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媚傾天下 第115章 訣別 文 / 林朗
第115章訣別
「也許……那只是也許……」蝶舞笑笑，直勾勾地盯著皇后，彷彿透過她的眼睛看出了什麼。
皇后莞爾一笑，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眼光隨著梅妃離去的背影轉向南容恆。也許，她曾經會嫉妒梅妃所得到的榮寵，可那只是曾經……
「你以為，這一切會是我設計的嗎？」
「臣妾相信皇后。」
皇后無奈的冷笑著，「可他卻不相信，也許此刻，這偌大的後宮裡，除了你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他相信。」
蝶舞只是淡淡瞥了眼頹廢的南容恆，看著他急促地咳嗽著，「皇后娘娘要保重身子，別忘了，您還有太子要照顧。」
儲君之位，乃是國之根本，以目前朝政未明，朋黨勾結的混亂時刻，南容恆已是心力交瘁，早已提不起任何興致去完成他曾經立下的經國之志。
「自從皇上在那場戰爭中受了重傷，身子骨也愈來愈弱，太醫說傷及肺腑，經不起任何刺激。可如今，梅妃的事……」皇后眼中的憂鬱讓人心疼，遠遠凝望著南容恆，就連蝶舞都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眷戀。
畢竟是患難夫妻，就算他的身邊有那麼多的女人，做了那麼多讓她心傷的事情，可卻無法阻礙她作為一個妻子的付出。她愛著那個男人，即便他不再是那個霸氣十足的王者，卻依然是她心中值得依靠的丈夫。
這就是女人嗎？甘願為心中所愛付出一切，即使被他刺得傷痕纍纍，還要為他的心傷而難過痛心。
蝶舞明白，因為這一切她就曾嘗試過。
「皇后，保重身子，這個時候皇上也需要您的支持。」
「我嗎？不！他需要的是蔣家的扶持。」皇后狠狠地抓著蝶舞的手，額頭上不住地冒著冷汗，臉色愈發慘白就連人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皇后娘娘——」蝶舞剛要叫出聲，就看到皇后跌倒在身前，頭上的珠翠散落在地上，啪啪地拍打著地面。
南容恆聽到了她的叫喊聲，連忙起身衝過來，「皇后怎麼了？快來人！宣太醫——」
不遠處匯聚的宮妃們紛紛湊過來，卻被殿內的女官們攔在外面，一時間，紛雜的議論聲在人群中散開。
急匆匆趕來的平陽王似乎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只是跟隨在南容恆的身後，就連走到蝶舞身邊時也不敢抬頭看一眼。
蝶舞明白他的用意，知道他為了避嫌不敢與她表現地太過熟稔，她緩緩走到南容恆的身側悄悄說道，「皇上，臣妾擔心梅妃，既然王爺已經來了，臣妾肯請皇上允許我與王爺一同前去查探此事。」
南容恆微微一愣，隨即揮揮，有你在，朕也放心。」
他輕咳著，暗暗扶著胸口，齊海連忙遞上一杯熱茶，卻被他一把揮開。「無礙！」
蝶舞轉過身，對南容謹點點頭，與他一同退了出來。
穿過嘈雜的人群，直到走進僻靜的花園中，她才暗示靈兒守在一旁。
「娘娘，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南容謹連忙問道。
蝶舞抬眼望著他的眸子，看到他眼中的擔憂，「是梅妃。」
「梅妃？她怎麼了？」南容謹急切地追問著，神色有些緊張。
看慣了他平淡無波的面容，蝶舞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態的樣子。微微詫異地盯著他，有些懷疑地問著：「王爺？您怎麼了？」
「我……我只是在擔心……」故意側開臉，他尷尬地繼續說道，「最近朝上不太平，陳敬中和梅家鬥得厲害，我是擔心朝綱不穩。」
「原來如此，不過這件事你倒不必擔心，之前德妃趁機詆毀梅妃，被皇上關進了暴室。陳敬中雖然是封疆大吏，和肅親王之間又曖昧不明，但皇上心中還是有分寸的，不會輕易讓暗中設計之人如意。」
朝堂上的爭鬥也不過是各種勢力互相掣肘，雖然歷朝歷代都嚴懲結黨營私，卻都避免不了當朝權臣的暗中拉攏，肅親王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蝶舞明白，此時此刻，正是南國內部分化的當口，後宮看似與朝堂互不牽扯，可彼此之間也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且不說太后的外戚勢力，還有皇后背後的蔣家，德妃倚賴的陳家，如日中天的梅家……
哪方勢力若是處理不好，便會引來一場朝廷內亂。單是這些，就足以讓南容謹頭大了。
「話雖如此，可肅親王的勢力也不可忽視。」
「因為太后嗎？」蝶舞恍然明瞭，記起靈兒對她說過的事情。
