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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靜思二十九 文 / 衛風

    靜思二十九

    坐著步輦搖搖晃晃的一路回到永壽宮,宮裡上上下下的氣氛好像與平時不同,我也麻木木的沒什麼大感覺。喜福破天荒的話變的特別少,喜月更顯得沉靜慇勤,不早不晚的備了洗澡水,我泡了澡出來了才想起來,她們很可能——都知道了。

    晚點沒吃,茶沒喝,我從桶裡上來直接爬摸尋床沿兒去了。

    躺在那裡一點睡意也沒有,兩眼直色色盯著帳子頂,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

    那只蚱蜢為什麼就趴那兒不動?那個蝴蝶為什麼要停在草葉子上而不是停在一朵大紅花上?

    這屋裡為什麼這悶?這麼靜?簡直像個土饅頭,我就是那個被埋在底下脫不了身的饅頭餡!

    腦子裡像開了牲口圈,一會兒一群馬嘩啦啦的跑過去了,過了一會兒一群牛又轟隆隆的跑過來了。

    等到一切動靜都消停了,我才恢復一點正常思維能力。

    x他個順治老流氓,我居然……我居然沒打他沒踹他沒咬他沒撕了他就這樣悄然沒聲的回來了!

    我我我……我居然**了!而且是這麼窩囊的**了!

    雖然**對象是理論上的前夫!可是不代表他他他就不該死!

    我開始撕被角,撕完被角撕枕頭角。裡面的蕎麥芯子都流出來了,輕微的簌簌的聲響,好像,很低沉的,流水的聲音。

    早起來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眼裡全是血絲,口角還衝起了一個泡,沒梳沒洗往鏡子前一坐,仿若女鬼剛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樣子!

    喜福嚇了一跳,小心的問:「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我不舒服的很!前思後想左右盤算,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我只能血淚往肚裡吞。我能怎麼著?

    我能衝到乾清宮去把皇帝一刀x了嗎?

    我不能。

    我能揪著他的豬頭狠狠摜到地上再踢到牆上再塞進馬桶再扔去餵狗……我能嗎?

    我不能。

    我能對他破口大罵冷嘲熱諷指桑罵槐釘小草人寫咒條子……我能嗎?

    我都不能。

    我之所以如此氣憤沮喪,是因為昨天夜裡到今天早上,我終於充份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我只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在皇宮夾縫裡求生存的,皇帝看不上又沒扔掉的眾多小老婆之一!

    不過是一個附庸物,一個附屬品,一個沒自由沒思想沒人權沒尊嚴的……一個,一個……

    大顆的眼淚從眼裡冒出來,然後紛紛的爭先恐後的跌到身上。

    嗚……

    我趴在桌上哭。

    我害怕。

    我以為自己可以維持的,保有的,一點一點都破碎了,都不見了。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可以獨立,但是發現除了依靠太后我沒有別的路走。

    我以為自己可以保有自尊,但是在權威面前你只能低頭,為了過的好只能去諂媚討好。

    最後我以為我還是自己的,但是一覺醒來,發現最後的底線……

    也不再是底線了……

    為什麼不管在哪裡,人總是沒辦法按自己想的那樣活著呢?在現代的時候我想好好的工作,可是後來我發現,工作做的好,並不一定就能得到回報。

    在這裡我只想不惹是非老老實實的活下去,可是我不惹是非,是非卻總會來惹我。

    「娘娘……」喜月小聲的喊。

    我悶聲說:「什麼事兒?」

    「娘娘不舒服的話,是不是傳個太醫來請脈……還有,慈寧宮請安,今早就先不去了?」

    我猛的拔起頭來,瞪著她。

    喜月被嚇的退了一步,手裡的梳子啪一聲掉在了地下,幸好沒摔斷。

    「去!幹嘛不去!」我**的說:「給我抹上粉,上胭脂,眉毛也畫上,挑件最亮眼兒衣服去!」

    後來我今天這一舉動,被沒有秘密的後宮傳為——高興傻了。

    因為重新又爬上了皇帝的床,所以樂的一下子又抖起來了。

    懶得理了,愛說什麼說什麼吧,反正我是再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愛說說隨她們去。

    後宮的風浪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後浪們已經氣勢洶洶的進了宮,我這波前浪也該曬死在沙灘上了。

    後宮的女人們注意力一向轉移的快。

    太后娘家的兩位蒙古格格進宮,可不同於一般秀女要從答應,常在,貴人開始熬起。十五歲的那個進來就封了嬪,號淑。淑嬪做了沒有幾天,皇帝翻過牌子,又升一級成了淑妃。另一個則是直接封了妃,名號倒先空著。

    後宮的風向立刻一轉,新貴是誰,大家眼睛亮的很。我這頭老鹹菜立刻沒人嚼了,大家前仆後繼的盯上了幾位新妃子貴人。我猜著,八成她就是要當皇后的那一位了吧,只是不知道太后打算何日下詔行冊封儀式。

    最巧的是,那位董鄂妃的常妹,封了一個貞貴人,安在我的永壽宮裡住了。

    過來的第一天她給我請安,我看著她只覺得可惜。明明是堂姐妹,可是她和烏雲珠怎麼長的一點也不像,不光長的不像,氣質也不大象。烏雲珠的沉靜溫柔是流動的,像江南的水波一樣,可是她卻是木頭做的一樣,安靜也很安靜,溫順也很溫順,只是……很刻板。

    紛紛擾擾的選秀終於落下帷幕。

    有時候我可以平心靜氣的想起那天發生的意外。

    應該只是個意外。

    證據就是順治從那天起再沒和我照過面兒,按說在慈寧宮還是可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是這麼多天過來,一面也沒見著,他也沒再翻牌子傳我找麻煩。

    生活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但是這平靜能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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