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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72 訴情之夜(2) 文 / 天下歸元

    072訴情之夜(2)

    「畢力大頭人,您高堂好啊?您令尊好啊?您令尊的高堂好啊?您令尊的高堂的頭號夫君好啊?二號夫君好啊?三號夫君好啊?……」

    「司雷大頭人……」

    「木當大頭人……」

    她一圈酒敬下來,眉飛色舞八卦亂飛,七大頭人臉色發青背心汗濕。

    這小子,怎麼連各家最隱秘最不願為外人道的**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孟扶搖笑著,眼眸在明燭照耀下光芒狡黠,像一隻奔馳如電諸多算計的靈狐。

    知道這許多八卦事兒,說起來是沾了宗越的光,宗先生是個大夫又絕不像個大夫,身邊隨時侍候有人,隨時有消息報送,各國的都有,他也不避著孟扶搖,有時還說給她聽,孟扶搖趁機請他給自己探聽下這姚城有勢力者的底細,宗越這毒舌男倒是大方,直接分了一條情報線給她,孟扶搖給了擅長打聽消息出沒市井的姚迅管理,當初姚迅還不明白為什麼連人家十七個小老婆愛吃醋以及祖奶奶喜歡紅杏出牆這樣的事也感興趣,孟扶搖卻知道這些戎族頭人,面子比性命要緊得多。

    惹我?我揭你家的遮羞布!連內褲什麼布料,我也給你記著!

    各大頭人一身大汗的勉強應酬著,心中一直打著小九九,新城主缺德哇,看樣子沒啥廉恥啊……很明顯是看穿了他們想要擠兌他的意圖了,要報復了,雖然城主年輕得超乎想像,但他這人連格日神像馬桶都做得出來,連畢力家祖奶奶有三個情人都知道,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頭人們都提著一股勁,等著孟扶搖接下來的發難。

    一直輕鬆喝酒的只有元昭詡,他笑意清淺,倒映在清冽的酒液中——這丫頭紅塵裡摸爬滾打,沾了一身痞氣,也不知道是誰帶壞她的……

    酒過三巡,孟扶搖擱下酒杯,清了清嗓子。

    眾頭人心中一緊——來了!都下意識的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

    「司雷大頭人。」孟扶搖一旦不笑,眉梢間便生出了戾氣和睥睨之意,再無先前的油滑浪蕩誰都可以開玩笑的模樣,竟是天生的霸氣和尊貴,鎮得頭人們立即啞了聲。

    她穩穩坐在主位,斜睨著被她點名的人。

    被點名的司雷大頭人紫紅臉膛,一雙稜光四射的眼,從入席開始一直很沉默,聽見孟扶搖叫自己,手緩緩按在桌子上,抬頭「嗯?」了一聲。

    孟扶搖盯著這個姚城大頭人中真正的話事人,這個極有威望的大頭人,一定也是這次請客事件的主使。

    「司雷大頭人很忙啊?」孟扶搖笑,笑意很淡,「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眾頭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孟城主怎麼突然問出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司雷的臉色卻立即變了。

    他目光閃動,半晌小心的道,「不錯。」

    「嗯,」孟扶搖點點頭,道,「本縣聽阿史那大人說過,司雷頭人有失眠症,如今看來可是好了。」

    司雷怔一怔,似是悄悄鬆了口氣,道,「多謝大人關心。」

    「阿史那前城主很掛念你呢,」孟扶搖漫不經心的道,「他今日身子大好,等會要出席慶典,托我給司雷大頭人帶句話,請大頭人赴城主府一敘。」

    她笑吟吟一伸手,道,「大頭人快點過去,完了本縣等著你一起去參加慶典呢。」

    司雷臉色變了又變,眉宇間浮上慘青之色,半晌字斟酌句的道,「既然等下阿史那大人要出席慶典,我還是等慶典之時再去拜會大人吧。」

    「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司雷傲慢冷笑,言語間不掩對孟扶搖的輕鄙之意,「既然等會就能見著,何必一定要我跑上這一趟?」

    「也好。」孟扶搖不經意的揮揮手,毫不介意的結束了這個話題,又帶點醉意的端起杯子,搖搖晃晃行到畢力大頭人那裡,舉起酒杯笑道,「來……各位頭人,咱們為格日神的光榮與尊嚴,喝一杯!」

