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祭台闖關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六十八章祭台闖關
「不——你一闖關的話，就會是死路一條，你不能看著他死，我怎麼可能看著你去死，不行，絕對不行！」溫文玉強拉著我擠向人群。
「文玉——求你，你讓我去吧，我——我無法無動於衷。」我絕望淒婉地懇求著他，眼睛內飄出了淚花。
溫文玉的眼底閃著無限的痛楚，那光芒，若刀劍，狠狠地刺在我的胸口上，但是眼下，我卻無法不救那個人，我不想宮境夜死去啊。
我的淚水嘩啦嘩啦，如雨滴一樣，飛落滿臉。
「不要哭，不要哭，好嗎？初塵，我答應過你，不讓你傷心的，我只想你快樂啊，初塵，若是你真的決定這麼做的話，那麼我——我答應你——」溫文玉撫著我臉上的淚痕，他終究答應了我，但那痛苦的眸光，卻讓我心痛。
我轉身，對著溫文玉落下一句：「文玉，今日在祭祀台上的若是你的話，我也一樣會這樣。」溫文玉神色一震，突然那眸光散開，散開，揚起一抹讓我心酸的笑。我不忍心再看，逼迫自己踏上祭祀台。
文玉，原諒我，我一定要救他！
玉階冰涼如水，映照寒日，閃爍著碎碎金光。
不知道為何，當我的腳踩在祭祀台上，我感覺內我的體內流動著一股異樣的氣流。我感應到我周圍的磁場在變幻。
這種如泰山一樣沉澱的寧靜，像是突然被風吹起，將這份寧靜注入了我的體內，並跟我的身體融為一體。
我的眼前，這樣的場景，彷彿出現過。
片段的播放，如風隨影，刷過我的腦海。
忽地我渾身一震，某些奇怪的影像，印刻進我的記憶中。
而當記憶印刻之時，我一身白衣素裙，已然輕踩雲霓，踏上寒光玉階。我每邁上一步玉階，那潤軟青絲，便若揚風而起，那袖角翻飛，便若水蘭籠煙雲，那裙袂風舞，便若翠竹飄迷霧。
迎上公子翊清澈溫潤的子瞳中沉澱的陰冷，略過他的肩頭，凝視著高高架在祭祀台上的宮境夜。宮境夜冷恃而回應著我的視線，他那雙狂傲清冷的藍瞳，爆發而出的灼灼目光，像是霹山斬棘一樣，以迅猛的速度，透過我的眼睛，將箭光射進我的靈魂深處，讓我當場駭然三分。
倏然，我嘴角彎彎朝下，揚起一抹撥開薄霧展日的淡雅清逸笑容，眼瞳目視前方，沉靜而無波，恰又隱含著一抹犀利的冷光。
登上高台，我忽然揮袖而轉，回眸一瞥，隨意清淡的光芒掃過台下百姓的眼睛，清麗中藏著咄咄逼人的弩箭。那一眼的震撼，便有登高而俯視天下的感覺。
而本躁動不安的人群，在頃刻轉眼間，如風雲幻變，雷雨忽而收起鳴鼓，變得啞然無聲，靜默無痕。
我滿意地望了一眼台下的百姓，滿意地看見公子翊那份清雅閒逸若微風的鎮定自若如電光閃爍，瞬間消失眼底，隨之的是，沉寂的陰沉妖艷之氣似有奪眶飛騰之相。
很好，我暗道。能令公子翊這樣的人物顯露出這樣的神態來，我心甚慰，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但是至少他還是有些意外了，那麼換言之，我已經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於是，我唇角的淡怡笑意越發地清晰起來，慢慢地，化作一朵嬌美的梨花，綻放在雨霧之中，傲然而獨立，不意隨水逐流而去，卻欲隨風高飛而自在。
仰著頭，抬高我的下巴，我盈盈一笑而迎上公子翊越發陰沉的眸光道：「國師，若是三關陣式擺不好的話，你且說一聲，我上前助你一把，若何？」
「不用了。」他白袍一揮，倏而精光一現：「三關已好，姑娘可以開始了。」
「那就好，且讓我看看這第一關究竟是什麼把戲？」我起身而立，盈盈水袖一揮，淡然而沉著地淡掃了公子翊一眼。他卻不冷不熱、不疏不近、不偏不正地站在那裡，似在局面中的一手暗棋，操縱著一切，掌控著一切，又似在局面外的一個觀棋者，欣賞著一切，卻始終不會替代棋手客奪主位。
我雖討厭他這樣陰沉森冷的人，但卻不得不佩服他這種深而不露的睿智。抬眸間，我的眼底帶了三分欣賞之意。
公子翊雖有些意外，但這一次他竟也未流露出訝異的神情來，也許他是怕自己一直保持的形象被我破壞，也許是他天生骨子中的那份沉靜忍耐的毅力，讓他隨時可以掩蓋掉自己真實的感情，幻化成別人想要的那種神態——
