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入山 第五十一章 還是一場交易 文 / 侃空
第五十一章還是一場交易
織田信長積年老鬼,精靈得無當想像,只瞄了那拳頭一眼,就深感懼意,連忙大喝道:「我若死了,只會有更大害處!」也虧得他這嗓子吼得夠快夠急,那充滿殺氣的拳頭緊貼著他的鼻子尖停了下來,但僅是那拳上閃爍的烏光侵蝕了一下,也讓他週身皆震,竟然彷彿要就這麼魂飛魄散一般,不禁又驚又懼。
凝成一團的役鬼大軍便在此時呼嘯而來,瞬間將一人一鬼淹沒。
驀得轟一聲炸響,一片絢爛至極的七彩雲霞自役鬼大軍當中爆起,當場將上百隻役鬼炸得四分五裂,殘碎的鬼軀滿天紛飛,未等消散,便盡數被吸入燦爛的雲霞當中。被遮在役鬼大軍之下的雍博文和織田信長重新露了出來。雍博文身後雲霞蒸騰,宛如仙人,只是那雲霞之中隱隱有無數鬼魂嚎叫哭泣,透著無限的陰森,那些但凡是被雲霞沾到的役鬼便立刻被吸入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織田信長起了念頭,那役鬼大軍登時停止衝擊,小心翼翼地繞過兩人回歸本位重新列陣。
雍博文捏著拳頭注視織田信長,道:「我殺了你!」
織田信長神色平靜地道:「上國法師若想要殺我只是舉手之勞,但只怕結果卻是事與願違,與您的希望完全相反!」他在雍博文跳到自己頭頂上時,就已經認出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傢伙就是在鬼門之前阻攔自己去路,卻被他們法師自己人給捉住的那個上國法師,只是不知他怎麼脫了困,還追到這裡下手。當然,這些都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既然認出了這個法師是什麼來路,那麼對方下殺手的動機也就非常清楚了,無非還是那個想要阻止他們這些役鬼為禍人間,所以在拳頭落下的那一剎那,織田信長沒有喊手下留情,也沒有喊我有話要話,他要是喊這麼兩句的話,雍博文早就不管不顧地一拳頭下來先把他這個新晉地獄魔砸碎了,這是搞斬首行動,又不是演電影,誰會有心思聽你再說兩句?可織田信長一喊後果只會更嚴重,這就由不得雍博文思虐一下了。
這一聲喊出,其實也是一種賭博,如果那一拳依舊落下,那就gameover,其它再也休提。可是這一嗓子喊出來,拳頭就停了,織田信長立刻心裡有底,知道自己賭對了。
雍博文冷冷道:「只要殺了你,這役鬼大軍沒有指揮,自然不能再為禍人間,有什麼事與願違的?」
織田信長嘿地笑了一聲,道:「上國法師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這數萬役鬼正是在我的約束之下才能如此整齊地行軍,我若是死了,這數萬役鬼失去約束,必定會一轟而散,四處流竄,而不會返回地獄,以這些已經初步變役成地獄羅剎小鬼的役鬼的凶性,若是哪怕有一隻流散人間不能回歸地獄,都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巨大傷害。若無我的約束,他們不僅會殺人,而且會吞噬生魂充實自己的力量,讓自己不斷提升,最終會化為真正的地獄羅剎惡鬼,到時候等閒法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數萬役鬼一轟而散,難道上國法師真的自恃法力高強,可以一隻不漏地全都收了去?」
雍博文默然片刻,道:「我不能!不過,我也不會放任你們如此在人間作亂。人鬼殊途,你們既然已入地獄離開人世,無論帶著多大冤屈憤怒,都不應該重入人間為禍!」
織田信長一代梟雄,行事向來是拿得起放得下,聽雍博文這樣說,便道:「既然這樣,上國法師盡可放心,我這便整軍,回歸地獄!」
雍博文懷疑地道:「你這次出來不就是為了尋真言宗報仇嗎?現在大仇未報,與他們的合約時限也沒到,你會就這麼放棄尋仇,老老實實地回地獄去?」言下之意就是懷疑織田信長在誆自己。
