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165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65章

    李誦派出的議和主談是司空同平章事於頔。本來於頔是應當到河中晉絳暫代節度使的,李誦考慮再三,還是留下了於頔。河中晉絳節度使由京兆尹王權擔任,而京兆尹則由許孟容擔任。許孟容是個幹才,但是由韓大膽罩著京兆地方,幹才的用武之地也不是太多。

    在輿論上,於相公是堅決反對和談的人。用於相公和談,似乎既能給路隨及輿論交待,又能讓他們絕望。果然,於相公對吐蕃使者的第一句話就是:

    「吐蕃為什麼要議和?」

    當吐蕃使者高談闊論了一通神的意旨和贊普的慈悲心腸,吐蕃上下對和平的熱愛後,於相公冷冷地拋出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貴國二十二年前就應當和我國會盟了,為什麼二十二年前貴國劫盟呢?」

    吐蕃使者來之前確實是狠做了一番功課的,當即回答道:

    「那是因為當時的大相尚東贊大人自作主張,而且大唐先帝沒有履行對大吐蕃的承諾,割讓北庭、伊西給我國。」

    於頔問:

    「我大唐為什麼要割讓兩地給吐蕃呢?」

    吐蕃使者:

    「因為大吐蕃幫助大唐從叛軍手裡收復長安。」

    「你們幫了多少?」

    「……,於相公,我們還是談談眼前的事情吧。」

    於頔對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不依不饒,道:

    「既然是尚東贊自作主張,那麼就請貴國用尚東讚的首級表明誠意吧!不然,本相公怎麼向二十二年前死去和被俘的官員將士交待?」

    雙方第一次會談不歡而散,不過吐蕃使者胸懷廣闊,鍥而不捨,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終於在淮西傳來發生饑荒的消息的時候,雙方達成了一致。吐蕃放回歷來扣押的唐朝官員,割讓四州之地供奉金錢若干給唐朝,雙方罷兵議和。這個條件比吐蕃原來的條件高出了一倍,唐朝也就放棄了把尚東讚的屍骨挖出來割下腦袋的要求。

    五月初,根據要求,雙方各自退兵三十里,除了邊防堡壘外,唐軍吐軍主力後撤。唐朝派遣祠部郎中徐復出使吐蕃,同時扣押下了吐蕃的副使以及一半的隨員作為人質。當於頔把結果報告給李誦的時候,李誦驚訝了半天,十九世紀之後的中國人實在想像不到自己國家會在談判桌上強勢到這種地步。李誦想說,我為自己是大唐皇帝而自豪。

    不過遠在淮西的吳少誠卻不這麼想。吳少誠恨死了大唐皇帝。也恨死了大唐皇帝的太子。本來太子出潼關的目的是巡視江淮旱情。不料韋丹遇刺後不久,天降甘霖,旱情緩解,太子也就順理成章留在了洛陽。留在了洛陽也就算了,太子還頻頻出洛陽視察各鎮。洛陽附近的駐軍也太子宣慰了個遍。據說太子在烏重胤那裡非常露骨的說出了「王師南下,蕩平賊寇,澄清玉宇」的豪言壯語。這幾個月下來,王師重入中原已成定局。

    由於安黃、陳許、山南、鄂岳、金商等鎮的嚴密防守,淮西在每年春天的例行劫掠儘管加大的規模力度,成效反而不如往年。在周圍十幾萬大軍壓境的壓力下,淮西的糧食不得不保證軍隊,而且軍隊不但沒有縮減,反而擴充了兩萬人。淮西現在幾乎是一戶資一兵。於是,幾年不見的餓死人現象在淮西出現了。大規模的民戶潛逃在淮西出現了。而且輿論對淮西也越來越不利。

    雖然新任節度使李庸和大都督府長史韓泰先後到任,韋丹遇刺的案件卻遲遲沒有偵破。李庸和韓泰最大的貢獻是迅速穩定了淮南的局勢。李庸現在已經開始調集工程隊和民夫繼續韋丹未竟的事業--開塘了。歷史上,這兩口塘本來應該由李吉甫完成,一個名字叫固本,一個叫富民。

