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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44章 曹社之謀 文 / 冷月寒劍

    144章曹社之謀

    朔風冷冽,封凍千里。

    在藍田戰役中大獲全勝的周兵,暫時紮營於流雲飛峽東南三十里外的張家坪。小石頭率領的震北軍原就在此駐紮過,是而周圍環境極為熟悉。大軍初到,他們作為半個主人,倒也熱情。但凡靠近水源,或是避風的居屋,悉數讓予了備受經月磨難的禁衛軍。

    震北軍威名盛著,遠揚四國。職責環拱中央的禁衛軍老實說頗為妒嫉。但此仗結束,兩軍之間隔閡去了很多,一路上你說我笑,互結為友。此刻見震北軍又是義氣為先,沒半點自居救命恩人的桀驁之態,十數萬禁衛軍那便愈加讚佩。

    路邊,營外,三三倆倆到處是勾肩搭背的軍士。一般是兩名禁衛軍夥同一名震北軍,然後由那名震北軍為他們講述震北王爺的英勇事跡。隨月色朦朧,聽故事的禁衛軍們卻是雙眼發亮,人人懷著敬意,憧憬著那位蓋世無敵,所向披靡的新任震北王。更有人暗忖,若咱們也由王爺統領,卻該多好!

    數十萬人談得盡興,固然夜深露重,竟沒一人睡去。被禁衛軍這般熱情招待,震北軍們也是高興,但小石頭領軍日短,論事跡著實不多。說來說去,多是那幾樁陳年爛芝麻的瑣事。尤其火頭軍根發,就那件智破盜竊,片言折獄的事件,自日落月升,已足足說了上百遍。從東營至西營,又從南營到北營。說到後頭,不覺被他編成快板,凡有人要聽,他便說上一段。直說得口乾舌燥,咽喉漲痛,方始罷休。

    人聲喧闐中,張家坪最大的一處屋室。

    仁秀帝獨坐大廳,聽著屋外大軍的興高采烈聲,再想起此仗前被困深谷的狼狽,一時恍如夢境。暗道,自己弒殺震北王妃,意圖控制天羅教的謀算,究竟不知對是不對?如今,雖有把柄握在手中,且拆散了二十萬震北軍,更暗中吸納五萬勇士加入雁翎軍。但依今日之勢看來,震北軍不愧為我大周精銳,戰場上所向披靡,幾乎是以一擋百的廝殺。那八萬雁翎軍自出征到如今,損折二萬餘人,然其中泰半都是雁翎軍原來的士兵。新加入的震北軍僅佔極其少數。種種跡象,若京城的震北大營果真造反,即便有五十萬戍衛軍,也難保一定獲勝。

    想著、想著,頗覺煩躁。又忖,無論如何,縱然朕不想一統天下,但外面這梆江湖人卻非要盡快誅殺不可。祖宗江山得之不易,萬不能在朕的手上沒了。待回京後,先要速速拿下那假冒世子的魔教教主,萬一被他深植軍中,倒是麻煩無比。

    思慮半晌,正想喚人服侍安寢。忽聞屋外有人稟道:「皇上,震北軍軍師奚方在外覲見。」聲音響亮厚實,迥非禁宮太監般的尖銳刺耳,此趟伐秦,為求保密,仁秀帝沒帶一位太監,以將軍儀仗出京。此刻,服侍他的多是宮內侍衛。

    仁秀帝聞言一愣,不明這出身江湖的震北軍師何以深夜來此覲見?莫非,他想討取功名賞祿?又想,若真這樣,倒是極好。朕可在魔教內暗插棋子。如是一想,即道:「宣他進來!」

    「咋!」

    餘裕,由屋外進來兩人。一前一後,前一位白面無鬚,青袍瀟灑,正是震北軍新任軍師奚方;後一位腰大膀圓,雄武健壯,卻是王府原本的家將孟廣。

    仁秀帝沒說話,只是端坐椅上,擺著帝皇的架子。不過他面帶疑惑,詫異那侍衛不是說震北軍師求見麼?前一位風度泱泱,不用問自是軍師無疑,後面那位顯然是員武將。這會,他推翻了自己前面的猜測。因為沒一人會在另投主子的時候,還會帶上別人。畢竟這事犯忌,愈能隱秘便愈好。既然對方不是來效忠的,這下他也是糊塗至極,拿眼緊緊望著前面那位。

