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二十五節 野漢 文 / 瑞根
第二十五節野漢
挑著水的趙小六早就看見了今日牌坊前旌旗飄揚,牌坊前的迎賓館的男女子弟們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了一番,且換了一身新衣,男弟子英氣勃勃,女弟子英姿颯爽,腰間白色腰帶雲雷圖案中掩映的正是青華山三峰俊秀的模樣,昭示青華弟子不一樣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啥貴客要登門,趙小六還一直嘀咕著,至少在他印象中這青華門似乎還是第一遭這樣煞有介事的開正門,擺儀式。
大晉皇朝以赤為尊,棗紅是官色,等閒士紳官吏頂多也就能穿穿緋色,而棗紅色就意味著是非一般地方官員士紳可著的服色了,而紫紅色則是皇親貴戚方可穿著的服色,這些東西趙小六雖然從未見過,但是也從嘴巴裡從來藏不住話的劉老蔫兒那裡知曉了,而道統佛宗裡聲勢最盛的一門——朱門,之所以敢於著紅色服飾,便是因為它是大晉皇朝鼎力支持的道統法門,皇朝統治者賜予了它這個特權。
一晃眼間,數十騎就已經齊刷刷的奔行到了牌坊前的勒馬碑處,這裡就是青華門內境入處,從這裡開始,過了牌坊,才是青華門真正的三十六道院所在,而在牌坊外的那一大圈院落則是包括迎賓館在內的青華門外堂接待和辦事接洽的所在,前來投門拜師的弟子都只能在牌坊外,不得踏入牌坊內半步,而內裡除了門中弟子外也就只有獲得允許的客人可以進入。
數十騎帶來的狂飆如旋風一般席捲而來,但是騎士們的水準顯然都是一等一的,幾乎沒有任何人給予任何暗示,數十騎都戛然而止,甚至連勒馬的動作都沒有,數十騎便這樣整齊劃一的停在了山道盡頭的這一處平地上。
這一刻,青華門弟子們的袍袂紛飛,衣帶輕舞,洶湧而來的濃烈殺氣竟然是如此濃烈,連一直淡然處之的兩位高冠男子中的一人都忍不住輕輕的蹙了蹙眉頭。
唯有這兩名男子身旁這一圈方圓一丈之內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衣帶低垂,就像處於絕對靜止的空間中,席捲而來的勁風氣旋就像是忽略了這一處存在,從兩翼側卷而過,兩旁松濤陣陣,枝葉紛飛。
「好!好!好!」連道三聲好,當先一虯髯戟張的粗豪男子目中精芒大盛,幾乎沒有任何多餘動作,便躍馬而下,「雷抱松,果然如松屹立,十年不見,依然如故!」
「抱松見過大將軍!」高冠男子中的一人眉目如巖,只是一身青色寬大袍服遮掩了他嶙峋傲氣,即便是面對這如巨熊般豪勇的莽漢依然是不緊不慢,淡淡的抱了抱手。
「赤妙見過大將軍!」另外那個先前微微蹙眉的高冠男子也是微微抱手示意,略顯老舊的袍服甚至袖口都磨得見了絲線,倒是他一雙手頗為奇妙,修長而精細,說不出的渾然協調,一柄玉色量天尺在手中忽長忽短,忽隱忽現,煞是勾人。
「唔,三年前朱門一別,赤妙依然風采不減啊。」貌似粗豪悍勇的壯漢一雙雙生黑瞳異於常人,油黑長髮披肩,雙掌更是肉厚掌大指粗,細密的毛髮覆蓋其上,有如野人一般,精光灼灼的追逐著面前這個男子一雙手上的量天尺。
無論是大晉皇朝朝內抑或是天下修道界的修士隱士們,都無一人敢輕視小覷眼前這個狀如野人般的粗漢,此人不但在對北原西荒上屢屢寇邊的戎人戰爭中屢戰屢勝,成為大晉皇朝御邊的一根柱石,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在三年前西荒白鹿原領軍一戰中以兵證道,擊殺了西荒戎人中視為榮尊的少師驪鵬!
以兵證道!這是武者的不世榮光!
道者修行仙道,終極目標羽化登仙,其他強者一樣可以通過各自手段突破自身身體壁障,逾越天塹,登臨無上境界,而武者便是要以武馭氣,問道先天。
據說擊殺驪鵬的當夜,久旱三年的白鹿原上即是雷雨大作,夜空中有白鹿掠空,修道界便有傳言此人以殺應劫,以兵證道,以手中一柄掘自黃河河底的巨神兵完成證道之舉,登堂入奧,成為大晉皇朝唯一一位踏入先天之境的在職軍官,其修行成名之快,幾欲直逼創造修道歷史記錄的青華門的卿蝶舞。
站在抱松居士和赤妙真人旁的青華門弟子被那那如野熊般壯漢的雙瞳鬼睛一掃,所有人都猶如在黑夜中被電光石火刺破,心靈為之一顫,即便是躲在一旁抱著扁擔看熱鬧的趙小六也是下意識收縮瞳孔,抵禦這突如其來的探視。
「噫!」野熊般的壯漢只是雙目一收便回歸正常,心中卻是對分列兩旁的弟子做了一個大概的掃瞄。
這邊抱松居士和赤妙真人雖然都是步入先天之境的養氣真人,心境早已經修煉得如古井不波,但是也對對方在山門前如此粗獷無禮的行徑有些不悅。
再怎麼說青華門也是修道大派,就算是朱門高人來此,亦要尊重,還不說你這個野狐禪入門的角色,先天之境固然難入,但是眼前二人能在這牌坊前等候,卻不是因為你魏武穆跨入先天的資格。
「呵呵,抱松,赤妙,見獵心喜,看見你們青華門子弟皆是一時俊傑,忍不住就有些想要嘗試一番了。」長髮野漢輕輕的雙手互揉,目光卻是鎖定抱松居士和赤妙真人,毛髮濃密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怎麼樣,相信不至於讓我魏武穆敗白走這一遭吧?」
抱松居士眉頭一皺,尚未來得及說話,赤妙真人已經有些怒意,這等打上門來,就算是對方是有身份的貴客,也未免欺人太甚,「大將軍,你意如何?」
「簡單,試一試!」野漢見赤妙目光如針直刺自己,興趣大增,「不若就由赤妙你來如何?!」
話語未落,背後數十騎有若得到什麼信號一般,齊齊策馬後退十丈,而居中兩個身著紫衣的青年男子卻是輕盈的一躍,十丈距離竟然如縮地成寸,在眾人眼前一花,便以落在了眉頭微皺的抱松居士一旁。
「呼喇」一聲,猶如春雷驚蟄,野漢背後連鞘巨劍聲若奔雷,漫天烏光竟然在一瞬間拔地而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弧形扇面,蕩起隱隱風雷,幾乎要遮住半個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