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90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90章

    「直娘賊,我高崇文今年已經六十一歲,此人看起來比我還要老相,卻還要考進士,走在路上尚且讓人擔心,萬一入川有個閃失,高某哪裡擔待得起啊!我高崇文是個粗人,這老傢伙,滿口之乎者也,繞得老夫頭都暈了!」

    高崇文雖然名字叫高崇文,但是卻是粗鄙無文,或者客氣一點,叫厚重少文。

    「崇文宗武不崇文,提戈出塞號將軍。那個髇兒射雁落,白毛空裡亂紛紛。」

    這是高崇文在他六十四年的生命中留下的唯一一首詩歌,題目叫《雪席口占》,由此可以看出高崇文的修養確實和文學大家溝通有障礙,這也是高崇文後來不願待在蜀地的原因,這是後話另說。

    梓州在唐朝是現在四川境內的第二大都市,是交通要塞。高崇文現在停留在閬中,一是為了等待李元奕,一是為了等待山南行營糧料使敬寬,李元奕所部早已到達,糧料使敬寬的後勤儲備及供應計劃也已經完成,高崇文本來也就打算進兵,接到梓州失陷,李康被擒的消息後,高崇文立刻拔營,趕往東川,同時派人去聯絡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約定共同進兵。

    不過高崇文的人趕到興元府時,嚴礪的大軍已經開始行動了。

    和李康不同,嚴礪是個果決的人,一接到密詔,立刻就在興元府集結大軍,這邊劉辟拿下了梓州,那邊嚴礪的大軍已經逼近劍閣。得到梓州失陷的消息後,嚴礪不等和高崇文取得聯繫,就兵分兩路,一路由嚴礪親自率領,開往利州阻擊劉辟進攻山南的軍隊,一路由大將嚴秦率領,以進攻牽制進攻,開始了對川北門戶劍閣的攻擊。

    貞元二十一年十月,劉辟陷梓州,執劍南東川節度使李康,時高崇文大軍未至,嚴礪果決,遣大將嚴秦叩劍閣,斬文德昭。大唐中興由此始矣。——韓愈《順宗實錄?貞元二十一年十月》

    川北重鎮劍閣,為劍州治所。從這裡,北往廣元,南至梓潼,東南去閬中,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同一條劍門山路,在李白是險阻:「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陸游那裡,卻變得清秀可親:「此身合似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劍閣縣城北六十里處,就是著名的劍門關,它居於大劍山中斷處,兩旁斷崖峭壁,直入雲霄,峰巒倚天似劍;絕崖斷離,兩壁相對,其狀似門,故稱「劍門」。享有「劍門天下險」之譽,是「蜀北之屏障,兩川之咽喉」,由旱路出入四川必經劍門關,此時,劉辟聞朝廷大軍來到,派大軍封鎖入川要道,奪取東川後,劍門關自然是防禦重點之一。文德昭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從成都來到了劍州,當上了劍州刺史。在劍州,文德昭得到了朝廷的《討劉辟制》,

    「劍南兩川,疆界素定,藩鎮守備,各有區分。頃因元臣薨謝,鄰境不睦,劉辟乃因虛構隙,以忿結讎,遂勞三軍,兼害百姓。朕志存含垢,務欲安人,遣使諭宣,委以旄鉞,如聞道路擁塞,未息干戈,輕肆攻圍,擬圖吞併。為君之體,義在勝殘,命將興師,藎非獲已。宜令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領當道士馬,與劍南東川節度使李康掎角應接,仍令神策行營節度使高崇文領馬步五千人為左軍,左右神策京西行營兵馬使李元奕領馬步二千人為次軍,並相續繼發。仍仰高崇文等各差人先與嚴礪計會齊進,朕以三蜀之人,本無過犯,征鎮將士,各著勳勞,迫於威制,不能自拔,各宜分明曉諭,令悉朕懷。若劉辟稟奉朝經,抽兵卻歸本鎮,朕務存誠信,必當不誅其過,不滅其族。其效順之誠,臨鎮歸款,老死田下,當不食言。如尚執迷,自貽覆滅,法既無赦,令在必行,宜一乃心,恭守所職。其置頓糧料等,仍委度支使差官勾當,無令闕失。」

