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188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88章

    「殺吳少誠者,封蔡侯,賞錢五千緡。殺吳元慶者,封霍山伯,賞錢三千緡。殺吳少陽者,封朗山伯,賞錢二千緡。殺吳元濟者,……這個上面已經畫了叉叉,被人拿了……殺董重質,張伯良者……拜輕車都尉,賞錢一千緡……」

    聽到吳元濟被擒,淮西軍中諸將尤其是董重質心裡還是「咯登」了一下。於是淮西軍就開始關照這位教化參軍了。教化參軍的宣講是在巨大的危險中完成的,如果當時法律裡有明文規定的話,他完全可以向衙門提出訴訟,狀告眼前這數萬人對他進行令人髮指的人身攻擊、誹謗、污蔑,甚至發出生命威脅,但是他仍然完成了宣講,勇敢地回到了本陣。

    「你做得很好。」

    王沛鼓勵他說,

    「下面該我們了。」

    己方人多,沒理由等對方先進攻的。塔樓上升起了一面小小的令旗,這是讓陳許軍進攻的信號。出乎意料的是,陳許軍動的時候,淮西軍也動了。

    「弓箭手,出列!……每人六枝箭,放!」

    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羽箭呼嘯著劃過天宇,落入淮西軍陣中,淮西軍同樣還以犀利的箭雨。阿迭光顏無暇去欣賞這壯觀的景象,他注意到,淮西軍中軍所在的山坡後面,有人馬調動的跡象。又一面小旗升起,立刻有兩條黑色的長蛇從官軍陣中穿出,從兩翼兜頭趕上了剛從淮西軍陣中鑽出來的淮西騎兵,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試探性的進攻結束了,第一輪官軍略佔優勢。雙方都對彼此的實力有了數,吳元慶等淮西將士對官軍的戰力評估提高了一個檔次,不再主動進攻,而官軍的信心卻成倍增長了。不過阿迭光顏卻還在心裡歎息。不知道淮西的那兩萬人在哪裡,不然,何至於這樣小心翼翼?想想,當淮西軍衝陣時突然發現自己的面前是陌刀手,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啊!

    你不出來,老子就打你出來!

    想著,阿迭光顏下達了第二次進攻的命令。陳許軍第二個營出陣,這一次宣武軍和高霞寓的部下都出了一個五百人,跟在陳許軍的側後方,隨著隆隆的戰鼓,呈品字形推進。

    淮西軍的羽箭射在刀盾手的木盾上,發出接連不斷的鈍響,跟在刀盾手後面的士兵把圓盾舉在頭上,仍然不斷有人發出慘叫,摀住大腿或者某個部位,蹲坐在地上。而官軍的長弩,也給淮西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陳許健兒,殺!」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試探的意思,完全是實打實的拚殺。官軍來自不同地方,訓練戰力高低不齊協調不默契的問題立刻暴露了出來。王沛的心在滴血,韓公武的心更在滴血,沒有得到命令的官軍卻依然死戰不退。越來越多的淮西軍從後排補到了前排,也有越來越多的官軍在陣前倒下,阿迭光顏卻依然沒有下達鳴金的命令,反而令旗一揮,又是三個營補了上去,換下了前面的三個營。

    整頓後的唐軍的軍制,是每軍五五編製,每軍五旅,每旅五營,按前後左中右編製。當第三個營的傷亡開始加大時,王沛想都沒有想,道:

    「中營上!」

    又一營士兵衝了上去,左右的韓公武、高霞寓也替換下了自己的部隊。前面力戰的三個營從兩側退回本陣,到後軍休整,當然也沒有忘了帶走袍澤的遺體。後上來的士兵加速,衝鋒,刀光閃現,撞倒了一大片淮西軍。

    連續五次千人以上規模的衝陣,給淮西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張伯良氣呼呼地跑到中軍,對吳元慶和董重質說道:

    「這樣站在原地挨打不行,某一個衝鋒就能打他們回去。」

    吳元慶不說話,看著董重質,董重質道:

    「等一刻之後,官軍力竭,就反擊吧!」

    不過淮西的反擊騎兵剛剛集結完畢,唐軍就鳴金了。穿著黑色甲冑的士兵們略顯慌亂地退了回去。綿綿不覺的如潮水般的攻勢終於停止了,淮西軍陣前倒下了一大片屍體,當然那些是淮西軍自己的,受傷的士兵在地上翻滾哀吟,死去的士兵雙手緊抓住胸口,這一幕景像在自己身邊發生,而主角又是早上和自己一起吃過飯的同袍的時候,對精疲力竭的淮西軍的衝擊是巨大的。淮西軍這時候才想起來,第一,自己也是血肉之軀,第二,野戰不是自己的特長,自己的特長是奇襲。對淮西軍的將領們來說,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監視之下,連撒個尿都能被人看到,這種感覺異常不爽。所以他們只是恨恨地盯著對面,沒有想到要清理一下戰場,像官軍那樣把戰死士兵的遺體搬走。這樣的一個疏忽無疑是致命的。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二戰時張發奎防守江西一線,之所以崩潰就是因為沒有及時組織民夫清理犧牲的士兵的遺體,活著的士兵在滿是自己同僚遺體的戰壕裡作戰,看著自己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痛苦地死去,心理壓力極大。淮西軍雖然漠視生死,但是生死時時刻刻以這麼不痛快的方式在自己身邊發生的時候,那對神經的考驗就是巨大的了。尤其是傷兵,那時代戰場救護水平就像中國男足的成績一樣,再大也是個零,傷兵只能聽天由命。在休息的時候,聽著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同袍哀鳴著請求給自己一個痛快的,許多淮西士兵都把頭扭了過去。也有心硬的抄起自己手邊的刀,走到某一個同村的或者發小的身邊,道:

    「木頭,對不住了。」

    一刀給個痛快的。然後走回去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氣。殺人是必備的職業素養,但是殺敵人和殺自己人是不同的。敵人或許和自己有一樣的家庭,一樣的身世,但是你不認識他,殺一個殺兩個都是手起刀落的事,但是殺自己人,就會想起很多東西。當然馬上就有發現不對勁的軍官到中軍找到張伯良,張伯良下令搬走陣亡士兵的遺體。搜尋陣前的傷兵運到後營,救治不了的直接超度,省得干擾軍心。

    前軍一邊搬運屍體,一邊安放拒馬。本來是打算對攻,現在卻變成了堅守,本來堅定的信心動搖了。吳元慶把原因歸結到了塔樓上。

    吳元慶氣呼呼地指著塔樓說:

    「能不能把那個玩意打掉?」

    董重質說:

    「咱們不一定要打掉它,他不是以為什麼都能看到嗎?咱們就讓他看,等他們望呆了,就會知道咱們還有一支軍隊他們看不到。」

    說罷,抬頭看看天,道:

    「現在大概不過才過辰時,等到未時,咱們就可以殺他個乾乾淨淨了。適才探馬回報,官軍大營裡人馬頂多只留了三千,而且還是河南軍,我軍大概只要一個衝鋒就能奪營,到那時大營起火,某不相信官軍還能有心戀戰,我軍乘勢反擊,必勝無疑。還請張將軍咬牙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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