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桃花四溢 第56章：高山流水 文 / 禾豐浪
第56章：高山流水
驟然之間，大家耳邊響起了悠揚雋永的樂曲。聲音之悅美，讓人有澄清胸宇之感！那樂聲既似琴音，又似琵琶，不知是出自何種樂器。但肯定不是日本的舶來品。
不過，這明明是香水培訓課，怎麼會如此悠哉游哉地放起音樂來呢？看來，日本專家來中國公幹實在太舒服了。「請問大家知道這是一曲什麼曲子嗎？」
我孫子奈美一問，高橋津子馬上就用清爽的語調作出翻譯。大家都怔了一會，沒有人能答出這到底是什麼曲子。「這就是著名的高山流水之曲！」高橋津美子含笑。
「原來叫高山流水，日本專家就是有文化！我國只有落花流水。兩字之別，就體現出格調，盡顯高雅。何況這又是多麼好聽的音樂呢！看來，我們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坐在台前的葳葳馬上鼓起掌來應和，說得津津有味。老闆杜若蘭事前一再叮嚀她，要好好招呼日本客人，務求客人開心。她素以老闆女強人為榜樣，所以她以為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拍客人馬屁，就能顯得自己的精明幹練。
坐在她身邊的吳得志一聽，卻馬上拉長了臉，暗自叫苦不迭。那高橋津子微笑著，向我孫子奈美耳語一下，她竟然吃吃而笑！然後，高橋津子這才有禮貌地對葳葳說道：「對不起，我們放的高山流水，正是貴國的古代名曲。我就不知道你們有落花流水一曲之說。請問葳葳小姐能向我們賜教嗎？——」
高橋津子說得一臉正經，頗有虛心求教之意。葳葳卻是大窘，知道自己信口開河糗大了。在場的人，都不禁哄堂大笑。「我們之所以用這首曲子，本來是為了向貴國源淵流長的悠久文化致意……」
高橋津子的話，又讓大家都臉紅起來。在場竟然無人能識老祖宗的寶貝，真是令人汗顏啊！那日本專家我孫子奈美更是巍峨在座，望向著這一群淺薄無知的中國人，大有覷視之意。
坐在後面的杜若蘭變得如坐針氈，臉上掛不住哇！高橋津子繼續用她不鹹不淡的中國話介紹。不知是有意無意，她本是稚嫩可笑的普通話，儼然成了令眾人耳際火辣之言：
「高山流水，古樸高雅，意境深遠。乃呼朋引有，尋求知音之曲。我們想拋磚引玉，引起在座各位共鳴。不過，現在看來，我還得好好跟大家說一下如何欣賞這曲。剛才大家聽到的高山流水，是出自河南派的古箏彈法……」
杜若蘭暗暗在歎氣，日本專家一上來偏不講香水，大談古曲。而且，還讓人如此無地自容。光是給了這麼一個下馬威，就足以被人家瞧不起了！更不用說，是要打探人家頂級香水的秘密呢。
就在這時，杜若蘭聽到嘿嘿兩聲，一看前面居然是吳得志這傢伙發出來的。又是他那嬉皮笑臉的笑聲！討厭，明知人家不爽還笑得出。不過正好是這個時候，莫非這傢伙能抓到反擊別人的地方，為己正名嗎？！杜若蘭心裡大亮。
吳得志不合時宜的笑聲，自然引起台上三位日本客人的不滿。那鈴木助之象守在菩薩身邊的金剛向他怒目一瞪。杜若蘭遠遠在看出我孫子奈美那鼻孔朝天的倪視神態。
她彷彿嘲諷：小樣，你們沒有一點文化技術含量就算了，可是不能連禮貌也沒有。不然，你們就沒有資格成為我三生之約香水品牌的中國代理經銷商！這樣，杜若蘭也為吳得志捏了一把汗。
倒是高橋津子很有風度，她彬彬有禮向吳得志發問：「不知吳先生有何高見？我們冼耳恭聽。」在場的所有人都注目在吳得志身上，好像央求他千萬別鬧出像剛才葳葳說的「落花流水」般笑話。
吳得志站了起來，一臉正經：「高橋小姐，請你好好告訴你們的我孫子大師，用我國的古代名曲就罷了，不過千萬別用錯。」高橋津子一臉驚愕。吳得志繼續說道：「剛才你們說的高山流水沒錯，不過那不是河南派的箏法，而是出自浙江派！」
高橋津子不禁示弱：「何以見得？」吳得志娓娓道來：「高山流水古曲，流傳久矣。僅是箏法，就有山東派、河南派和浙江派。山東派指法深穩，以雄渾大氣見長；而河南派則同樣渾厚淳樸，激昂悠揚。不僅由於指法所限，餘韻不足。浙江派呢，則是多了一種清麗秀雅，清悅纖巧之感。皆因它用了一種叫瑤指的細密彈法罷了。這樣，才更能表現出『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的境界！
