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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3】清兵撤。 文 / 幻龍影虎

    【63】清兵撤。

    風雪越來越猛烈,郊外開始上凍了,人的鼻子和面頰凍得更厲害了,凜冽的空氣更加頻繁地灌進外套裡,需要把衣服裹得更緊些。地平線大大開闊了,又低又黑的天幕忽然消失了,四面八方只看見落雪形成的一條條白色斜線。……在荒野裡,風執拗地把一切都往一個方向吹。~~不管是右邊,左邊,到處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的。眼睛想找到一樣新鮮的東西,但是找不到:沒有一個路標,沒有一堆乾草,沒有一堵籬笆,什麼也看不見,到處是一片白。

    茫茫風雪中,忽然傳來駿馬打響鼻的聲音,和許多人踩雪前進的吱吱聲,一面白底紅邊的大纛正迎著大風桀驁不馴地呼呼舞動。須臾,無數健碩的身影就從風雪中走了出來,他們身穿白色面頰,如不是鑲著紅邊,這些人幾乎就和田地化為一色這一對人馬人數不多,約在100人左右,他們在風雪中艱難的前行著。

    「怎麼?還不到嗎?」騎在馬上的牛錄額真安巴額圖琿呸呸兩聲,將吹進嘴裡的雪花吐。

    「如果不是這場大雪,咱們一個時辰以前就應該到了!」為他牽馬的小卒答道,「按照鑲紅旗弟兄送來的信兒,岳托貝勒的營地就在這附近了!」

    「是嗎?」安巴額圖琿又叉開五指捋了一把臉,再將手掌沾到的水滴甩。

    「前面有人~!」忽然有小卒一聲喊,眾人立刻緊張起來,各個弓上弦刀出鞘,安巴額圖琿將自己的強弓微微拉開一半,手裡捻起一支大箭輕輕搭在弦。

    果然,眾人側耳傾聽,可以聽到對面不遠處有吱吱的踩雪聲,安巴額圖琿輕咳一聲,所有弓箭手都將弦拉成滿。

    風雪中,有說話聲順風傳。

    「我可不想死~~還是趕緊逃吧!」

    「軍法~可是軍法!」

    「什麼軍法~~活下來才是真的!」

    安巴額圖琿吃了一驚,這幾個人說的都是滿語,而且從所說內容來看,這幾個人是要做逃兵,安巴額圖琿肝火大旺,怒不可遏,道:「圍起來!」

    「喳!」士兵們立刻左右分開,衝進了風雪中,須臾,三個身穿鑲紅旗棉甲的清兵就被鑲白旗的清兵押到了安巴額圖琿面。

    「原來是鑲紅旗的弟兄!你們為什麼做逃兵!」安巴額圖琿怒斥。

    「原來是鑲白旗的牛錄額真~」那鑲紅旗的清兵倒也不怕,因為按照規矩,只有本旗的旗主才能出發自己,「我們不想等死啊!軍中天花肆虐,許多小兵、牛錄、甲喇額真們都病死了,就是旗主岳托貝勒爺也病倒了。」

    「大冬天也會鬧天花?」安巴額圖琿喃喃道,忽然安巴額圖琿猛然醒悟過來,趕緊一骨碌跳下馬,倒退十幾步,臉上滿是對死亡的恐懼。本來圍著這幾個鑲紅旗逃兵的鑲白旗士兵也嚇的直往後退,方才幾個與他們有身體接觸的士兵更是手足無措。