    制書為李吉甫起草,語言一點也不客氣,和歷史上不同的是,制書裡沒有「如劉辟稟奉朝經,抽兵卻歸本鎮,朕務存誠信,必當委待如初。其效順之誠,臨鎮歸款,高位重賞,當不食言。如尚執迷,自貽覆滅,法既無赦」的內容,就是說劉辟即使幡然悔悟,歸順朝廷,也是富貴不保,只是說如果劉辟撤兵回鎮,給他自然死亡的權利,也不追究其親族,如果不然,殺無赦,斬立決。

    李吉甫寫完制書後,曾經有大臣很擔心地對皇帝說:

    「陛下,歷朝對叛亂者皆言明若能迷途知返,則富貴依舊。此制措辭嚴厲,劉辟必頑抗到底,如此徒增將士傷亡。萬一討賊不效,不得不恢復劉辟官職,朝廷威望何存焉?」

    李誦的反應是長笑一聲道:

    「你以為朝廷的威望現在還有嗎?你可知為何藩鎮跋扈,不尊朝廷號令?這根源就在於平定安史之亂時姑息叛將,不能除惡務盡,反而貽害無窮。如今若讓劉辟得逞,那麼大唐就不再是大唐了,天下大亂就不久了。朕這麼說,就是要明告天下,讓那些存心叛亂的亂臣賊子知道朕的決心,知道大唐從此不再姑息遷就,休要心存僥倖。你以為朕寫上『富貴依舊』劉辟就能迷途知返嗎?不殺劉辟,朕決不收兵!」

    不過文德昭看到制書時顯然沒有體會到李誦的強大決心和信心,他只是一笑了之,對身邊的人說道:

    「朝廷現在越來越會虛言恫嚇了,若真是如此,朝廷的大軍現在還應該包圍淮西,皇上只怕也要典當度日了。」

    文德昭說的是貞元十七年韓全義討伐淮西失敗的往事,言語中充滿了對朝廷的嘲諷,即是對朝廷戰力的不屑,也是對朝廷財政的鄙視,誰叫西川軍對吐蕃百戰百勝呢?誰叫西川富庶呢?他的左右手們也跟著或是得意或是討好的笑了起來。不過文德昭的話說得確實很有道理,打仗打得就是後勤,打得就是錢,如果戰爭曠日持久,哪個國家也吃不消。

    不過文德昭顯然不知道韓全義此時已經被勒令致仕,歷來大員致仕都有榮譽職位,韓全義連榮譽職位都沒撈到,還是降職致仕,兩個月後,韓全義憂懼而死。文德昭顯然也不知道和他們志同道合的韓全義的外甥楊惠琳此時已經傳首京師,朝廷任命的夏綏節度使已經履新,更不知道山南西道嚴秦的軍隊已經悄悄逼近了劍門。所以,當一名屬官提出是不是要加強劍門的防禦力量時,文德昭笑著說:

    「我西川健兒已經攻佔梓州,活捉李康。嚴礪現在該擔心咱們什麼時候去取他的興元府才對,哪裡敢朝咱們撒野呢?」

    於是又引起了一陣哄笑,那名屬官面紅耳赤的退到一邊,想來是自己太過小心了,也跟著自我嘲笑起來。

    在這一片嘲笑聲中,劍閣縣城城北六十里外的劍門關也確實是一片平靜景象,關外道路已然封鎖,但是山民商旅小股進出依然只是盤查而已,盤查之外當然是多收些外快了。關上關下的士兵比平時增多了一些,一個個手中握緊兵器,不過神情明顯不太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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