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318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318章

    「可惜啊!」

    李誦站在殿前望著毒毒的日頭道:

    「若是天氣還能再涼快一個月就好了。難道平定淄青只能留到秋天了嗎?」

    天氣太熱,不利於作戰。淄青軍還有七萬,加上新近拉得壯丁,多時候訓練成軍,估計能有將近十萬。官軍有十八萬,打起大仗來一來影響夏收,而來如果死人太多的話就會導致另外一個結果:

    瘟疫!

    在這個年代,瘟疫的殺傷力是極其可怕的。侍立在李誦身後的李絳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聽得李誦這麼說,以為李誦擔心西邊的戰事,笑道:

    「陛下多慮了,如今西邊倒是很安穩,一來陛下謀略得當,我軍雖然屢受小挫,卻穩住了局勢,二來說是吐蕃內部局勢不穩,本教和佛教鬥得厲害。這仗拖下去確實會影響今年的收成,臣估計河南、淮南、宣武、武寧、義成、河陽、忠武、宣翕各道夏收起碼減產兩到四成,秋收起碼減少兩成,不過國家這些年倉儲富裕,光是洛陽附近就新修了幾個大糧倉,馬上兩浙和湖南、江西、嶺南的稻穀就能源源不斷運來,流求那裡也能收賦稅了。稅收臣就不說了。總之錢糧足夠支持三五年的。」

    李誦知道李絳這是在寬慰他,回頭見李絳頭上滿是汗珠,道:

    「回殿裡吧。」

    邊走邊說道:

    「朕倒不是擔心西面,也不是擔心錢糧。待會了愛卿親自草詔,著裴度嚴令三軍,不得應用生水,將士不得在軍營內大小解,茅廁要修得遠遠的,更要離伙房遠遠的。傷兵也要放得遠遠的。唔,還有,軍營不能離戰場近,營內要遍撒石灰粉。每次戰後屍體必須迅速掩埋,要深埋!」

    魏州,由節度使府改成的魏王府裡,一名紅袍官員正急匆匆地走進由議事廳改成的銀安殿裡。

    「啟奏魏王殿下,前線來報,史憲誠將軍發現烏重胤部正在,正在……」

    田季安,身著紫袍,頭戴朝天冠,正坐在王座上閉眼讓侍女按摩太陽穴,王座兩邊是雕琢虯的箱子,裡面放著鎮暑的冰塊。再加上大殿甚是寬大,讓剛剛進來的官員陡然覺得有一股涼氣往胸口衝來,有些不適。正在養神的田季安似乎也感到了來人帶進來的暑氣,睜開眼睛,微有不滿地問道:

    「怎麼了,董紹?吞吞吐吐的?」

    董紹道:

    「史將軍稟報說,烏重胤部在忙著大肆在營盤中修建廁所。」

    田季安猛地坐直,身後的侍女措手不及,手拉到了田季安的耳朵上,嚇得趕緊跪倒在地,哆嗦不已。田季安瞥了她一眼,卻顧不上責罰他,只是詫異地問道:

    「你說什麼?」

    董紹重複道:

    「烏重胤正指揮士兵在營盤中修茅廁。」

    田季安呆呆地做在那裡,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陡然大笑了起來,道:

    「烏重胤號稱名將,為何卻專做這些築城修屋的事情來?」

    烏重胤自從大軍壓迫魏博邊境之後,便只忙著築城,築起了三座城堡,卻只和史憲誠打了規模很小的十幾仗,還是互有勝負,完全不思進取。所以田季安有這麼一說。田季安道:

    「寡人以為烏重胤是築城將軍,如今看來,簡直就是築廁將軍嘛!」

    董紹道:

    「魏王殿下一語中的,下臣以為魏王可以下令把這句話捎給史將軍,令他做一面旗幟,上書『築廁將軍』,烏重胤看了準是暴跳如雷。」

    田季安哈哈笑道:

    「果然好計謀。不過這些終究是小道。烏重胤有名將的名頭,為何會做些男兒不齒的修補小事呢?此中是否別有用意呢?」

    董紹道:

    「據史將軍所說,烏重胤築城那是為了和我軍對峙,而築廁卻是奉了洛陽的命令。據說,這是當今天子親自下的命令。」

    「這就奇怪了。」

    田季安摸了摸上唇的短髭,想不出所以然來。只是道:

    「此中必有玄機,按理說當今不是喜歡烽火戲諸侯的人,怎生會下如此怪異的命令。需命令探子們仔細查探。烏重胤和我軍對壘,卻不忙著進攻,顯然是想以重兵拖住我軍,不使我軍南下救援李師道。而北線的范希朝卻進攻甚是兇猛,何進滔已經連敗了十餘仗,折損了上萬將士。如此看來,烏重胤似乎是迷惑我軍的成分居多,底下只怕有大動作啊。如此一來,出兵救援鄆州的事情就要受影響了。」

    董紹只是事務官,並非謀士,哪裡想得到那麼深遠,只是對田季安拱手道:

    「大王英明。」

    田季安知道從董紹那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意見,就吩咐道:

    「史憲誠不錯,能留意到這樣的小節,傳令賞他。此事還需要再看看,卿可著在魏州的各文武官員到王府會議。」

    董紹退下後,田季安看了看跪在地上哆嗦的侍女,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緩步往門外走去了。身後的近侍趕緊跟上。跪在地上的侍女大氣都沒敢出。另一名侍女拉拉她,道:

    「起來吧。你命好,今天大王心情不壞。」

    那侍女帶著哭腔道:

    「嚇壞我了,我已經沒有一絲兒力氣,再起不來了。」

    田季安走出銀安殿,雖然有傘蓋遮頭,可是毒辣的日頭還是讓他禁不住有一絲暈眩,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身後的近侍趕緊上前扶住田季安。喚道:

    「大王!」

    田季安道:

    「寡人無事,被暑氣沖了沖而已,稍後著後面將張神醫的方子熬一副湯藥來。」

    其實田季安倒是不是被暑氣沖了,而是心裡有事情。李師道在東阿慘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魏州,大半年前看似廣大無比的淄青平盧十二州現在居然只剩下兩州不到,這不禁讓田季安很是惕怵。如果淄青敗亡,朝廷的兵鋒必定會指向魏州,那時以區區六州之地如何抵擋朝廷三十餘萬雄兵?這時候田季安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沒有可以商量的人,手下的這些人大都長於事務缺乏眼光,這不禁讓田季安想起了去年在數鎮縱橫中表現驚艷的幽州大將譚忠。

    「大父和父親盡力削平外姓世家大族,鎮無大賢,固然是好駕馭,可是遇事也沒有個有遠見的啊。那些歸附來到讀書人,心思也不在寡人這一邊啊。」

    田季安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不救李師道,魏博要受四面圍攻,出兵救李師道,只怕史憲誠抵擋不住烏重胤。

    走到一片陰涼後,田季安忽然出聲問道近侍道:

    「興叔身體如何了?」

    近侍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呆了一下後才想起田季安問的這個興叔是在相州做都督的田興。前些年田季安可是猜忌著田興哪,現在怎麼又想起來了?這些人都是勢利眼,如何知道一個失勢的田家宗族怎麼樣了呢?好在田季安也不真是指望這些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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