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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103 三人之爭(2) 文 / 天下歸元

    103三人之爭(2)

    三月初二,逼近京城附近的楊密軍隊,在京城五十里外的沙河渡,突然遭遇無極國大軍,楊密起先以為是戍守京城的禁衛軍,正要打出德王旗號,對方將旗已經冉冉升起,帳下將領冷笑行來,卻正是奉命出征高羅國的那支大軍,而將領身側,明黃旗幟下,戴著銅面具的主帥,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楊密心中一沉,知道上當,大呼,「休矣!」

    是日,十萬先鋒齊解甲,楊密陣前『自殺』。

    三月初三,德王在內陸城池湎州郊野,同樣看見了這一支本該在海岸東線的軍隊,與此同時他還看見了本該屬於自己麾下的楊密的軍隊。

    兵鋒如火旌旗如林,當那些飄揚的旗幟如海一般淹沒他的視野的時候,德王心中發出末日來臨的哀嚎。

    兩軍甫一接觸,德王的頹兵便潰不成軍,德王帶著殘騎倉皇南逃,指望留在最後接應的郭平戎軍隊庇佑,在南疆打下一塊地盤苟延殘喘,不想神情木然的郭平戎確實帶兵迎了上來,隨即將長刀向德王一指。

    一場轟轟烈烈的勤王復仇戰事,在其自以為一路順風的前進中,遭遇了一場有備而來毫無端倪的等候,幾日之內便犁庭掃穴摧枯拉朽般煙消雲散。

    德王被軟禁,對於他的處分,目前沒有人能決定,因為能決定他生死的人,又不在營中了。

    三月初四,春日初晴。

    一大早宗越便拿出幾封書信前來找孟扶搖,在門口被雅蘭珠攔住,雅蘭珠噓了一聲道,「給她睡吧,黎明才睡的。」

    宗越猶豫了一下,將手中東西收攏,想了想道,「也好。」

    雅蘭珠眼睛尖,道「什麼東西?」一把搶過去看,看著看著,目光便亮了。

    隨即她「哎」的一聲,眼淚便下來了。

    宗越無語的看著她,道,「你哭什麼?」

    「我希望我這輩子也能遇上愛我的人……」雅蘭珠抽抽噎噎。

    宗越默然,半晌走開,臨走前淡淡拋下一句。

    「這需要不曾早一步,也不曾晚一步的運氣。」

    孟扶搖醒來時,習慣性閉著眼睛等。

    她睡得不沉,醒來時也覺得腦中發昏,隱約中聽見遠處樹枝在風中搖擺的聲音,鳥兒在樹梢輕鳴的聲音,嫩綠的春芽漸漸抽出的聲音,落葉掠過橋欄飄到水面上的聲音,那橋大概是城中那座玉帶橋,漢白玉的橋欄,葉子落上去,聲音細細的脆。

    那麼多聲音裡,沒有她想聽見的呼吸聲。

    孟扶搖歎了口氣,將被子拉了拉,拉到眼睛處,把眼睛壓緊點,可以阻擋住那些想要流出的淚水。

    她沒有伸手去摸身側,摸了又能怎樣?冰冰涼的被褥,幻想了很多次長孫無極回來,八成會爬她的床,可是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沒人爬就是沒人爬,連元寶都說了,沒了。

    她用被子蒙住眼睛,繼續睡覺。

    卻突然覺得額頭有些癢,似什麼東西從眉間輕輕劃過,孟扶搖啪的一打,咕噥道,「元寶,邊去,不要騷擾我……」

    這一打,突然就打進了一個人的掌心。

    溫暖、光滑、脈絡鮮明、指節修長。

    孟扶搖霍然睜眼,還沒來得及把被子掀開,眼前突然一亮,一人輕輕揭開被子俯下臉來,低低笑道,「怎麼這麼瘦?」

    孟扶搖呆呆看著他斜飛的眉,如海深邃的目,光澤晶瑩的肌膚,看著他淡紫衣襟和烏木般的發齊齊垂落在自己身前,看著他淺淺微笑,支肘睡在她身邊,指尖輕輕劃過她的額。

    ……元昭詡!長孫無極!

