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256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256章

    李誦高深莫測地一笑,道:

    「愛卿果然是能臣,一猜便中。朕此次是為了解決淄青而來,不過也是想尋機徹底解決魏博六州。誠如愛卿所言,能對田季安施加影響的人,魏博上下,一個沒有。而魏博又地跨黃河,連接齊趙,不解決魏博,就無法解決淄青,稍有跌宕,戰事就有擴大之勢。所以戰事雖然在淄青,關鍵卻在魏博,這也是朕去魏博的原因。」

    李誦沒有點出的是魏博一解決,河北問題也就好辦了。郗士美猜不透,以為李誦真是要去見田季安,道:

    「聖上莫非真要去見田季安?田季安殘暴,每每以活埋人為樂,不是言語就能打動的人。即使張良再世,只怕也說他不動。要想田季安如同於相國劉尚書張尚書一樣,只怕非動刀兵不可。臣竊以為聖上不必抱太大希望,派一大臣前往已然足夠。御駕親往,說不定田季安會頓生虎狼之心,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請聖上三思。」

    郗士美一番話倒不是虛言恫嚇,魏博六州之一的相州前身就是鄴,以挾天子以令諸侯而聞名的曹操的大本營,到那裡說不定真的被地氣所感,生出什麼叵測事情來。郗士美這麼一說,李誦心裡還真的嘀咕一下,因為李誦此行,去的還真就是相州,儘管鄴城已經在兩百多年前被討伐尉遲炯的楊堅焚燬,現在的相州是楊堅重置的,和曹操的鄴城還隔著四十里,但郗士美這麼說,總讓李誦有一種烏鴉嘴的感覺。於是李誦尷尬地笑道:

    「愛卿過慮了,朕所去見的不是田季安,而是田興。」

    郗士美大吃一驚,道:

    「田興?聖上要去見的是那個已成廢人的田興?」

    田興中風的消息早已經被傳回了長安,所以李誦要來見田興這麼一個大權旁落而且喪失行動能力的小小兵馬使的事情遭到了太子和宰相們的一致反對,李誦費了好大口舌才讓他們對田興只是避禍裝病將信將疑,更是以國事安危刻不容緩才使得眾人同意他親自前往相州。此刻見郗士美又是如此反應,李誦微微一笑,問道:

    「愛卿可是也以為田興中風無用了麼?」

    郗士美道:

    「自從臣到了潞州以後,就翻閱了前任留下的成德魏博諜報,這一年多也收集了許多,從諜報來看,田興在魏博確實威望極高。只是去年他受到田季安猜忌被外放,之後便傳出中風消息,不能視事。而且即使田興不中風,威望再高,魏博做主的始終是田季安,即使田季安突然死去,還有兒子田懷諫在,田興一人豈能左右魏博?除非,除非」

    「除非什麼?」

    李誦饒有興趣的追問道。郗士美壓低了聲音說道:

    「除非陛下鼓動田興兵變,殺死田季安全家,否則,田興很難掌握魏博大權。而如果田興靠兵變上台,只怕魏博上下多有不服,而且大義有虧,控制不了魏博上下,出了事情朝廷很難保他。為了自固反而會受制於魏博上下。魏博上下樂於自處,只怕不會甘心聽命朝廷。而且如果朝廷鼓動藩鎮的兵變的消息為其他各鎮所知,只怕各鎮都會心懷恐懼,別說狼子野心的,即使想暫且苟全看看風頭的都會興兵自保了。」

    郗士美的意思是朝廷即使要幹掉田季安父子也得幹得堂堂正正,或者乾乾淨淨,不能留口實或者把柄給人。想不到郗士美可真夠壞的,本來李誦還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動這位低調的節度使呢,想不到人家心裡門清。李誦不禁感歎道:

    「誰說沒有槍頭就殺不了人呢?」

    李誦的意思是殺人不只有兵變一種法子,不一定要光明正大的。這個道理郗士美和段文昌都懂,只是李誦這句話太無厘頭了,兩人都沒反應過來。吳賜友和李孝忠則目不斜視,氣息平穩。見李誦無意解釋,郗士美也不深究,回到原來的話題道:

    「何況前幾天相州傳出消息,田興再次中風。臣只怕他是再也沒有起身做事的能力了。」

    聞聽此言,李誦和段文昌都是目瞪口呆。田興前幾天中風,那是他們還在趕往相州的時候,出發之前的事實和推測,全都不管用了。

    茫茫的原野上蕭索地橫著幾個荒村,路邊溝底都是光禿禿的,連片樹葉都看不到,這倒是和李誦印象中的農村有很大的區別,沿著坑坑窪窪的官道走了許久,才明白都被老百姓摟去燒火了。雖然暗中劍拔弩張,但是兩鎮邊界依然是一片平靜,只是來往的人少了許多。這樣在顛簸不平的道路上的這輛馬車就顯得分外顯眼了。如果是在現代,兩地官方肯定會公佈說雙方一切正常,人員來往稀少只是由於天氣寒冷罷了。可實際上雙方暗地裡在邊界調兵遣將,對來往人等的盤查也嚴密了許多。

    所以馬車進入魏博地界沒多久,就被攔下盤查了。當聽說馬車裡坐的是相州新開的大布莊的大老闆後,接過車簾後遞過來的布囊的小軍官掂了掂份量後,揮手放行。馬車裡的段文昌一臉詫異地盯著李誦看,似乎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居然會這種伎倆。李誦嘴角一撇,道:

    「你莫非以為朕的治下沒有這種事情?」

    一句話問得段文昌脊背上直冒冷汗。皇帝口中說出的這麼清風細雨的一句話其實仔細推敲起來是很嚴重的,要不怎麼說叫伴君如伴虎呢?不過李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閉目養神,腦中正翻滾著昨天晚上郗士美的話。如果郗士美說的是真的,這一次千里相州之行可就是白跑一趟了。

    「田興只怕再也不能視事了。」

    郗士美說,相州傳來消息,田興再度中風,這一次的情況比上一次要嚴重許多,以前據說隔個幾天田興還能出來轉悠一次,曬曬太陽,田家的老小出門也都笑嘻嘻的,可是現在,田府大門緊閉,府內壓抑著一股沉重的空氣。閒人一律免進,四個兒子都已經守在家裡,家人出去也是三緘其口,不願意多說田興的情況。而相州的軍政要務都已經由田季安派來的人接管。根據種種情況判斷,潞州節度使府相關人等一致認為,田興已經玩完了。

    可能由於時間差,糧秣統計司的相關情報李誦還沒有看到,不過這並不影響李誦對郗士美的判斷將信將疑,因為潞州從來沒有將田興列為魏博的核心人物而加以研究。不過李誦的心裡卻也是陰雲密佈,因為在他的空間裡田興只中風過一次,就是他所知道的假中風,這第二次他確定沒有在任何史料上見過,這也就是說,田興的歷史已經隨著歷史的改變發生了改變,歷史上,淮西沒有那麼快那麼早就平定,淄青也沒有這麼快這麼早開打,而輪到這兩年挨打的成德還好端端的。已經摸不準歷史脈搏的這只叫李誦的小蝴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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