溫文儒雅，俊朗絕美，玉帶飄逸，人如畫中，美幻絕倫。
「姑娘，請吧。」白衫衣袖翻飛之際，紅艷的錦絹嘩然落下，兩盞手腕粗壯的燭台便落入我的眼簾中。
「只要姑娘點燃了這兩盞燭台上的蠟燭，便算是闖過了第一關。」公子翊白皙修長的手指，遙遙一指。
「這就是第一關？」我詫道。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嗎？
果然——
我細看了蠟燭一遍，才發現，這兩根蠟燭是沒有燭芯的。這要點燃，談何容易？
「姑娘，這是祭師祖傳下來的兩盞祭明燈，從來未有祭師能夠將它們在半柱香的時間內將它點燃並燒盡，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自己。傳說，只有天女可以。不過既然姑娘說自己就是天女的話，那麼姑娘就一定能夠輕而易舉地闖過這第一關的。」公子翊以手力摩擦起火，將一根燃燒的小火根遞送到我的手中。而後吩咐雲陽道：「點香！」
「是，公子。」
我眼底閃過一抹怒光，公子翊這傢伙實在是太狡猾了，就算是普通的蠟燭，那麼粗壯的兩根，也絕對不會在半柱香之內燃燒完的。他這分明就是——
我瞪了他一眼，他卻還我一個淡雅如清風的溫笑：「姑娘，恕在下提醒，時間不多了。」我聽出他語調中帶著自信的傲然。
但是我偏偏不讓他得逞，於是我回他一個寧靜的一掃，從容自若地接過他手中的小火根，朝著那安置在燭台上的祭明燈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將火苗引燃向蠟燭，但是蠟燭碰到火光之後，卻沒有任何軟化滴落燭淚的現象，這蠟燭簡直就像是鋼鐵一樣地硬，就連邊角灼熱的感覺，都沒有在我的手心的觸摸下出現，依舊是冰冷尖銳的刺骨。
這是什麼蠟燭？怎麼會這個樣子？我表面雖然依舊冷靜自制，但內心，已在翻動浪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細小的香若易燃的白紙一樣，燃燒得速度極其飛快，很快，就要燃燒到那標記的半截位置，而我燭台上的蠟燭，卻依然紋絲不動，不見任何燃燒的預兆。
公子翊妖魅狂傲的得意氣息，浮動在我的身邊，他面上那淡雅越發輕靈的笑容，讓我不由地眼神一沉。
抬眸側頭，高台的架子上，宮境夜那沉寂冷傲的藍瞳，卻散發出溫和的陽光。他唇角竟朝我淡開一笑，而後昂然向天，瀟灑若定。
他是準備放棄了嗎？
不——我都沒有放棄，他怎麼可以放棄呢？不行，絕對不行，我有些激動了。視線中，公子翊那可恨的笑容，香爐中那快燃盡的香，都激發著我內心的憤然。
我突地一把緊握住手中的小火根，狠狠地祈禱著。閻王，你既送我回來，就不該不信守承諾，你既不能信守承諾，那麼就要完成我現在的願望。我告訴你，你若是不幫我點燃祭明燈並讓它在規定的時辰內燒完，小心我結束生命，繼續回到閻羅殿來糾纏你。
我的意念剛剛憤憤發完，天空突然變色。
嘩——
一道刺目的亮光，從天而降，霹在祭祀台上。轉而，我的腳底感應到一股異常的力量，灼燒得我的嬌軀幾乎要爆裂開來。
我心下一凜，莫非閻王聽到我的祈禱了？我眼底發出奪目的光芒來，隨後將火苗快速送上蠟燭。
那本鋼硬如鐵的蠟燭突然中間通體發紅，若燈籠的芯一樣，中間爆發出一股巨大的火苗出來，在我眨眼之間，若夜空中綻放的煙花一樣，絢爛光芒閃過之後，便很快落下了帷幕。
這瞬間的變化，當在場的人突若石化了的塑像一樣，風化當場。隨後良久，冷風吹動中，人群突然紛亂起來。
疑慮的聲調，嘈雜不已。
我這個時候才突然清醒過來，而後雙腳跳起興奮道：「我過關了，我過關了！」人群中，溫文玉眼底的那抹溫柔，始終不變地關注著我。我對他作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他朝我淡笑頷首。
「姑娘，該過第二關了。」突然的變故，讓以為勝利在握的公子翊嘗試到了失敗的感覺，他顯然不相信我竟然有這等能力，但是事實在前，也容不得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