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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1章 又見冰清 文 / 冷月寒劍

    51章又見冰清

    小石頭吃驚,登即望去,見她步伐迅捷,幾個縱躍便下了樓梯。甫想追去,竟被胖老兒樂呵呵地拽住,咧嘴笑道:「小兄弟,為何看見咱們便想溜?是嫌咱們沒那小女子生得嬌媚?」說到後來,獨眼眨巴眨巴,彷彿頗想顯示一番回眸生百媚的態勢。

    旁邊食客聞他說得詼諧,又見他這獨眼匪相竟想與雷倩的絕色一比,不禁哄堂大笑。

    小石頭被他問得愕然,一時不知怎生回答?想追又追不了,手腕偏生教他抓得緊緊,雖想用大力掙脫,然思起當日胖老兒解救之恩,倒也做將不出。接著望向街上,只見雷倩的身影在人群裡閃了幾閃,轉眼便杳杳無蹤。情知已然追及不上,霎那無措,不知怎生是好?尋思著,自己的任務便是陪小姐出門逛街,不想竟是惹她生氣,讓她含怒而去。想到這裡,未免惶惶,對稍後回府之後,該如何與人交代,無疑也是茫然。

    見他神思恍惚,胖老兒拍著他肩膀,又道:「小兄弟,咱們都好久不見了。來、來,尋個僻靜的去處,咱們好生聊聊。不必為了一個女子,就作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接著朝瘦老兒與那瘦小少年道:「走,吃飽喝足,該走了。」那二人頷首,從坐上站起。

    小石頭苦笑,原想予他解釋,可想想也沒什麼好說,當下無語。只是隨著胖老兒地牽扯,跟他而去。

    一行四人搖搖擺擺地出了酒樓大門,那雷倩此刻卻藏在酒樓的左首邊。美眸凝望,瞧著小石頭與他人離去,不禁珠淚串串,滴濕胸襟。她原本就因小石頭先前的神色,心下鬱悶,後來在酒樓裡又遭窘迫,那便更是待不下去。於是假意離去,但在下樓後,卻很快地又潛藏到酒樓下面。

    心裡想著,倘然小石頭追出來,那我便原宥他,就當適才的不快不存在;若是不追來……她那會自信十足,偏是半點也未想起。孰知事情演變,一糟若斯。小石頭目睹自己負氣而去,非但置若罔聞,刻下竟是隨人而去,毫無一絲顧戀。怔怔地望著漸漸遠逝的背影,一時傷心失望到了極處,當下渾噩不曉地往家而去,一路上失魂喪魄,直覺黯然神傷。

    小石頭跟著糊塗二老走畢南市大街後,轉到一條頗顯清淨的石板小道。再走片刻,居然到了一所廣宅的後門。胖老兒顯然很是熟悉,不過兀自抓著小石頭的手腕,生怕他溜走似的,並未上前敲門。瘦老兒曉得老搭檔的心思,逕自走到門邊,敲了三下。隨著「咚咚咚」三聲,那門依音而開。裡面探出一僕人裝飾的漢子,看了看他們,迅即把門大開。

    一行四人進門。小石頭訝疑著,他們怎地不說話,難道全憑眼色便能知道所有意思?疑團芸芸裡,不覺到了一間客廳。這會,胖老兒方是放開他手腕,朝他深施一禮。與此同時,瘦老兒也與他一般向小石頭恭謹執禮。二人肅聲道:「屬下胡金(塗審),見過聖宗!」

    小石頭怔然須臾,旋即避開身子,道:「二位,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此刻已非貴教聖宗,怎敢當此大禮?」

    糊塗二老聞聽此語,互視一眼。胖老兒道:「做得一日天羅聖宗,便終身是我天羅聖宗,豈有隨便不認之理?何況,謀逆篡位均非我等所為,實是……」說到這裡,不自禁地瞄了眼那瘦小少年,見他正襟端坐,似乎渾然不覺。又道:「實是另有他人虛驕恃氣,利慾熏心,幹出那裂冠毀冕,拔本塞源之事。還望聖宗明察!」

