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成親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九十三章成親

    如同我所預料的那樣，花轎到達和宮王府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拜堂成親的最好時辰。我雖然被大紅蓋頭遮蓋了眼睛，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景，也看不到宮境夜此刻的表情，但是我從旁側安靜得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的情況來判斷，宮境夜一定臉色非常難看，而且是到了那種快要頻臨爆炸巔峰的極限點上，只要有誰在這個時候稍微出點差錯，就絕對有可能引發出一場驚天動地的轟雷之景。

    於是，大紅蓋頭下的我，嘴角微微浮動，扯出一抹淡淡的彎弧，趁著媒婆跟丫頭攙扶得小心翼翼之時，我一個跨步過度，故意踩到了百羅摺裙的下擺，像是人被裙子絆倒了一樣，雙手用力地往向一衝，正好在媒婆跟丫頭意料外的勁道下摔到了地面上。

    哎呦——

    我誇張地叫疼起來，雙手摸向膝蓋，拚命地在那裡揉搓著。

    四周的氣氛一下子被我造就到頂端，我冷笑著等待宮境夜的發飆。但是可惜的是，我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的卻是他溫柔的大手，攙扶我起身的動作；等到的卻是他柔和的語調，在我耳邊輕輕地吹著熱氣的曖昧舉動。

    「王妃，沒事吧？」

    我佩服他身體如此地冷硬，動作如此地不自然，但語調可以放得如此溫柔。看來，我的這一場造勢是枉費心機了。

    冷冷一笑，我順著他的手，從地面上支撐著站了起來。

    「謝謝王爺關心，我沒事。」我微微頷首，盡量表現得像一個含羞帶澀的新娘子。

    「那就好。司儀，現在請開始成婚大典吧。」宮境夜的語調淡淡的，若清風一樣，然他的音調雖輕柔，但卻隱含著不容抵抗的威嚴。

    於是，婚禮就在司儀高叫的嗓門中進行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喜樂聲聲，嬌艷絢爛的紅色綢花，在我低頭的瞬間，映入我的眼簾之中，而後，便有一段紅綢到了我的手心。

    牽引著我的是領先邁走的那個男人，他讓我感受到，紅綢中隱含的力量，這股力量，隱隱約約之中，我已明白。

    果然，一到喜房之中，宮境夜便支退了房中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安然坐在床榻邊上的我，跟著便是遮蓋我臉龐的大紅蓋頭在瞬間滑落地面。

    一雙藍瞳，聚集著暴風雨來臨前的颶風，在我的視線焦點中，突兀而驚人地死盯著我看。而後，他單手一伸，立即將我的下巴扣住，身體自然地朝他傾斜而去。

    「初塵，告訴本王，剛才你去哪裡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楚，似在隱忍著什麼。

    我淡淡笑開，他終於還是耐不住性子，準備開始審問我了。而我，沒有任何的隱瞞，毫無所懼地迎上他尖銳的眸光道：「我去關山道送別文玉去了。」

    淡淡雅雅的一句，輕輕柔柔的，沒有夾帶任何的情緒宣洩，卻令宮境夜瞳孔一縮，他的手在瞬間顫了顫。

    轉而，他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為什麼不找個借口騙騙本王？你不是最擅長騙人的嗎？為什麼這一次不欺騙本王，為什麼？」

    我呵呵輕笑道：「騙你？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找借口騙你呢，沒有必要吧，我確實去關山道送別文玉去了，而且我還是帶了禮物去送別的。還有哦，王爺，你認為這麼多人陪在我身邊，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瞧著，我要是編個謊言騙騙你，你覺得你會信嗎？」

    宮境夜神色一愣。

    「所以我說嗎，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這樣的謊言，那麼，我還有什麼理由來說服你相信我呢？更何況，你可是和宮王爺耶，一個連事實擺在眼前都能推翻的人物，我這麼柔弱無能的小女子，又豈能去做這種枉費心力的事情呢？你說呢，王爺——是不是啊。」我舒而一笑，淡然地走到八仙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潤了潤嗓子。

