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234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234章

    十二月上旬,楊元卿押解吳少陽、吳元濟以及其家人以及鮮於熊兒等人到達長安,李誦在李吉甫、裴土自、於由頁、李巽以及先期返回朝廷的太子李純的陪同下登上興安門受俘,當天,以吳少陽、吳元濟父子獻廟社,以楊元卿為監斬官,斬吳少陽父子於獨柳之下。這是李誦登基以來在獨柳樹下斬的第四個藩鎮。魏博、淄青、成德等鎮在京進奏院應邀觀斬。《春明外史》《今春秋》都刊登大幅社評,發表了激情洋溢的評論。

    而對於淮西的罪魁禍首吳少誠,儘管已經死去,李誦依然下令將其鞭屍。由於吳元慶本人曾經打算舉鎮歸降,儘管沒有成功,李誦依然赦免了他的死罪,將他貶為春州司戶。吳少誠全家也因為吳元慶而得以倖免。曾經囂張一時的吳少誠落到如此下場,給各鎮上了生動的一課。

    淮西既然平定,各道兵馬領了年終獎陸續返回過年去了。新年之後,朝廷下令以裴度為彰義節度留後,王沛為忠武節度留後,召李愬和阿迭光顏入朝。李誦親臨延英殿接見二人,以示功勞最大。

    興治二年正月十八日,朝廷下詔嘉獎平定淮西功臣。太子李純獲得賞賜若干;副帥山南東道節度使陸贄晉爵吳國公,加少保;宣武節度使韓弘晉爵許國公,加侍中;彰義節度使李愬晉爵涼國公;忠武節度使阿迭光顏晉爵陳國公;鄭餘慶晉爵滎陽郡公。李吉甫用心淮西多年,亦有封賞。其他烏重胤等人也各有封賞。

    半年之後,淮西、安黃罷鎮。

    「聽說了嗎?皇上下詔,罷了淮西、安黃兩鎮?」

    一名看起來二十大幾歲的士子急匆匆走進西市的一間茶肆裡,手裡揮舞著一份《春明外史》,對久已等候的幾名士子說道。這些士子多是外鄉人,上一年落第後淹留長安,在商行或者官學裡找份事做,準備來年的大考。這些有志從政的士子是最為關心時事的人,每天和同鄉好友聚在一起喫茶交流信息,發表議論,成為他們開闊眼界,錘煉眼光的重要手段。這個茶肆因為其質樸而顯得典雅,消費也不大,成為士子們的最愛。如今的長安,許多酒肆和茶肆、都形成了自己特定的服務群,如學子、商人、世家子弟等等,各有各偏好的地方。隨著這個士子的到來,一天的時評又開始了。

    「浪仙,你才知道啊。」坐在裡面的一個胖子笑道,「你和韓侍郎來往密切,此事應該早就知道了罷?」

    韓侍郎就是韓愈,在李誦的刻意栽培下,韓愈現在在文壇的地位已經超越了權德輿,隱隱然有成為新的文宗的趨勢,當然,才氣和他彷彿的也有許多,比如武元衡、劉禹錫、柳宗元、白居易、元稹等人,可惜的是除了去年倒霉的白居易,其他幾人這兩年官越做越大,詩詞歌賦倒是做的少了。只有韓愈,這些年官職屢變,但是始終在國子監和武學中兼著講席,文章一點也沒有少作。難能可貴的是,韓愈官做大了,脾氣改變卻沒有多少,也沒有忘本,前些年剛到國子監兼課的時候,已經是京兆少尹的韓愈還模仿國子監裡不得志的博士的口吻寫了一篇《進學解》,裡面「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于思,毀於隨」的佳句幾乎是一夜之間聲滿長安。聽說連皇上都拍案叫絕,命人將這十四字鐫刻在了御書房裡。在國子監和武學,這十四字也被刻在了靠近大門的地方。韓愈也因此名氣更加的大了。

    或許是當年三次落第、四次行卷不被接納的經歷太過慘痛吧,韓愈很喜歡提攜後進,這幾年被他推薦的人才大都得到任用。當年李太白寫「生不願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給喜歡舉薦人才的韓朝宗(其實老雁一直認為李白這話說得很鬼很狡黠,能得到韓朝宗的賞識舉薦,入仕的路就會順暢許多,識韓朝宗就是想封萬戶侯的,李太白話講得這麼虛偽,怪不得韓朝宗不願意舉薦他。),現在許多士子則說「前有韓朝宗,後有韓文宗」,直接把文宗的帽子給韓愈掛上,把他和韓朝宗相提並論。

