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飛龍在天 第四百三十八節 詛咒騎士 文 / 醉蕭瑟
第四百三十八節詛咒騎士
死亡天幕右側，一個身高二米的灰色骨甲騎士坐在遍佈枯骨的黑色地面，右手緊握著一柄厚背鋸齒黑紅巨劍，目光冰冷哀傷，凝視遠方天穹，邊上一頭高大灰色的遍佈骨甲的亡靈獨角獸靜靜陪在詛咒騎士身邊，不離不棄。
亡靈之中唯一封號詛咒的死亡騎士，從殺戮百萬之中頭一個晉陞神話亡靈的天縱奇才，詛咒騎士，悲哀之傷情凝血，落幕中卻是最無情的死神，親手斬下曾為同族的頭顱。
詛咒騎士，宛如一個孤獨的王者，其餘亡靈都離得遠遠的，不親近這個連自己同族都斬殺的死神，不光人類，死在詛咒騎士手中的亡靈也不在少數。
眼下的三百萬亡靈大軍，是由另一個剛晉陞神話的屍巫王指揮著的，詛咒騎士漠不關心，只是似有若無的呢喃著，呢喃著世紀的華音，呢喃著前世今生的哀傷。
「你是在流淚麼？我的女王。血淚，我忠心的子民，我微笑，輕輕的抖了抖那**的軀體。你記得你的名字和信仰麼？我……不記得了……那麼孩子，告訴我，你愛誰？我……誰也不愛……」
「很好，我們以死亡的姿態活得夠久了，死亡，我們即非生者，也非死者，我們是被人遺忘的…遺忘？我的女王，他們忘不了我們，就如同盜賊的匕首不能拒絕致命的毒藥。淚，我的子民，我記得他，他給活著的我，說得最後一句話。」
「女人，經過這麼多的事，我最不可能給你的，就是平靜的死……淚，他的淚，那是懺悔麼？我似乎明白了，我的女王。對於我們，遺忘是一種幸福。我大笑起來，枯萎的喉，發出可怖的聲音。」
「我們選擇被遺忘，淚，滴下去，染紅了墨色的戰衣。我們被遺忘者以笑當哭，每每看見那佝僂的身影，聽到那彷彿地獄的呼喚。即便是亡者的淚，亦是流自靈魂的，鮮血。」
詛咒騎士豁然起身，翻身上馬，脊背挺直如魔劍，鋒芒銳利，手中用萬千生靈枯骨凝練的骨劍黯淡無光，屠戮多少生靈都不會哀艷如血。
滴答滴答的馬蹄聲，身披骨甲的亡靈獨角獸，曾經聖潔如處子的聖獸，死後也只是一員魔獸，不如草芥，若非遇到詛咒騎士，一生難再輝煌璀璨。
騎士，半命為坐騎，半命為兵刃，與詛咒騎士而言，半命為亡靈獨角獸，半命為骨劍，自己卻已無命，即已無命，那便無懼一切。
屍巫王盤坐死亡天幕中央，指揮著數十個高級亡靈，將三百萬死靈指派的井井有條的，只是不管屍巫王如何強大，也只是詛咒騎士的下屬，不為別的，詛咒騎士強大得讓亡靈都覺得發指，普一晉陞神話，就勢如破竹的抵達神話上位。
這份天賦，這份決絕，是屍巫王不曾具備的，也不想具備的，雖然是亡靈，屍巫王卻很純粹，不會跟詛咒騎士一般無二，老是糾結來糾結去的。
「亡靈，幻滅中死纏墮落。一種暗黑色，與之恐怖和落寞，誕生了妖嬈的邪惡，還有那通往地下深層的國度。掩飾了外表的裝容，奇妙的構造，但是那麼的渺小而又脆弱。在無息無聲中，也許會暫停，也許暫停後會再此繼續，也許永久停留在那一刻。」
「破滅了的夢魘，悄然讀懂了囈語，只有夜知道，那透著的微涼，月光散落的彷徨，安靜的聆聽吐露出來的離傷，一直呢喃，一直呢喃。開始至停止，生命總是令人太多煩躁的思考，總是與大腦偏離了軌道，猛然逝去了很多溫暖，不曾染指的感傷。」
「厭倦，厭惡，莫名奇妙的怨恨，毫無思緒的生氣，存在無形中的疲勞，讓我切除不掉的累贅。背負的路上，將很沉重。為死神而悲哀，你帶不走我的亡靈。我笑語苟活，只能讓我幻滅中，死纏墮落。」
屍巫王搞定自己的事情，閒暇之餘，也念叨一些古古怪怪的字句：「對黑暗的信仰，對力量的渴望，對邪惡的忠誠，對統治的嚮往，他們流著高貴的血，他們把墮落看作是一種昇華，他們是不朽的不死之靈。」
