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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沃紅土(六)

13.斗爭升級

  前線戰斗的异常激烈,后方的斗爭也開展得异常殘酷。
  博古在他的住室里召見了張聞天和剛到蘇區的李維漢。
  李維漢湖南長沙人,又叫羅邁。1896年生;1919年赴法勤工儉學;1922年回國,同年加入中國共產党。大革命失敗后,在武漢主持了“八七會議”,被選為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常委;1929年曾就任中共江蘇省委組織部部長兼任上海市委組織部部長,不久又任江蘇省委書記;1931年到蘇聯學習,1933年初回國,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他剛來蘇區,對這里的一切還不甚了解。
  博古說:“前方,周恩來、朱德已胜利打退蔣介石的第四次‘圍剿’,我們后方呢?也要開展一個大的戰役。前一段批判了福建的‘羅明路線’,我講了《擁護布爾什維克的進攻路線》,中央机關報《斗爭》發表了張聞天的《什么是羅明同志的机會主義路線》,任弼時的《什么是進攻路線》,燒了一把火,我還要燒第二把火,就是要批江西‘羅明路線’。永吉泰的毛澤覃、會尋安的鄧小平,長期陷入純粹防御的泥坑中,積极推行‘誘敵深入’。同中央的‘進攻路線’相對抗。江西省委行動不積极,也犯了嚴重錯誤。我們決定甩開江西省委,由張聞天同志直接在宁都召開‘會尋安’積极活動分子會。你也是党的老同志,做過多年領導工作,這是會議《決議》,你先看看。明天咱倆去宁都,召開‘江西省委擴大會’。”
  博古在江西省軍區會議室召開了江西省委擴大會,李維漢、李富春(省委書記)、鄧小平、毛澤覃、古柏、謝維俊等二十多人到會。
  博古的講話點了永吉泰中心縣委書記毛澤覃和會尋安中心縣委書記鄧小平的名,會上批評他們積极推行“純粹防御路線”,同中央的“進攻路線”相對抗。同時點名的還有江西省蘇維埃政府裁判部部長兼內務部部長的古柏和江西省蘇維
  埃政府委員兼獨立五師師長的謝維俊,也是江西“羅明路線”的代理人。博古講省委在開展斗爭中,行動遲緩,態度不堅決,也犯了錯誤。江西“羅明路線”的代理人,不尊重領導,私下稱中央派來的人為“洋房子先生”。他們講“城市中產生了立三路線”,我們蘇區的山上全是馬克思主義,言論反動,至今他們還搞私下活動,結成派別。會議開得緊張、嚴肅,人人都繃著臉。
  休會期間,博古同李維漢漫步在梅江江堤上。
  博古告訴李維漢:“至今,鄧小平、毛澤覃還同毛澤東有信件來往,他們這是拉幫結派,是反党活動。”
  李維漢疑惑地說:“毛澤東在党內、軍隊、政府里的威信很高,在蘇區群眾中人人稱他毛委員。蘇區,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
  博古攔住他的話題,一語道破天机:“我們就是通過批江西‘羅明路線’,讓毛澤東威信掃地。會議以后,我有事要去前線,你回去后要寫文章。”
  李維漢听了博古的話十分惊詫。
  隨著斗爭的深入開展,批判“羅明路線”不斷升級和加溫。在瑞金葉坪中央局召開的江西省前三個月工作總結,把批“羅明路線”提高到了一個高度。
  會議在謝家祠堂召開。參加會議的有項英、任弼時、顧作霖,張聞天等在后方的中央領導及李富春江西省的領導。
  博古的講話進一步定了調子:“鄧小平、毛澤覃、謝維俊、古柏是‘羅明路線’在江西的創造者。是反党派別和小組織的領袖,我們給于無情的打擊!”
