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213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213章

    「國家數十年謀劃,申州終於克復。二位,可謀劃到蔡州了嗎?」

    李愬笑道:

    「相公真是時時心繫國事。請相公放心,淮西戰事必然在年前結束。」

    侯惟清最近幾天一直心緒不寧,因為吳少陽從申州逃出來了。不過他倒不是為吳少陽能不能逃回蔡州或者能不能被官軍抓住而心緒不寧,他是在為吳少陽會逃來朗山而心緒不寧。

    探馬接連回報,在經歷了最初幾天的被動挨打後,官軍已經逐漸掌握了主動,吳少陽部已經被官軍逐漸壓縮在一個小範圍內,而通往申州和光州的道路都早已被官軍切斷,可能是官軍駐軍較多的緣故,唯獨通往朗山的道路防範比較寬鬆。如果是拿了吳元濟之前的侯惟清,肯定巴不得吳少陽能自投羅網給自己當投名狀,可是既然已經拿了吳元濟,萬一再拿了人家老子,侯惟清心裡就過意不去了。

    畢竟,這個時代還是講究職業道德的。歷史上按照李絳的計策,烏重胤協助吐突公公拿下了盧從史,憲宗要任命烏重胤為昭義節度使,卻遭到設計的李絳的堅決反對,李絳反對的理由是烏重胤背主求榮,名聲不好,難以服眾,也難以讓魏博成德等鎮放心。全然忘了烏重胤之所以擔上這個惡名原因是他李絳派人去曉以大義。最後憲宗迫不得已只得任命烏重胤為河陽節度使。雖然淮西的主帥是吳少誠,但是吳少陽畢竟是他侯惟清的老上司,把人家一家都逮了侯惟清有點下不了手。

    所以侯惟清打算派人去提醒一下李愬,小心吳少陽向朗山方向逃竄。可是侯惟清的心腹還沒有派出去,李愬派的人就到了朗山了。口信很簡單,讓侯惟清明天午時到唐河邊的小樹林會面。

    第二天,侯惟清就帶著自己的親兵以巡視為借口出了朗山,在唐河邊的小樹林裡,侯惟清見到了在此等候的山南道行軍總管李愬。見到李愬的侯惟清自然是納頭便拜。但是卻被李愬一把扶住。李愬道:

    「好久不見,侯兄一向可好?」

    北風呼嘯著吹過天地,撕裂開冰冷的空氣,天空依然陰沉,但是李愬溫暖的語言卻讓侯惟清忘記了內心的擔憂。他知道李愬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於是握著李愬溫暖的手問道:

    「李帥召惟清來,可有什麼吩咐?」

    李愬笑道:

    「侯兄當真是快人快語,好吧,李某也就乾脆一點吧。李某此次來是委屈侯兄再回蔡州一趟。」

    侯惟清心裡咯登一下,果然李愬接著說道:

    「吳少陽逃出申州一事想必侯兄已經知曉。李某就不再多言了。某現在已經下令申州往蔡州光州各方向均嚴加戒備巡查。眼下吳少陽的三路兵馬已經被我軍圍殲一路,另一路正被陶順將軍率軍往穆陵關方向驅趕,只有吳少陽這一路暫未尋找到蹤跡,不過某相信這兩日大雪一下,吳少陽必然設法向朗山靠攏,某將力爭給吳少陽造成殺傷,待他到朗山時,侯兄只管開門納他進去。眼下官軍步步進逼,吳少陽必然會要侯兄放棄朗山回到蔡州固防,那時,侯兄且隨他去,李某自然會派人盯著,待侯兄一出朗山,某就會親率軍隊跟隨,到那時只消侯兄稍做接應,蔡州必然攻克。到那時淮西平定,侯兄就是首功一件。」

    李愬的話極具誘惑性,不過侯惟清在振奮之餘卻沉默不語,李愬當然知道侯惟清是為了什麼,於是笑道:

    「侯兄放心,只要你依計行事,你的家人一定會得以保全的。」

    酉時許,天空果然零零碎碎地飄起了雪花,雪花無聲地飄落地上,如同塵土歸於大地,隱入無聲的黑暗之中,不可尋覓。靠近朗山的一處碉樓上,一名年輕的官兵正在放哨,眼睛卻盯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的雪花出神,全然沒有注意到離他不遠的河溝邊,幾個黑影正在慢慢地蠕動。等到他發現的時候,一把短刀已經插到了他的胸口上,他唯一的貢獻就是努力踢了一腳木質的牆壁,讓裡面的士兵能獲得倉促的準備時間。

    確實如侯惟清所料,儘管朗山方向官軍駐軍不少,但是吳少陽依然按照淮西的思維習慣選擇了朗山作為自己的突圍方向,畢竟那裡有距離自己最近的柵壘,可以迅速補充給養,讓這幾天被官軍攆得像兔子一樣的士兵們恢復過來。吳少陽逃出申州後,仗著對申州地形的熟悉,很是威風了幾天。他將兵馬分成幾股,隨意組合聚散,專門襲擊官軍小股兵馬,頻頻得手之後居然奪得了近三百匹戰馬,還有相近的軍服和兵器。官軍的救援部隊趕到的時候往往都憤怒不已,因為他們死去的同袍被淮西軍剝得乾乾淨淨,赤條條臥在冰涼的大地上。更讓官軍們氣憤的是許多當地的百姓也加入了淮西軍的行列,用剝光衣服這種方式侮辱他們英勇戰死的戰友。每當有淮西的農夫穿著唐軍的棉軍服慢騰騰地出現在官軍面前,許多士兵都忍不住抽出刀來要殺死這個農夫,只是被他們的教化參軍阻止。

    教化參軍說:

    「弟兄們,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也很難過,想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但是弟兄們,我們應當想一想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是因為吳少誠的壓搾,使得這些百姓們沒有衣服穿,他們也有一大家子要養,也知道寒冷啊。我們要報仇,就應當去找吳少誠、吳少陽報仇!」

    許多官兵都覺得教化參軍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心頭依然鬱憤難平。淮西的農夫們免去了性命之憂,但是皮肉上總是會挨上幾下重的,這使得李愬不得不重申了嚴厲的軍令。官兵們鬱積的憤怒自然也就只能在東躲西藏的吳少陽身上發洩了。

    這些是吳少陽所不知道的,但是吳少陽知道的是最近幾天官軍的出擊越來越準了,而且士兵也越來越強硬凶悍,即使被包圍,也死戰不跑。官軍的戰術也發生了變化,注重了彼此的接應,只要有一支小隊被圍,就馬上就有幾支小隊根據信號從周圍趕來,仗著機動性強,對淮西軍又打又追,咬住不放。更恐怖的是,對地形的熟悉不比吳少陽們差的降兵還有鄉兵也投入了追捕中。當吳少陽前天看見自己的另一支人馬發出匯合的信號興沖沖趕去卻險些落入包圍時,吳少陽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趕回蔡州去死守,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讓孫子延續吳家血脈。

    顧不上其他兩股人馬--那兩股人馬都是步卒,凶多吉少--吳少陽迅速地選定了突圍的方向。既然官軍都以為我肯定回蔡州,那老子就回蔡州,只是老子不從你們預想的路線走,老子去你們最想不到的朗山。於是,吳少陽就率領他的二百多親兵,穿著官軍的衣服,拿著官軍的武器,騎著從官軍那裡奪來的戰馬,懷裡揣著從官軍那裡繳獲的關防,口裡念著從俘虜那裡獲得的官軍口令,大搖大擺地向朗山進發。一切算起來都是天衣無縫,但是不幸的是,吳少陽並不知道官軍的口令是天天換的。於是當吳少陽的中軍官在官軍的關卡前自信滿滿地喊出「翦平逆賊,報答君父」的口令時,他看到了呼啦啦飛過來的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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