    小石頭道:「可是……」

    胖老兒這會忽然嘻嘻一笑。儘管笑得響亮,但這笑容迥非當日與小石頭初會時那般的輕鬆,反而有種強顏歡笑之感,教人頗覺潸然。只見他先以笑聲擾斷小石頭的話茬,隨後神色一正,顯得鏗鏘有力地道:「聖宗,屬下有番話當真如鯁在喉,不得不說。倘然聖宗聽完之後,依舊一意孤行,不想再回聖教,屬下與老塗決計不攔!」

    看他神情堅決,小石頭不想拂逆,沉吟道:「老前輩,請指教!」

    胖老兒抱拳回應,沉聲道:「此趟屬下與老塗趕赴長安,一來是自願,二來也屬謫貶……」

    小石頭聽得詫異莫名,不禁脫口囈語,「謫貶?」

    「不錯!正是謫貶!」胖老兒答了一句,接著道:「那二人利慾熏心,原當有了假貨,自己在背後操縱,必可縱橫捭闔,在教裡呼風喚雨。孰知……那多聞原非是尋常之人,其心計謀算,素來老辣,尤以狠毒奸詐聞名。那假貨不過露面兩次,他稍加細辨,竟已有了懷疑,只是揆情度理,他也決沒想到那二人居然會利令智昏若斯。只當是他們給了聖宗天大的好處,故而聖宗才會動輒掣肘於他。於是,他也昏憒起來,竟是尋著機會得大拍那假貨的馬屁,一有閒暇,便與那假貨好生親近……」

    說到這裡,始終予小石頭嘻嘻哈哈,言笑不羈形象的胖老兒竟依稀顯得悲憤,似對教中三大天王慢藏誨盜,冶容誨『淫』的勾當,深惡痛絕。這會只見他鬚髮賁張,紅光罩顏。

    那說話的語氣同時愈加的沉重,「咱們雖然已是垂暮之年,然寧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這句老話,偏生記得熟透。像他們這樣虧心短行的種種丑舉,屬下等,縱不能繩愆糾謬,可也不能付之一笑。是故,屬下便與老塗商榷,尋個探察刀劍大會的借口遠離那是非之地。那時,另二人見咱們平日裡疏懶成性,狂放恣肆,卻是巴不得。索性,便下了調令,派咱們到長安城管理分舵來了。哼哼……不過,屬下等也沒給他們安生,臨去前,把他們的陰謀稍稍透露點了給多聞。嘿嘿……現下,摩天峰上怕已是一團糟了。」

    此刻,胖老兒神情一振,稍顯輕鬆,彷彿對自己二人的定計,有些軒軒自得。「所以,聖宗目下只須晦跡韜光,以待時機。俟他們鬧得夠戧,已將不可收拾之際。聖宗挾揮戈反日之勢,梨庭掃穴,將他們一網打盡。到時,他們惟有愴地呼天,死乞饒命的份了。」想到未來的得意處,不自禁地呵呵笑起。

    他這一番話侃侃而談,嗓音雄渾,口氣真摯,卻聽得小石頭紛亂如麻,胸中酸楚。想起兩個老兒已是耄耄老朽,原該早已頤養天年,但時下竟仍在為聖教的前途,奔波勞累,出謀劃策。這般樣的忠誠當真不容置疑,令人可敬可佩。尤其胖老兒處處意存雙關,語含勸誡,其含意裡實是對小石頭寄托遙深,賦予厚望。

    小石頭儘管瞭然於胸,但思起其間的利害攸關,不由躊躇,不敢立時回復他們。尋思著,自己業已離了天羅教,而且,又蒙沖虛子前輩垂青,收我為崑崙弟子,並且拜於他師兄元虛真人門下。倘然此刻應承了胖老兒,答應與他們共襄盛舉,那麼,我又怎對得起沖虛子前輩的授藝之德,解毒之恩?思來想去,一時間想不出半點主意,逕自在那蹙眉深思。

    糊塗二老一番話後,原道小石頭聞了必然開心。不想等了半晌,始終未得回音。忍不住詫異看去,只見他眉頭緊鎖,神情倦怠,與自己心中所想的歡欣之色大不相同。相顧而怔之餘,二人無比惶恐,情知小石頭對聖教已然失望已極,怕是想再尋他回來當聖宗,已屬癡人說夢。思忖及此,二人悵惘萬分,直覺前途一片茫茫。

