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 文 / 急凍人
. 山形被那句十萬火急給嚇住了，趕緊讓秘書把電話接進來。
這兩天，改進型液晶投影機，那真是賣瘋了。寰宇公司通過一系列的宣傳運作，再加上媒體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在日本民眾心中，留下了非常負責任的公司形象。
對於液晶投影機，大家的興趣也越加濃厚。許多ktv和酒吧，也逐漸打消了對投影機不切實際的過高要求，紛紛前來購買。
在這樣好的銷售形勢下，蕭強突然來一句十萬火急，真是把山形嚇得夠嗆。
他抓起電話，立即就問道：「蕭總，我是山形，您這樣急著找我，請問是貴方有什麼突然變故嗎？」
蕭強打著哈哈：「沒有沒有！除了這幾天，我們到處購買不到需要的儀器以外，什麼變故也沒有！我只是想要問問山形部長，這兩天的銷售還順利麼？」
山形一顆心放下來，卻被他輕描淡寫的話，氣得夠嗆。
至於寰宇在滿世界求購高精密儀器的事情，他當然清楚。
清楚歸清楚，這件事，就算他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日本說到底，還是美國「保護」下的非正常國家。想要脫離美國獨立，它既做不到，也不敢。
巴統對中國的高技術封鎖，它也只有老老實實地遵守。
再說，他一點也不想幫忙。
日本的製造業，能夠這麼快地追趕上歐美，對研發上的大力投入，是密不可分的。尤其是美國的縱容，他們可以隨便購買高科技的精密儀器，對科研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促進作用。
賺錢是一回事，購買儀器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幫助中國公司壯大起來，反過來搶日本的生意，這樣的蠢事，哪一個日本人也不會幹的！
山形揣著明白裝糊塗，對蕭強前半截話避而不談：「托福托福！這兩天的情況相當好啊，每天都賣出去三千多台。當然，這裡面有三分之二，都是前來以舊換新的，不過這種情況非常可喜呀！具體的銷售數據，我們都報給了貴公司的蘇政先生，錢也達到了貴公司的帳上，蕭總沒有收到報告嗎？」
「是這樣嗎？啊，我一天都在外面忙儀器的事情，剛才回來呢，還不清楚。哈哈。」蕭強語調一變，唉聲歎氣到，「這個儀器呀，真是讓人心煩啊。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想賺錢的人！枉自我揣著大筆的鈔票，可就是沒有人願意收，真是怪了！」
「是這樣啊！不過向來是沒有現貨，才這樣的吧，貴公司要購買的，都是精密儀器呀，每一件都需要特製。沒有現貨也是正常的吧。等一段時間，可能就會好了吧……」山形不負責任地隨口敷衍，抓著電話就想掛掉，「蕭總，我馬上就要去開一個會，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我們下次再聯繫好嗎？」
蕭強咬牙切齒！
好哇，賺錢的時候，一個個搶得跟狼似的，讓你幫忙，立刻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不想幫忙，我就逼你幫！
蕭強裝作沒聽到他的話，對著側面空氣，含含糊糊說了幾句，似乎再跟某人談話。然後跟電話對面的山形說道：「山形部長，這次可能真的是十萬火急了。剛才我接到個消息，說是我們國內的存貨不多了，工廠方面，讓我們這裡想想辦法，不要賣那麼快！」
「哦？怎麼會這樣？」山形真急了，再也不說要開會的事了，急忙說道，「貴方前期就沒有多生產點存貨嗎？」
他有點奇怪，怎麼一點預兆也沒有，寰宇就說存貨不多了？
要知道，昨天他在向蘇政通報銷售情況的時候，對方還樂得跟朵花似的。蘇政連聲說好，表示要向蕭強匯報，讓國內多調一點貨過來呢。
是不是，蕭強在詐我……
蕭強不知道對面的山形驚疑不定，但對方焦急的語氣，還是聽得出來的。他暗罵死鬼子裝蒜，說什麼開會，一說存貨不多，馬上就露出馬腳！開會，開個狗屁回！
他裝出無可奈何的語調說道：「山形部長不知道，我們的生產能力，也很有限啊。主要是廢品率太高了！公司加建了幾條生產線，現在也只能每天生產八百多片液晶板，這已經到了我們生產能力的極限！雖然公司一個多月前就開始囤貨，但這批改進型，每台都要消耗三塊液晶板呀！這次的熱銷，是我們沒有提前預料到的，工廠方面很是措手不及，短期內，也不可能建新的生產線。所以趕緊打電報過來，讓我們這邊有這點，別賣得太快了，以免供貨跟不上呀！」
