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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渡過萊茵河


  艾森豪威爾將軍兩路猛攻德國——英國的怀疑——蒙哥馬利部隊進抵萊茵河——3月10日把敵人從韋塞爾橋頭堡赶出去——3月7日占領科隆——第十二集團軍群交了好運——德軍在西岸的最后据點——渡過萊茵河的計划和准備——3月23日我訪問了蒙哥馬利的總部——3月24日目擊空降部隊的降落——韋塞爾和雷斯的激烈戰斗——在蒙哥馬利的地圖車中過一個晚上——3月25日我訪問了艾森豪威爾——渡過萊茵河——美國軍隊的快速前進——德國西線的崩潰。

  德國人盡管在阿登吃了敗仗,1但仍決定在萊茵河以西作戰,而不是撤退過河以求得喘息的机會。艾森豪威爾將軍計划分三步行動,首先他要消滅河西的敵人,進迫河邊,然后建立橋頭陣地,最后長驅直入德國。在最后的階段中將兵分兩路進逼。一路將從杜伊斯堡以下的萊茵河下游開始,繞過魯爾的北邊,這樣就把魯爾包圍在當中然后加以攻占,再前進越過北德平原直趨不來梅、漢堡及波羅的海。第二路將從卡爾斯魯厄到卡塞爾,到了那里以后看形勢決定北進,還是東進。
   
  1見十七章第238頁及以下。(原書頁碼——譯者)
   
  我們在馬耳他研究這個計划時有些擔心,怀疑究竟我們是否有足夠強的力量來同時發動兩大作戰行動,并且覺得蒙哥馬利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群的北進將比較重要得多。雖然或許只有三十五個師可以參加作戰,但是我們主張不管兵力多少,最大的力量應該放在這里。而不應當為了開辟另一路的進攻而把這里的力量削弱。這件事曾在聯合參謀長委員會上作過熱烈的辯論。布雷德利將軍1把所受的壓力的大部分歸咎于蒙哥馬利。這樣的評价是不公道的。英國的見解總的來說,是認為首要在于北進,其后果關系到魯爾,所以是最為重要的。其次我們也曾對這個計划有過疑問。我們迫切希望蒙哥馬利盡可能迅速渡過萊茵河,而不應該僅僅因為在河的這一邊遠處的某個地點上還有德軍,就停滯不前。艾森豪威爾的參謀長比德爾·史密斯將軍,到馬耳他來給我們保證。艾森豪威爾在他的正式報告中說道,“多虧河以西作戰的胜利,渡過萊茵河并在對岸配置一支大軍的作戰計划,跟我們1月份的甚至進攻發起日以前的長期計划中所預擬的方案是基本相同的。基本的要點是向魯爾以北發動一次總攻擊,而另從法蘭克福地區的橋頭陣地進行一次堅強的輔助性攻擊作為支援。隨后將從各橋頭陣地發動攻勢以打擊任何余留下來的有組織力量,并把他們徹底消滅。”2
   
  1見奧馬爾·布雷德利:《一個戰士的故事》。
  2艾森豪威爾給聯合參謀長委員會的報告,第118頁。

   
  按師的數目來說,雙方是勢均力敵的。在2月初艾森豪威爾和德國人大約各有八十二個師。但是質量上大有不同。同盟軍士气旺盛,而德國人情緒十分低落。我們的軍隊是經過了戰爭的鍛煉的并且滿怀信心,而敵人卻是把他們最后的后備隊都搜羅上了。在1月間希特勒派他的第六裝甲集團軍的十個師去搶救奧地利和匈牙利的油田,以免落入俄國人手里。
  我們的轟炸已經嚴重地摧毀了他的工厂和交通。他的汽油奇缺,他的空軍實際上是名存實亡了。

