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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68 無極之心(2) 文 / 天下歸元

    068無極之心(2)

    孟扶搖踢踢踏踏向外走,先將倒霉事拋開,滿懷興奮的期待著她的城主生涯裡的第一次升堂,衙役們站班威武完畢,孟扶搖抖抖特製的袍子,人模人樣的往位置上跨,聽見那鼓還在擂,不耐煩的轉頭喝道,「還敲啥!老爺我升堂了!」

    這一轉,看清了敲鼓的人是誰。

    孟扶搖「呃」的一聲,一個踉蹌從案幾後栽下來了。

    ……前方,從格柵看出去,登聞鼓前淡紫衣袍的男子舉著鼓槌,不急不慢的敲著,姿態優雅氣質尊貴,把喊冤鼓擊得像在敲擊樂器,一堆大姑娘小媳婦圍著,癡迷的盯著日光下他滑落的衣袖中露出的精緻的手腕。

    更讓人無語的是,鼓下方,一隻雪白的毛球蹲在鼓架上,「砰砰砰」的用腦袋撞著鼓。主子每敲三次,它必撞一次,頻率精準,態度慇勤。

    不是那對無良主寵,又是誰?

    孟扶搖嘴張得足可以塞下元寶大人了,愣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一拍驚堂木還是趕緊溜先,一個念頭沒轉過來,那個擊鼓的男子已經優雅的放下鼓槌,不急不忙整整衣袖,還面面俱到的對四面姑娘媳婦微笑點頭,隨即在一片驚艷的倒抽氣中漫步而來。

    某肥球蹲在他肩上,目光凝重,顧盼自雄。

    仔細看還可以從肥球眼底看見一絲不屑——這官袍好醜。

    孟扶搖黑線了半晌,突然吸吸鼻子,昂起頭,給自己打氣。

    哎……不就是有人跑來告狀嘛,就算這個人比較特殊那麼一點點,告狀的真實目的不太可信一點點,但是完全可以當他是個真的來告狀的普通人嘛。

    只是……為啥總有點心虛呢?

    孟扶搖目光不住亂飄,飄上橫樑飄過桌案飄下地面就是不肯飄到正對面,她摸摸文書摸摸袍子摸摸頭髮就是不肯摸那驚堂木。

    她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沒良心,我很心虛」,看得對面的淺色衣袍的男子忍不住莞爾,元寶大人卻翻了翻白眼。

    堂外站滿了百姓,都想看新城主怎麼審案,想看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到底有何冤情,眾人灼灼的目光盯著堂上年輕俊秀的新城主,再看看堂下風姿韶秀的告狀人,怎麼看都覺得兩人神情怪異,新城主尤其古怪,屁股底下好像放了火盆,磨來蹭去扭個不休。

    沉默得久了,百姓開始竊竊私語,孟扶搖被逼不過,只好爪子擋著臉,有氣無力拍一下驚堂木,啞著喉嚨道,「堂下何人?因何告狀?」

    她目光鬼鬼祟祟瞟著元昭詡,不知道他要出什麼ど蛾子,眼見元昭詡抬眼一笑,曼聲道,「老大人……」

    孟扶搖抖了抖。

    元昭詡還不罷休,一撩袍子,居然準備下跪。

    孟扶搖駭得直跳起來,剛要大叫阻止,對面元昭詡不過是虛晃一槍,膝蓋彎一彎又立即站直,拍一拍腦袋笑道,「哎呀老大人,在下忘記了,在下有功名在身,見大人不需跪的。」

    孟扶搖牙癢癢的瞪著他,突然就不心虛了,心虛做啥?這傢伙從來一點虧都不肯吃,遲早要還給她,那她何必過意不去?

    她立即直起腰,惡狠狠一拍驚堂木,大喝,「遞上狀子來!」

    元昭詡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塊絹布,臨時師爺姚迅上前去取過,手指一撩看見絹布裡的東西,立即就露出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抿著嘴忍著笑,小碎步將絹布送上。

    孟扶搖疑惑的接過——這傢伙還真有狀子?

    展開一看,絹布裡捲著一幅完整的魚骨頭。

    孟扶搖一臉黑線的盯著那寶貝,認出那東西就是綠珠山上自己啃過的那條魚的遺骸。

    哎,不是被自己扔掉了嘛,他什麼時候揀回來的?

    真另類的「狀紙」啊……

    還沒想清楚,便聽下面那人不疾不徐道,「晚生,元昭詡,狀告太淵國人氏孟氏,始亂終棄,置我不顧,辜情負義,薄倖無心……」

    ……

    孟扶搖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這叫個啥米事兒?

    元昭詡元同學,這是公堂,這是無極治下姚城行政中心,你這話也說得出口?