    白面書生行到仁秀帝近前,大聲道:「草民奚方見過聖上!」後面武將跟著拱手,道:「末將孟廣叩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拿腳在地上跺跺,「咚咚咚」三聲,極似頭叩地的聲音。

    這當口,仁秀帝悚然而驚,眼前二人大犯忌諱。儘管嘴上喊得漂亮,舉止間無疑形同謀反。那有臣下見了皇帝,非但不叩拜,還拿腳在地上跺,踩出的聲音,顯是為了迷惑屋外的禁宮侍衛。他也不是莽撞之人,情知對方既然如此,勢必有了萬全之備。當下不以為意,面含微笑,正想開口說話。驀覺口舌雖張,卻發不出半點音量。旋即嚇得不輕,曉得定是對方搗鬼。

    與此同時,那威猛武將在臉上一抹,露出與原本迥然相異的容顏,清秀瘦減,三縷黑鬚飄拂胸前,頗為瀟灑。倘不是他身上還穿著武將鎧甲,仁秀帝真要懷疑眼前這人莫非是位教書匠。這假扮孟廣的其實便是身為摩天峰四大天王之一的通臂。只聽他道:「二位愛卿此次戰役出力良多,朕心甚慰。平身罷!讓朕想想該賞些什麼給你們!」

    說話聲質與仁秀帝一般無二,簡直出自一人之口。

    仁秀帝聽得瞠目結舌,毛骨悚然。此刻不用他人解釋,便已清楚對方的謀算。分明是想假扮自己,謀圖篡位。他一下站起,想扳倒什麼物事,以便驚動外面的侍衛。通臂食指輕彈,射出一縷指風,制住他。旋即朝他陰笑數下,臉容猙獰到了極點,但嘴上卻誠惶誠恐地道:「謝皇上恩典,末將為皇上肝腦塗地原是應該的事,不敢求賞!」話罷,用那剛撕下的人皮,覆在仁秀帝臉上,接著,開始剝衣撥袍。

    便這麼一邊說,一邊替換服飾。不多時,通臂成了仁秀帝,仁秀帝卻成了孟廣。白面書生壓低聲音,湊在仁秀帝耳邊,道:「皇上,委屈了。」仁秀帝雙目噴火,憤懣難當,直覺滿腔怨氣,蕩溢胸懷。隱隱又有一絲悲哀,暗道,早知這樣,倒不如死在秦軍手中。

    白面書生又道:「皇上,你也莫要動怒。咱們這麼幹,全為報仇而已。誰教你鴆殺王妃,做出那般天怒人怨的齷齪事?」

    聞言,仁秀帝先是驚詫莫名,繼而雙目暗淡,顯得痛心疾首。

    白面書生微笑道:「皇上此刻覺得悔了?嘿嘿……可惜已經晚了。你明明有佳麗三千,仍會幹出此等蠢事,真讓奚某匪夷所思!尤其王妃的年歲比你足足大了不少。」

    仁秀帝緊閉雙目,眼角處帶著淚痕,晶晶閃亮。不知是悔恨當日蠢舉呢?抑是懊惱今日之大意?

    瞧他這樣,奚方不再繼續打擊。對通臂道:「天王,照計劃行事!」

    通臂微笑頷首,繼而擬著仁秀帝的聲質,道:「好,既然兩位不願領賞,朕便賜你們御酒,今日咱們君臣三人共謀一醉。哈哈……」

    仁秀帝被他們擺在一邊,奚方與通臂在那推杯換盞,喝得好不快樂。待酒酣耳熱,奚方起身告辭,說道:「哎呀,你個孟廣真真失禮至極,在皇上面前也喝得這麼酩酊大醉。」一番話顯是說給屋外侍衛聽得,語罷,攙起偽裝好的仁秀帝,互相扶著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了大屋。