         ※        ※         ※

  第一件工作是肅清科耳馬爾孤立据點里的敵人。這項工作是在2月初由法國第一集團軍,在四個美國師的協助之下完成的。更重要的而且導致了一場長久而艱苦的戰役的是,蒙哥馬利進軍科隆以北的萊茵河行動。克里勒將軍的加拿大第一集團軍,由英國第三十軍和加拿大第二軍所組成,在2月8日開始從奈梅亨的突出部分向東南猛力推進,目標在萊茵河和默茲河之間。敵人防御工事很強固,而且防守頑強。地面泥泞不堪,兩條河的岸上都已泛濫。第一天的目標是達到了,但是以后的進展慢下來了。困難是极大的。有十一師人抵抗我們,因此我們直到2月21日才占領果克這一据點。敵人還守住克桑滕,這是他們的韋塞爾前沿陣地的中樞。
  辛普森將軍的美國第九集團軍,(在這次作戰行動中置于蒙哥馬利的指揮之下)原定從魯爾河向北進攻和英軍會師,但是必須占領了上游二十哩處的大堤壩网之后,他們才能渡過魯爾河。2月10日美國第一集團軍奪得了這些大堤壩,但是德國人砸開了閘門,使下游渡河的工作無法進行,直到23日才開始。美國第九集團軍當即發動進攻。正面的敵軍因支援更北的戰斗而力量遭到削弱,因此他們進展得很快。當他們的攻勢逐漸增強起來的時候,加拿大集團軍重又向克桑膝發動攻擊,第三十軍則于3月3日跟格爾登的美軍會師。至此第九集團軍的右翼已經抵達靠近杜塞爾多夫的萊茵河,于是兩軍聯合起來把敵人從他們的韋塞爾前沿陣地赶走。3月10日,十八個德國師全都撤過萊茵河,只剩下五万三千個俘虜和數不清的尸体。

         ※        ※         ※

  更往南,布雷德利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群也開始把杜塞爾多夫到科布倫茨之間整整八十哩長的地段上的敵人赶過萊茵河。在左面,霍奇斯的第一集團軍的側翼各軍和第九集團軍并駕齊驅地向前推進。3月7日他們出人意料地輕易占領了科隆。還有兩個軍渡過了埃爾夫特河,攻下奧伊斯基爾亨,然后分路向東面及東南進軍。巴頓的第三集團軍的兩個軍,取得特里爾之后,一路奮戰抵達基爾河,并于3月5日開始他們的大攻勢。他們沿著摩澤爾河的北岸進行掃蕩,三天之后在萊茵河畔和第一集團軍會師。7日那一天他們果敢地抓住了一次好机會。美國第一集團軍的第九裝甲師發現雷馬根的鐵路橋雖已局部毀坏,但是還可以使用。他們立刻派他們的前衛部隊過河。其它部隊迅速跟上,不久就有四個師以上的兵力到達對岸,建立起了一個几哩寬深的橋頭陣地。這一個行動根本不在艾森豪威爾計划之中,成為一個很意外的大收獲,德軍不得不從遙遠的北方調來大軍以牽制美軍。經過了這一個短短的戰役,第十二集團軍群一躍而越過了萊茵河,并且俘獲了四万九千名德軍。這群人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作戰,但是主要因為缺乏汽油而動彈不得。
  我向艾森豪威爾致以應得的祝賀。
  首相致陸軍上將艾森豪威爾1945年3月9日
  謹向你最熱烈地祝賀在你指揮下的盟軍所獲得的輝煌胜利。有了這樣的胜利,擊敗或殲滅萊茵河以西的全部德軍就可以實現。凡是研究戰爭的人,看到美國的集團軍和集團軍群的令人欽佩的行動敏捷和靈活,以及他們的司令官和部下善于适應最大規模現代戰爭的瞬息万變的情況的能力之后,誰也不會不深受感動。我感到高興的是,在北部的英國和加拿大軍隊在你的范圍廣大而胜利的聯合作戰中也起了一部分的作用。

         ※        ※         ※

  現在在萊茵河以西只剩下一大股孤立的德軍。他們處于從科布倫茨到特里爾這一段的摩澤爾河,和從特里爾沿著齊格菲防線回到萊茵河這一線所形成的一個大的突出陣地里。
  突出部頂端的正面,有美國第三集團軍的第二十軍,在它的右邊有美國第七集團軍,在靠近萊茵河那邊,有一支法國部隊。盟軍在3月15日冒著頑強的抵抗進攻。在茨魏布呂肯以西進展很快,但是在其東面的德軍卻固守著陣地。這對于他們也沒有什么用處,因為巴頓已經到達了科布倫茨以北的萊茵河,并調轉五個師向南渡過摩澤爾河的下游。這一行動切斷了突出陣地的后路。完全出乎敵人的意料,所以只遇到微弱的抵抗。到了3月21日這支部隊已到達沃爾姆斯,并且跟已經沖過特里爾南面的突出部里的第二十軍會師。
  那條有名而令人生畏的齊格菲防線的守軍就這樣被切斷,几天以后一切有組織的抵抗都完了。作為次要的戰果之一的是,美軍第五師在美因茨以南十五哩的地方未經事先准備完成了一次渡萊茵的作戰,不久就把陣地擴張成為一個很深的橋頭陣地,目標直指法蘭克福。
  這樣結束了德國在西部的最后一次的大規模抵抗。沿著一條二百五十多哩的戰線上,經過六個星期的連續戰斗把敵人赶過了萊茵河,并使他們在人力物力上遭受了無法彌補的損失。盟國的空軍起了一個最重要的作用。戰術空軍的經常性襲擊,加速了敵人的失敗和瓦解,并且使我們免受日益削弱的德國空軍的侵扰。我們的飛机在敵人新式的噴气推進的戰斗机的机場上空作經常性的巡邏,使以往令人感到不安的威脅縮小到最低限度。我們重型轟炸机的不斷襲擊使德國汽油的產量降低到臨界點,他們的許多机場被摧毀,他們的工厂和運輸系統受到嚴重的摧損,几乎達到癱瘓的地步。