    我……始亂終棄,置你不顧,辜情負義,薄倖無心?

    她抖著手指,很想拎起那條魚骨頭扔到元昭詡身上去,無奈這畢竟是公堂,這個臉實在丟不起,想起元昭詡那個「始亂終棄」,臉色不禁爆紅,悻悻盯著元昭詡半晌,奈何那人一臉正經,和他肩膀上的白毛耗子一般,毫無愧色。

    孟扶搖只好壓低聲音,惡狠狠道,「閣下這狀紙好像不合規範。」

    「是嗎?」元昭詡微笑,指了指那絹布,「老大人不妨把狀紙給民眾看看,晚生覺得還是挺規範的,甚至連定情信物,晚生都在狀紙中附上以示證明了。」

    八卦是任何時代任何人民都擁有的本性,一聽見「定情信物」,底下百姓們都嘩然一聲拚命向前擠,想看看什麼寶貝,神秘兮兮裹在狀紙裡,孟大老爺卻對著那魚骨頭欲哭無淚,好吧……定情信物。

    她三把兩把趕緊將「定情信物」收起,順手捏碎,肅然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本縣已經看見,既然這樣,這狀紙本縣受理,只是這裡是無極國境,你狀告太淵人氏,非我所能管轄,你還是去太淵告狀吧。」

    說完很為自己的捷才沾沾自喜,想著元昭詡這下該沒話了,挪挪屁股準備退堂,誰知道那人又是一笑。

    孟扶搖看見他笑就發毛,屁股挪了一半立刻定住,果然聽見他道,「大人,此女雖是太淵人氏,卻喜好東遊西蕩,近期潛伏於我無極境內,就在這姚城之中,而且她騙財騙色,難保荼毒了我之後,不會再危害他人,請大人念在蒼生黎庶,早日將此女捉拿歸案。」

    「騙騙騙財財……騙騙……色……」孟老爺開始口吃,「騙什麼什麼財……什麼什麼色……」

    「騙走家寵『臀』上毛一根,家寵之毛非等閒之毛,日常有傭僕打理,每根價值千金。」元昭詡肩上那只「毛值千金的絕世家寵」立即背轉身,翹起肥『臀』給大老爺展示「被慘烈拔走的絕世之毛」,當然,基本上是不太可能辨認出來的。

    「至於色嘛……」元昭詡微笑,垂下長長眼睫,眼眸流光溢彩,水般蕩漾的道,「晚生不好意思說了,老大人心知。」

    ……

    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這一對擅長「二人轉」的主寵搭檔,實在欺人太甚,孟扶搖勉力掙扎了半晌,突然蹦起來,一拍驚堂木,大喝,「鑒於此案案情特殊,涉及絕世奇毛及私人隱秘,現中止公開聽審,來人,關門,放狗!」

    大門轟隆隆關上,隔絕了百姓們興味盎然的好奇眼神,有人還不肯罷休的扒在門縫上想偷看,猜測著「新老爺和這個奇怪的苦主之間一定有姦情」云云,孟扶搖命人從門縫裡往外潑水,成功潑走了八卦強人。

    隨即孟大老爺連踢帶打的又趕走了一直竊笑的姚迅和目光亮亮杵在那裡看戲的小刀,癱在座位上哀嚎,「好吧……元公子,元大人,元爺爺,我求饒,你別玩我了好不?」

    元昭詡曼步過來,俯身看了看孟扶搖,微笑道,「城主大人氣色倒好,看來過得坦蕩滋潤。」

    「我不坦蕩,我不滋潤。」孟扶搖有氣無力的答,「我懺悔,我有罪。」

    元昭詡目光一閃,有點詫異孟扶搖居然這麼好說話,隨即微微笑開,這丫頭看起來心狠手辣,其實骨子裡還是太正直,不然何至於心中負疚步步退讓?他原以為她要跳起來對著干呢。

    孟扶搖在別人面前,可沒這麼好說話。

    元昭詡心情很好的拍拍她的肩,道,「城主大人,不打算招待你遠道而來的舊識麼?」

    「哦,」孟扶搖死狗一樣爬起身來,道,「沒有多餘的院子了,介意和宗越擠一擠麼?」

    「宗先生去睢水了,」元昭詡漫不經心的答,「德王病發,請他過去治病。」

    孟扶搖回頭盯著他,「你和宗越,什麼關係?」

    「利益之友,說不準哪天利益相爭了,就是敵人。」元昭詡答得爽快。

    「你很閒啊,」孟扶搖繼續盤問,目光賊亮賊亮的盯著他,「太子幕僚可以隨便亂跑嗎?」

    「太子派我來南疆監軍,我這是公務。」元昭詡含笑看她,「你還想知道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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