「哀傷之霜冰雪刃，纏繞封凍之巔，突破理性極限，寫下墮落的誓言，拋開荒誕的使命，踏上無悔執著，找尋著遙遠指引的魂移夢牽。撕毀虛偽的醜惡嘴臉，死亡之約側顯，力量堅毅最真實一面，死亡的信仰與忠貞告別哀泣悲鳴的眷戀。」
「來自地獄深淵亡靈的歌唱，訴說起不滅的永恆執念與理想，寒風吹帶走彷徨，凍結殘留破碎信仰，生命祈禱祝福無奈黯然惆悵，悵悵唱響離別的篇章，拔起魔劍陌生而熟悉的臉，曾經的榮耀的輝煌，穿透昨日胸膛，詛咒中閃爍淚光，傾訴厚背鋸齒巨骨劍。」
「凍結孤獨綻放的凋零，燃冷漠纏繞的霜冰，陰霾夜幕恐懼降臨，蔓延墮落蝕侵，告別過去與宿命，契約之聲默默傾聽，享用靈魂片刻鐘寧靜，感受冰封召喚的引領，尋內心深處的聲音，夕陽逆灑作別曾經，寒風喚回夢醒，寂寞爬滿到雙鬢。」
「握劍合十蒼涼身影一曲豪邁忠貞於亡靈。孤獨飄舞的披風，蘊含多少沉重，前進步伐之中，無法磨滅的傷痛，告別史詩的歌頌，衝破命運牢籠，追尋著夢想彼岸的王座冰峰，揮血祭下的黑暗遵從，暗潮深淵洶湧，將前世人生徹底抹凍。」
「厚背鋸齒巨骨劍的悲鳴喚醒短暫而純粹的夜空……熱愛生命的人類不斷的殘殺生命，當一切化為灰燼，當一切都消失的時候，所有的後悔都已太晚！」
詛咒騎士！傳承不滅的詛咒之名，最悲哀的死亡騎士，最具天賦的恐怖騎士。
安坐亡靈獨角獸之上的詛咒騎士，望著天空，亡靈天幕籠罩了一切，黑色，漆黑，死氣沉沉。詛咒騎士，是亡靈，卻也不是亡靈，一顆心，是有感情的，是有溫度的。
記憶，碎片，痕跡，恍惚，百年，匆匆而過，那碎裂的從前，是否是誰的前世，那個噩夢一般的上一代詛咒騎士，那些午夜夢迴的字眼，誰與誰之間的咆哮，那悲哀的死亡之傷。
忘記了性命，忘卻了歲月，忘記了一切，只記得，吾命詛咒騎士！
「詛咒騎士！」他猛地醒覺，遠處嘈雜有聲，彷彿有無數人正向他衝來。祭起死亡光環，提上嗜血之劍，他的冷笑消失在黑暗中。一心求死的人，不如多來幾個吧……他甚至沒有興趣去看清挑戰者的面容，只是緩緩將劍在空中劃了一圈背在身後，向人群迎去。
「真是一個烏龜……」他用腳踢了踢那背盾的戰士，他是最後倒下的，可惜對於這個小隊來說，早幾分鐘與晚幾分鐘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一定會死……一定會死……詛咒騎士突然抱頭跪下，不要想，不要想！
一定……會死……記憶仿若蔓延的洪水，沖跨他的意志。騎士們在敵人刀劍下逐漸死去，如他的前輩一樣英勇戰死，人們笑容卻呆在了臉上，希望淪落，如白日被黑夜替代般，絕望悄悄升起。
狂熱的火焰沖天而起，成為亡靈的和沒成為亡靈糾結成一塊，焦黑的屍體鋪滿街道，鋪滿詛咒騎士走向的亡靈之路。
詛咒騎士再沒有家了，他的未來似乎和火焰一起熄滅，如果沒有那座死城的再次相逢，他或許只會是個酒鬼，在一個冬天的早晨倒斃在牆角，沒人知道他的從前。
「詛咒騎士……」詛咒騎士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詛咒騎士的表現，他揚起厚背鋸齒巨骨劍，只是輕輕一揮，就將死守的城門斬開，亡靈軍再無阻礙，長驅直入。
但是騎士，在此時卻依然被恐懼纏繞，他感到胃部冷得發疼，而喉嚨卻幹得讓他透不過氣來，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他隱約聽見木頭碎裂倒下的轟鳴巨響，骷髏行走時令人牙齦發酸的摩擦聲，長劍插入**的撲哧聲，人們的慘叫聲，還有一個人沙啞的得意笑聲……
