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142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42章

    杜黃裳的面色漸漸柔和了,道:

    「蘇判官請起,是本相錯怪你了。蘇判官,如此說來,是有人從中操縱,意圖不軌了?」

    蘇弘道:

    「正是。那人用下官那不肖弟弟的事來激下官。下官情知那不肖弟弟犯的是謀逆大罪,皇上不降罪於我家,已是天恩浩蕩,哪裡還敢心存怨念?下官本想當時拒絕,卻知道眼下情勢危急,見那人說得頭頭是道,想探聽些機密,故而虛與委蛇。此事節度大人盡皆知曉。若非杜相公親臨,下官也不敢講與第三人聽。自恩使大人出城後,下官每日受人指點,真是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說罷,伏地哭泣。杜黃裳繼續問道:

    「那你探聽出多少了呢?」

    「那人對下官還不是十分信任,只是讓下官這幾日留心等他消息。下官揣測他的言語,此事似乎和一個胸懷野心的強藩有關。」

    杜黃裳點點頭,道:

    「蘇判官一片忠心,待事平之後,本相定聯合李節度使向皇上保舉。皇上仁德,劉闢作亂按律當夷滅九族,皇上只誅其三族;李琦身為宗室謀反,有司論當罪及大功親,陛下只誅其父子二人。皇上曾言,朕所寶者,惟賢才耳,又曾言倘使蘇強仍在,若真有才幹,也當舉用,何況蘇弘乎?蘇判官深明大義,此次若能立下大功,陛下必然大加封賞。這幾日還要勞煩蘇判官繼續委屈了。」

    蘇弘道:

    「下官只盼能洗刷門楣,哪裡敢奢求什麼封賞?」

    杜黃裳又好言撫慰了幾句,讓蘇弘自去了。這邊蘇弘離去,那邊杜黃裳喚過幕僚來道:

    「蘇弘所言,和糧秣統計司的報告倒是不差分毫。若非陛下仁德在先,蘇弘心懷感激,此次動盪必然會危及國本啊。」

    隋末,李淵父子從晉陽起兵,入主關中,最終定鼎天下。晉陽也因為這個緣故成為唐朝地位僅次於長安、洛陽的大都市,為唐三都之一。如果晉陽陷落,對唐朝廷的打擊是無法想像的,唐建立以來,晉陽只失陷過兩次,一次是唐初劉武周南征時,一次是安史之亂時。

    站在晉陽城北門上遠望遠處的汾河似一條銀白的帶子蜿蜒而來(好熟悉的句子),群山連綿起伏,果然是龍興之地,氣象非凡。只是城下密密麻麻的帳篷破壞了這壯麗的北國風光。這些帳篷都是自軍營倉庫調來,裡面住的是許多身經百戰的老兵,雖然這老兵也可能僅僅三十出頭。如果處置不當,這些人拿起武器,就將成為震動天下的力量,如果處置得宜,那麼唐朝廷的整軍計劃就將如期推行,唐朝的中興就有了希望。

    城外的一頂帳篷的門簾掀了起來,站在兩邊的士兵躬身道:

    「大人。」

    出來的正是河中晉絳節度使李庸。節度使雖然軍民都管,一般都敬稱大帥,令公,但是李庸文官出身,又出自中央,知道朝廷有志削藩,故而禁止手下稱其為帥。

    「李大人!」「李大人!」「李大人!」

    李庸一出來,帳篷外圍著的許多人就都擁了上來。李庸這兩三天和老兵們同吃同住,一團和氣,笑臉迎人,一點官架子也沒有,再加上出任河中晉絳節度使來施政有方,官聲頗佳,所以老兵們倒也不曾為難與他,倒是這幾日李庸閒逛閒逛就把所有營盤都逛遍了。經常和老兵聊天,尤其是返鄉又回來的老兵,幾個領頭的見他只問政事生產如何,並不勸人回去,對他的看管倒也不是很緊。

    李庸掃了一眼,都是些領頭的,就道:

    「各位都等在這裡幹什麼?」

    其中一個高聲道:

    「剛剛在南門的弟兄看到了朝廷派來的宣慰安撫使大人的車駕入城,特來請李大人示下朝廷將如何安置我等?」

    李庸道:

    「這個本節度不是老早就告訴各位了嗎?皇上說,各位都是立下過戰功的忠勇將士,衣食無著他老人家也很難過。朝廷怎麼會眼看著大家受凍挨餓呢?皇上說,不會讓大家沒有飯吃沒有衣穿的,不但要有,而且要吃得好,穿的好。實際上,咱們各位不當兵後幹什麼,皇上早就想好了,皇上聖明著呢。本來給諸位遣散費的目的是讓大家回鄉看看,新年一過,自然就會有鄉官上門,知會各位做什麼事情。不料各位聽信了不知哪裡來的謠言,以為朝廷對各位不管不問了,都到了晉陽來,害得本官大冷天的也不能在家睡覺。」

    人群中發出一陣哄笑,人群中擠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兵來,下跪磕頭道:

    「節度使大人是好官,驚動了節度使大人草民心裡也不安穩,在此小的皇甫敬給您磕頭陪罪。只是想請李大人透露一二,朝廷會怎麼安置我們。還有,宣慰安撫使大人進城已經有好一會了,為什麼還不來宣慰安撫我等?」

    李庸道:

    「唉呀,我說各位,宣慰安撫使大人可不只是來宣慰安撫你們的。再說,你們知道來得是誰嗎?來得是杜相公,那可是執政事筆的宰相。人都到了,還怕再多等一會嗎?」

    一個年輕的卻沉不住氣道:

    「小的們不知道什麼杜相公,政事筆,小的只知道人不吃飯就會餓死,不穿衣就會凍死。多等一會也不行。」

    李庸厲聲道:

    「自從各位來到晉陽,可曾凍死一人,餓死一人?按理各位都已經不在軍籍,朝廷不還是開倉供應各位飯食衣物嗎?皇上仁德,還望各位稍安毋躁,不要中了小人奸計。杜相公年近七十,從長安六天不到就趕到了晉陽,朝廷的誠意諸位還看不到嗎?」

    論嘴皮子,這些老兵油子自然不是李庸對手,可是如果秀才遇見兵,那麻煩可就大了。住在各處的老兵都漸漸得了消息趕了過來,喧嘩叫嚷聲越來越大,李庸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在煽風點火,額頭上密密地冒出了細汗。身邊的幾名親兵緊緊地把他圍住,手已經攥到了刀把上,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親兵高喊道:

    「大人,來了,來了!」

    在營地前一隊黑色的騎兵正在靠近營地,騎兵團團護衛著一輛馬車,車裡坐的正是杜黃裳。望見宣慰安撫使依仗的李鄘終於鬆了一口氣,道:

    「請各位暫且回到營地,待本節度見過杜相公後再通知各位。」

    說實話老兵們來到晉陽的目的無非也就是想弄碗飯吃,此時見負責解決此事的宣慰安撫使到來,且沒有帶多少護衛,不似來進剿的,當時就按李鄘吩咐,各自回營地了。這近兩萬老兵來是無組織亂哄哄一傳十十傳百地來,到了這裡卻是按照各鎮的建制住。各營倒也是推舉了領頭人出來,只不過領頭人花在滋事和鬥毆上的工夫比維持秩序上要多許多。此次李鄘出城,特地和各營推舉的頭領約法三章,又帶了三百士兵出來維持秩序,才堪堪維持住,沒有在滋擾百姓商旅,不過即使如此,附近的人家也逃得乾乾淨淨。倒不是老兵們怕這三百人,而是三百人放在兩萬人中算個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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