織田信長歎了口氣,「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但現在卻也不得不回歸地獄,即使上國法師不出手襲擊,我也準備整軍返回了。上國法師不知地獄中情形,我雖然殺了巨齒魔王,奪了他的魔王位,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週遭其它魔王得知消息後,必定會以此為借口前來討伐以奪取巨齒魔王生前的地盤。地獄之中大小魔王多如狗,相互之間搏殺爭鬥乃是常事。我若能是頂住其它魔王的進攻,自然也就可以真正繼承巨齒魔王的勢力範圍,巨齒魔王原本的屬下軍隊在我誅殺巨齒魔王后仍不肯臣服於我,已經被殺得乾乾淨淨,我現在可以依靠的只有這數萬役鬼,這是我在地獄立足的根本。帶他們出來復仇,是為了讓他們宣洩滿心的仇恨怒火,以利於他們日後向羅剎惡鬼進化。可要是復仇導致傷亡太大,那未免就得不償失了。如果真言宗的和尚沒有任何準備,我們突然殺出,自然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真言宗的和尚全都撤出高野山,只留下些不相干的法師,明顯是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已經失去了突襲優勢,正面作戰更是笑話,你看這裡只不過十個真言宗和尚,就將我們部去路牢牢擋住,從發起進攻到現在我已經損失了近三百役鬼,如果想要突破這層阻攔,至少要犧牲八百役鬼才能做到,而真言宗數千僧眾,只要有一半人有此法術水平,那就絕非我們所能應付得了的。我絕不會為了一個所謂的復仇就把日後在地獄立足的根本全都搭進去!既然復仇無望,那滯留人間也毫無意義,所以我已經打算撤軍了!」
雍博文看了看那十個仍在堅持的真言宗和尚,道:「這十個和尚在真言宗裡面只能算是較低級的弟子,以他們的真實法力水平,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顯然是身上帶了什麼法力增附物品,或是借助了法陣的力量。」
織田信長道:「上國法師說的是,這正好證明了真言宗早有準備。上國法師若是信得過我,就請放我起來,我這便組織部隊返回地獄,法師若是放心不下,也可隨行監督,到時可由您關閉地獄之門。」
雍博文卻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冷冷注視著織田信長,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而且,你帶著役鬼在人間走了這麼一遭,害死生靈無數,如今遇事不利就想完完整整地撤回去,而不受任何懲罰,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是和尚。
雍大天師雖然與和尚還算是有些淵源,但對這種說法向來嗤之以鼻。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做了惡行了凶,回頭兩手一放說以後都不這麼幹了,過往干的那些事情就跟他沒有一點關係了?那還要法律幹什麼?還要公理幹什麼?還要正道幹什麼?
雍博文不管他這想法是不是對於原話有些誤,只是堅持認為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就如眼前的織田信長,帶著役鬼大軍衝入人世,只為了洩憤就使近十萬人命喪黃泉,回頭說自己要乖乖回地獄去,就讓他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織田信長一輩子梟雄,做事都從功利出發,此刻卻是百密一疏,只想著自己帶著隊回歸地獄,對人間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好事,為了讓眼前這個上國法師相信自己的誠意,還很坦白地表明自己撤軍的想法與意圖,卻不知道雍大上國法師注意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聽到雍博文的質問,饒是織田信長老奸巨滑也不禁一窒,但他旋即就轉過念頭,坦然道:「我們這一翻即是鬼禍,也是**,當年若不是真言宗為了一己之私儲役鬼以種魔英花田,又因為我當年掃平比山,為了報復將我魂魄囚禁於此中,又怎麼會有今日之禍,常言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過是以往積累應在此處而已。」
