草率,即使她已經不在了,他也不想如此不假思索,那樣似乎是對逝者的褻瀆,更是對生者的不負責任。
「給我點時間,好嗎?我本想給自己留點時間,好好想明白這個問題,再來見你,算是對荷依的一種慰藉,更加是對你的交待。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沒有辦法用很短的時間考慮清楚,但卻等不了了想要見你。即使是昨天回到客棧,拚命克制自己的腳步,想要冷靜思考一段時間,卻怎麼樣也靜不下心來,整個心思裡都是你的影子……其他的,什麼也想不清楚。所以,再給我點時間,可以嗎玥兒?」
閔玥兒緊緊看著她,看著他起伏不穩的胸口,昨晚在他房門口被攔住時,他也是這樣的激動而慌張,這樣的肖然,是她幾乎沒有見到過的。在她眼中,他永遠是那麼穩健而悠然,永遠像是有一片遼闊的天空為她牢牢支撐……
她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揉疼了,這麼咄咄逼著他,就是非要求得一個自己是他的唯一的答案嗎?如果,最後的答案不是這樣,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她不敢想。
不去想,卻更像是在逃避。
然而,逃避可以嗎?就讓自己沉浸在那個自我編織的空間裡,忘掉所有的過往,忘掉荷依這個人……她卻做不到……
「你的手……」那血淋淋的傷口似乎剛剛凝結了些,天色亮了,將那些猙獰看得更加真切:「你沒有塗藥嗎?」
「忘記了。」
「忘記了?」他總是對自己這麼無所謂的樣子讓閔玥兒有些生氣,她甚至覺得他是故意用那傷口來刺痛自己,他是故意讓她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