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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467 大結局上(8) 文 / 天下歸元

    467大結局上(8)

    難道他們在鼎落的瞬間,已經昏迷了十幾天?

    絕無可能。

    孟扶搖清楚自己的身體,雖然疲憊,但是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以她和戰北野的實力,怎麼可能震一下就暈十幾天?那餓也餓死了。

    她對著戰北野的背震驚不語,戰北野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他只要和孟扶搖在一起便心情甚好,至於落到什麼地方倒一點也不在乎,忍不住便要開玩笑:「喂,迷戀上朕的身體了?不妨借你用用。」

    孟扶搖沒好氣的揍他一拳,將傷藥收起,恨恨坐到一邊,戰北野哎喲一聲叫道:「我有傷!你這粗手笨腳的女人!」

    話說完他自己也覺得不對了,後背的傷明明一直在痛著,現在被孟扶搖一拳捶下來,竟然只有微痛,這是怎麼回事?

    他轉頭看孟扶搖,眼神凝重。

    「我想……」孟扶搖看了看自己指甲,她指甲一向長得快,剛入境的時候她剪過,以方便打架,現在指甲已經長長了許多,「就在剛才我揍你一拳那一瞬間,時間走過了多久呢?」

    戰北野聽懂了她的意思,目光顫了顫,半晌道:「或者可以這麼說,我們的壽命還能支撐多久?」

    孟扶搖默然抱膝,看著對岸的油菜花田不語,天域,天域,天上一日,人間千年。

    他們為心之天堂所沉迷,流連在這裡的分分秒秒,外面都可能過了一天,一旬,一月,或是一年,而在這段時間內,會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更糟的是,時間加快了,身體的新陳代謝變化衰老似乎也跟著加快,換句話說,這令人神往沉醉的心之天堂,根本什麼殺手都不必用,只要等著他們死亡就成。

    等他們,老死。

    一夢,南柯。

    「不能坐以待斃。」孟扶搖拉著戰北野起身,「我們要想辦法破陣。」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元寶大人,元寶大人卻茫然的回看她——以往的天域,只有幻心之術,引誘人撲向心魔所在,世人最執念的便是心魔,過得去千山萬水,過不去自己的心,這一關是沒什麼具體破法的,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意志。

    原以為孟扶搖是有這個意志的,不用擔心這最後一關,然而不想天域又改動了,似乎被殿主以神術召喚,疊加了時間,又或者以時空挪移之術,引入仙域,總之,這回它也沒經驗了。

    孟扶搖拍拍它,慶幸的說一聲:「可憐的耗子,幸虧你壽命與人等同,不然現在也許我看見的就是你老死的屍體了。」

    元寶大人想像了一下自己老死的屍體,毛骨悚然……

    「啊,這鼎還在。」孟扶搖走了一圈,突然看見籬笆後那雲浮之鼎歪歪斜斜的倒在泥土裡,驚訝的道,「把籬笆都砸壞了……」

    「是啊,把明泉宮後院的花架都砸壞了……」戰北野十分可惜的附和。

    孟扶搖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繼續這詭異的對話,上前走了幾步,突然眼前一花。

    恍惚間覺得眼前浮光掠影,飄過無數浮游閃亮的蒼青色符咒般的字跡。

    孟扶搖怔了一怔,再看一看,鼎還是原來的鼎,四周沒什麼異常,她問戰北野:「剛才有看見什麼東西沒有?」

    「沒有。」

    孟扶搖眼前又晃了晃,飄過那些符咒,她將那些符咒都看了一遍,記了下來,也許以後有用呢。

    「鼎砸出了一個洞?」戰北野突然上前,將那鼎挪開,「你看。」

    巨鼎之後,果然有一個洞口,奇怪的是,洞口居然是向上的。

    「不會是到仙境去的路吧。」孟扶搖勉強開句玩笑,「你看,我們眼中的情景雖然都不一樣,但是鼎後的洞居然看的是一樣的。」

    「進去看看。」戰北野看看四周,他們已經將這一片地方都走遍,無邊無際的走不出的明泉宮,無邊無際走不出的油菜田,找不到任何可以破陣的地方,只有眼前這個洞口,看起來像是個契機。

