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182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82章

    「吳將軍哪裡去了?」

    吳將軍就是指吳元濟。在軍中言軍事,是吳少誠也是吳少陽一貫的做派。早就知道吳少陽會問的柳子野答道:

    「少將軍命令末將率本部往北猛攻,審將軍率部去猛攻南面,去試探官軍南北面厚薄,好決定突圍方向。末將一路向北,初時圍堵極強,後來減弱,才終於殺了出來,卻不見少將軍跟在後面,想是往南路突圍去了。」

    這是設計好的回答,利用吳少陽關心則亂的心理擾亂吳少陽的心智,吳少陽果然心亂不止,連聲音都低沉了。不過還是強撐精神問道:

    「你不是前軍將嗎?被圍時應當陷在嚴秦大營最裡面,如何又成了往北突圍的前鋒將?」

    柳子野答道:

    「末將潛入嚴秦大營時,嚴秦帥帳外的衛兵逃得太快,末將當時覺得不對勁,果然還沒有動手,嚴秦就合圍了。因為見機的快,所以及時退出了營外,少將軍也就命末將往北突圍了。」

    答的毫無破綻,吳少陽卻沉吟了許久,眼見得遠處的火蛇越來越近,甚至連官軍的呼喊聲都依稀聽得到了,南門守將宋志呼喚道:

    「刺史大人,是不是開門讓他們先進來。」

    城下柳子野也焦急地喊道:

    「大人,大人!」

    吳少陽點點頭,吊橋終於開始吱吱呀呀地放下,柳子野鬆了一口氣,率先騎馬上了吊橋,眼看一百多人已經要過完了,不過城門還是沒有打開,柳子野抬頭道:

    「大人!將軍!」

    卻看到一張陰騭扭曲的臉。吳元濟道:

    「射!」

    柳子野一陣驚愕,一百多殘兵一陣驚愕,城上的士兵一陣驚愕,卻依然慣性地放低弓箭,鬆開了弓弦。

    當然也有人破口大罵的,卻沒有人來得及罵出來,也有人想揮舞兵器撥打的,卻總是慢了一拍。一百多殘兵誰都沒有跑掉,柳子野更是被射得如同刺蝟一樣。剛剛露出小半邊臉的彎彎的月牙又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裡。宋志顫聲道:

    「將軍,這是為何?」

    吳少陽卻不回答,許久,當官軍的長蛇抵達城下時,吳少陽才冷冷說了一句:

    「他們是官軍的奸細!」

    見宋志等人將信將疑,吳少陽又補充了一句:

    「不然元濟為何回不來?」

    這一句解釋顯得蒼白無力。事實上淮西尊卑明顯,吳少陽根本不需要解釋,但是他做事一向以吳少誠為標本,追求公正無私,這件事的處理,明顯帶有很強的洩憤色彩,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命令找個借口。

    不過這個借口在士兵們聽來,卻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

    幾百年後的韓世忠曾憤怒的說過:

    「『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這句話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李誦的穿越變得沒有可能出現。但是其中蘊含的精神是每一個時代都必須的,那就是做事要合情合理。不管在什麼環境裡,這幾個字都會以不同的形式得到要求。雖然事實上吳少陽的洩憤遷怒舉動挽救了申州,但是申州對於吳少陽的信心已經在他下達命令的一瞬間動搖了。

    所以吳少陽在意識到將士眼中的動搖的時候,又加了一句話道:

    「諸位別忘了貞元十七年從韓全義那裡繳獲的信件。」

    那一批信件是淮西大敗官軍的原動力。貞元十七年十月,吳少誠在殷水大敗韓全義,當晚乘韓全義士氣低落,乘夜襲營,大破韓全義,在韓全義帳中搜獲了一批信件。吳少誠拿著那些信件對裡面有很多不識字的人的淮西將領們說:

    「這些信件,是在韓全義帳中搜到的。是朝中大佬寫給韓全義的,信中說,等到平定了我淮西後,讓韓全義把誰誰誰的妻妾,誰誰誰的女兒送到長安這些大佬府裡,當侍妾。」

    一句煽動的話都沒有,但是淮西軍將士確實情緒激動起來了,從此以後見了官軍就像吃了迷藥,越發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劍。十幾年過去了,依然如此,只要一想起這些信,淮西軍上下就會翻騰起滔天戰意。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最近已經有流言說那批信件是吳少誠偽造的--當然是統計司干的--淮西的士兵們依然把箭口對準了城下的官軍。

    「呀呀個呸的!」

    吐了一口唾沫的可提彌珠灰頭土臉地回到嚴秦面前。今天的第三次強攻又失敗了。城牆上下,護城河兩邊,到處都是還在汩汩流血的屍體,還有沒有熄滅的火箭,燃燒的雲梯,攻城車。

    乘著休息的檔兒,教化參軍又開始在城下喊話,當然回應他的照例又是一通冷箭。

    韋武派人來報告,說沒有截到吳元濟,這不禁讓嚴秦有些失望。想來吳元濟身邊不會剩下多少人,命令韋武留一部分兵馬攔截,率大隊來合圍申州。

    申州雖然頑固,但是昨夜的三千人一去,已經沒有多少兵馬了。淮西主力五萬人已經集中到了殷水,在光州方向和薛平他們對抗的也只有不到五千兵,西線各柵壘大概有六千人,除了蔡州城裡有數千兵,剩下的都集中在申州,再加上分到各柵壘的,申州城裡原本只有五千多兵,現在一戰去了三千,兵力如何能夠?

    所以一大早開始,越來越多的申州百姓被趕上了城頭。他們的任務是站在淮西軍前面,用滾石擂木阻止官軍的進攻。當然淮西軍附帶的意思也是讓申州百姓順便消耗官軍的武器儲備,也為申州守軍節省些口糧。這些意思當然沒有講出來,但是不管是士兵還是百姓都明白。他們的身份有一個專門的詞語來形容,叫「炮灰」。

    因此有許多家就在城內的士兵抑或軍官憤怒了。本來軍官和士兵的家屬是不在征發上城之列的,但是當有一個士兵的老父親在苦苦哀求依然被誤趕上城,而且上城後恰巧遇上官軍進攻,不願死得不明不白的老頭趁人不備,大喊一聲就往下跑,被抓他上來的軍官一劍刺了個透心涼後。申州守軍的內亂就有了苗頭了。

    老頭的臨陣逃跑險些導致了這一段城牆防守的崩潰,因為跟著他跑的還有不少人,憤怒的守將在請示了吳少陽之後,將這些亂民的屍體高掛在內城門前,當然率先逃跑的老頭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罪名是「奸細」。得知消息的士兵憤怒地找到抓他老子的軍官,二話沒說就宰了這傢伙。這廝膽子也大,想到反正老爹已經死了,自己殺了軍官還是要被上官殺,索性和他的把兄弟一共十個人,居然就打算奪取城門向官軍獻城。為了互相取信並斷絕退路,十人按照慣例交換了妻子--這當然不是現代所謂文明人窮極無聊的墮落性遊戲,而是陳可辛大導演的大製作《投名狀》,這些被視為私有財產加性工具的可憐女人,就是男人們的投名狀。互相殺妻取信之後,喝了一通酒,燒了兩刀紙的十人就去找那軍官去了,申州屁大點地方,又都在軍中,誰不認識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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