    到得屋外,他且與侍衛們說笑幾句,方始走入茫茫夜色裡。

    通臂坐在椅上,嘿嘿數笑,大聲道:「來人啊!侍侯朕安寢了。」心想,老子聖宗當不著,今兒個卻是做了皇帝。雖是假的,但這享受還是需要得。嘿嘿……

    如此過了一晚,翌日清晨,大周遠征軍再次踏上回程之路。途中,通臂大擺皇帝的譜。時而要歇息下,說是做車做得累了;時而大罵飯食不好,說要殺了那名做菜的廚子。對原本那些忠誠不二的將領,也是愛理不理,不時說出幾句挑刺的話語。又說鄭恩的雁翎軍著實是一梆酒囊飯袋,害得朕堂堂一國之君在那幽深的惡谷被圍恁多時日。回去後,定要好生整頓、整頓……

    起初一日,眾人不以為意。只道仁秀帝初出圍困,有些歇斯底里。孰料,幾日來均是如此,非但不改半點,更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這麼一來,私下裡,軍中將士怨聲載道,皆說,早知咱們保得是這樣的君王,毋寧投降算了,免得受此窩囊氣。相反,震北王的仁厚和英勇,卻在震北軍的宣傳下,深入人心。

    待十數日後,大軍回到都城汴梁,數十萬禁軍對仁秀帝已是恨得牙癢癢,然對震北王倒是心生神往。

    汴梁皇宮。

    仁秀帝著日月滾龍袍,頭戴珠玉鎦金冕,全套帝皇服飾,一本正經地坐於養心殿內。

    不過,捱他下首的卻非往日那些腰紫束金的三公六卿或是六司首部,而是一幫頗像江湖草莽的豪漢。其間,惟有數人生得較為體面,其餘之人無不穿著怪異,打扮另類。教人實難置信,就這樣的一群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坐於帝宮養心殿。尤其某些人尚在扣腳丫,挖鼻屎,半點沒有覲見帝皇的的壓迫感和緊張感。

    再細看,這梆人正是天羅教上上下下的十二內外各堂的堂主以及三大天王、十大長老,甚至無極島的姜神君,隗鬥,奚方和那日隨著南唐皇子一起進京的狄祝融也赫然在內。

    這當口,仁秀帝在龍椅上扭了扭,又拉拉衣襟,扯扯袖子,道:「這勞什子的龍袍穿在身上不適得很,害得老夫渾身難受。」下面人莞爾,有些生得粗豪的卻是捧腹大笑。更有人道:「天王,你若當得累了,就讓屬下試試。屬下們這輩子還沒嘗過當皇帝的滋味呢?哈哈……」

    「去!這皇帝,老夫是代聖宗當那麼幾日。你有什麼資格?」仁秀帝在龍椅上吹鬍子瞪眼,拍桌而起。嚇得那名堂主渾身發抖,牙關打顫。

    多聞忽道:「通臂,小心些,提防隔牆有耳!」這名堂主是他心腹,自要予他解困。何況,見通臂確實沒甚演戲的天分,他也為之著急。生怕萬一教人察覺,那便功虧一簣了。

    仁秀帝也就是通臂,點點頭,重新坐下。慢條斯理地道:「多聞,你要老夫假扮皇帝,萬一聖宗回來責怪,你可要出去頂罪。老夫卻是沒責任的。」他這是預打招呼,而且每次見了多聞,都要如此說上一遍,就像生怕多聞抵賴似得。

    多聞微笑道:「聖宗若曉得你當了大周的皇帝,他不知會怎樣高興呢?又豈會開口斥責?」這句話也是他每一次的回答。二人不曉為何,以前均是無法無天的主,如今偏生對小石頭忌憚已極。只恐做得不好,惹他發惱。心裡又想,你這幾日的皇帝當得是作威作福,老夫都羨慕死了。你倒得了便宜卻來賣乖?