         ※        ※         ※

  當南面的美國人靠近萊茵河的時候,蒙哥馬利已經准備渡河。作戰的策划和物資的集中在几個月以前就已經開始了。
  大量的軍需品、水陸兩用車輛、突擊船只和搭橋材料現在已經搬運到作戰地區里來,軍隊在經常的煙幕的掩護下向我們這一邊的萊茵河岸集結。
  渡河地點是良好的,魯爾受到了威脅,代替龍德施泰特當總司令的凱塞林也明白什么地方要受到打擊。第一傘兵集團軍的七個師是他的剩下的最好部隊,在東岸挖掘戰壕固守,但是除了韋塞爾和雷斯的邊緣防御工事以外,他們的野戰工事還比不上盟軍所已經攻克的工事,可是他們的炮隊還是強大的,而且從魯爾的強有力的空防部隊調來了高射炮。我們能夠愈早進攻愈有利,加以荷蘭北部(還在德國魔爪之中)的困境使早日進攻顯得更加迫切。
  首相致伊斯梅將軍轉參謀長委員會           1945年3月8日
  格布蘭迪博士寄來的這一封可怕的信和德斯蒙德·莫頓爵士附在那上面的評語應該立即引起你們的注意。
  星期一深夜比德爾·史密斯將軍主動到蘭斯我的地方來,提出一個建議,他說他希望渡過萊茵河之后,立刻有可能騰出兩師人把荷蘭境內的敵人肅清。我懂得他所提的是美軍的師。我的意見是現在雙方應該商定一個計划以防止即將降臨到荷蘭人身上的可怕情況,并且盡早把在荷蘭的火箭發射据點加以摧毀。我認為如果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對這點拿不穩),可以考慮推遲向柏林總攻的時間。關于這些做法我准備打一電報給總統,但是我要先征求你們的意見。考慮到水陸兩用車及“水牛式”坦克等等過去我們在法國北部的軍事行動中所起的推進作用,我想不必過多地去擔心水上的問題了。如果在荷蘭的德軍現在真已陷于几乎完全無所作為、動彈不得的狀態,而且一切有力的作戰單位已經离開,那么就毋須多去研究作戰任務,而把它看得過重。
  蒙哥馬利加緊他的准備工作,盟國空軍也出動了全部力量。在2月的最后一個星期中,他們開始轟炸從不來梅到科布倫茨一帶,使敵人不能取給于魯爾的兵工厂,并封鎖作戰區域的交通。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空襲越來越猛烈。在進攻以前的兩星期中,皇家空軍和美國空軍第八、第九大隊的重轟炸机投下的炸彈約有五万吨。中型轟炸机和戰斗轟炸机加上占壓倒优勢的戰斗机隊合力把戰場的交通線切斷,給德國的西部造成混亂和毀滅。