    「啊~」忽然一聲慘叫,原來竟然是慌亂中有人舉刀就將自己的手掌砍。

    「射死他們!」安巴額圖琿趕緊又倒退十幾步,才大聲吼。

    「不要~~啊!」鑲紅旗的逃兵話音未落,就被射成了刺。

    安巴額圖琿緊張地穿著粗氣,然後抓起一把雪摀住口鼻,其餘士兵見了也紛紛效。

    「你咯吳哲(牛錄額真)~咱們~還局部局(去不去)?」因為用雪摀住口鼻,小兵說話的聲音都走了。

    「喳死期(找死去)?」安巴額圖琿罵道:「軌跡自購(回去之後)~就說~住不大(找不到),吉娃(千萬)不要說,外門碰過~~頂呱(天花)冰刃(病人)。」

    隨即,安巴額圖琿帶著自己的手下如避瘟神一般趕緊往回。

    且說濟南城裡多日不見清軍攻城,全城百姓都正詫異,只道是風雪大,才阻了清軍攻城。哪知這日風雪停止後,守在城頭的濟南軍民發現清軍大營裡冒出許多多股沖天黑煙,似乎是在焚燒什麼東西。

    早有小卒報知宋友亮,宋友亮立刻來到城頭觀望,他舉起望遠鏡看去,隱約可以看見正由清兵將屍體一類的東西扔進火堆裡燒掉。

    「看來天花已經在韃子軍中蔓延開了!」宋友亮對這結果很滿意,他問姜旺財道:「濟南城裡的種痘有沒有繼續?」

    姜旺財答道:「每天都沒有聽過,每種痘一千人,會有十人左右真得天花而死!」

    「這就不錯了!」宋友亮點了點頭,「那些種痘失敗而死的人,給予安家費!」

    「得令!」

    宋友亮又抬頭遙望遠處的清軍軍營,軍營之中人員密集,是天花傳播的溫床。「岳托啊!你死了沒有?」宋友亮得意地用手指敲擊了幾下女牆的城磚。本來被鑿得百孔千瘡的濟南城牆如今套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甲。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眼看就過了正月,清兵依舊沒有動靜,只是每天燒死人,弄得濟南周圍方圓幾里地到處是臭烘烘的黑色塵埃。直到正月初十,城頭小兵來報,說韃子大營起火了。

    宋友亮心裡頓時又驚又喜,莫不是那支友軍前來解圍?可萬一這支友軍部隊也感染上天花怎麼辦?「不行,我得去看看!」宋友亮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城頭。卻發現清軍的大營應該是清軍自己點著的,一隊隊垂頭喪氣的清兵扛著兵器和旗幟正在緩緩北撤。

    同時得到消息的葛樽、馮館等人也一起上城頭觀望。馮館手搭涼棚瞇著眼睛望去,卻始終看不分明。宋友亮地上自己的單筒望遠鏡,說道:「馮大人,請用此物!閉起左眼,小頭對著右眼,大頭對著想看的方向!」

    馮館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有些笨手笨腳的接過望遠鏡,按照宋友亮的指導,開始用望遠鏡眺望遠處。「霍!」馮館不住地咂嘴,「這是什麼東西?百丈之外的東西都能看見!」

    宋友亮笑道:「這是紅毛西洋人的玩意兒,名叫望遠鏡!也可以叫千里眼!」

    「好東西,好東西啊!」馮館愛不釋手,看著看著就把觀望敵情變成了看風景,心裡也正琢磨怎麼找個由頭向宋友亮討。

    「既然馮大人這麼喜歡,不如這個望遠鏡就送給馮大人吧!」宋友亮直接乾脆地說。

    這下馮館到不好意思了,他尷尬地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西洋玩意兒都價格不菲,我馮某人不能無功受祿!」

    「馮大人說的哪裡話!」宋友亮笑道:「這只是一件瞭望的軍器罷了,又算不上什麼重禮!」

    馮館又裝模作樣地客氣了幾句之後,便收下了望遠鏡。一旁的葛樽看在眼裡,心裡有些嫉妒。不過等葛樽回營之後,宋友亮也派人給葛樽送上了一個望遠鏡。葛樽一面把玩著望遠鏡,一面對葛福說道:「這個宋友亮倒是會做人。!」

    葛福說道:「其實按官銜和官職,主人您都在那姓宋小子之上,他孝敬主人您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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