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404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404章

    一聽說野詩良輔僅憑八百騎兵就奪下了廓州,帳內諸將都興奮起來。攻打廓州一個多月,進展緩慢,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這時候聽到打勝仗的消息,難怪大傢伙興奮了。連李文通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郝玼隨即又下令野詩良輔本部兵馬即日開赴廓州,穩定局勢。野詩良輔的部將高聲答應了。李文通見麾下人馬又減少數千人,剛要陳說,郝玼就道:

    「至於李大將軍那裡,王茂元已經率領神策第一軍攜帶神兵利器自河州開來,不日就要到鄯州了。來了之後,就由李大將軍節制。攻打南山堡一事就暫且緩一緩,待王茂元來了再說。利用這個時間,各部好好休整操練,以恢復士氣。」

    接著又宣讀了一道右隴右行台發來的公文,道宰相武元衡已經領命為勞軍使,從長安出發,前往前線勞軍。一聽說要勞軍使來,大家精神都是一振,紛紛道又有賞賜拿了,氣得郝玼笑罵道:

    「直娘賊,就是有賞賜你也得要有臉拿,倒時候武相公來了,你是安排他住在鄯州城裡還是住在大營裡呢?」

    且不說武元衡已經走在路上的武元衡,長安城內在武元衡出京之後不久,就傳出一條爆炸性的新聞,那就是皇帝下詔,任命剛剛因為草擬所謂的「門路章程」而引起士林非議的鹽鐵司度支正使的程異同平章事。

    「這還得了嗎?宰相之位非有清譽不得擔任,他程某人一個逐利之徒居然也能做到宰相,天理何在?」

    酒肆裡,一個衣衫破舊的讀書人憤聲道。鹽鐵司的位置重要,但是做度支的名聲往往都不太好,程異做了這麼多年度支使,早已經被認定是貪鄙之人,這樣的人還起草了所謂的門路章程,要向商人子弟(當然不只是商人子弟,但是士子們自動屏蔽了其他內容)開放門路,一想到那些平日裡頭都抬不起來的商人子弟可以輕而易舉地謀個官職,自己寒窗十年卻連門路的影子都看不到,許內心鬱積的士子們頓時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與其程異做,真不如王鍔來做呢。當年言官們說王鍔貪污不能做清譽官,如今程異做了,言官們在哪裡呢?」

    「白學士現在在隴右做刺史呢。至於李趙公,唉,不說了,福薄啊!」

    李吉甫在中樞的時候,罵他的人極多,等到中風之後,想到他的大刀闊斧雷厲風行清廉正直的風格,想念他的人反倒越來越多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現在的執政裴土自,雖然以善於內政喜歡簡拔人才著稱,但是大家都覺得比李吉甫要差一點。

    「兩位裴相公也不出來說上一說。」

    角落裡傳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恰如琴上奏著的低音,將眾人的心弦彈得一蕩一蕩,久久不能平息。

    事實上,裴度是勸諫過的,但是沒用,不管是督師淄青還是入台閣之後,裴度都深知度支的重要性,對程異也是禮遇有加,但是讓程異同平章事,裴度以為對朝廷的聲譽影響極大,所以勸諫道:

    「自開元以來,就有不歷州縣,不入台閣的規矩。因為沒有在州縣任職過,就不知道民情如何,入中樞就未免有些高高再上。臣以為程異才學人品俱佳,然而未曾任職地方,實為一大軟肋。若陛下真要用程異,臣以為不妨先讓他到地方先任數年節度使再說。」

    由勞心勞力的度支使到獨當一面的地方大員,也確實可行,但是李誦想要的是程異入相,而不是再讓他去增加資歷,自然也就把裴度的奏章留中了。結果程異本人也認為自己以度支使同平章事太過匪夷所思,上表力辭。

    李誦派人責問他,程異道:

    「臣下自東宮追隨陛下以來,未嘗有一日懈怠國事,只是宰相乃是清譽官,臣日日與賬目打交道,已經是滿身濁氣,豈敢覬覦宰相哉?又前朝張九齡相公立下規矩,不歷州縣,不入台省,此乃萬世良法,陛下乃是千古明君,臣不想良法因為不肖臣下而壞在陛下手上。」

    聽到回話後,李誦氣得只打跌,但是卻不得不承認程異說的有道理,良法不可輕壞啊。雖然程異的兩條借口都站不住,一者德宗年間的宰相劉晏就是個整日裡和錢財打交道的,程異入相算不上開先例,另一個就是兩朝宰相陸贄就是在沒有遍歷州縣的情況下同平章事的。但是二人又確實都是特例,陸贄入相是在四鎮之亂的時候,劉晏那時候也是唐朝窮得叮噹響的時候。

    更讓李誦頭疼的是,讓程異入相本來是想給寒門做個表率,留下希望,可是現在許多寒門士子因為這個門路章程對程異是相當不滿。

    該如何化解這個局呢?

    「詔,天子牧民,擇良臣以任之;經綸世務,捨干城欲何為?程異才識兼茂,於國家為大器;精於會計,實理政之能臣,著異即日入政事堂參知政事。」

    一個各方都能同意的折中方案終於產生了。參政就是參知政事,唐代初年的宰相加銜。唐初以三省長官為宰相,但不輕易授人,常用其他官員另加官銜為宰相,參知政事就是加銜之一。唐中葉以後不再使用。現在,為了讓程異入相,這個加銜重新被翻檢了出來。

    參知政事不同於同平章事,只能算副宰相,在皇帝的強勢面前,能讓程異從同平章事降為參知政事也算是一場勝利了,所以對程異的任命就在士林的嘟囔中通過了。表面上看,風波平息了,可是實際上呢?挺程異的新派認為程異入政事堂就是勝利,而反對的舊派則認為詔書裡只誇獎了程異的才識,卻沒有提及程異的德行,以後可以隨時拿來做文章,自己在心理上也得到了安慰。

    某個深宅大院裡,一位面目不清的大人物吩咐自己的子弟道:

    「你去回復那位爺,陛下在一日,臣下就不會想嗣君的事,一切以陛下的決定為決定。」

    子弟驚訝道:

    「父親,怎麼可以這樣呢?您不是一直不願公佈自己的立場的嗎?這樣不就會讓人以為您站在太子那一邊,那位爺未免會忌恨我家的。再說,此次阻止程異入相,那位爺居中調度,功勞甚大,總比太子立場不清好多了。」

    大人物歎息道:

    「我何嘗不知道這位爺登基更能光耀我家,但是如今的形勢下,這位爺是斷斷爭不過太子的。看起來支持這位爺咱們家和其他家都能得到好處,可是要是失敗了,咱們家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見子弟還要再說,大人物接著教訓道:

    「此次的事情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看起來是商人們為感激程異擬的門路章程,為他架勢,要抬他入相,而士林不滿,群起反對。可是實際上,商人們現在雖然比以前敢說話了,卻也沒有操縱台閣的膽子。一切皆是上意啊。皇上現在的強勢甚至還要超過明皇,忤逆了上意,最終只怕會引火上身啊。一個程異士林尚且爭不過皇上,何況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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