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三十四章 生命長短 文 / 齊雲
第三十四章生命長短()
楊三感到喉嚨有些發燙，那一聲「爺爺」在嘴邊卻是怎麼也叫不出來，只是眼淚已經如泉湧般在翻滾著……
楊先生講到激情處，臉上的神色也紅潤了許多，手中的折扇更是一陣飛舞，茶樓內的客人一個個聽的入神，誰也沒有留心到在外站著的楊三。
終於，楊先生講完書，茶樓內一片掌聲，楊先生還是像往常那樣對大家道謝著，只是當他看到門外站著的一個身影後，一下楞住了，似是不相信般，用手使勁揉了揉一雙渾濁的老眼，當看清楚的時候，楊先生雙眼也是朦朧了。
「爺爺……！！！」楊三看到爺爺的眼淚，自己再也忍不住，帶著濃烈情感撕心般的呼喊，一個箭步已是來到了楊先生的身前，靜靜的跪了下去。
楊先生激動的看著楊三，顫聲道：「快……快起來，讓爺爺看看，三兒是不是長高了……」
「爺爺，三兒不孝！」看到楊先生那已經完全花白的頭髮，一股難言的苦楚湧上了楊三的心頭，爺爺老了，這個念頭在出現的瞬間，那無法挽回時光的痛苦想尖針般扎進了楊三的心頭。
楊先生看到楊三跪在那裡沒有起來的意思，顫抖著彎下腰，要扶他起來，同時說道：「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嗎，快起來，跟爺爺回去，爺爺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牛肉。」
楊三連忙站起來，攙扶住了楊先生，此時茶樓裡的人都看著他們，許多人都認出了楊三，看到他們爺孫倆團聚也為他們感到開心。
回家的途中，楊三講了自己的事情，從遇到巴殊到和呼蘭錦一起在深海潛修的三年，他一切都沒有隱瞞的告訴了楊先生。
楊先生只是微笑的看著楊三，靜靜的聽他說著這些神奇的事情，不時的點點頭。
「爺爺，聽到我是修真者你怎麼一點也不驚奇呢？」楊三在說完自己的事情後見楊先生只是微笑著，沒有自己現象的那麼激動，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楊先生微微一笑，右手輕輕撫摩著楊三的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內活的好，就可以了，爺爺的範圍就在這悅來鎮，三兒你選擇了修真就是選擇比悅來鎮大的多的範圍，同樣的，只要你在那個範圍活好就是了！」
楊三有些不解的看著此時的爺爺，問道：「可是修真者可以成仙，可以長生不老的，這不是和一般的人不一樣嗎？」
楊先生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什麼，歎了聲氣，道：「過於漫長的生命有的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啊……」
「爺爺想到了什麼心事嗎？」楊三看出楊先生那眉宇間的淡淡哀愁。
楊先生似乎陷入到回憶之中，過了會，才說道：「大約在五十多年前，有一對青年男女許下了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諾言，但是十年後，那個女的先一步而去，剩下男的獨自帶著兩個孩子，一晃四十多年，這四十多年來每當他想起妻子當年的音容笑貌，都是那麼的心痛，因為……這一切都不會再出現了，不會再出現了……永遠不會啊！」說到最後楊先生的聲音已經低沉到聽不見了。
「爺爺，還有三兒在你身邊，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楊三激動的喊道，他自然知道楊先生說的是那個男子就是爺爺自己，想到楊先生孤苦了大半生，楊三的心更是一痛。
楊先生穩定下心情，今天見到楊三回來，他太激動了，許多忘事也想了起來，此時聽到楊三真誠的話，楊先生搖搖頭，道：「傻孩子，你師父不是說過『一入修行門，塵世再不留。』的嗎，爺爺雖然對修真不大瞭解，但是想來也是不錯的，爺爺一生講了許多別人的傳說，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什麼關於自己的傳說，如果你可以代替爺爺闖一翻屬於自己的傳說，爺爺也會十分高興的。」
楊三認真道：「爺爺放心，三兒一定不讓您失望的！」
兩人說著，已是回到了家中，楊先生開始張羅著做起飯來，楊三在做飯一道上始終都不行，此時也只是打打下手。