    雖然知道契機也許就是殺機,但是總比在這樣永遠的一成不變中焦心如焚的等待著自己老去要好。

    「吱吱!」身後元寶大人突然大叫,竄過來攔住兩人。

    「不能去?」孟扶搖蹲下身,元寶大人猶疑著,它也覺得這裡應該是個契機,但是四境所有的契機都殺機暗藏,去,很可能便是死路一條。

    孟扶搖看懂它眼中神色,沉默半晌道:「我不想老死在這裡,更不想看著你們在我面前慢慢老去直至死亡,大不了死個痛快,勝於軟刀子慢割。」

    「對!要死就死個痛快!」戰北野大力贊同,一把撥開元寶大人,大步當先進去。

    孟扶搖隨後跟上,元寶大人無奈的也跟著。

    階梯很窄,只容一人攀登,這裡看起來有了幾分天域的感覺,四面都是煙雲,看不清周圍景物,高而直的長階一路而上,像是延伸入了天際。

    孟扶搖歎息著,道:「好高啊……」

    戰北野卻道:「平路。」

    兩人對望一眼,頓時明白,雲浮之鼎兩側,景物保持了原狀,離開了雲浮之鼎周圍,兩人眼底的景物,再次分了開來。

    戰北野越走越熱。

    他走的是明泉宮內的幽深長廊,燒了地龍的長廊垂了厚密的鮫紗,四面密不透風,溫暖如春,這長廊通向母親寢殿,體弱的母親吹不得風,然而他每次走著,都覺得騰騰的熱。

    孟扶搖越走越冷。

    滿地都是閃亮的冰雪,四面的嶙峋的岩石結滿了冰,高山之巔的風怒吼著,冰刀般刮面割心,隱約峰巔高入蒼穹,還在雲深處,孟扶搖攏緊衣衫,運功抵禦著那摧心般的冰風,心想這地方怎麼能呆下人?這風,便是這風,也把人吹死了。

    她步子越走越滑,此時已近千丈之高,抬頭看去,呼嘯的風雪之中,隱約可以看見峰頂是一個對穿的洞。

    冰洞。

    孟扶搖一眼看見那洞,便覺得心中一慟,恍惚間那日在雪地上看見新血的熟悉疼痛再次泛起,比這冰風還冷的敲打著她的心,她激靈靈的打個寒戰,在這冰洞之下,怔住了。

    腳邊袍角微動,孟扶搖低頭看去,元寶大人正在拽她的袍子,示意她離開。

    孟扶搖此時卻早已把「遇有難決之事,聽憑元寶指引」的告誡丟開,其他的事她也許可以考慮猶疑,然而此刻,她的心怦怦的跳著,全身的熱血都在湧動著,欲待告訴她一個她揪心了很久的疑問,此時她怎肯放棄?

    拍拍元寶大人,她轉身,毫不猶豫爬上去。

    風雪遮面,冰川倒掛,峰巔之上沒有平台,只有冰洞,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針眼,穿過九萬里恣肆的風。

    孟扶搖到了冰洞之前,抹掉掛在眼睫毛上的雪霧,心想這鬼地方,誰要住在這裡保準活不過幾天。

    雪沫子抹盡,她抬起眼來。

    然後她突然僵住。

    冰雕一般的僵在那裡。

    對面,冰洞正中,高高刑架上,釘著淺紫衣袍的男子,四枚金光燦爛的粗長巨釘,穿過他雙腕雙肩,將他牢牢釘在架上,前心後背,都迎著如刀的狂猛冰風無時無休的扑打,巨釘刑架和鎖鏈之上新血舊血都凝成了血色碎冰,層層重疊,觸目驚心,那人黑髮披散,微微垂著頭,看不清容顏,只露出一抹蒼白如雪的額。

    那是……那是……

    孟扶搖全身猛然開始顫抖,先是輕輕顫抖,隨即越抖越劇烈,越抖越瘋狂,她身上落下的碎冰和凍雪,因為顫抖互相交擊在一起,發出細微的叮噹之聲,那樣的聲音讓孟扶搖彷彿覺得,自己的全身骨節和血液,也在剎那凍結、僵硬、碰撞、動盪……碎成千片,心血漫天!

    「無極!」

    她驀然發出一聲慘叫,抬腿狂奔!

    她奔得如此迅速如此激烈,高絕武功剎那間竟然都沒能控制得住身體,躍起的那一霎膝蓋撞在冰崖之上瞬間鮮血淋漓,淋漓的血被冰風一凍瞬間也凝成血冰,再被孟扶搖激烈的動作撞碎。

    她踩著自己的血直撲而上,用了自己一生裡能使出的最快速的輕功!

    白影一閃,元寶大人撲出來攔在她前路上,她頭一甩已經鬼魅般越過。

    黑影一閃,戰北野也撲了過來。

    他剛才在自己的幻覺裡走向母親寢宮,隱約聽見寢宮內似有掙扎聲響,裂帛碎瓶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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