  不久,他們四人都被撤了職,甚至還關押起來了。
  這時的毛澤東由長汀搬回了葉坪,說是專做政府工作,實際上只做一項工作,那就是查田。一方面開調查會,一方面抓春耕生產。這年的春天,在瑞金的沙州壩調查時,發現群眾吃的水是塘水,又髒又容易生病,就同地方政府商議挖一口井。這是一個春暖花開季節,毛澤東在沙州壩同游擊隊員和當地群眾一起在開挖水井。
  當井挖好后,一個小伙子用水桶從井里提出第一桶井水時,眾人都拿著碗等候,見水提上來了,都爭著去盛水喝。老爹將大家攔住說:“都先不要搶,第一碗應該讓咱毛主席先喝,你們說行不?”
  “行!”
  群眾异口同聲。
  大家簇擁著毛澤東。毛澤東今天特別開心,臉上有著掩飾不住地笑。他連連說:“大家喝,大家喝嘛。”
  老爹盛了滿滿一碗,雙手恭恭敬敬地送到毛澤東面前,說:“毛主席,您先喝。”
  毛澤東很動容,雙手接過碗,望著碗中清涼的井水。
  眾人大聲說道:“毛主席您喝。”
  毛澤東輕輕呷了一口:“甜、甜。大家都喝吧。”
  眾人一轟而上,爭相盛水喝。
  毛主席將碗又恭恭敬敬地還給老爹。老爹一气喝完,用手擦著嘴上的水,連聲說:“甜、好甜。”
  喝過水的男女老少都贊不絕口。
  老爹把碗送給身邊的一個后生,用他那粗大堅硬、生著老茧的手,無比激動地抓住毛澤東的手:“毛主席,我們‘吃水不忘毛主席,翻身不忘共產党’啊!”
  葉坪地處開闊帶,容易受到國民党飛机的轟炸,首腦机构搬遷到了沙州壩。
  毛澤東走進自己新的住室,看到桌子上放著几份文件和《斗爭》、《紅色中華》等報紙。他不顧一天工作的疲勞,坐下翻閱報紙。接著又翻文件,看著看著他震惊了。
  他從上面看到譚震林,因抵制批判“羅明路線”不力,被撤銷福建軍區司令員職務;撤銷張鼎承福建省蘇維埃政府主席職務;撤銷鄧(小平)、毛(澤覃)、謝(維俊)、古(柏)四人領導職務,改由巡視員到突擊隊(工作隊)工作。任弼時也因執行中央指示不夠堅決,調任湘贛省委書記。毛澤東曾是三權集一身(中共蘇區中央局代書記,政府主席兼總理,總政委和前委書記),如今基本被架空了,前線看不到他,党的重要會議有時也不通知他。
  1933年6月,在宁都江西軍區所在地召開中共蘇區中央局會議,實際上是對毛澤東打擊的第二次會議。會議由博古主持,參加會議的有項英、張聞天、顧作霖、鄧發、周恩來、朱德、毛澤東等,陳毅(江西軍區司令)、李富春(省委書記)列席會議。會議開得很激烈。
  陳毅在發言時說:“其他人都講得很多了,集中到一點,就是毛澤東過去的戰略方針是錯誤的。我講几句,怕是有些人不愛听,我陳毅心中有話,還是要講的。眾所周知,毛澤東創建了井岡山革命根据地,打退了敵人多次‘圍剿’,根据地鞏固了、發展了、隊伍壯大了。如果,沒得毛澤東領導的‘游擊戰爭’,就沒有今天!在一、二、三次反‘圍剿’中,面對強大的敵人,毛澤東提出了‘誘敵深入’的戰略方針,胜利地粉碎了敵人的‘圍剿’,紅區擴大了。結果呢,大家清楚,如果說他對中央的一些方針有意見,可他還是組織上服從了嘛!大家可能還會記得,中央‘二月來信’,毛澤東同志离開了紅四軍,我去上海匯報工作,當時他病得十分厲害,听說紅四軍應福建省委的要求,到廣東東江地區作戰。他不顧個人安危,病中用人抬著前去勸阻。當時的紅四軍沒有听勸阻,
  結果才出師一個星期,就打了一個大敗仗。中央‘九月來信’才有了古田會議,才有了今天蘇區的發展。”陳毅快人快語,說出了好多人想說而又不敢說的話,也有人替他擔心。
  周恩來仔細听著,不時輕輕點頭,表示贊許。博古一臉不悅。顧作霖欲發火,被項英投來的目光所制止。
  朱德手中捏著一把汗,擔心地望著陳毅,怕他說出過激的言詞。
  這時李富春建議,請周恩來、朱德、毛澤東同志為省委机關干部作報告。
  陳毅首先響應:“我陳毅也有這個要求。”
  周恩來這時說了一句很關鍵的話:“我提醒大家注意,軍隊沒有羅明路線!”