詛咒騎士混亂地想，他猛地回過神抓起與自己的骨劍，但他的手卻哆哆嗦嗦，以至抓了好幾次也沒拿住，當他終於放棄拿劍抬起頭的時候，周圍的景像有如夢魘覆蓋了他的未來。直到連他也成為詛咒騎士後，那些人們臨死的呼喊依然是他午夜夢迴時最可怖的回憶。
「你……為什麼，為什麼？」詛咒騎士握緊拳頭站起來，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他聲音悲憤而哽咽，但在那上一代的詛咒騎士眼裡，這樣只讓他更像個小丑。
「你想大叫我是個畜生然後衝過來？如果是那樣，在死城之後你就應該到來。」上一代詛咒騎士向前走了兩步，眼裡的嘲弄擊碎的尊嚴，「但是你不過是個懦夫，你害怕，你逃避，你和我一樣。我願意接受你的挑戰，恢復你做為詛咒騎士那最後一點的可笑自尊。」
亡靈的劍耀射寒光，「來戰！」記憶開始模糊，他只記得自己衝了上去，卻被厚背鋸齒巨骨劍穿胸而過，然後……力量……充沛的力量，滿溢的力量，無盡的力量……
他擁有了力量，厚背鋸齒巨骨劍給予的，殺死他的人民的，力量讓他不老不死，成為人人懼怕的亡靈騎士。成為亡靈天災中的一員，詛咒騎士，下一代的詛咒騎士繼承者。
真正的詛咒騎士，是神話巔峰大圓滿的絕代強者，不入神話的詛咒騎士，甚至稱不上是詛咒騎士，只能勉強算是死亡騎士之中的佼佼者，而非死亡騎士至強者！
但力量卻無法消除詛咒騎士的記憶，人類的慘叫聲，永遠撲滿他的腦海。如同，無盡的夢魘……詛咒騎士抬起頭，回憶帶來的眩暈讓他有點搖搖晃晃，差點從亡靈獨角獸背上掉落，一個神話上位的死亡騎士，卻差點掉下坐騎，何等荒謬。
搖擺不停的靈魂，哀嚎的自尊，不滅的過往，屠戮的死敵，毀滅與鑄就詛咒騎士的，皆是詛咒騎士自己，靈魂的力量，心靈的力量，才是詛咒騎士真正強大的憑借，就連昔日的巫妖皇面對真正的詛咒騎士，也是以禮相待。
詛咒騎士騎著亡靈獨角獸遠去，右手抓著的是那柄賜予詛咒騎士死亡的厚背鋸齒黑紅骨質巨劍，一個名字很長很長，又很血腥的的骨劍，是詛咒騎士的性命相交。
屍巫王仰起頭，望著死亡天幕的顏色，感應著那幫死靈殺戮一個小城的進度，覺得很是失望，果然，沒訓練過的死靈，就是渣啊就是渣啊就是渣啊。
一個亡靈據點，陰霾的天空常布陰雲，彷彿一張骯髒的破布蓋在將死之地的身上，亡靈們三兩散開著，尋覓著活物，他們渴望血肉的滋潤。
因為這裡只有亡靈，與他不同的亡靈，他們不會思想不會說話，只會對活物的血肉感興趣，法師曾經養過一隻骨貓，但是他來這的第一天就被撕成了碎片，而他甚至不知道是哪個食屍鬼殺了它。
「死靈軍團不需要這些破爛！」幽魂法師忿忿地想，順便一腳踹得一個骷髏守衛滾了出去，但是很快它又嘎吱嘎吱地巡邏了過來。
「有時候我還蠻想那些探險小隊的，至少清理雜魚他們是內行。」法師看了看走過來的骷髏守衛，「唔，這是上次那戰士的骨架，我認識他。」幽魂法師抽出骨杖，「而且打完雜魚後他們還能給我帶來很多樂趣……死後，也一樣。」
呼，僅僅一杖,骷髏守衛的頭飛上了半空。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遠。」幽魂法師不無得意，他閉眼等待骨頭碎裂的聲音，但是現實讓他失望，亡靈惱怒地睜開眼睛，他發現了一個高大的死亡騎士拿著被打飛的骷髏頭。
只不過鑄成的錯誤是永遠用後悔換不來的，不論他是亡靈，或是人。
一道灰光劃過，幽魂法師的頭顱被砍碎，靈魂之火被骨劍吞噬，詛咒騎士哀傷的瞇著陰冷的眼眸，歎息一聲，駕馭亡靈獨角獸遠去。
聖光沒有照耀亡靈之城，正義也沒有戰勝邪惡，復仇蒙蔽雙眼的墮落者，假若你的目力能及遠方的王座，你是否能明白，那死亡王座上暗之王者嘴角的，一絲詭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