         ※        ※         ※

  在蒙哥馬利指揮下,有加拿大第一集團軍,英國第二集團軍和美國第九集團軍。后兩個集團軍將去奪取韋塞爾南北的橋頭陣地,而居中路的英國第一突擊旅則將占領韋塞爾。我方將用兩千尊大炮作一小時的轟擊,然后乘夜渡河,而以加拿大部隊掩護左翼,然后加軍也隨即渡河向北追赶。第二天早晨兩個空降師就是英軍第六空降師和美軍第十七空降師,將在該鎮以北的敵后降落,以便從后方破坏敵人的防御工事。
  這樣的布置促使他們跟曾經在阿納姆對我們不公正的其它部隊早些會師。支援我方作戰的有重轟炸机,和在科宁厄姆空軍中將指揮下的為數不少于三千架的戰斗机。
  我要和我們的軍隊一起渡河,蒙哥馬利表示歡迎。我只帶了秘書喬克·科爾維爾和“湯米”于3月23日下午乘坐達科塔式飛机從諾索爾特飛到文洛附近的英軍總部。總司令領我到他居住和出發時所用的大篷車內。我發現我是坐在我以前所用過的那個舒适的貨車內。我們七點鐘吃飯,一小時以后,准時到達蒙哥馬利的地圖車。這里陳列著由一班精選的軍官所繪制的可以表示每一小時的戰況的全部地圖。看了這些地圖,我們對于我們部隊的部署和進攻的整個計划一目了然。從萊茵斯貝格到雷斯二十哩長的一條戰線上我方將在十個地點強渡萊茵河。
  我們要把一切力量都用出來。百万雄師中的八万前衛部隊預定先投入戰斗。大量的船只和浮橋都已備好待用。隔岸對峙的就是据壘防守、全部配備有現代化火力的有組織的德軍。
  我在戰爭中所看到過的,研究過的,或在平常的閱讀中的体會,都使我怀疑一條河是否能作為一道好的防線來抵御一支优勢的軍力。漢姆萊寫的《軍事行動》一書,我從桑赫斯特1的日子起一直在揣摹著。他曾經說明一條真理,凡是一條河流如果跟進攻的戰線平行要比一條筆直橫穿戰線的河流危險得多。他并且舉出1814年拿破侖惊人的戰役作為例證。
  因此在元帥向我說明他的計划以前,我已經對于這場戰爭滿怀希望。況且,我們現在掌握了無比优勢的制空權。總司令特別要我看到的是第二天早晨那兩個空降師(共計一万四千人),帶著大炮和其它許多進攻性配備,要在敵人戰線后面降落的情景。為此我們在10時以前就都睡了。
   
  1英國陸軍軍校的名字,丘吉爾即從該校畢業。——譯者
   
  我打電報給斯大林:
  首相致斯大林元帥              1945年3月23日
  我現在跟蒙哥馬利元帥一起在他的總部里。他剛才已經發出命令發動總攻,要在一條以韋塞爾為中心的廣闊戰線上強渡萊茵河。支援這次作戰行動的是大約二千門大炮和一個軍的空降部隊。
  希望在今夜和明天渡河并建立橋頭堡,渡河一經完成,一支龐大的后備的裝甲部隊立即准備過河進一步擴大攻勢。
  蒙哥馬利元帥要我向你致敬。明天我還要打一道電報給你。

         ※        ※         ※

  率先進攻的光榮落在我們的第五十一師、第十五師及美國的第三十師、第七十九師身上。第五十一師的四個營最先出發,几分鐘之后,他們已經抵達對岸。進攻的各師通宵達旦像潮水一般涌將過去,起先很少遇到抵抗,因為河岸本身防御較弱。到天亮的時候,橋頭陣地已經牢牢建立起來,雖然深度還顯得不夠,同時,突擊隊已在韋塞爾展開肉搏戰。
  早晨,蒙哥馬利已給我安排好在四周起伏不平的低地中的一座小山頂上觀看空降部隊降落的偉大場面。在机群帶著壓低了的但仍然很大的隆隆轟鳴聲突然出現在我們的上空時,天已經大亮了。在這以后半小時之間,二千架以上的飛机列成隊形在我們的頭頂上飛過。我觀看的地點挑選得很好。
  那里的光線清晰,使人能清楚地看到部隊在敵方降落的所在。
  飛机漸漸從視線內消失,但是差不多立刻又從另一個高度飛回到我們這邊來了。至于傘兵就是用最好的望遠鏡也看不出。
  但是現在有著剛來增援的飛机和已經襲擊完畢返航的飛机的雙重轟鳴聲和吼聲。不久我們帶著悲痛的心情看到三三兩兩的飛机回航,有的歪斜著,有的冒著煙,或者甚至于已在燃燒之中。也就在這個時候有小小的黑點慢慢飄到地上來。憑著由丰富的經驗積累成的想象力可以想象出已發生的殘酷而痛苦的故事。但是看起來每二十架飛机中有十九架完成了任務而安然回來。一小時后當我們回到司令部的時候,根据我們所听到的報告,這樣的估計得到了證實。
  現在全線在發動進攻,他們用汽車送我進行長時間的逐點的巡視。我還視察了各個軍司令部。回來的時候已經深夜了。我的私人秘書喬克·科爾維爾因為要替我辦事,所以不能和我同車出行。但是他自己有一個安排,實際上那天的早晨他就隨著那些渡河的船只渡過了萊茵河,在過河時沒有遇到什么抵抗,但是我軍在對岸的立腳點卻正遭到敵人炮火的轟擊。一顆炮彈就在他和跟他在說話的一位軍官的附近爆炸。
  站在他們旁邊的一個空降師戰士受了重傷,喬克渾身浸透了他的血。要不是他剛巧跟蒙哥馬利和我同時回到司令部,他當然不會說出這樁意外事情。他那濺滿血污的上衣給元帥瞧見了,因此他問出了什么事故。接著他抱怨說一個文職的公務人員竟然可以不經他親自允許,擅自渡河。我在他的盛怒之下為科爾維爾解了圍。并且保證當親自訓斥他一頓。后來我了解了他的經過情形后,向他指出如果他被炸死,會給我的私人辦公室的工作帶來多少不便,每隔几小時送來的密電有誰來為我翻譯并交給我看?接著我用适當的言語責備了他几句。他表示悔恨,我關照他在吃飯的時候,盡可能跟元帥离得遠些。他听了我的話就在別處就餐,一切就平靜地過去了。他現在已經得到寬恕了。