  顧作霖當即就表示反對:“軍隊也應批羅明路線。”
  博古對陳、周的講話大為不滿,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唬著臉講道:“澤東同志,在會上對去年的宁都會議提出了批評,中央認為去年宁都會議‘反右傾’是對的!今年批‘羅明路線’也是對的!有些同志不批江西的‘羅明路線’反而評功擺好,這思想認識就有問題了!”
  講到此,他看了一眼陳毅。陳毅橫眉冷對,緊閉嘴唇。他又講道:“有的提出要中央領導作報告,是應該給你們江西省委、省軍區燒把火,尤其是省軍區,要清除‘羅明路線’的影響。不過,派出作報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顧作霖同志。”
  因此,顧作霖到省軍區作報告。到會的有省軍區干部。陳毅、羅榮桓(已調任省軍區政治部主任)等省軍區領導干部坐在前排。
  會議出現了冷場,都埋著頭一言不發。
  顧作霖掃視著會場,看到人人垂頭喪气的樣子,不由火了,大聲質問:“會議開始這么長時間了,竟沒有人發言,看來江西‘羅明路線’的創始人‘鄧、毛、謝、古’,在你們省軍區影響不小啊!”
  他盯住陳毅。“陳司令,你帶個頭吧。”
  陳毅見點了他的將,不由站起身道:“該講的,我在中央局會上都講了,還講啥子?”他轉身向后掃視大家,臉上不由出現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眾人見陳司令這樣看人,知道他要點將了。說實話,這個時候,誰也怕點到自己:“鐘發宗,你來帶個頭。”
  鐘發宗做夢也沒想到會讓他發言,一臉疑惑:“我?”
  陳毅:“對,就是你。你是青年部長,發言最合适嘛。”
  鐘發宗走到前面,有意清清嗓子:“我是窮苦出身,山里長大。參加紅軍后,懂得了革命道理。在朱總司令、毛總政委領導下,打了好多胜仗,隊伍擴大了,槍也多了,根据地也擴大了……”
  “你這是机會主義的發言!”
  顧作霖大聲指責。
  鐘發宗被轟下去了。會議又冷場。
  陳毅同羅榮桓小聲商量后,向鐘發宗招手,徑直走出會場,鐘發宗隨后跟出,來到一個僻靜處。
  陳毅:“小鐘啊,給你換一下工作,現在就走。”
  鐘發宗感到突然:“現在就走?”
  “對,現在就走!”
