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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334 璇璣殿爭(1) 文 / 天下歸元

    334璇璣殿爭(1)

    她湊過來,狀似要給孟扶搖指出那單子上的「陛下親筆」,那如玉手指在灑金箋上一一移過,卻並沒有落在單子下端,在「峰來山」、「玉池湖」、「太有觀」、「萬仙山」四個地名的中間那個字上,落了落。

    孟扶搖瞇了瞇眼,長孫無極偏了偏頭,隨即兩人都笑道:「哦,原來如此。」

    鳳丹凝莞爾,退開。

    繼續吃飯啃鍋貼,你來我往其樂融融,眾臣漸漸都覺得鍋貼有真味,配酒更神奇,越發吃得談笑風聲。

    孟扶搖閒閒喝酒,微笑一瞥那單子。

    「來、池、有、仙。」

    「來此有險」。

    鳳丹凝居然想得到用這種方式暗示她。

    她又不是豬,來此有險如何不知?鳳丹凝自然也明白他們心裡有數,所以說示警是假的,不過是九皇女變相示好罷了。

    看來璇璣皇室,各分流派呢。

    孟扶搖笑笑,手指敲敲桌面,問:「二殿下,飯要吃,名勝要玩,正事也要談,未知貴國對太子和在下在北境遇刺一事,有何交代?兇手是誰?有幾人?捉住沒有?打算怎生處理?」

    幾個問題炸彈似的砸下來,眾臣齊齊停筷,室內一片靜默,二皇子僵了僵,目光投向好容易支撐了來參加鍋貼宴的宰相,他知道孟扶搖來之前宰相曾經就此事請旨,卻不知道旨意內容。

    宰相大人手指緊緊攥著筷子,心中一瞬間千思萬量,陛下那旨意是萬萬不能當面對著孟扶搖那個無恥的說明的,但是現在毫無表示也實在說不過去,半晌斟酌著道:「……正在查辦,正在查辦,我璇璣上下,一定會給太子和孟王一個交代。」

    孟扶搖咬著筷子,笑:「辦得好快,辦得好快。」

    璇璣眾臣齊齊天聾地啞,作茫然狀。

    「其實也不用辦什麼,茫茫人海,大海撈針的找那個幾個兇手,著實難為你們。」孟扶搖話鋒一轉,眾人驚喜抬頭,便聽她道:「俗話說殺人償命,打人賠銀,如今算是太子和我被你璇璣打了,咱們既然身份不同,也不用賠那俗氣的銀子,就割幾座城吧。」

    她說得輕描淡寫,眾臣聽得齊齊要昏,半晌宰相顫聲道:「……割……割城?」

    「不用多,」孟扶搖卡嚓卡嚓啃鍋貼,伸出一個巴掌,「就這數便可以了,太子拿大頭,我拿小頭。」

    「五……五座城……」

    「是啊。」孟扶搖微笑,「前段日子我大瀚不是正和你們談著在你璇璣地圖上抹去幾個城的嗎?應該談好了吧?沒談好的話,我大瀚駐紮在長縣的三十萬軍,和無極駐在錦州的三十萬軍,正好你彤城在長縣和錦州夾角處,於是……」她伸出手指,做剪刀狀,一剪,陰測測笑。

    「這麼一剪……卡嚓!」

    眾臣眼睫毛頓時一陣亂閃,都似被她那一剪刀給剪著了。

    「此事事關重大,事關重大,」宰相抹汗,「我等無權置喙,無權置喙……」

    「此事是我等前來第一要事。」孟扶搖肅然道:「沒解決之前,我等無心遊玩。」

    「那個……那個……」宰相為難著不知如何開口,他自然也知道那份遊玩安排荒謬,但是這段時間什麼事不荒謬?朝政混亂,眾臣惶然,說要立新主卻連新主是誰都不知道,陛下避在後宮不見人,旨意一份份遞出去,有時竟然是自相矛盾的,這種情形,他雖努力操持,卻也不過是堵東牆壞西牆,早已左支右絀,如今對方來勢洶洶,他一個區區人臣,拿什麼來應付?腦袋?

    看陛下那行程安排,明擺著不願太子和孟王留在彤城介入皇權之爭,但是既然這麼不願意,為什麼當初又要邀請?弄得如今騎虎難下?