雍博文壓根不為這種說法所動。早在地獄之門前,濮陽海就已經跟他說過今日鬼劫是當年八葉枯木做孽的因果,與織田信長的說法大同小異,不外就是他人作惡而至今天死掉的人受牽連。就算是真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因果導致了今天的災劫,那也不是織田信長作惡而不用受罰的理由。
織田信長心思急轉,立刻又道:「上國法師,某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可今日上國法師若是殺了我,那這裡的數萬役鬼失去約束將為禍更惡,不如讓某將功贖罪如何?」
雍博文挑了挑眉頭,問:「你怎麼個將功贖罪法?」對於怎麼處置織田信長,他心裡也沒個譜,知道不能殺掉這老鬼,可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掉他,所以才會在此僵持,聽到織田信長提出將功贖罪,心裡不禁一動,覺得要是這老鬼能說出合理方案,倒也不失是一個辦法。
織田信長道:「這地獄之中除了魔英花外,還有無數其他特產,其中有些特產,如特有的火焰花銀葉草雨燕莖等物均對人間一些病痛有奇效,又如驚魂石灼泉水暗影晶這些物品都是特異用處,除了魔英花已經與人簽訂協議專門供給外,某願率部下採集收羅這些特產供應法師,用於造福人間。」他說完偷瞧了雍博文一眼,見這位上國法師意有所動,但神氣仍有些猶豫,知道這些還不足以打動對方,暗暗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在地獄之中苦忍多年,總不甘今日就莫名其妙地死掉,當即又道:「某還願於上國法師底下行走,祝您在人間行善布義,主持公理!」
雍博文嗤笑道:「我們天師……呃……我們這一派最禁忌地就是驅鬼害人,我要你們這些瘋狂的役鬼做什麼?」
織田信長道:「兵者凶器,可也要看為誰所用,這些役鬼若是沒有約束指揮,來到人間自然是一大禍害,可若有了約束指揮,日後上國法師若是碰上什麼可能需要助力的地方,招至人間便可代您行善除惡。」
雍博文終於點了點頭,道:「我今天也不可能真就殺了你,既然這樣,就按你說的辦。你這就領軍返回地獄去吧。」雖然這樣說,卻沒有半點要起來的意思。『織田信長哪不曉得這位上國法師是什麼意思,當即心思一動,自有服侍身旁的武士役鬼抬著契約之桌端著鐵筆銅墨走上前,將那收集除魔英花外的地獄特產專門供應雍博文的協議內容寫在上面,雍博文簽了字,又把筆遞給織田信長,仍不放他起來,只是讓他躺著簽字。織田信長簽完字,抬右手探進自己的心窩位置,自其中取出一團黑焰道:「這是某在地獄修行多年方才凝成的魔魂之心的一半,法師可將之吸取靈台之中保存,日後有需要某的地方,只需驅動便可召喚某前來。」說完又自掌中彈出一縷綠焰,「這是打開通往我處地獄之門的鑰匙,法師還需要選擇固定地點,建重新開啟地獄之門,以建立穩定地特產運輸通道!」
雍博文收下一大一小黑綠兩團火焰,又將那黑色的魔魂之焰吸入靈台之中,稍稍一試,便知道織田信長果然沒有作假,這才起身放織田信長起來。
織田信長一起身,便即收束前方仍在衝擊真言宗十僧防禦陣線的役鬼,轉頭對雍博文道:「法師可要跟我們一同返回?」雍博文點頭道:「當然要去,得親眼看著你們重入地獄,我再把這裡的地獄之門毀掉,才能放心!」織田信長也不多說,當即驅使役鬼大軍回撤,自己帶著近衛的武士役鬼壓陣,同時監視那十個真言宗和尚,直到大軍盡數撤離,這才提醒雍博文使法護身,驅著最後一隊役鬼捲起自己和雍博文離開此地。
那十個真言宗和尚不知道織田信長搞什麼鬼,也沒有看到雍博文橫空殺出,萬鬼叢中擒鬼將的英勇壯舉,所以即使役鬼大軍離去,也不敢稍有鬆懈,又堅持了足足一個鐘頭,此地鬼氣逐漸消散,又再也測不到附近有鬼祟存在,這放開防禦,齊齊盤坐於地,到得此時身上僧袍都被汗水浸得精透,全身筋骨酸軟,若不是要注意在身後那些自衛隊員面前保持高僧儀態,只怕當場就要癱倒在地了。雖然身上累得狠,可心頭卻是一片輕鬆,均知自己這次是饒幸逃過一劫,若是那役鬼大軍再多衝擊片刻,那十人是絕對堅持不住。自家事自家知,他們可是清楚的知道,真言宗在此地就設了他們這一道防線,身後可再沒援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