  陳毅擔心他挨整,馬上把他調离宁都。
  宁都會議后,毛澤東一方面頂住精神上的壓力,一方面努力工作。毛澤東召開了瑞金、會昌、于都、胜利、宁都、石城、宁化、長汀八縣區以上蘇維埃政府負責人查田大會,有百十人到會。
  毛澤東在作《查田運動是廣大區域內的中心重大任務》的報告時說:“在蘇區內,大致有三种情況:新發展區域、斗爭深入區域和斗爭比較落后區域。由于三种區域土地革命進程較為复雜,因此,查田查階級是目前的中心任務。在斗爭落后區域,民眾還沒有最廣大地發動起來,封建勢力還沒有最后地克服下去,蘇維埃政權中,群眾團体中,地方武裝中,還有不少階級异己分子在暗中活動著,還有不少反革命秘密組織,在暗中破坏革命,所以,我們要開展查田運動。要克服查田只是土地工作的觀點。各級政府主席團要用大的注意力去領導查田運動。土地部、工農檢查部是各級查田運動領導和工作的部門,都必須在查田運動中拿出最大的力量……”
  會議后,毛澤東就下到了各地檢查工作。這一天,他身后背著雨傘帶著警衛員吳吉清、陳昌奉來到了大柏地的杏坑村(后改前村),最后停在劉爾津的普通民房前,注目著那次大柏地戰斗中留下的彈洞。
  吳吉清、陳昌奉伏在牆上查彈洞:“一個、二個、三個、四個……多了,查不過來喲。”
  毛澤東望著無數個彈洞的牆壁,眼前浮現出當年大柏地的戰斗。
  事隔兩年后,毛澤東路過此地,凝視著當年留下的累累彈痕,不由引起了他的詩興,寫下了《菩薩蠻·大柏地》:
  赤橙黃綠青藍紫,
  誰持彩練當空舞?
  雨后复斜陽,
  關山陣陣蒼。
  當年鏖戰急,
  彈洞前村壁。
  裝點此關山,
  今朝更好看。
  毛澤東當年怀舊,离開大柏地后,順道到野戰醫院看望了在病中的王稼祥。王稼祥是在第四次反“圍剿”中,被炸彈片創傷的。此時,他躺在病床上,正著《紅色中華》報上發表的毛澤東的《從新的形勢与新的任務》一文。他輕聲念著:“在共產党和蘇區政府的領導下,工農紅軍和群眾英勇作戰,取得了第四次反‘圍剿’的胜利。蔣介石投靠帝國主義,將向蘇區發動第五次‘圍剿’。因此要動員一切力量,擴大紅軍數量,保障供給……”
  “稼祥同志。”
  王稼祥放下報紙,見毛澤東不知何時立在他的病床前,惊喜地坐起:“毛主席。”
  毛澤東握握他的手,欠意地說:“你負了傷,一直沒抽出時間來看你,望你見諒。”
  王稼祥倍受感動:“主席您工作也很忙,處境又不太好。
  我也想去看您,可這傷一直好不了,還請主席見諒。”
  “見外囉。”毛澤東很隨便地坐在病床邊沿:“你是病號,理應我來看你嘛。外面的事,你都曉得了?”
  王稼祥心情不佳地說:“您不是說過‘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嗎?我人雖住了院,可這心里想著前方、后方。前方按臨時中央指示搞了‘分离作戰’,彭德怀帶著東路軍進了閩西、閩南,林彪在撫河流域,現在看來都不理想。后方又批‘羅明路線’,撤了那么多人的職……”講到此,他講不下去了。
  毛澤東點燃煙,抽著說:“小平同志被撤了職,也關了禁閉。”
  說到鄧小平,此時的鄧小平正被几位紅軍戰士押著赶往瑞金。他顯得心力憔悴。
  陸定一的妻子唐義貞路過這里,剛好看見被押送的鄧小平,惊叫一聲:“鄧部長。”
  “哦,是義貞。你還好吧?”鄧小平顯得有气無力。
  “你……”唐義貞四處看,小聲問:“你這是到哪里去?”
  鄧小平苦笑著搖搖頭:“我餓坏了,肚子根本吃不飽。”
  唐義貞小聲地對他說:“鄧部長,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唐義貞又轉過身來對几個押送的戰士做了一些工作,征得他們的同意,把鄧小平帶進了自己的家里。
  唐義貞的家是一間不大的民房。她把鄧小平和几個戰士讓進屋后,用身上僅有的一塊銀元買了兩只雞,一起炖好端到鄧小平面前:“鄧部長,吃吧。”
  鄧小平也不客气,拿起就大口地吃起來。
  唐義貞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掉下了傷心的淚水,她背過身去擦淚。不一會,鄧小平吃完了一只,端起小盆將湯喝下。盆中還剩下一只雞。唐義貞對他說:“鄧部長,將這一只也吃了。”
  鄧小平甚是感激:“吃飽了,謝謝你,義貞。”
  唐義貞臉上勉強擠出一點點笑容,那笑還不如哭好看。她從床下找出几張舊報紙,將剩下的那一只包好,交到鄧小平手中說:“拿回去吃吧。”
  鄧小平十分感激地接過,連聲說:“謝謝。”
  唐義貞關切地說:“听說阿金也跟你离了?”