    他們生平志向,可說俱為了聖教之榮而奮鬥。但如今,聞人聖宗驟然逝世,教中四大天王,先一人反叛,再二人篡位,直至現下,不管教中元老,亦或是新進人員,均是互相掣肘,內訌不斷。值此聖教最為艱難之際,時任聖宗的小石頭又想甩手而去。如此種種,怎不教他們潸然泣下。思起當年聖教全盛,哪一個不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恨不能讓聖教經義遍佈天下,從此消弭戰火,還百姓一個安定社會。

    二人思潮起伏,感慨萬千,望著依舊唯唯否否的小石頭,他們是意興蕭索。原本看他宅心仁厚,迥非陰詐狡險之徒,若由他領袖群倫,必可造福蒼生,而受此益者,自非鮮淺。但神目與廣智偏是矯枉過正,非要尋個天資聰穎之人,卻是忘了過猶不及這句後話。見微知萌,想讓小石頭再與那二人釋愆修好,那是決不可能得了。望著這個純樸之人,想起摩天峰上哪個好色成性,見女便『淫』的假貨,二人嗟歎不已。

    便在這眾向靜默之際,那瘦小少年驀地站起,激慷地道:「聖宗,你、你竟狠心若此?難道摩天峰上再也沒有你可以留戀之處?」

    糊塗二老聞聽此言,當即向小石頭望去,只盼能有甚轉機。語聲入耳,小石頭陡然驚愕,呆呆地注視著那瘦小少年。過了半晌,方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你是冰清?」話音甫落,看著瘦小少年驟然顫動的身軀,當下更無懷疑,猛地搶上,一把摟住她,喃喃地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冰清的口吻素來便是輕輕柔柔,宛如看不見的雨絲,點點深入心田。儘管她適才有些忿慨,但那樣的聲調,小石頭始終都未忘記,依舊夢縈迴繞地宛轉。離別荏苒,忽然重逢,當真教他喜樂無限,渾不知自己的舉動,著實讓冰清羞窘不堪。須知,摩天峰上泰半年的盤恆,二人雖然日日相處,夜夜思念,然均是發乎情、止乎禮,從無半點涉及兒女私情,至於耳鬢廝磨那便更無。

    刻下,小石頭忘情的一抱,冰清震愕呆怔,不知該推開他,還是順他心意。誠然,這也是她所殷切期盼,可如今,當著糊塗二老的面前,自己與他相擁一團,說來卻是過於曖昧。

    這當兒,糊塗二老也感愕然,僅是片刻,胖老兒當先笑起。他們見冰清居然能讓聖宗一看之下,如此欣然,情知二人關係勢必大大的不尋常。既有這隱情,那麼聖宗當再無掛冠而去的道理。二人沉吟餘裕,即已想通其中關鍵,頓時喜翻心頭。

    瘦老兒倒還好,他畢竟向是沉默寡言,固是興奮異常,卻也至多嘴角含笑,想讓他高興得前俯後仰之事,只怕世上尚無。但胖老兒就不同,他嬉笑不羈,豪邁已慣,此刻歡暢之餘,笑音高昂,直笑得聲震屋瓦,泥灰漱漱而下。

    他如此瘋笑,直把冰清羞窘得無地自容。當下推開小石頭,背轉身去,輕聲道:「聖宗,請你自重!」

    小石頭待她掙扎時,已是恍然自己的舉動著實失當,再被她一責,登即赧顏,雙手僵僵地放下,吃吃地道:「我……我……冰……」說了半晌,竟無半句完話,此刻他心亂如麻,暗自叫悔,怨責自己怎地頭腦發熱,唐突了冰清。倘然,她以為自己故意輕薄,或是輕賤於她,豈非大大的傷了她心?囿於當日初會時的愛憐心思,是以冰清在他心目中始終便是個受不得半絲傷害的玉娃娃。刻下,自己非但沒有給她一點安慰,居然……