山形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數據和他猜測的也相近，一時心中也犯起了嘀咕，不知道是真是假。
蕭強聽那邊久久沒有聲音，知道山形開始半信半疑了，趁機再下了一劑重藥：「剛才我給三越商會打電話，也是通報這個突發情況。對方表示，希望我們能夠把下面的投影機供應，稍微向他們傾斜一點，說是價格稍微提一點也沒關係。說實話，我也正在考慮這個情況呢……」
山形一聽，再也顧不得許多，馬上說道：「蕭總，你可不要貪小便宜，因小失大啊！他們三越的銷售重心是在京都，在東京地區的銷售網點，連我們五百伴的一半都不到！蕭總也是行家了，應該知道，培養一個市場是多麼的不容易！在我們日本的商界有句話，叫做得東京者，得日本呀！」
蕭強的語氣明顯猶豫起來：「可是三越的報價，很讓公司動心……。山形部長的話，雖然說得確實有道理。可我要說服公司方面，也要有些拿得出來的理由才行啊……，你看這個……」
聽到這裡，山形抓著電話，不作聲了。
他把蕭強前後的話聯繫起來，終於明白蕭強繞來繞去，想要說什麼了！因為假如蕭強所說全部是真的，那他也是才得到消息，說存貨不多了。既然是這樣，他又怎麼可能，馬上就把三越主動要求漲價的消息，立刻就回報給公司方面的呢？
再說了，蕭強自己就是公司的老闆，他還需要向什麼人徵求意見？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呀！
抬價，不是蕭強的意圖！
說來說去，還是想要五百伴幫忙，替他購買儀器，才是他真正的動機呀！
就是自己同意加價，蕭強必然也會用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在日本商社之間，挑起競爭。用供貨份額為誘餌，讓日本商社替他出頭奔波，購買先進的科學儀器！
山形想來想去，頭都大了。
為今之際，他們要麼就全面抵制銷售寰宇的投影機。要麼，就幫助寰宇，購買到精密儀器，作為討好對方的禮物！
放棄的念頭，立刻就背山形從大腦裡驅除。這樣大的利潤，讓他捨棄，實在是捨不得。
或許可以先少量提供一些，不是太重要的儀器，暫時安撫一下蕭強？
想到這裡，山形爽朗地笑了起來，對蕭強說道：「蕭總果然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啊！能夠和蕭總這樣懂得商業運行規律的人合作，是我們五百伴的幸事呀！說起來，我們五百伴作為超大型的百貨連鎖，也認識一些儀器設備的生產廠家。既然蕭總急等著這批設備，不如由我們代勞，應該比你們自己去買，要方便許多，說不定價格，也能便宜不少呢！」
「太好了！山形部長快人快語，能夠和山形部長這樣的商業精英合作，也未嘗不是我們寰宇的幸事呢！那我就等貴方的好消息了！有了這批設備，想來我也能有充分的理由，說服公司的其他同仁了！總之，公司的長遠發展，要比眼前利益更加重要呀！」蕭強眉開眼笑地滿口誇獎對方，把山形捧到了天上，似乎五百伴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了山形的功勞。
兩人互相之間，說了許多沒有營養的恭維話，才掛上電話。
他進門的時候，沒有關門，對面的蘇政、趙工、李工都直著耳朵聽著呢，一聽這邊掛了電話，飛快地就湧了進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樣？山形答應了嗎？」
蕭強一手環胸，一手摸著下巴，凝神思索，輕聲道：「他答應幫忙，替我們購買儀器……」
「太好了！這下我們的儀器問題解決了！」
「還是蕭總有辦法啊！」
「是啊，我們跑了這麼久都沒有成果，蕭總一出馬，就輕易解決！果然不愧是蕭總啊！」
蕭強的話還沒說完，房間裡頓時就歡呼起來。趙工、李工歡喜得找不到北了，恨不得把所有的溢美之詞，都加到蕭強身上。
就是蘇政等人，也是興奮不已。
他們以前不知道先進科研儀器的重要性，看趙工、李工買不到儀器，垂頭喪氣，還覺得他們太過大驚小怪了。但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理解，特別是那段單筒望遠鏡，和射電天文望遠鏡的比喻，一下明白到，這批儀器對科學研究的幫助，到底有多大。他們頓時就積極起來，通過在日本的網絡，和華僑，希望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勞頓多日，仍是徒勞無功。