太后與肅親王雖明為兄妹，但卻有私情，就連南容恆的身份都是一個禁忌，南容謹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她可是清楚得很。更何況，太后是南容恆的母親，她在後宮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動的。
「太后那裡我會想辦法穩住，有些話皇上不能明說，但你可知道，此事是剷除肅親王最好的機會。歷朝歷代對巫蠱之事都很忌諱，而皇上之所以讓你負責此事，就是為了借此機會割斷肅親王與陳敬中的關係，趁機奪回他手中的軍權。而梅妃，你是必須要保下的。」
蝶舞眸光一閃，仰望著半空璀璨的星光，清冷飄渺的氣韻讓南容謹暗驚。
南容謹看著她的側臉，有些失神，許久才開口：「皇兄真的決定了嗎？」
她輕輕點頭，頷首默認。
「既是如此，我定然力保梅妃，剷除肅親王。」說罷他轉身離去，邁著堅定的步子向著黑暗走去。
被暗夜籠罩的背影顯得愴然孤寂，讓人看得一陣心傷。不只不覺中，她的眼眶竟有些濕潤，連心口竟也悶得發疼。
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著關鍵的當口，為他而心軟。這偌大的皇宮，她能夠相信的人不多，眼前的男人雖然淡然疏冷，卻對她關懷備至，如細語和風般撫慰她寂寞的靈魂，也許她對他沒有愛情，卻有著知己的默契。
她錯了嗎？把他這樣一個逍遙避世的王爺推上殘酷的鬥爭中，任由污濁的風浪摧毀他卓然於世的風骨，這般殘忍的事他也答應嗎？
「王爺！」猛地出聲叫住他，蝶舞慌忙跑上前，看著他微垂的肩膀，頓時覺得心酸不已。
「如果……你不願意……我會去求……」
「不！」他沒有轉身，依然留給她一個背影，完全陷入黑暗中，氤氳成一團莫名的霧氣。
夜風拂著他的發，只有月白的長袍可以讓她看到他的方向。越走越遠，似乎會在下一秒消失無蹤。
「明知此事不可為，可我還是願意一試。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在你心裡有另一個人的存在，而那個人不是皇兄。我曾經努力地嘗試過，只要做你的知己就夠了，可是……我卻還是覺得不滿足。遠遠地看著你，比努力爭取你，更痛苦。」
她木然無語，向走上前安慰，卻邁不開腳下的步子。咫尺的距離，仿若隔著千山萬水。
「我只想幫你，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他猜到了嗎？他竟然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嗎？真相何其殘酷，明知是條絕路，他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不……不要……」
猛地抱住他，蝶舞忍不住淚流滿面。她不想看著他就這樣放棄啊，為了她嗎？真的是為了她嗎？
「我去求皇上好不好？就算你明知，這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計，你還是心甘情願地做下去嗎？」
他慢慢覆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是！我知道。從你把那個帕子交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
「楊柳舞風殘雨愁，畫樓東去莫憑秋。佳期悠悠兩相會，執手相攜情未休。」他輕輕喃呢著，滿腹傷心滿臉柔情。曾經的一切就這樣閃現在眼前，曾經的執手相攜再也遙不可及，那一切仿若一場夢，被殘酷的現實摧毀，再也無法回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這一切都是皇兄和你的安排，我卻心甘情願的陷進去，我是不是很笨。從小到大，我很清楚皇兄的為人，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梅兒如此，你亦如此，而如今肅親王也會如此。我不過就是一個犧牲品，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
「不要這麼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只知道，我認識的南容謹可以為情所傷，可以笑傲江湖，可以棄下一切歸隱山林……這樣的一個你，怎麼可能讓我無動於衷？」
他笑了，清朗的笑聲隨著心臟跳動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神。
「如此，我余願足矣，再無所求。」
慢慢扯開她的手，他堅定的向前走去，彷彿下定了決心，任何人也無法阻止他的前進。
「謹！」此生她再也無法回報給他同樣的愛情，也許，下一次的輪迴，她能夠還給他同樣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