    心裡一團亂麻絞著,實在想不明白如今情勢詭秘的璇璣皇宮,宰相腦門上沁出汗,努力想岔開話題,孟扶搖卻沒那個耐心,從身邊取出一個盒子,笑道:「我大瀚陛下有禮物命我親獻貴國陛下本人,嗯……本人!但是諸位安排的行程,看來是來不及覲見陛下了,這個……」

    她微笑向二皇子一遞:「您收下?」

    二皇子忙不迭站起退後:「不敢不敢。」

    又遞向九皇女:「您?」

    九皇女立起,拜一拜:「臣女不敢僭越。」

    孟扶搖還沒來得及遞向宰相,老傢伙已經放下筷子退出好遠。

    「那就沒辦法了。」孟扶搖放下盒子站起身,抓過那單子,要過紙筆,揮手一塗:「明日行程取消,太子和我進宮覲見貴國帝后,就貴國盜匪打劫事做國事商談,就這樣。」

    她行到門邊,回身,一笑,「趕緊通知你家陛下好好準備,不要我進了宮,他老人家還沒來得及穿好睡衣。」

    夜色未央,西風樓明亮水晶燈下,一場接風宴吃得暗潮洶湧,璇璣皇宮中,皇帝寢殿永昌殿卻燈火黯淡,那一點微黃的光掩在重重簾幕後,在朦朧夜色中緩慢無聲的躍動,似欲待掙脫束縛的瓶中螢火,越不過無形的藩籬。

    大殿深處,幾無人影,自從皇帝病重後,說煩躁怕聽人聲,將近侍都趕出去了,現在很多事都是皇后親自在側伺候。

    簾幕深處有碗匙交擊之聲,影影綽綽映出相對的人影,從輪廓看,似是一人躺臥於床,另一人坐著,端著一個瓷碗正在喂床上那人。

    殿內很安靜,只聽見病人濁重的呼吸之聲。

    半晌,那坐著的人將碗重重往幾上一擱,道:「你又不肯吃!枉我吩咐小廚房好生給你熬了三天!」

    這聲音是女子聲氣,聽來不甚年輕,卻也不甚老。

    簾幕中那人似乎說了什麼,那女子默然聽著,回答的語氣卻是不耐煩的,「你果然為那事煩心!我說了,不見!」

    一陣低語聲,過了一會她依舊道:「不見!那兩人不是東西!一個無緣無故推了淨梵婚事,一個當著天下人的面給她沒臉,還敢聯手害她!他們敢來璇璣?叫他來得去不得!」

    床上那人咳了一陣,似有些生氣,猛然提高了聲音,怒道:「你又犯那毛病!你拿什麼叫他來得去不得?」說完又是一陣大咳。

    女子靜默了一會,半晌道:「你病成這樣,還管這些做什麼?又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四月?早些傳了給……」

    「我璇璣皇位繼承從來都在四月,違背祖宗慣例要受天譴,你懂什麼!」

    那女子似是不服氣,還想反唇相譏,不知怎的,偏頭看了看內殿深處,卻又不說話了,半晌冷冷道:「她好威風好煞氣,竟然拿所謂的遇襲做把柄,擅自更改本朝儀程!她想見,我們就必得要見!」

    她森然站起,一拂袖,將那碗筷都嘩啦啦拂到地下,跌落金磚地豁啷啷跌個粉碎。

    她的聲音,比這細瓷跌碎之聲更尖更厲更冷幾分。

    「好,來!讓她來!」

    「同志們,咱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但螞蚱也有螞蚱的活法。」孟扶搖閒坐喝茶,瞟下方客位華彥和鳳五,那兩人混在護衛中進了驛宮,正面面相覷的坐在她對面。

    「是捱過冬天多活一季,還是直接不蹦不噠就這麼認命,看你們自己。」孟扶搖蹺著二郎腿,瞇眼笑,「所以,來吧,把你們知道的內幕統統說出來吧,哪怕是一點點可疑的蛛絲馬跡。」

    她臉對著兩人,眼睛卻只斜瞄著華彥,明擺著那句話就是對他說的。

    華彥猶豫半晌,臉上神色變幻,似在斟酌一件極其重大的為難事,孟扶搖也不催他,很有耐心的等,半晌華彥似是下了決心,慢慢站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包,無聲雙手捧過頭頂,向孟扶搖和長孫無極一遞。

    孟扶搖看著他那分外肅然尊重的態度,眼一瞄那方明黃錦緞上還有隱隱血跡,卻又不知道是誰的血,再看包裹著的物事方方正正,那形狀讓她聯想到一些要命的東西,心中咯登一聲,暗喊:不會吧?

    揣著一懷疑問伸手打開,絹布一層層包裹嚴密,最後一層深紅錦緞一掀,白玉無瑕雕刻精美的印章,頂端黃金龍紐威嚴尊貴,印章底四個篆字清晰在目:皇帝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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