現在聽蕭強說，儀器的問題，眼看解決在即，所有的人都歡呼雀躍起來。
蕭強摸著有些變硬的鬍鬚，看他們眉開眼笑，潑了一瓢冷水過去：「你們先不要高興得太早！日本人狡猾得很！山形雖然是答應了，但必然會想起他辦法，來敷衍我們。不是脫時間，就是以次充好！」
「那怎麼辦？現在我們也只有依靠他了啊！」蘇政等人聽他說得有理，也不想開始那麼興奮了。都急切地問道。
蕭強眼睛慢慢虛成一條線，眼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我要敲山震虎！減少他們的配額，提醒他們辦事要積極！我看他們，還拖不拖時間！」
他這一招敲山震虎，確實把山形逼得加快了動作。
原來山形還想靠虛言承諾的方式，來安撫蕭強的情緒，等他們賺夠了好處，再胡亂打發一點二手儀器，給寰宇。以前他們跟中方合作夥伴，常採用這一手，而且屢試不爽。沒想到，蕭強的行事方法，和其他的中國人根本就不一樣。
他從打完電話的第二天，就開始削減五百伴的配額。他的借口是未雨綢繆，提前截流一部分存貨，在廠方解決供貨短缺問題之前，細水長流，保證市場供應不致斷檔！
面對蕭強的義正詞嚴，山形也只好快馬加鞭，在第三天，就給他們運來了第一批儀器。
這些主要都是普通的測量儀器，只是精度非常高，比之國內的產品，明顯更上幾個檔次。趙工等人看到這批儀器，樂得嘴都合不攏。每一件儀器，都仔細檢查、測量，等所有的儀器測試完畢，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腰酸背痛。其認真的程度，讓日本供貨商，都欽佩不已。
對方投之以桃，蕭強也回之以李。
當天，五百伴拿到的投影機，就恢復到了原來的數字。
可是兩天後，這個數量又降了下來。理由是廠方發來加急電報，說最新出廠的一批液晶板，都已經搬上車了，卻突然被告之檢測不合格！所有的液晶板都被就地銷毀，只有等待下一批產品生產出來，再重新，按原數量恢復供貨。
山形被氣得直磨牙根。沒奈何，他也只有再次讓生產廠家，給蕭強他們送來第二批儀器，以保證「生產盡快恢復」！
蕭強就用各種各樣貌似無懈可擊的理由，一點一點，像擠牙膏似地，從山形手中，把各種儀器逐漸湊齊。
而伍佰伴的投影機份額，也像坐過山車一樣，忽而飆到一個極高點，忽而急轉直下，跌入谷底。弄得賣場的售貨員，面對顧客的詢問，都不敢保證明天的供貨是否正常。
到了後來，山形也是徹底覺悟了。他知道，如果不把這批儀器盡快全部解決，「生產問題」「質量問題」「職工責任心問題」「運輸問題」等等的問題，也必將長期存在下去。
況且，他都已經幫著解決了大部分的儀器，山路都走了一大半，最後栽倒在一小部分上，也沒有意義！於是，他再也不用蕭強每天絞盡腦汁，想明天該用什麼借口來騙自己，主動將剩下的一小部分科研儀器，一次性全部給他們送過來。
只是，這裡面，仍然沒有一件，巴統所明令禁止的極高精密設備！
對於這點，蕭強也非常能夠理解。
人家總還要在日本討生活！而日本政府，從來是仰美國人鼻息，看主子臉色行動的。要讓山形冒著威脅，為他解決最後這一些精密儀器，也實在是難為對方了。
真要是逼急了，山形就是寧願放棄投影機銷售市場，也不可能會答應！
蕭強的「寬容」，感動得山形熱淚盈眶。
可是他的感動之淚還沒有流出來，對方的一句話，就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蕭強笑瞇瞇地說道：「剩下那些儀器，才是科學研究最重要的部分啊！當然，我理解山形部長的苦衷，絕對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不過，我有個想法，既然美國人不允許我們購買，那麼，能不能借給我們使用一段時間……，啊，我不是指借回國！當然，當然，絕對不會偷帶回國！這一點，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但說過的話，從來是算數的！」