  鄧小平心中悲痛,有苦難言,淡淡地說:“她也有難處。”
  唐義貞:“鄧部長,你要想開些。”
  “我想得開。謝謝你義貞。”鄧小平步出小屋,由看守的戰士押著离開這里,出了村庄向瑞金方向走去。
   
14.精心策划

  廬山,山峰奇秀,云海茫茫,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美稱。廬山多險絕胜景,匡廬瀑布更是名揚天下。仙人洞的石松橫空,五老峰的山姿奇特,龍首岩的蒼龍昂首,含幡口的勢含幡湖,大天池的霞落飛云,白鹿洞的四山回合,玉淵潭的惊波奔流等等,四季風景如畫,涼爽宜人。
  1933年的夏天,酷暑好像來得特別早。蔣介石又一次看
  中了這個風景优美如畫,涼爽宜人的地方
  6月2日,這一天上山的道上到處布滿了明崗喑哨,戒備森嚴。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陸續開進牯岭的一座樓前。
  北路軍總司令顧祝同、前敵總指揮蔣鼎文先下了車,接著是南路軍總司令陳濟棠、第一軍軍長余漢謀四人相見,相互寒暄。第五縱隊指揮官陳誠、副指揮官羅卓英、第一縱隊指揮官衛立煌、副總指揮湯恩伯、第二路總指揮官王敬久、第三路軍副總指揮兼第七縱隊指揮官薛岳、第七縱隊副指揮官吳奇偉、第一路軍副總指揮兼第八縱隊指揮官劉興、副指揮官周渾元、守備隊指揮官毛炳文、總預備隊總指揮官錢大鈞、第二軍長香翰屏、第三軍長李楊敏都相繼下了車,見面后相互招呼、問候。真是將領云集,陣容龐大,歷史空前。
  又來了兩輛豪華車停在樓前。
  車門開處,下來了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后面車上下來了德國軍事顧問賽克特上將。
  眾將官正在隨便觀看,蔣介石、宋美齡和賽克特的突然出現,眾人誠惶誠恐,原地立正。
  蔣介石今日心情特別好,對眾將官道:“各位司令官。現在是戡亂時期,諸位在前線奔波,都辛苦了。把大家請來在廬山召開軍事會議這個……這個……下午開會,上午盡可能放松一下,各處轉轉。”蔣介石十分清楚,這些將官常年在戰場上廝殺,難得有時間觀光游覽,加上到了這么個好地方,都想放松放松。這也是他不急于開會的目的所在。到這里開會的主要目的是給他們鼓勁打气,因此,要他們一個個玩得高興開心。
  含鄱口,山勢高峻,怪石磷峋。顧祝同、蔣鼎文、湯恩伯、劉興等將官,站在含鄱口,放眼口外,江湖浩蕩、帆船來往。
  衛立煌:“總司令,此番廬山軍事會議,來頭不小啊。”
  顧祝同:“委座下了血本,看來非剿滅‘共匪’不可。”
  衛立煌:“共軍在贛南,彈丸之地,怎么剿了几年,越剿人數越多呢?”
  蔣鼎文:“老兄,你是不知道,共軍變化有術,有時突然去向不明,有時又突然打你的伏擊,讓你捉摸不透。”
  在仙人洞,羅卓英、周渾元、吳奇偉等人沿著石階而下,邊走邊揣摸著這次會議。周渾元揣測地說:“此次進剿,不知委座有何高招?”