         ※        ※         ※

  那一整天的情況都很順利,四個擔任進攻的師已安然渡過了河,并且穩穩地駐進五千碼縱深的橋頭陣地里。最劇烈的戰斗是在韋塞爾和雷斯方面。空降師奮勇作戰。我們的空中作戰也极成功。盟國空軍攻勢之盛僅次于在諾曼底登陸的那一天。它不但包括從不列顛來的戰略空軍,而且也包括從意大利起飛的重轟炸机,他們深入到德國的國境。
  下午八點鐘。我們到地圖車去。現在我得到一個絕好的机會來看蒙哥馬利指揮這樣一場大規模戰爭的方法。差不多在兩個小時的時間里有一批大約少校級的青年軍官川流不息地前來報告。每一個軍官都是從前線的某一地段回來的。他們是直屬于總司令的個人代表,他們可以隨便到什么地方,隨便看什么東西,并且可以向師部或前進部隊中的任何司令官隨便提出任何問題。回來后他們既要提出報告,又要受他們長官的詳細盤問,所以一天中的全部戰斗情況都擺出來了。這樣使蒙哥馬利靠著他所熟識的具有可靠眼力的干練人員而得到戰爭的全部實況。從各司令部和各司令官那里來的報告,雖然已經過他的參謀長德·甘岡將軍加以挑選、衡量,再向蒙哥馬利報告,這個做法卻提供了對上述的報告一個极有价值的反复核實的机會。利用這种方法他能夠形成一個更生動、更直接而且有時更准确的概念。這些軍官們冒了很大的危險,在這一夜和接連下去的几夜中,我所听過他們報告的那七八個人當中,就有兩個人在以后的几個星期里陣亡了。我認為這种制度是值得欽佩的,一個現代的總司令要能看到并且讀到關于前線各部分的實際情況,這的确是唯一的方法。這樣的過程完了以后,蒙哥馬利對于德·甘岡發出一系列指示,再由參謀机构立刻把它們變為實際行動。這以后我們就去休息了。