放屁！你說的話如果算數，就不會三天兩頭，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來為難我們了！老子現在一看到你笑，就感到渾身不舒服！這擺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山形警惕地說道：「既然不帶回國，蕭總所說的借用，又是什麼意思呢？」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蕭強真要不知進退，那他也只有豁出去了！大家來個一拍兩散！到時候，再由政府出面，在他們回國的時候，進行特別檢查，把這批儀器扣下來，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歡喜一場！
蕭強看著他決絕的表情，笑盈盈地說道：「我這個人，最是講道理了。絕對不會讓老朋友難做！你放心，我沒有想過把儀器偷帶回國。不過，儀器在日本，就不算違反了巴統的規定了吧？」
「蕭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山形一頭霧水，皺著眉頭說道。
「是這樣的，來，我們一邊走，一邊慢慢說，」蕭強親熱地拉著他，沿著酒店小花園，慢慢走著，「在山形部長為我們解決儀器的時候，我就再考慮這個事情了。說起來，我們每個人，都對山形部長的仗義之舉，深表欽佩！五百伴不愧是我們寰宇的最佳合作夥伴呀！而山形部長，就是聯繫我們兩家的友好之橋！
有這麼好的朋友，我們怎麼人心提出過分的要求呢？
所以，我就考慮呀，既然我們不能把儀器買回去，山不來就水，但水可以就山呀！於是，我就給國內發了封電報，讓我們寰宇的研究員，趕到日本來……」
「你說什麼？」山形肥碩的身子，一聽蕭強這話，頓時一蹦三尺高，「你……你讓你們的研究員，到日本來做研究！」
「是滴，是滴！山形部長的理解沒有錯呀！我就是這個意思！」蕭強笑得那麼和善，把他的意思娓娓道來，「我們這也是為貴方著想呀！以免貴方遭到政府刁難，所以才寧願花費巨資，也要為貴公司分憂呀！」
山形鎮定了一下情緒，試探著問道：「那麼，貴方準備派出幾個研究員，進行哪方面的研究呢？」
「這個嘛？」蕭強面孔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的課題呢，稍微多了點……。所以，這次一共來了五百名研究人員……」
「五……五百人！這簡直是開玩笑！我到哪裡去，為你解決這麼多研究員的試驗場地！」山形身體劇烈抖動，氣得都語無倫次了，「蕭強，你不要欺人太甚！這麼多的研究員，哪一個研究所能夠安置得下這麼多人？難道別人，就不用作研究工作了，全部把實驗室騰出來，讓你們搞科研？」
「我聽說，有種私人研究所，他們自己不是用來進行研究，而是租借給其他科學家，或是研究機構使用……」蕭強意猶未盡地嘎然而止，意味深長地看著山形。
「你！」山形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悲憤地說道，「如果我替你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後你還有新的要求麼？」
「沒有了沒有了！只要裡面有所有應該有的儀器，我絕對不會再提出新的要求了！」蕭強笑得眼睛眉毛都擠作了一堆，莊嚴發誓到，「要是我再提新的要求，讓山形部長為難，我就是小狗！」
小狗！
山形腳下一個趔趄，這個渾蛋！就連發誓，也是連蒙代騙！誰要是說中國人最老實，最容易上當，就讓他來和這混蛋打交道，明白什麼叫做厚顏無恥、卑鄙下流！
從酒店花園出來，山形的身子一下凝滯了。
前廳裡，全部是人，擠滿了人！
一個個用中文相互交談的，不是中國人是什麼？
「這些……」他用顫抖的手指著這許多的人，驚問道。
蕭強喜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對他解釋道：「就是我對你說的研究員呀！這些，都是我們寰宇的研究員！啊，對了，還有三十多個安保隊員。他們負責守護這批寶貴的儀器，另外為這些科學家提供後勤服務。那麼，山形部長，研究所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夠幫我們解決呀？我好像聽說，最近的海盜比較多，飛機可能會誤點呀！」
山形已經是悲憤莫名！
你個混蛋，難道想借口，也不用心嗎？海盜多，關飛機誤點個屁的關係！你要威脅就直說好了！
他瞧著滿庭晃動的中國人，腦袋一陣陣的抽痛，擠著牙縫，用盡力氣說道：「三天，三天之內，我給你解決私人研究所！以後，如果不是必要，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