    孟扶搖有點恍惚的伸手去捏,喃喃道,「不是鬼吧?」

    「如假包換」。長孫無極含笑答。

    「你居然還知道回來……你居然還知道回來!!!」第一句還呢喃如春鶯柔軟如春柳,第二句便成了河東那隻獅子的怒吼,孟扶搖醒過神,發覺元昭詡長孫無極終於確實肯定回來了,蹭的一下跳起來,披頭散髮,赤著腳便去踩長孫無極,「我滅了你,我滅了你!」

    長孫無極揚揚眉,手一伸便捉住她的腳,手指一扣,孟扶搖立即全身酸軟跌倒在被褥間,長孫無極拖過被子,將她渾身一裹,一裹間已經摸遍了她全身,手頓了頓,歎息道,「怎麼瘦了這麼多?」

    孟扶搖把頭埋在被褥裡,嗚嗚嚕嚕的答,「最近在減肥。」

    長孫無極看著這個嘴硬心軟的傢伙,無奈的歎息一聲,將她腦袋從被子裡挖出來,捧著她的臉仔仔細細看了,孟扶搖先是眼光亂閃,實在躲不過去就惡狠狠和他對視,「幹嘛幹嘛!」

    長孫無極笑了笑,手慢慢的伸下去,撫了撫孟扶搖的頸,孟扶搖驚得向後一縮,長孫無極已道,「別動……我看看那道傷口。」

    孟扶搖立即心虛了,小聲道,「……沒真自刎啊……我刎著玩的。」

    話音未落便見長孫無極稍稍俯低了身子,溫暖而柔軟的唇觸上了頸間肌膚,孟扶搖僵住身子不敢動彈,那唇在那道淡粉色疤痕上輕輕掃過,微微的癢,像是有人用春的綻綠的柳條搔了冬的堅冷和寂寞,一地深覆的碎冰緩緩化開,遍地裡生出茸茸的草來,綠得澎湃。

    孟扶搖身子微微發軟,那一地茸茸的草從心裡長出來,漫天漫地的葳蕤,所經之處,萬木復甦,她在那般爛漫的盛景裡想哭又想笑,心卻一抽一抽的開始痛,那疼痛堵塞在她經脈,毒蛇般的張嘴就咬,她輕輕一顫,長孫無極立即察覺移開身子,孟扶搖掩飾的咬唇一笑,狠狠推他,「流氓!」

    「我也是吻著玩的,」長孫無極凝視著她,「其實我現在最想做的事還不是這個。」

    孟扶搖張嘴呆望的樣子有點傻,可是再傻也沒能阻止某人的狠心,長孫無極抬手,啪的一掌便打在了她的屁股上,打了人還在雍容微笑,「叫你不聽話!」見孟扶搖還沒反應過來另一邊屁股又賞了一掌,「叫你『自殺』!」

    孟扶搖立即想起自己預演了無數次的橋段,覺得好像哪裡順序錯了,貌似他把情節提前了?不管,她跳起來就還手,台詞背得順溜,「你混蛋!你嚇死我!」

    罵完一句又覺得他好像多罵了一句,不行,這個虧不能吃,場子一定要找回來,呼的又是一拳,「叫你詐死!叫你瞞我!」

    長孫無極手一抬將她的母老虎拳給捉住,順手一帶孟扶搖便飛到他懷裡,手指一卡便將孟扶搖腰卡住,三個動作行雲流水無跡可尋,看得出來大概也演練了很多遍,尤其最近孟扶搖腰瘦得一卡卡,他的手不大,居然也就那麼攏了過去。

    「我沒有瞞你……」長孫無極深深吸氣,撫著她光可鑒人的長髮低低道,「我怎麼捨得讓你焦心?你瘦成這樣,還不得我花功夫把你給養回去?」

    孟扶搖聽著前一句還挺窩心的,後一句就有點不像話了,惡狠狠的回身瞪他,道,「少轉移話題,我知道你是要詐出德王來,為保守秘密,你這個詐死的秘密確實不能告訴任何人……只是,只是……」她鼓著嘴,實在有點說不出那句——「只是我該多少有點點例外嘛……」

    「瞞任何人也不該瞞你,政治博弈不代表要將自己喜歡的人犧牲。」長孫無極的讀心術永遠強大,「其實那晚我離開東線軍營時,前後派出了三批人,都穿著我的衣服,分三路走,而我自己,走的是水路。」

    「水路?」

    「對,我從海上過,德王以為我心急之下,定然選擇比較快速的陸路,可是陸路如果過不去,再快又有什麼用?有些事,心急不得的。」

    「同意,」孟扶搖滿意點頭,「你永遠都那麼奸詐。」

    長孫無極笑笑,道,「萬州那事一出,我便知道暗衛中出了問題,必有奸細,那個情形下我只有掐斷和所有暗衛的聯繫,在掐斷之前我得到了你安全無事的消息,立即回返軍中,因為暗衛需要清洗,暫時不能再用,好在我還有備用的隱衛,只是這批人的調動有點麻煩,等他們帶著我的消息趕到姚城找你通報消息,你已經離開了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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