    眾頭人連同噙著一抹冷笑的司雷,紛紛舉起酒杯。

    孟扶搖的酒杯舉到一半,突然手腕一振,嗡的一聲疾響,酒杯化為一道金色的光影電射而出。

    司雷的酒杯剛剛舉到唇邊,突然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奔雷閃電般掠來,迅速在他視野裡放大,他下意識的要躲,然而已經來不及,耳邊突然聽見「啪」的一聲,脆得像一塊玉石被一擊兩半的聲音,隨即眼前的一切,突然變成一片爛漫的血紅。

    那血紅無限擴大,連同鑽骨的劇痛一起鑽入他腦髓,他的意識如被重擊,突然就星輝般散開,不斷崩裂,在那樣崩裂的劇痛裡,他絕望的叫出來。

    「啊!」

    痛吼聲傳遍寂靜的酒樓,所有頭人都被這毫無預兆的雷霆一擊驚得定在了位置上,只有元昭詡仍舊不動聲色的自斟自飲,而孟扶搖卻在笑。

    她的笑在眉宇之間不在眼底,笑意裡話聲一字字蹦出來,刀般鋒利,「司雷大頭人,晚上睡不好不是因為失眠吧?是因為和戎軍細作商量得太晚吧?」

    轟然一聲,眾家頭人相顧失色——司雷和戎軍聯繫上了?

    孟扶搖一直冷笑,觀察著眾人的神情,她其實並沒有查出七大頭人中誰和戎軍細作有勾結,因此先前敬酒時,她故意試探,大抖**胡言亂語後也有意無意開了阿史那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別人都忙著為自己**洩露緊張,唯獨司雷露出了憤怒之色。

    他為什麼憤怒?僅僅是出於尊敬,還是因為知道阿史那已死,覺得那是褻瀆?

    而阿史那之死,是現今姚城最大的隱秘,除了孟扶搖等寥寥幾人,只有那個暗殺掉阿史那的戎軍細作知道。

    於是接下來孟扶搖單獨點名,假托前城主相召,如果司雷真的知道阿史那已死,必然會懷疑城主府相會是場埋伏,一定會斷然拒絕,結果,他的反應印證了孟扶搖的懷疑。

    當確定司雷的問題,孟扶搖再不猶疑,一杯酒送他上路。

    元昭詡微笑看著孟扶搖暴起殺人,眼底有思索的神情,像是想起了某些舊事,微微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隨即指尖微彈,送出暗號。

    從來都潛伏在他身邊的暗衛立即領命而去,去司雷的宅子準備守株待兔。

    司雷的鮮血慢慢在樓板上洇開,戎人頭領們自震驚中漸漸恢復過來,有人目中露出了憤怒之色,正要奮起說話,孟扶搖突然再次微笑著舉起酒杯。

    「各位,」孟扶搖看也不看地上屍首,「給大家通報個好消息,前幾日本縣上報朝廷,我姚城戎族各頭人勤勉治事,多年來管束族人,對我姚城頗有貢獻,因此朝廷特許,在姚城戎族族民上交稅銀糧米中截出部分,作為各大頭人的『治事獎』,自今日起,姚城戎族大頭領們,可按朝廷律令,在完成國家稅收後自行截留……哦,司雷大頭人的那份,由各位自行商量如何劃分吧。相信各位會給我個滿意的答案的。」

    又是哄然一聲,這回卻再不是憤怒的浪潮,而是驚喜的湧動,姚城是邊疆小城,戎人和漢民一起耕作,和山野間戎族至今實行狩獵族居的生活模式已經不同,所以各頭人也分享不到什麼戰利品,日子過得大多一般般,如今這個什麼「治事獎」,等於朝廷放權給他們在自己族中收稅!更何況,還有最有權勢大頭人司雷的那一塊!

    那些粗黑的臉龐立即亮了起來,一張張臉,霎時洋溢著興奮和憧憬的色彩,先施大棒後遞糖果的城主大人孟扶搖平靜的看著,眼神裡一絲譏誚。

    有了利益,才有爭鬥,從古至今的歷史,那些馳馬四野逐鹿天下,說到底不都是因為利益?如今七大頭人因為居住在城中,從無明確的族人劃分,相互之間勢力交錯,再加上司雷那份,她故意不定接替人選……爭吧!爭得你們自亂陣腳自毀威望,省得害老爺我不省心!

    孟扶搖高高坐在城中專門用來慶典的廣場高台上,人模人樣的俯視下方人群,自我感覺良好。

    她又有點醉了——沒辦法,孟姑娘愛喝酒,也愛醉,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不過今天醉得不深,還能讓她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等下慶典中,有比箭騎術,她要為最優秀的小伙子和最美麗的姑娘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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