  羅卓英:“老兄,你不見這次的軍事顧問是上將嗎?听說,他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任德軍駐土耳其最高統帥部參謀長和陸軍總參謀長,還當過國防軍總司令。”
  周渾元:“此番大動干戈,看來共軍必敗無疑。”
  羅卓英說:“但愿如此。”
  上午各將官游覽了匡廬,下午在牯岭中央大禮堂開會。眾將官正襟危坐,伶听蔣介石訓示。
  蔣介石強調指出此次“圍剿”,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
  政治上,加強宣傳,教化民眾;在經濟上,要嚴密封鎖;軍事上,爭取持久戰,保壘戰。層層鞏固、節節逼進,對峙則守,得隙則攻。此次不滅“赤匪”,愧對總理,難平民怨。此次“圍剿”每個軍人要有一個靈魂。這個靈魂就是三民主義,叫作“八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也就是明禮義,知廉恥。同時,每個軍人要樹立一個政府、一個統帥、一個命令的觀念,無論何時都要服從!他這番講話,以后又講過多次。
  會議以后,蔣介石就下了山,回到了南昌的百花州。
  在此以前,蔣介石專門到了撫州,看望陳誠,而后在陳誠,羅卓英、趙觀濤、吳奇偉的陪同下,來到了崇仁,召開了副團以上軍官會議。提出了四句口號,要大家牢記:一、受傷不退,被俘不屈;二、生而辱,不如死而榮;三、不成功即成仁;四、壯士一去兮不复還。他還反复強調,“這是隨時應當記誦的”。他還強調,我們由內亂而招致外侮,是必然的。
  反過來說:只要能夠正本清源,先將這個心腹之患徹底消除,外患就容易對付了。日本侵略是外來的,好比是皮膚上出了毛病,土匪搗亂是從內引發的,好比是心髒出了毛病,這才是心腹之患。因為內疾不除,外病難醫。就是好醫,也從根本上解決不了。所以,我們要全力根除內患,徹底解決根除內患。他把在崇仁的活動和講話拍成電影,到各個軍里放映,
  廣泛宣傳他的思想,鼓舞士气,從以往的失敗中振作起來
  7月11日,他又一次地上山,對即將開始的軍官訓練班的教官、顧問表示,訓練的唯一目的,就是消滅赤匪,所以
  一切設施,皆要以赤匪為對象
  7月18日,第一期訓練班開始,他又到會講了話。訓練班就設在五老鋒的海會寺。五老峰海會寺是明代所建,兩旁又新修了房舍。
  海會寺前若大的場地上,站立著戎裝筆挺的軍官,四方隊形整齊肅嚴。蔣介石和金發碧眼高鼻的德國軍事顧問賽克特上將在陳誠陪同下,來到操場。
  眾軍官以熱烈的鼓掌報以歡迎。
  掌聲中蔣介石頻頻向軍官們招手走到隊伍前面站定。賽克特舉止傲慢地立在蔣介石右邊,陳誠立在了他的左邊。蔣介石今天特別精神:“各位教官、各位學員:今天在廬山召集我們剿匪各軍各師的官長開始訓練,我們要從此奠定一個新的偉大的基礎,來完成剿匪的工作,并盡到大家革命的責任。
  我們以后能不能剿清‘赤匪’,与整個革命的成敗、党國的存
  亡、以至各人的生死,統統都看這次訓練能不能發生效力……”
  為了完成“剿共”大業,蔣介石不惜老本,在廬山舉辦軍官訓練班,培養反共義士,培訓“圍剿”精英。以前他在黃埔培養了不少弟子,這一次,他還想像黃埔那樣,培養出一批訓練有素的人才。
  涼爽的晚風,輕輕地吹拂,使蔣介石的心境變得极好。他在臨時住處坐在燈下認真讀《曾文正公全集》。陳誠陪著賽克特上將進來。蔣介石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相迎,熱情地讓到一邊的座上。
  “賽克特先生,生活得還好吧?”
