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347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347章

    變動的起因在河北。張茂昭、程權相繼入朝,田弘正、王承宗相繼送宗族入朝之後,河北最後一個藩鎮盧龍節度使劉濟終於正式上表請求入朝,朝議已經出來了,准劉濟入朝,授予其司空一職,上柱國,燕國公。兩個兒子也各有任用。鑒於盧龍地域廣大,甲士眾多,是東北邊防要地,所以皇帝決定選一威望卓著的能臣坐鎮幽州,而這一人選即使吳國公陸贄。據說陸相公即將罷執政,出任幽州大都督,盧龍節度使同平章事,兼任河北撫慰大使、陟黜大使、營田大使。新的執政事筆將是轉任戶部尚書的裴垍。接替裴垍任兵部尚書同平章事的是罷了淄青節度使的裴度。刑部侍郎馬總接任淄青節度使。

    傳說中的新任的兵部尚書同平章事裴度年前就已經回到上京,正奉召在紫宸殿見駕。官員們在政事堂講話自有其分寸,而市井的議論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哼,以前是趙郡李家一門三相,如今是河東裴家一門兩相。好容易有一個陸相公算是寒門,還出朝了。如今的朝廷還是世家大族的朝廷啊。」

    金龜坊內,一名身著麻衣的寒酸士子憤憤不平地說。另一名文士將杯中酒一滋而盡,歎道:

    「左思招隱詩裡寫得很明白了,自從漢以降,九品中正之後,歷來是世家大族把持高位。我朝還算是好的,咱們好歹還能有機會做點小官。」

    另一個寒士藉著酒意說道:

    「陛下不是馬上要開經筵麼?不如咱們也摻乎摻乎?」

    他邊上的那一個馬上就嗤之以鼻,道:

    「就你,你大概連興慶宮的門都摸不到,就被攆出長安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廣播才名,好讓這些世家大族能高看一眼,收你入門牆,或者乾脆嫁個女婿給你吧。」

    這人不服氣,道:

    「這倒是未必,聽說了嗎?下一科皇上打算親自主考,所有進士都算是天子門生,不再拜座師了。換言之,就是咱們不需要看那些豪門的眼色了。」

    「說得輕巧,哪裡有那麼容易的。再公平那你也得能考上啊!」

    坐在另一邊的士子不客氣地打擊道,

    「咱們這樣的,能考上個明經就不錯了。還是楊炯所說不假,寧做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啊。聽說了嗎?那鄭王后裔李賀,虧他還是韓侍郎賞識的,本來考進士都有許多人眼紅要算計於他,而自從投入涼國公帳下,才年餘時間,已經授了七品官,馬上隨著涼國公移駐邊境,少不得還要有陞遷的機會。同樣受韓侍郎賞識的那個賈島,現在還是個寒酸士子。不如咱們棄了這文士身份,去投考武學算了。如今朝廷正要用兵西邊,少不了我們取功名的機會。」

    這麼一說,大家的興致頓時又高了一些。不過商量了幾句,又有人潑冷水了:

    「那李賀在涼國公帳下受重用,憑的全是韓侍郎的推薦。咱們哪裡去尋得力的推薦呢?就是那韓侍郎人說喜歡獎掖後進,可是他是出了名的錦上添花,就咱們這些要雪中送炭的,哪裡能入他法眼呢。」

    一席酒喝得悶悶不樂,不禁有士子長吁短歎道:

    「都道是朝廷平定了藩鎮好,卻沒料沒了藩鎮,咱們也沒地方去了。」

    這話少不得嚇得眾人出了身冷汗,忙叫世兄休要說了。草草吃了些酒菜,眾人就散了。

    「寒門出路狹小,稍有人圖謀不軌,就有人會鋌而走險。這些人裡,少不得有許多遠見卓識,才幹突出者,一旦這些人誤入歧途,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亂啊。現在就該未雨綢繆,以防將來啊。」

    白居易悄悄會了帳,走出了金龜坊。這些年貶謫在外,白居易的文名越來越響,除了《長恨歌》外,他前年路過江州所作的《琵琶行》也是譽滿天下。年前白居易奉召返京,路過江陵時,到黃鶴樓飲酒,點歌女歌唱,一個歌女要價極高,同行人質疑,那歌女道:

    「我會吟唱白學士《長恨歌》與《琵琶行》,豈是一般女子所能比得上的。」

    眾人見白居易在座,都大笑不止。好奇之下,便點了這歌女,果然不同凡響,眾人也依言付了這女子高額薪酬。那女子高興地感謝連連,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付錢給他的正是白學士。那一天白居易喝得酩酊大醉,是眾人把他扶回去的。回到長安,十個人裡倒是有九個知道他的大名,有的念著他的《長恨歌》《琵琶行》,有的念著他的「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還有的念著他的「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認得他的人倒是很少。這使得白居易的功名之心越發淡了,對朝政遠不如當年未貶謫的時候上心了。這讓極力運作他回朝的裴度和韓愈都有些失望。

    不過白居易此刻心裡倒是很熱心了,本打算回府的他打馬向裴度府上走去,只是他心裡有些忐忑,他的看法,能找到多少同道呢?

    「啟奏陛下,回鶻遣使入朝求尚公主。」

    剛剛調回長安任禮部侍郎的韋執宜奏道。李誦頭都不抬,當即決斷道:

    「怎麼又來了?打發掉他們,朝拜,做生意,朕都可以答應,唯獨和親這事情,非大唐公主本人願意,朕絕不會允許一個公主出塞。」

    韋執宜一愣,道:

    「陛下,回鶻此次乃是求尚公主而來,並非是和親。再說,前些年因為陛下不許尚公主,回鶻曾經數次寇邊,回鶻使者說,他們的可汗態度很是堅決,如果再不允許,只怕……」

    「只怕什麼?傳令給李光進,如果回鶻膽敢挑釁,給朕著實了打,千萬別留力。」

    這回不但是韋執宜大驚了。剛剛做回左常侍的王伾也是一臉訝色。

    「陛下……」

    「休要再說了,什麼求尚公主,說起來好聽而已,這和和親有什麼區別呢?隋朝扶植突厥啟民可汗,又與突厥和親,隋亡時突厥可幫了隋半點忙?反而落井下石,為禍邊塞,若非太宗神武,爾輩現在皆執鞭牧羊,哪裡有什麼機會在朕這裡念叨什麼仁義道德。草原有草原的法則,強者為尊,不要怕他。」

    這下子吃驚的可就不只是韋執宜、王伾了,裴垍、武元衡、李絳、裴度四相同樣吃驚。都知道皇帝不鳥塞外胡人,卻沒見過皇帝這麼決絕的。李絳以為皇帝這麼做必然有其道理,武元衡不服裴垍裴度,想看他們怎麼處置這個事情,裴垍瞄了一眼裴度,裴度遂起身道:

    「陛下,眼下對吐蕃開戰在即,對回鶻似乎應當以安撫為主,臣以為陛下即使不願意公主遠赴塞外,也應虛與委蛇,不應如此斷然拒絕。若是回鶻惱怒,真的寇邊,和吐蕃一南一北,只怕難以對付,請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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