    宮境夜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如此誠實，而且誠實得令他難以接受。他的藍瞳此刻煙霧纏繞，似在困惑之中。

    然他那種茫然無緒的眼神，讓我卻微微一笑，我朝他舉杯問道：「王爺，這茶的味道不錯，請問，你要來一杯嗎？」

    宮境夜雙眸微微瞇起，他瞳孔射發出來的寒光，若犀利的弓箭一樣，直直地刺入我的眼瞳之中。倏然，他一個箭步，飛速向朝，雙手按住我的肩膀。

    「初塵，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一愣，轉而揚起一抹笑容。「什麼故意不故意的，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民女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哦。或者說是王爺的話好像太過深奧了，請恕民女愚鈍，實在難以領會王爺話中之意，還望王爺海涵，能否給民女作一番解釋呢？」

    「初塵，你不用這副態度來對待本王的。告訴本王，你若實在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為何你當初不提出異議？為何你不抗拒本王？」宮境夜藍瞳內掠過一抹尖錐一樣的利光。

    我凝眉一頓，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王爺不覺得此言太過諷刺了嗎？你憑什麼認為我區區一個柔弱女子有孫悟空翻天的能耐，可以敵得過皇上的一道天賜良緣聖旨？又或者說，你認為我可以像某些人那樣無情無義到可以無視別人的性命，可以認為自己清風一去卻任由別人殘害上官府一門九族之家？」我把玩著手心上的茶杯，目光咄咄逼人地盯視著宮境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宮境夜喃喃地自言自語著，他突然像洩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椅子上，他搖頭苦笑道：「我還以為，還以為你對本王還有真心，卻原來——卻原來——既然是這樣，你一開始為何不對本王言明，又何須為了報復本王，故意在今日大婚之日讓本王難堪呢？」他眼睛發了紅，語調狠狠得，恨不得將我碾碎成煙塵一抹。

    我卻冷哼了一聲。「宮境夜，這原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你認為我對你說了，你就會讓皇上收回成命嗎？哼——別當我是三歲的孩童，那麼地好騙，告訴你，聰明如此你，在你怎麼設計了溫文玉跟耶律鍩蘭的時候，你認為我還會傻瓜地跑來跟你哭訴著放了我嗎？呵呵——恐怕不是白癡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的吧。」我冷眼一橫，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初塵，你認為娶你也是本王設計的？」宮境夜突然一震，定定地朝向我。

    「難道不是嗎？」我憤憤地反問道。

    宮境夜突然沉默了下來，此刻他藍瞳內的一切風波皆消失了，那裡平靜得很，安詳得很，就好像一直就那麼風平浪靜地一樣。他那樣地安靜，那樣地沉默，坐在椅子上，帶著一種我看不明白也猜不透的眼神望著我。

    我的心，開始莫名地發慌起來，在他平靜的注視下，覺得有些發虛。

    然在一瞬間，他的寧靜開始變幻，那裡邪魅的笑光一起。宮境夜還是宮境夜，熟悉的、狡詐的、冷傲的、邪惡的光芒，回到他的身上，回到他的眼睛裡了。

    在我還沒有心理防備的瞬間，他變化得如此快，以至於我對於他突然的出言有些意外。

    「沒錯，確實是本王設計的。」

    他的承認，讓我感覺到哪裡不對頭，但是，我心中的那份憤然卻淹沒了一切的理智分析。

    「你終於還是承認了，宮境夜，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討厭你，憎恨你！你的行為，讓我感覺到你是天底下最差勁最差勁的男人，哼——」

    「罵夠了嗎？如果不夠的話，那麼本王可以再等待一下的。要知道，初塵生氣起來的樣子可是很動人的，本王就權當欣賞了。」他竟然悠閒地喝起茶水來，那眼神中的狹促，讓我雙拳握起，咬緊牙關，卻始終不再發出一言。

    因為我恨，我恨自己經不住他的激怒，我恨自己做不到真正的雲淡風輕，我更恨自己的舉動讓宮境夜這個小人掛上了一副得意的嘴臉。

    所以我隱忍怒火，所以我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