  賽克特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很好很好的。廬山很美,景色宜人、清涼舒适,是人間仙境。”這當儿,陳誠為賽克特端上茶水。
  賽克特說:“委員長先生,你的部下學習很用功,陳將軍和各位教官,施教有方,消滅共党軍隊不在話下。”
  蔣介石:“賽克特先生,‘赤匪’擅長險路戰、山地戰、夜間戰,他們偵察靈活,行動輕捷,聲東擊西,异常狡猾。”
  賽克特:“委員長先生。希特勒曾講過‘我們的斗爭只有兩种結局:不是敵人踏著我們的尸体過去,就是我們踏著敵人的尸体過去’!”
  蔣介石:“曾文正公云‘据要立營,加高加深,應戰應守,皆能有備’。前几次‘圍剿’的失敗,歸結起來,敗就敗在‘長驅直入’之上。”
  賽克特:“委員長先生:我查閱了党國戰例,這次‘圍剿’改變‘長驅直入’的戰術,為‘堡壘政策’。‘堡壘政策’就是密修碉堡,四面合圍,緩步推進。邊推進,邊修碉堡。”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一張大軍用挂圖前,指著江西南部的地方:“共產党就這么一塊地方,我計算過,不足万平方公里,只要每天推進二里,不出一年,就可全部吃掉!”
  他把手擊在地圖上。蔣介石大為贊同。
  轉眼到了9月間,廬山的軍官訓練班已辦了三期。今天就要結束了。
  齊刷刷的隊形,整齊的方陣。太陽傘下,蔣介石同賽克特上將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喝冷飲。陳誠則站在隊伍前進行了開場白,大聲講道:“今天,我們第三期軍官訓練團就要結業了,各位都學習了委座的《剿匪手冊》,學習了賽克特將軍的‘剿匪’戰術。各位軍官將分赴‘剿匪’的前線。我們一定不辜負委座的厚望。現在請委座訓示。”
  掌聲中蔣介石走到隊伍前站定,威嚴地掃視隊伍,只見個個挺胸昂首,他很滿意。
  “各位教官,各位學員。在第三期軍官訓練團即將結束之際,我要講的,就是戰略上要取攻勢即以攻為守,在戰術上要取守勢,即以守為攻。軍行所至,立建碉堡,逐步推進,穩扎穩打,三里五里一進,十里八里一推,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四面八方,進得一步,即守一步,逐漸前進,縮小匪區。
  如此以來,‘赤匪’還有何地存生?如吾軍上下,能以誠信相孚,以禮義相尚,而以廉恥相勉,于心一志,實行主義,則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何患‘匪寇’之不滅哉?將士其將以吾言為‘剿匪’操胜之左券!”
  隨著廬山軍官訓練團的結束,又一次“圍剿”也即將開始。
  在此之前,這一年的5月間,周恩來和朱德從前方回到了瑞金,在朱德仍擔任中革軍委主席的情況下,新曾選博古、項英為軍委委員。這時,紅一方面軍進行了整編。一軍團轄
  一、二、三師;紅三軍團轄四、五、六師;紅五軍團轄十三、十五和由福建省軍區十九軍改編成的三十四師。其軍團領導不變。
  臨時中央要求紅軍分离作戰,加快實現革命在江西的首先胜利。西路軍的司令員由林彪兼任,政委由聶榮臻兼任。主要任務是在撫河流域与贛江之間,破坏敵人的作戰計划。東方軍司令由彭德怀兼任,政委由滕代遠兼任。隨著形勢的發展,東方軍的人員不斷擴大。朱德在前方指揮作戰期間,中革軍委主席由項英兼任。
  紅軍的分离作戰,雖然取得了一些胜利,就其本身來講,消耗了自己,失去了打破敵人進攻准備的寶貴時間。
   
