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6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46章
「雖然遲了點,但終於還是讓我等到了。」
不過李誦光顧著高興,忘了小白同志還在周至公安局長任上苦哈哈地監修水利道路,搜捕盜賊,加強治安。直到前不久聽到幼寧公主哼唱時才想起來,下令將白居易從周至調回來,入翰林院為學士,兼左拾遺,集賢校理如故。當然用的理由不是白居易寫了《長恨歌》,而是白居易在周至期間寫的一百多首諷喻詩,《秦中吟》之類的,規諷時事。這也就是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兒為白居易接風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又轉到了最近熱火朝天的水利上,白居易指手畫腳地給大家比劃,描繪周至乃至整個關中的農業前景,其他幾人也聽得仔細,元稹作為監察御史,馬上就要出京到山南巡視督察水利,問得尤其仔細。楊於陵則頻頻點頭,默記於心。王建,孟郊不在官場,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無趣了。
正在熱火朝天的幾人馬上注意到這一點,楊於陵笑道:
「說好今日放假,不談政事的,豈料又給樂天帶走了。」
白居易不好意思地笑笑,舉杯敬酒。放下酒杯問張籍道:
「十八兄(張籍排行十八)最近那一首《節婦吟》也是難得佳作,「含淚還君雙明珠,恨不相逢未嫁時」,小弟看其中頗有蘊含,不是別有所指吧?」
一聽白居易這麼問,張籍就撫掌笑道:
「罰酒,罰酒!」
白居易一愣,王建道:
「樂天當真是行家,只是說好了不談政事,樂天非要挑頭,不罰你罰誰?」
見白居易還是不明白,張籍解釋道:
「此詩果然如你所說,是別有所指。乃是淄青李節度李師道知道愚兄任期將滿,派人持書信來征我入他幕府。想那淄青,乃是高句麗亡國之餘孽,自李納起三代均割據稱雄,跋扈不恭,有不臣之野心,為士人所不恥,我張籍雖然才幹平平,卻也知道大義所在,不願意俯身屈就,又不好明言,只好寫了這麼一首詩給他。」
白居易聞言,道:
「十八兄高義,白某自罰三杯也是痛快的。不過這李師道果真是囂張狂妄。」
於是自己斟酒飲了三杯。那邊裴度笑道:
「樂天你是才回來,不知道。李師道的事跡何止這麼多呢?前不久,魏征的玄孫魏稠因為貧困潦倒,將朝廷賜給祖上的老宅典當給了別人,這李師道聽說了,就上書朝廷說要用自己的私錢幫魏稠把宅子贖回來,你猜皇上怎麼說?皇上說,朕還在呢,江山還是大唐的江山呢,哪裡輪得到他李師道到這裡來充好人。於是皇上從內庫裡拿了兩千緡出來,將宅子贖回賜還了魏稠,並且下令不得質賣。」
大家都笑道:
「合當如此。」
一群人直到日頭偏西才盡興而返。結帳時,店家知道是白居易在此,只道蓬蓽生輝,死活不肯收錢,只要白居易留下墨寶--能讓這麼多官員光臨的酒樓自然也不小,眼光是有的,只要在這雅間貼上在座的任何一人的字,就夠他賺多少天的。不過這些文人卻是當作文采風流的雅事,白居易接過店家準備的狼毫,卻對店家鋪在桌上的紙看也不看,直接就在牆上一揮而就: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正是《長恨歌》裡的名句。然後順手把毛筆往大花瓶裡一扔,和眾人一道出門去了。店家也不生氣,如獲至寶地吩咐小二等干了把字罩起來。
農田水利建設和開荒運動在大唐的土地上如火如荼的進行,許多人都在等待著看皇帝的笑話,因為雖然冬天雪量偏少,但是春天的雨水卻不稀少,有些地方還稱得上過分充沛。夏天到了,依然看不到乾旱的影子,這一年眼看就要被稱為風調雨順了。不過各強藩原本緊張的神經卻稍稍懈怠了下去,興修水利不是光靠老兵就行的,各地的民夫也被發動了起來,朝廷的支出如黃河之水一樣滔滔不絕,這樣的朝廷哪裡有心思動兵呢?而且小道消息說,皇帝之所以想修水利只是為了害怕再下罪己詔,這在許多強藩都被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強藩都是武人世家,很少有讀書的,當然不知道秦國就是在修了鄭國渠後具備了一統天下的實力,當兵精糧足的秦國大軍東出函谷關直驅韓國時,本來想通過修渠疲憊秦國的韓國悔青了腸子。
水利在修,其他的事情也要做。四月,朝廷開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戶部侍郎楊於陵、吏部員外郎韋貫之任考策官,伊闕尉牛僧孺,陸渾尉皇甫是(加三點水,念石),前進士李宗閔等直陳時政得失,無所避諱,楊於陵、韋貫之將他們列為上第。奉命復策的宰相李吉甫,翰林學士李絳都沒有異議。這讓李誦著實失望。
穿越之前的李誦就是極其厭惡牛僧孺和李宗閔的,這倆人因為私怨而枉顧大義,自許方正而行事齷齪。因為歷史上這一年在策試時他們的策論觸怒了宦官成績被推倒,就將責任推到了宰相李吉甫身上,後來得勢後不遺餘力地發動針對李吉甫兒子李德裕的牛李黨爭,凡是李德裕認為對的全部認為錯,甚至以已經和吐蕃議和為借口,將川邊向李德裕獻城投降的吐蕃人遣返吐蕃,致使這些人全部被虐殺,再也沒有吐蕃人敢向唐朝投降。一系列作為純屬為了報不知哪裡來的私怨,使得李德裕的許多努力都化為流水,直接將唐朝推向了衰敗。
本來這次的復策官應當是裴垍,王涯,李誦有些惡作劇的換成了李吉甫,李絳,看一看這幾人是否和李吉甫前世對頭,讓李吉甫一把刷掉,哪裡想到李吉甫本身就是激進派,這幾人的血氣方剛正對胃口,倒是李絳有所保留,讓李誦感慨世事無常,不過這樣一來,想來牛僧孺、李宗閔不會記恨李吉甫了,但是李誦相信一個人的性格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因而牛僧孺和李宗閔依然被放得遠遠的,有白居易的例子在前,諒他們也不敢有話說。
二月,和親回鶻的鹹安大長公主薨,三月,回鶻又遣使來報,騰裡可汗向長生天報到去了。新汗的使者跋山涉水,在四月底將喪訊傳到了長安。五月,李誦下詔,冊封回鶻新可汗為愛登裡羅汨密施合昆伽保義可汗,派遣禮部員外郎劉禹錫前往回鶻冊封,同時下詔迎鹹安大長公主靈柩回唐安葬。冊封大臣們沒有異議,但是對迎公主靈柩回唐表示了懷疑,一向以寬容善於納諫著稱的皇帝臉一黑,以鹹安大長公主當年很關心他為理由,乾綱獨斷了一把。不料這讓後世的史學家文學家考據學家們興奮不已,寫出了許多《大明宮詞》之類的戀姑母情結的作品,這是後話。
四月,宰相裴垍認為河東節度使嚴綬在鎮八年,貞元二十一年前拱手而治,軍政大事全聽從監軍李輔光,李輔光坐俱文珍事賜死後,嚴綬依然無所作為,整軍進展緩慢,請求征嚴綬入朝,李誦准其所奏,召嚴綬入朝為侍中。李誦本來的意思是讓范希朝兼任河東節度使,因為最初朔方和河東就是一鎮,但是因為兼節度使的事已經好久不見了,宰相們拚命反對。而范希朝也根本沒空理這事,范希朝上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