    事實上,自從劉昌裔到了洛陽,韋丹的案子的偵破就有了眉目。但是偵破卻故意地被延緩或者說中止了。而朝野的輿論都把目標指向了淮西。理由很簡單,吳少誠的目標是劫掠淮南,而偏偏就在他想東進的時候,韋丹遇刺,兩件事情聯繫到一起,就是傻子也能想到是怎麼回事。

    而韓泰在揚州的調查顯示,韋丹遇刺前查的一個大鹽商的幕後老闆正是淮西,這個消息被一個叫牟介的淮南小官透露給《今春秋》以後,朝野憤怒的口水滔滔不絕地噴向了淮西。淮西方面的否認被認為是故意的掩飾。其實吳少誠真是冤枉無比,他相信實力決定一切,根本不屑做刺殺這種事情。但是看起來這個黑鍋他是不得不背了。

    放眼大唐,誰喜歡搞歪門邪道,李誦心裡很清楚,劉昌裔的調查不過證實了他的想法。只是如果把結果公佈出來,陷入被動的會是朝廷。待到削平淮西,時機成熟,李誦自然會去找罪魁禍首算賬。但是這一片苦心,有人理解嗎?

    起碼年輕的白居易不理解。白居易三十多歲,正是血氣方剛,事業心最強的時候,敢於任事,敢想敢說。由於本身兼著翰林,太子在洛陽的機要都由他和崔群服負責,因此知道許多機密事情。白居易對朝廷,對李誦遮遮掩掩,拖拖拉拉的態度非常不滿,甚至可以說是異常憤慨。十天之內,接連三次上書,嚴厲批評皇帝和執政的拖延偵破速度,故意放縱兇手的惡劣行徑。由於白居易和《春明外史》的密切關係,導致了輿論的嘩然。盛怒之下的李誦問李吉甫怎麼辦?

    暴怒的李吉甫道:

    「貶。」

    李誦問李絳怎麼辦?

    李絳慢條斯理地說道:

    「貶!」

    不管那個時代,政府的威信都是不容挑釁的。不管是李誦,還是李吉甫,甚至以待人溫和著稱的裴垍、李絳都不能容忍白居易破壞朝廷大計的不負責任的行為,李誦在內閣會議上說:

    「愚蠢的清醒,不如聰明的糊塗。」

    其實一個人的命運往往由自己的性格決定,比如白居易就是如此。李誦不想見到只想寫閒適詩的白居易,就對白居易的直言敢諫,嫉惡如仇的性格加以了保護,甚至可以說是縱容。有時候白居易的話說過分了,李誦也只是微微一笑。兩年多下來,白居易說話的膽量直追韓愈。不過韓愈現在在長安久了,也到了一定的高位,畢竟老成了許多,知道李誦的想法和難處,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白居易還是年輕啊。

    年輕不是不負責任的借口。既然朝廷不會有錯誤,那麼總要有人來承擔錯誤。白居易兼著左拾遺,上書激諫是職責所在,不能說他越職言事(元和八年,任東宮贊善大夫的白居易因為武元衡遇刺,上書激諫追捕兇手,被宦官以越職言事貶江州司馬),就只能說他妄自揣度了。

    五月,因為白居易言論失當,妄議君父是非,貶白居易湖南永州司馬。歷史上柳宗元做過的官。詔書責令其立即動身。白居易不得不放下正在籌辦的《時聞》,懷著滿腔悲憤往湖南去了。臨行前崔群抽出時間給他餞行,席後頹喪的白居易長歎「宦途自此心長別,世事從今口不開」,「面上滅除憂喜色,胸中消儘是非心」。詩歌傳出以後,輿論一片同情,但是李誦的評價是「顧影自憐」。白居易被貶後,王涯隨即被派往洛陽,輔佐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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