    通臂氣道:「你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罷了,這皇帝,老夫不當了。」說著,便想摜下冠冕,扯去龍袍。

    「胡鬧!」廣智急忙阻止,又道:「現今是什麼時候?還論得到你們推三阻四?還不把冠冕戴上?」

    通臂慢騰騰地再次戴上冠冕,道:「這大位原是聖宗坐得,時下老夫沐猴而冠,心地裡難免忐忑。而且,那皇后也煩人得緊。三頭兩日地派人來請,時而自行過來端茶倒水,又說要服侍。你們說,老夫這日子到底難不難過?」

    眾人捂嘴,低聲竊笑。

    廣智淡笑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喚本教中惟有你一人精擅幻骨**,能隨意變換體形?而且,這事須當隱秘,又不能到處尋找外人。你便辛苦幾日,待聖宗回來後就好了!」

    「回來,回來……你們總說回來!聽神君講,那日聖宗被天空巨手捉去,不定凶多吉少……」

    「住口,不許胡說八道!」神目突兀地大喝一聲。

    通臂一驚,訕訕地道:「老夫不是那意思,是……」

    姜神君驀道:「諸位,如今主要的便是,那西秦自藍田大敗後又重整旗鼓,以楚王符斐為帥,雷嘯岳為副帥,領軍三十萬打算征伐大周。我等若再不從長計議,反而總是囉囉嗦嗦地談些無關緊要的事,只怕剛得的江山,轉眼即亡啊!」

    廣智道:「不錯,咱們是該從長計議。」

    通臂在上面道:「老夫可不懂什麼行軍打仗。何況這決勝綢繆本就是你和奚先生的事。只須你們商量好了,咱們依著計策行事,便萬般無憂。何必去傷這腦子?諸位是罷?」下面那些粗豪漢子,人人頷首,連道沒錯,均說此言實屬天地至理。

    奚方道:「眼下不單是西秦伐周,南唐和北漢也在蠢蠢欲動。據說秦使已至兩國,說大周欲效魏武一統天下。那兩國君皇已然相信。只怕秦軍至境那會,兩個瑣碎小國也會趁機分一杯羹。」

    眾人靜默,三國聯軍齊相伐周,這樣的消息確令他們震撼。

    這當口,忽有太監叩門,說有機密要函。繼而,進來一名小太監,行至廣智跟前,給他一隻小竹筒。廣智接過,揮手要他退下,展開瀏覽須臾。凝重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掠過,沉聲道:」三國果然結盟。北漢由奮威將軍梁喜率五萬大軍取潞城,南唐則由副督統傅強領兵十萬威逼淮南,再加西秦的三十萬大軍。如今咱們要面對的可有四十五萬的三國聯軍。」

    眾人再次愕然,儘管早知有此可能,不過一旦得到確實,依舊詫異莫名。

    多聞道:「西秦與南唐出兵倒情有可原,北漢與東周向來交好,可為唇亡齒寒。怎也糊里糊塗地做出此等蠢事?」

    奚方道:「東周伐秦勢如破竹,雖有藍田之敗,但經王爺之援,依然大敗西秦。讓他們元氣大傷。時此局面,東周著實算得上一枝獨秀。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三國怕東周運用一一擊破之策,故而突然聯合,也是人之常情,不為突兀。」

    「有理,只是咱們眼下該如何是好?還望兩位軍師籌謀決斷。」神目頷首符合。

    奚方一笑,道:「此等局面,在下與廣智兄其實早已料到,並也做了準備。諸位不必煩惱。」

    大伙哈哈一笑。心知己方里有此二人,當真是高枕無憂。不說廣智老謀,他們已知曉頗久,奚方的精明也在藍田一戰裡得到體現。眼下二人又是齊心協力,想來就算有天大的難關,也沒甚大不了的事。

    神目忽道:「廣智老弟,既然咱們用李代桃僵之計奪了大周江山,為何不殺了仁秀帝和洛親王二人,反而僅把他們密囚呢?」

    廣智道:「仁秀帝鴆殺王妃,此是聖宗要報得大仇,若不由他親自動手,只怕聖宗會心生不滿。至於洛親王嘛……嘿嘿……」他冷笑數聲,又道:「當日我命天羅所屬假扮叛軍,盡誅六司首座。如今,汴梁城中的簪纓世族以及大周上下官員,那個不對洛親王憤恨極至。等得聖宗回來,由他親手交出,汴梁城內必然歡聲一片。震北王爺的威望,數大周上下,還有人能比麼?一旦傳出仁秀帝駕崩,司馬家嫡系血脈無一倖存,你們說,大周國內捨聖宗以外,有誰敢登上龍座?」