吳得志說完，還用蘭花指一展，以作瑤指手勢。這下，大家都驚呆了。杜若蘭嘴上不說，也暗暗吃驚。哼哼，原來這吳得志不光愛聽洋樂，還愛聽國樂呢。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功底的？看來，自己不能怪他上班只顧聽音樂了，因為總有歪打正著的時候。
果然高橋津子滿是驚喜，立即歎道：「好一個巍乎高山，洋乎流水！我們之所以選擇這一首曲奏，完全是因為它能奏出了那種流水從高山湍下的急越之聲。沒想到，原來這當中還有那麼講究的彈法。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高橋津子向我孫子奈美泉水叮咚般講解一番，直讓她頻頻點頭，終於笑吟吟地向吳得志翹起了大拇指，大叫一聲：喲西！真有我是你孫子的味道。吳得志只好硬著頭皮笑納。心裡叫苦：
這回雖然不辱使命，沒讓在場所有人丟臉。可是，我孫子卻因此對自己更有好感。她那剩女特有的色迷迷眼光正盯著自己呢！難道她真的是相信，在異國他鄉會覓如意郎君，滿心而歸？不是正中杜若蘭下懷？！
真是不幸言中，我孫子奈美急急地對高橋津子耳語一番，臉帶嬌羞，然後又色吟吟地看著吳得志。他大感不妙，不由得哭腔著問：「我孫子到底在說什麼啊？」高橋津子笑道：
「恭喜吳先生，奈美小姐認為你是一個出凡脫俗的人才。雖然相貌不佳，可是才品一流。古時，伯牙因為遇到子期這個知音而無憾，所以成為千古美談。如今，同樣是高山流水作媒，我們的奈美大師遇到了吳先生這樣的知己。這不是天意？大師認準，此行必定收不淺！」
高橋津子說得話裡有話，分明在為我孫子奈美傳情達意嘛。吳得志哀叫：沒可能！我寧死不屈。如果要和這個母箕籮在一起，我像伯牙一樣絕食而終好了。不過，有人面露猙獰，自然也有人拍掌稱慶。
她就是杜若蘭！只聽她歡快地道：「實在太好，大師乃性情中人啊！快人快語。難得大家如此投契，這不正是應了我們雙方是知己良朋，值得合作的對象嗎？奈美小姐與我家小吳就是一對最好的象徵。」
「我家的小吳？什麼時候將俺賣了？！」吳得志咬牙切齒。「哈哈，確是好事！」大家轟然附和，似乎有意和吳得志作對。尤其是那些辦公室文員叫得更歡。無他，因為自從吳得志和八公進駐香水室之後，她們揩油抹香水的福利就此取消了。香水是女人的第三性徵，她們怎麼不抱恨，乘機報復呢？
如此情景，高橋津子對我孫子奈美又是歡語一番，似乎只報喜不報憂，不顧吳得志的抗議，只將眾人的美好心願全情轉達。我孫子奈美笑靨如花，吳得志惶恐地抬頭看她一眼，好像她是女皇，自己是個等候寵幸的男妾罷了。
不過，我孫子奈美畢竟是香水大師，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忽而一下，她就變得矜持下來了。她冷望台下，只淡淡地說出一句：還得有待考察！由高橋津子說出，更是如初春冷峻的和風，透著寒意。
一語雙關，真不知她說是吳得志有待考察呢，還是指代理三生之約香水！「呃，現在請我們的香水大師我孫子奈美小姐給大家詳細講解香水！」高橋津子即時朗朗宣佈。插曲過後，神情肅穆，比我孫子還要莊重，仿如要面臨一場神聖的儀式。
只見一直站在另一邊的鈴木助之馬上搬出傢伙，鼓搗一會，頓時煙氣氳氤。等大家看清：原來是一座類似香爐的東西，正裊裊生煙。很快，通室芬芳撲鼻，熏染全場！置身於無以復加的香氣環抱之中，這是一種怎樣的享受。
「古人素喜沐浴而冠，熏香染衣。將沐香視為一種修身養性、整妝儀容的不可缺少手段。為了讓大家更能體會三生之約的香水真諦，我們特地採用了熏香這種復古氛圍。」
高橋津子的解說，又讓大家自慚形穢了。原來老祖宗香水的應用已是爐火純青，身為中國人卻差點遺忘；可是外人卻如此嫻熟地掌握我們的國粹。這不是值得好好反省嗎？
我孫子奈美一臉虔誠，與剛才恨嫁剩女的涎相完全不同，她似乎沉浸在這一片熏香沐浴之中。她口中嗡嗡，隨著高橋津子的講解，將此款香水之精髓傳達給大家：
「梵釋諸天等，在於虛空中，以手捧香水，灌灑於菩薩。佛教與香熏緊密關切。佛教輪迴，緣定三生，殊為可貴。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身而過。那要今生多少次的擦身而過，才有來生的廝守？所以，世人要好好珍惜一剎那的緣份，不讓它一閃而過！」
我孫子奈美說到這裡，禁不住向吳得志偷拋了一個媚眼，好像在說前生今生來生，我三生都追定你！直讓吳得志哆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