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殤宮遺恨 第37章 酒醉 文 / 林朗
第37章酒醉
暖閣中已獨留一人，只見他猛然邁步欺進圓桌，揮手拂掉桌上的鎏金香爐，任由小小的爐台摔在地上灑落已燃盡的煙灰。飄散開來的霧氣讓他輕咳了幾聲，他的眼神依然僵硬，眸中隱含的壓抑、痛苦似乎在一瞬間臨近崩潰的邊緣。
嗆鼻的酒氣隨著封蓋揭開而衝進他的鼻喉，那股灼熱的疼似乎完全蔓延在他的軀體中，衝擊著他的心臟，一如肅親王的聲音衝擊著他的耳膜。
「皇上當以江山為重，以社稷為重，與明國一戰勢在必行。老臣，定會輔佐國主一統天下。」狂妄的笑聲刺痛了他的耳膜，仿若那權傾朝野的身影已然成為南國的統治者。
「啪——」摔碎酒壺，他的眼佈滿血絲，灼得淚光閃爍。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齒地嘶吼著，一聲聲迴盪在暖閣中。「肅親王——肅親王——」
門外的齊海嚇得不敢動彈，硬是將背靠在廊柱上，緊緊地貼著防止自己滑到。屋內瓷器的破碎聲以及南容恆的低吼，都讓他覺得自己已經身處阿鼻地域。
「皇上，請准許臣弟帥兵攻打明國，必揚我南國之威。」凌厲的眸注視著他，眼神中所飽含的輕蔑和鄙視似乎連他這個一國之君都不放在眼中。
他們的狂妄和傲慢充斥在整個朝堂之上，他們的目中再無他物，連他也只是他們的絆腳石。他們的眼只留戀那張朝堂之上金光燦燦的龍椅，卻完全將他忽視掉。
不！他怎麼能允許？他不可能任由他們的鄙視、嘲弄！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他要讓一切叛逆之心灰飛湮滅！
擋他者，死！
淺白的錦袍染上了酒液，順著酒罈之下的口流淌著，絲絲嗆鼻的味道蔓延在他的全身，緩緩流淌在指尖、胸口。
「南容晟——朕會讓你知道，什麼是淒慘！朕會讓你明白，什麼是悲哀！朕要讓你，魂無體可依，屍無穴可入，朕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沁著冰涼的寒意，他的聲音化作詛咒吹散在風中，忽然掛起的大風拍打的窗欞，連窗紙也隨著風聲呼呼作響。
他憤怒了，心中早已沒有兄弟之情，舅甥之義。有的，只是他隱忍多年的憤恨和怒氣。
「子諾，朕令你即刻啟程前往四方城，秘密帶領精銳人馬潛入南陽城，務必要在三日之內控制南陽城的戍防守衛，並且下令御驍營暗中把守皇宮各處，沒有朕的手諭，不可妄自行動。擅離職守者，殺無赦！」就在這暖閣之中，他沉穩地向韓子諾下令。他終於要開始行動了，五年的隱忍終於可以在三日後完全結束了。
他是一國之主、天下至尊，是無人可以戰勝的！屬於他的，就不可能被任何人搶走！
沖天的酒氣灌入他的喉嚨，燒灼著他的心，醉眼朦朧，模糊的景象沒入他的眸，似有莫名的空虛縈繞在心頭。扔下手中的酒罈，他踉蹌著衝出暖閣，不顧齊海的阻攔衝進了夜色中。
迷離的夜映著朦朧的月光，丈高的枝葉劃在他的身上，碰擦出破碎的撕扯聲。漫無目的的他不知道該走向何處，只任由不受控制的雙腿帶著他走入一片寂靜的竹林之中。若隱若現的光亮似在指引著他走入那片幽靜的院落中。
半敞的窗台灑落幾束柔光，對窗的榻上一襲白衣隱下玲瓏曼妙的身姿，似雪的肌膚透著幾分清淺的紅暈，如墨的髮絲鋪在榻上，如同一副妖嬈美艷的山水畫潑灑在他的心頭。
是她！
他的眼中迸出灼人的火焰，流連在那副嫵媚動人的睡顏上。他沒有忘記那張另他驚艷的容顏，沒有忘記礙眼的褻衣下有著媚惑心神的嬌軀。
他無法控制自己腳下的步子，一步步靠近了他的獵物，直到……猛烈的撞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美人……
「光當——」門狠狠地撞在牆上，淺白的人影斜靠在門板上，佈滿血絲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床榻上的人。
忽然響起的震動讓蝶舞從夢中驚醒，驚恐地望向這個不速之客。當她的眼對上那雙熾熱迷離的墨眸時，心中陡然一顫，根本沒有意識到身上的薄被已經滑落在地上。
「你……是什麼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素手緊緊地扣著床沿，煞白地可怕。他……想做什麼？
他的唇畔揚起一抹笑容，陰沉冷酷，邪似惡魔。「哈哈——我？我是什麼人？哈哈——」狂傲的笑聲迴盪在靜夜之中，充滿了憤恨和怒意。他的笑聲有些淒厲，遏制不住的淚光閃爍在他的眼眶，卻在抬眼看向她的時候化作一道複雜而凌厲的光芒。
他跌跌撞撞地走近，碰倒了牆邊的花瓶，又撞到了桌旁的圓凳，這番嚇人的舉動讓蝶舞不知所措，慌忙從床榻上跳下，緊靠著牆壁。
「你要做什麼？」她抖著聲音，看著他一步步靠近，慌亂中她從床邊的櫃子摸索尋找著防身之物。書……書……還是書……為什麼她這裡除了書就沒有別的東西，此刻她真後悔自己沒有習武練劍學些防身的功夫。
「你別過來！」將櫃子上的書扔向對方，她緊緊地靠著牆，只感覺雙腿無力身子慢慢地向下滑。她想逃出去，而唯一的出路卻被他完全擋住。
凌亂的髮絲、扯破的衣袍、沖天的酒氣，這番駭人的樣子讓任何人見了都會感到膽戰心驚，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狼狽成這個樣子。
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狼狽地有些可憐，鬆散的髮絲遮住他的半張面孔，隱隱地透著幾分孤寂悲涼的傷感。她的心放柔了，對他的卑微感到一絲難過。
「你……還好嗎？」她的聲音軟下來，試圖安慰他。
他的手抖了一下，緩緩地攥成拳，垂著頭呻吟了幾聲。這幾聲短促的呻吟終於讓她放下了戒心，慢慢地走近他。只是，她忽略了墨絲下的厲眸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
他唇畔的笑容越來越大，就在她將要完全接近他的時刻，那抹笑容就已經完全欺在她的眼前。
「啊——」蝶舞一聲驚呼，下一瞬就已經被撲倒在地，她的後腦重重地磕在地上，只覺得眼前一黑。越來越沉的力道壓上她的身，濃烈的酒味衝進她的鼻息。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他的雙手粗魯地壓在地上。她上當了，當她迎上那雙得意的墨眸時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放開我！」她越是掙扎，壓在她身上的力道就越重，重得讓她無法呼吸。痛……無法抑制的痛湧上心頭，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只感到酸酸的味道劃過唇瓣，臉頰上已刻上了溫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