         ※        ※         ※

  第二天是3月25日,我們去會見艾森豪威爾。在路上我對蒙哥馬利說,他的辦法跟馬爾巴羅的辦法和十八世紀指揮的方式何其相似,當時的總司令是通過副將們來行動的。那時總司令騎在馬上,口頭指揮五六哩長戰線上的一個戰役,那個戰役在一天里頭結束,而且決定了某几個大國在以后若干年或若干代的命運。為貫徹他的意圖,他有四五個副將駐在前線各點上。這些人知道他的整個意圖,他們的任務就是貫徹他的計划。
  這些軍官們并不帶領部隊,只要他們擔任最高統帥的分身和代表,在現代,做統帥的必須坐在辦公室里指揮作戰,戰線之長要比從前超過十倍以上,而且每個戰役往往延續七天或十天之久。在這些不同的情況下,蒙哥馬利派遣個人觀察員的方法(這些人當然會得到前線各級司令官們的极端尊重),雖然是昔日遺風的局部恢复,卻是很有趣的。
  我們在中午以前會見了艾森豪威爾。這里有許多美國將軍。經過彼此交談各种問題以后,我們簡單地吃了一頓午餐。
  桌上,艾森豪威爾說,在我們這一邊的萊茵河距离大約有十哩的地方,有一所房子已由美軍用沙袋圍護起來。從那里可以很清楚地觀察萊茵河及其對岸。他建議我們一同去看看,并且親自帶領我們去。萊茵河——這里約有四百碼寬——就在我的腳下流過。在敵人那一邊,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軍官們告訴我們,就他們所知,對岸河邊并無駐軍,于是我們惊奇地瞭望了一會儿。在适當的防衛措施下我們被引到那所房屋里去。最高統帥因另有事情必須离開。蒙哥馬利和我正預備跟著要走的時候,我看見一條小輪船靠近我們這里准備停泊。我就對蒙哥馬利說,“我們為什么不渡河到對岸去看一下?”他多少出我意料之外回答道,“為什么不可以?”于是他略為查詢几句之后,我們就帶了三四個美國指揮官和六個武裝人員,開始渡河。我們在燦爛的陽光下和十分宁靜的气氛中登上了德國人的河岸,在那里走動了半小時左右,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當我們回來的時候,蒙哥馬利對輪船上的船長說道,“我們能不能沿河下行向韋塞爾駛去?那邊可以看到一些戰斗。”
  船長回答道,离此半哩,有一條攔河的鐵鏈,用來防止漂浮的水雷干扰我們的作戰行動。也許已有几個水雷被擋住了。蒙哥馬利催逼他很緊,但是終于承認危險性太大不去了。我們登岸的時候,他對我說,“讓我們到韋塞爾的鐵路橋去,看看當地的情況如何。”因此我們就跨進了他的車子。陪我們去的還是那几個美國人,他們都為了有東西可看而高興。我們開往巨大的用鐵梁架筑的鐵路橋。橋的中間已經損坏,但是它的扭曲的鐵架正可充當很好的座位。德國人正在回擊我們的炮火,他們的四發一起的排炮炮彈落在离開大約一哩的地方。
  不久,炮彈落得更近了。然后有一陣排炮飛過我們的頭頂落在我們這一邊橋旁的水中。炮彈似乎碰到了河底而爆炸,并且在大約一百碼以外激起了巨大的水柱。還有几顆炮彈落在隱蔽在我們后面不遠處的汽車之間。于是我們決定應該走了。
  我爬下來跟我們喜歡冒險的主人一起坐了兩個鐘頭的汽車回到他的司令部。在我看來,似乎他對于科爾維爾有一种標准而對于他自己卻另有一种標准。

         ※        ※         ※

  在以后的几天中間,我們在萊茵河以東繼續有所進展,到了3月28日,美國第九集團軍正迫近杜伊斯堡,并已進入格拉德貝克。空降師,在英軍一個裝甲旅的幫助下,向哈爾滕深入推進。又從那里把戰線延伸到博爾肯和博霍爾特。左翼的戰事是劇烈的,但是沿著萊茵河岸而下推進的加拿大第三師逐步迫近埃梅里赫,要和岸的這一邊的加拿大集團軍的其余部分會師。這樣,到了月底,我們在萊茵河以東已經有了一個跳板,從那里可以發動深入北德的大攻勢。至于成為這場歷史性戰役主要部分的工程兵的功績,我只要舉出一個例子,就足以類推了。這就是,截到26日晚上止,這條大河上至少已經架好了十二座橋梁。

         ※        ※         ※

  在這一段時間里,南面的美軍,雖然沒有遇到這樣強烈的抵抗,也作了惊人的進展。由于他們的英勇行為而贏得的兩個橋頭陣地,天天得到加強和擴大,在科布倫茨以南和在沃爾姆斯地方渡河的部隊越來越多。3月25日,美國第三集團軍到達達姆施塔特,29日到達法蘭克福。同一天,美國第七集團軍占領了曼海姆,而從雷馬根出發的美國第一集團軍,已經到了吉森,并向北推進。4月2日,法軍也在美國第七集團軍的右邊渡過萊茵河,而該集團軍則越過海德爾貝格向東挺進。卡塞爾被攻陷了。美國第一集團軍的左翼跟哈姆以東的美國第九集團軍已經接上了。魯爾和它的三十二万五千名守軍已被包圍。德國的西線已經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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