    聽說這個叫「浪仙」的和韓愈過從甚密,茶肆裡不少人的目光就如膠似漆的盯著這個士子不肯放鬆了。這個「浪仙」卻不在意,坐在留給自己的位置上,撿起塊茶食送到自己嘴裡,道:

    「韓大人每日裡忙於兵部公務,我也要自己謀生,已經有好幾天不曾見到韓大人了。如果不是看報,哪裡知道。況且就是見到韓大人,公務上的事情他也不會對我們講,每日不過談談文章,頂多議論下朝政得失罷了。是吧,鄭王孫?」

    這個話裡的調侃意味讓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一個二十歲上下面相奇特的年輕人臉上泛起一陣潮紅,道:

    「賈兄,又調笑了。難道還要小弟把你騎驢衝撞韓大人儀仗的事再說一說麼?」

    原來,這個叫「浪仙」的就是現在以「推敲」而名重長安的賈島,浪仙是他的字。賈島是范陽人,本來是個和尚,法號無本。本是根的意思,無本和尚果然沒有慧根,他本來和一個族弟約定終身做和尚,結果十多年後,無本和尚還是蓄起了頭髮,還俗了。去年,也就是興治元年,冬天,因為朝廷開始加大對寺廟的監管力度,本來就清苦的無本和尚日子過得更加不如意了,就恢復本名賈島,還俗來到了長安。來到了長安的賈島和佛門還是脫不了干係,一天,賈島騎在驢上,正在想「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中用「敲」好還是「推」好,毛驢就信步走到路中間,恰巧擋了因公外出的兵部侍郎韓愈的車駕。為著韋丹遇刺的事情,一定地位的大員身邊都有金吾衛士,一見有人擋駕,而這個人還是一頭短髮的非主流模樣,立刻有兩個力士上去,把還在發愣的賈島從驢上提了下來,順便給他推拿了幾把,把賈島的肋骨搓得卡吧卡吧響。覺得不對的韓愈一問,才知道小伙子在吟詩。對了脾氣的韓愈下車走了兩步,道:

    「『敲』比『推』好!」

    事實上兩個字都能用,但是「敲」比「推」多了層聲音,使得整首詩的意境活了起來。韓愈說罷問了賈島的姓名住處,登車而去。第二天,就有人拿著韓愈的名刺請賈島過府。幾乎是一夜之間,滿長安都知道了韓愈韓侍郎在大街上撿到了一個寫詩寫癡的傻小子,賈島之名驟然響亮了起來,一個月之內,有三家報社要請他去主筆,讓賈島受寵若驚,最後還是韓愈把他推薦到了孟郊那裡。從此以後,騎馬騎驢騎騾子乃至步行衝撞高官車駕的人忽然就多了起來,那麼寬闊的春明大街、朱雀大街上都能發生交通事故,讓許多不厭其煩的官員對始作俑者韓愈側目相向。

    而被賈島稱為「鄭王孫」的這個鼻如懸膽的青年,雖然年輕,名聲卻在賈島之上。這個人姓李名賀字長吉,是根正苗紅的大唐宗室,鄭王李亮的後裔,只是年深日久,家道中落而已。兩三年前,李賀帶著自己的詩稿去拜見韓愈,韓愈剛剛下班,疲憊不堪,命人暫且將他的詩稿收下,不想見他。李賀執意不肯離去,無奈韓愈只好草草翻了幾下,結果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李賀成功地憑借出眾的才華在韓愈家裡蹭到了晚飯,還拿到了韓家的vip會員卡。李賀一心想重振家聲,於是選擇了參加進士考試,結果少年成名,眼紅妒忌的人太多,在李賀順利通過河南府試,拿到「鄉貢進士」資格後,就有他的競爭對手造謠誹謗,說李賀父親名「晉肅」,和進士考試的「進」諧音,如果參加考試就是冒了父諱,是大不孝。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這時韓愈挺身而出,為李賀寫了一篇《諱辯》,異常麻辣地諷刺道:老子叫「晉肅」兒子不能參加進士考試,老子叫「仁」兒子就不能做人嗎?可惜哪些害怕李賀阻擋自己或者自家子弟前程的人已久不依不饒,事情一直鬧到皇上哪裡。李誦一拍桌子指著某人大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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