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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靜思十三 文 / 衛風

    靜思十三()

    那天的僵局是因為瓜子兒打開的,也是因為瓜子兒而結束的,因為他心不在焉吃最後一粒的時候被瓜子殼給卡著了,咳的是驚天動地,臉漲的通紅,慌的地下的人都在亂跑。

    我張羅著讓人給他拍背灌水,咳到後來總算把那片殼給咳出來了。真不容易。

    磨嘰著就到了晚省安的時候了,順治要去慈寧宮,我也就跟著一道兒去了。到了慈寧宮,孝莊太后那裡的小廚房正端了一盤子新蒸的餑餑,剛出籠的麵食聞著還真是香,幾碟又像點心又像零嘴兒的小菜,焦鹽羊肉脯,炒的又辣又香的野雞瓜子,還有樣野意的菜——麻油拌薺菜,滷水豆腐皮兒,菜都家常,可做的味道是真不錯。太后的小廚房功力可以啊!我覺得比那一盤盤呈樣的御膳顯得可口多了。

    孝莊太后看到我們一塊兒來,心情明顯是比早上好許多,招呼我們一起坐下吃點心。我吃了兩個餑餑,又扒了好多菜下肚。孝莊和福臨都沒我吃的香,肚子已經飽了,可是那個羊肉脯我還是捨不得放下,捏了一塊還想再捏一塊。

    「行啦,你帶回去吃吧。」孝莊太后漱過口,拿著帕子擦嘴角,笑著說:「怎麼一來的時候,看著皇上的臉這麼紅呢?讓風呲著了?」

    我笑:「不是,是我們剛才在乾清宮裡嗑瓜子兒來著,他讓瓜子殼兒卡了一下,臉是嗆紅的。」

    孝莊太后也跟著笑,順治的臉可疑的又紅了。不過這次肯定不是嗆的。

    「乾清宮裡暖和嗎?」這話是問我的。

    「挺暖和的。」我想想又補充一句:「就是天天別忘了開窗戶換換氣兒,我覺得那屋裡有股氣味兒。」

    孝莊太后點點頭,吩咐:「說給跟來的人記得,這話在理,屋裡總不透氣可不行。」

    我們這麼坐著,順治皇帝說要走,我也起來告退。出了門我就和他不走一個方向了。這回他沒有再挽留,我就跟他意思意思彎彎腿,算是告別了。

    側宮裡的人看我這會兒回去了,未免有些失望落空的惆悵,喜福就上來伺候我換衣服。外出旗裝的領子太嚴謹,穿著不是太舒服。我這側宮裡不來客不見人,進屋就可以換家常衣服。帶著小毛圍領的寬身兒旗袍,寬邊兒窄袖釘著小巧的貝殼扣子,外面套著雲肩罩褂。布料都是素色的,有點淺淺藍色的底上浮著一小枝一小枝的蘭花,看著就舒心。

    「娘娘……回來啦?」

    可不是廢話啊,我要沒回來你難道見著鬼了?

    「在乾清宮……還順吧?」

    這話問的真有藝術,我點個頭:「順啊。」

    喜福就納悶了:「那娘娘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鬧了半天是為這個,我笑笑:「在慈寧宮省完安,就順腿兒回來了唄。」

    她嘖一聲,臉上露出又失望又惋異的神色。

    難道這丫頭還想我不回來,去跟順治一塊兒過夜啊?切,小小年紀一腦門子不純潔思想。

    「啊,是了,娘娘走後太后讓人送來了一匹緞子。」

    嗯?

    我愣了一下:「什麼緞子?」

    「奴婢沒敢看,包著的。」

    奇怪,不早不晚幹嘛送匹緞子來給我?

    我讓她捧過來,外面包著一層桑皮紙,摸著挺軟。

    「拆吧。」

    喜月過來,拿著小剪子把包皮紙剪開,裡面的布料露出來。

    我愣了一下,指指茶几:「放下吧。抱著多累。」

    「娘娘,這料子真是好看啊。」

    何止是好看啊,一露出來的時候亮麗的都刺眼。

    大紅的閃緞上面繡著金線的妝花,那料子的紅可真是正啊,紅的跟團火似的,一定非常的貴價,這麼扎眼的顏色在我這個側宮裡……可是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發完呆了,三個人開始討論。喜月喜福對我比以前也話。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誰看出來或是猜出來我是假貨沒有,不過我是真是假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她們的日子還不都是一樣過。

    「娘娘,太后怎麼會忽然賞賜一匹緞子給您?」

    喜福沒有喜月那麼沉著,想了想就說:「是不是太后覺得娘娘平時穿的太素了?」

    這叫嘛理由,說了和沒說一樣。我揮揮手pass,問喜福:「你看呢?」

    喜福慢慢的說:「娘娘,這料子奴才看著眼熟。」

    嗯那,這話是正理兒,我看著也眼熟。前些日子清點我的財產時,那件收的最鄭重的,靜妃當皇后大婚的時候穿過的吉服,就是這個料子。雖然已經過了兩三年,但是那料子,那刺繡,那款式……真是讓人一見難望啊。哪個女孩子打小就會憧憬一件新娘禮服,我們那個時代大家一窩蜂的去弄白紗,要有件米蘭意大利的名家設計手工製作……這時代的女子,想的就是這種大紅的鳳冠霞帔吧?雖然我不大懂,可是那件衣服可以稱上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所以這種時候,太后讓人來送匹織金大紅緞子給我,真是件耐人尋味的事情啊。

    「娘娘,我看啊……」喜福一開口就讓人想歎氣:「說不定太后的意思是,您能回坤寧宮去啊?」

    沒腦子的……

    我連歎氣都時間都省了,直接問喜月:「誰送來的?送來的時候怎麼說的?」

    喜月想了想:「就是一個二等宮女,沒說什麼,就說是太后給娘娘的,放下就走了。我留她喝茶她也沒喝,我拿了兩塊點心給她她沒要。」

    這樣聽不出什麼來。

    我揮揮手:「行了,讓我坐會兒,慢慢想想。」

    她們把手爐暖氈什麼的弄弄好,垂著手慢慢出去。

    我無聊的捏著手上的一個指環轉圈兒,一圈兒,再一圈兒。

    孝莊太后想什麼呢?我跟皇后那位置已經沒關係了,快生兒子的佟妃倒是一心著指望生下孩子,然後問鼎後位。

    她也沒戲。

    董鄂妃還早著呢,再說了,她也當不了。

    可是這料子是什麼意思呢?我拈起布匹的一角兒,捻幾下,又搓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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