    「不錯,不錯……」聽得一番解釋,下面人交相迭耳,容顏盡綻。

    胡長老嘿嘿怪笑道:「那到時,咱們天羅與無極便揚眉吐氣了!」

    眾人皆自頷首,瞬間,殿內一片歡快。

    與這裡氣氛截然相反的是震北王府的密室地牢。這間地牢原是王府廚役醃菜所用,此刻被天羅教之人三改兩改的變做了囚人的秘牢。順階梯下去,兩邊燃著火把。至最深處,有兩間牢窟,一左一右可以對面相望。左首關押的是仁秀帝,右首則是洛親王。昔日的兩位天之驕子,這會兒說不盡的落魄,道不盡的狼狽。

    兩人默默,各自坐在自己的牢房內。時而望望對方,時而唉聲歎息。

    過了良久,仁秀帝驀然開口:「皇叔,你……你恨朕麼?」

    司馬潤搖搖頭不語,只是呆呆地看著地上。

    仁秀帝又道:「皇叔,咱們輸了,咱們司馬家輸了,輸給了天殺的魔教。沒想到,朕一心希冀九合一匡,統一天下,殊不知,反而連自家的江山也弄沒了!哈哈……」

    司馬潤仍舊不語。

    仁秀帝道:「皇叔,你說朕是不是很傻?很蠢?」過了久久,始終未得回應,不耐大喊:「你倒是說句話呀?」

    秘牢原就密封,很小的聲音也能傳得極響,此刻他大喊一聲,當真如獅子怒吼,震耳欲聾。

    司馬潤緩緩地抬起頭,道:「你想讓我說什麼?說你真的很傻,很蠢?還是安慰你幾句,對你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仁秀帝默然,沒想司馬潤一改往日性情,說話竟刻薄若斯。

    又是久久,仁秀帝道:「皇叔,若你謀反成功便好了,最起碼,我司馬家江山也不會落於他人之手。」

    司馬潤聞言,哈哈大笑,在地上翻來覆去,彈手跳腳,猶如瘋了一般。瞧他這般癲狂,仁秀帝大驚,忙喊道:「皇叔,皇叔,你怎麼了?快來人啊……來人……」

    一條黑影掠到牢門前,朝司馬潤望望,對仁秀帝道:「放心,這老傢伙老婆被奸,又死了兒子,自從關進來,每天都會發作幾次。」說完,再次走開,讓他們叔倆繼續討論。

    看著往日俊雅雍榮的皇叔,今日落魄成瘋子一般,仁秀帝心頭酸楚,眼眶發澀,不由滴下眼淚。人說皇家性薄,沒得情義。但今日二人淪落囚犯,常人的心態同時也回到仁秀帝身上。這當口,他想的不是江山社稷,也不是天下萬民,心裡頭閃來閃去的均是清麗雋雅的皇后,那一顰一笑,一蹙一攢,深深牽動著他的身心。暗自思忖,她好嗎?她現今怎麼樣了?

    這時,司馬潤忽然恢復常態,衝到門邊,雙手抓住粗粗的門柱,嘶聲裂肺地喊道:「皇上,我有罪,我有罪,求你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傷害他們。江山我不要,龍椅我也不要,我只要王妃和瑞兒,求皇上把她們還給我,還給我啊!」

    看著司馬潤伸出的手臂,和那黑不溜秋,充滿污垢的手指,仁秀帝淒楚難當,仰天怒吼:「大魔頭,全是

    你,全是你毀了我司馬家,毀了我司馬家的一切……」

    聲音在秘牢裡迴盪,卻洩不出半絲到外界。而且,別說被仁秀帝視為大魔頭的小石頭,即便王府裡來來往往的下人也沒聽到一絲。

    此刻,小石頭究竟怎樣了呢?在天界,抑是回到了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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