    他是愈想愈悔,愈想愈是懊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朝著自己猛摜一記耳光。「啪」地一聲清脆,驚醒了糊塗二老,更引得冰清回頭看來。見他竟是左右開弓,狠甩自己,而且「啪啪啪」地連續不斷。三人大驚,冰清甫想上前勸阻,胖老兒偏已搶上,一把抓住小石頭的手腕,斥道:「小兄弟,你在幹嗎?」

    小石頭痛悔不已,那有心思回答,既然右手被捉,當即左手再掀,堪堪拍至半途,卻感手腕又是一窒。隨即望去,原是瘦老兒出了手。這麼一來,他兩手被糊塗二老一左一右地死命抓住。瘦老兒只是冷冷地看著,然胖老兒跳腳得很,一個勁地道:「小兄弟,你有甚困惑,倒是給咱們說說,為何要自虐啊?」

    小石頭喃喃不語,只是望著冰清,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原宥自己。

    看他眨眼工夫,雙頰紅腫,青淤泛紫,冰清止不住地心痛。尤其,亮如星辰的眸光,直直地望來,愈發教她曉得小石頭的滿腹歉仄。她先前在杜康樓瞧見小石頭竟與一個絕美少女結伴,心裡委實酸楚難當。後來又見他在胖老兒的慷慨激言下,依舊再三推委,只道他定是念著兒女私情,不願重任聖宗之位。妒心微生,忍不住開口責問,卻不料,居然引得他忘情來抱。

    這會,她雖已明白小石頭的情愫,然想起自己的欠缺,不禁悲惻,心想,我容顏醜陋,幾如鹽婆,豈有資格與他長相廝守?與其讓他日後生悔,毋寧現下便斷了他的癡想。

    如是一思,當下容顏肅板,只是她臉上帶著人皮面具,旁人卻也看不出。

    只見她逕自落座,端起案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輕聲道:「聖宗,我聖教歷傳千餘載,其間英雄豪傑數不勝數,誠然卑鄙奸賊不時擾人,但終究被湮沒至盡。是以,偶爾的挫折,怎可便消磨了聖宗的壯志?難道,上天降下聖宗如此英才,就是讓你荒廢歲月,庸碌一生?」娓娓而敘,語聲平淡,話語裡不夾一點私情,完全是冠冕堂皇。

    然這番話,卻激起小石頭滿腔熱血。他最懼的便是冰清瞧不起自己,否則,那時在摩天峰上也不會窮研極究,奮發攻讀。當即胸膛挺直,昂首道:「我小石頭既身為男兒,自當以天下為重!焉會如此不堪?」

    冰清撫手輕笑,柔柔地道:「話倒說得好聽,但這般辭藻只須有口之人皆能講出,何足為奇?我等想看的只是聖宗的舉動,而不是在這裡高談闊論,誇誇其詞!」

    小石頭大窘,支支吾吾地道:「我……你……」

    胖老兒看著一對小年輕在那鬥嘴,心裡直是竊笑。一雙眼由於笑得太歡,居然瞇成一條細縫。不過,此刻看小石頭已被冰清逼到無言自說,心道,要解圍了,萬一過了底線,只怕那傻小子拂袖而去。笑嘻嘻地走到小石頭跟前,樂道:「小兄弟,你的本性,咱們曉得,做任何事,那是決計不會半途而廢的,對不?」

    小石頭愣愣地頷首,不曉他意欲何為?

    瞧他神色,胖老兒心想,入吾彀中矣!禁不住暗自一樂,又道:「小兄弟既是如此生性,試問,你會捨我等而去麼?」這當兒,小石頭搖搖腦袋,胖老兒更樂,繼續道:「你會棄天羅聖教的安危存亡於不顧麼?」

    直到這時,小石頭幡然省悟,原來所有的謀算俱在這裡。連忙道:「可是……」

    冰清瞧著他們一老一少,一個言笑不羈,一個頓口拙舌,不禁「噗嗤」失笑。

    胖老兒豈會容他把話說完,頓時切斷話頭,大聲道:「沒有可是!反正咱們是鐵了心的跟著你。你到那!咱們就去那!」看著他身上光標的新衫,胖老兒生性使然,笑謔道:「小兄弟,看來,這段時日,你混得很是不錯啊?啊?呵呵……」一邊說,一邊尚用手捏捏小石頭的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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