吃過飯，楊三想著爺爺之前的話，他知道爺爺話的意思，在爺爺心中一直有那麼一個人，他的妻子，他的愛人，她不在了，楊先生自己還活著，在剩下的日子中，對她的思念慢慢的就會變成一種期待，一種在未來還會重逢的期待，而這樣的期待就在這塵世界的輪迴之中，有著這樣的信念，在那孤單寂寞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充實。
不過，現在的楊三隻是知道爺爺的意思，他還沒有明白這種期待是需要怎樣的情懷，他的境界在修真中是提高了許多，但那也多是隨心的境界，修真本就是向天奪命，依靠凡身去印證那漫漫的天道之說。輪迴？楊三並不需要，他要的就是現在此時的生命，只是這些他也不能告訴爺爺。
夜晚，楊三和爺爺都在院外的涼席上躺著，看著滿天的繁星，楊先生還是和往常一樣給楊三講著故事，楊三聽的也依舊是那麼的專著，神仙眷戀，江湖俠客等等，都在楊先生的故事中出現。
「咳……」楊先生停了下來。
「爺爺你休息會吧！」楊三知道爺爺此時累了，忙勸說道。
楊先生慈祥的看著楊三，慢慢的進入了夢想，今天看到楊三回來心裡高興就又講了這麼多的故事，此時終是抗不住睡著了。
楊三在自己和爺爺的身邊做了個禁制，就這麼和爺爺一起在院落中睡去。
翌日，兩人醒來，楊先生執意要再去說書，楊三卻說自己去，現在他回來了，就讓他去說書掙錢養家。
「三兒啊，你走後每半年的時間，劉家鏢局都會派人來送些錢的，對了，還有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也來過好幾次，每次來都問你回來了沒有，走的時候也會留下些銀兩，所以家裡不缺錢的，我現在去說書只是一種習慣，年紀大了，不做些事情總覺得無趣。」楊先生說道。
楊三對劉鵬一陣感激，有他們照顧想來爺爺這三年也是衣食無缺，只是爺爺說的那位姑娘他就不知道是誰了，問道：「那姑娘是誰呢？她沒有說自己姓名嗎？」
楊先生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楊三，笑道：「三兒也長大了啊，放心，她雖然沒留下姓名，但是一般三個月都會來一次，算算下個月的時候她就會再來了，到時候你們好好談談，我看那姑娘不錯，模樣挺美的！」
「爺爺！」楊三沒好氣的一笑，楊先生哈哈大笑了起來。
如此，兩人就這樣過了下去，楊先生高興的時候就會去說說書，不說的時候也會和楊三一起去茶樓看楊三說，茶樓的生意也逐漸恢復到往常的時期，鎮上的人也都知道小說書先生楊三回來了。
一切看上去都是這麼完美，但是楊三心中卻有著深深的無奈，他知道現在爺爺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也想過讓爺爺修真，雖然《七吸》爺爺不能學，但《天妖秘錄》爺爺還是能學的，在自己的幫助下，慢慢的調節，爺爺終究有一天會改變體質的，不過每次楊三提議的時候，楊先生總是搖搖頭，他不想學，楊三勸過他多次，但是每次他都不答應。
終於，這一天還是來了，在楊三回來後的一個月後，楊三正在說書的時候，楊先生突然感到身體不適，皺了下眉頭。
台上，楊三還在說書，台下，楊先生卻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看著楊三，他微笑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爺爺！」楊三神識突然感覺到爺爺體內生機已斷，一下喊了出來，這一聲也驚動了整個茶樓的人。
楊先生的面容很是安詳，楊三有些麻木的跪在那裡，對眾人的安慰之詞充耳不聞，此時的楊三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世界有塌陷的感覺。
眾人勸說了許久見楊三還是沒有反映，感受到他們爺孫倆的深情，有人已是默默的流下了眼淚，茶樓掌櫃更是一臉的悲痛，他認識楊先生已經很久，兩人的關係也一直很好，現在楊先生去了，他也感覺到很不是滋味。
突然！
楊三倏地一聲站了起來！
「你們是誰！」他面寒如冰，臉帶煞氣，冷漠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楊先生的身後，那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