15.黎川失守

  蔣介石在舉辦廬山軍官訓練團的同時,一面向美、德、意等國借款,購買飛机、大炮等先進軍事裝備,并積极聘請外國顧問,一面調動了55万兵力,云集贛南、閩西的四周,分南北兩路大軍向蘇區進剿。南路軍總司令是陳濟棠,有三個軍十一個師參戰,一軍軍長余漢謀,二軍軍長香翰屏,三軍軍長李揚敬。北路軍總司令是顧祝同,前敵總指揮是蔣鼎文。
  又有三路大軍和一個總預備隊、空軍。第一路軍總指揮由北路軍總司令顧祝同兼任,副總指揮劉興,下轄四個師和一個守備隊;第二路軍總指揮由北路軍前敵總指揮蔣鼎文兼任,副總指揮是湯恩伯,下轄一縱、二縱和預備隊,共6個師;第三路軍總指揮是陳誠,副總指揮是薛岳,下轄五縱、七縱、八縱,共14個師,是這次“圍剿”蘇區的主力;守備隊指揮官是毛炳文,有四個師外加一個補充第一旅;總預備隊總指揮是錢大鈞,有三個師,另外有兩個師机動;空軍有五個航空大隊,一、二航空大隊為轟炸大隊,三、四、五航空大隊為偵察轟炸大隊,二百多架飛机。總共投入的建制師就有44個師、五個航空大隊和一個守備隊。陣容強大,裝備精良,可謂是空前絕后。
  55万兵力調遣好以后,蔣介石就親隨北路軍第三路軍一起行動。
  這一天,天气晴朗,在江西撫河流域的狹長撫河平原大道上,天空有多架飛机編隊飛行,以壯軍威;地上是飛机掩護下的國民党大批軍隊,大舉向南挺進。汽車拖著大炮嘶鳴著快速前進,划起了道道塵煙。一隊隊騎兵從行進的隊伍一側馳過。在如此聲勢浩大的陣容里,有十几輛美式吉普車鳴著號急馳。
  在最前面的吉普車上,是陳誠、羅卓英。他們倆人并肩坐在后排座上,分別從兩邊的車窗往外看。羅卓英看著如此大的行動場面,不由感慨地說:“前几次‘圍剿’有此番決心,也不至于損兵折將啊。”
  陳誠滿怀信心,決心在這次‘圍剿’中,洗刷第四次‘圍剿’中的恥辱:“哼!我看他們還有何法破我‘堡壘’戰術。打陣地戰,我們是老師,不把‘共匪’殲滅在我們的陣地前,我就碰死在大炮上。”
  羅卓英有意奉承他:“有委座向外國購買的新式裝備,又有外國顧問,老兄必能旗開得胜,樹各路軍楷模。”
  緊隨其后的吉普車上是并排坐著的劉興、周渾元。倆人好像對整個甚囂塵上的場面毫無興趣,都是頭靠在后背上,微閉雙眼,像是睡去了的樣子。
  緊接著的就是蔣介石同賽克特的一輛車,蔣介石坐在后排,手中握著深色拐仗,頭扭向一邊,看著如此盛大的軍事行動,臉上始終挂著笑。賽克特身驅高大,坐在司机一側,目視著前方。跟在他后面的車是顧祝同、蔣鼎文。倆人好像各有心思,望著前面,臉上毫無表情。
  這就是1933年9月,蔣介石在外國顧問的協助下,指揮有美式裝備的軍隊,大舉向江西蘇區發動第五次反革命“圍剿”的一個場面。
  在敵人對蘇區大舉進攻的時候,紅軍還在分离作戰。不過,博古也請來了外國顧問李德。李德是他到中國后,起的中國名子。他的原名是奧托·布勞恩,筆名華夫。1900年生于德國的慕尼黑。早年參加德國共產党,1929年到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32年畢業后被派往中國。到了上海后任中共中央軍事顧問,一年以后,經共產國際批准,于1933年的9月到達江西蘇區革命根据地,就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顧問。
  他的到來,給了博古以极大的鼓舞。博古為了李德能在蘇區生活的更好,專門為他選了住址,一座舊廟,俗稱獨立房子。房四周全是農田,視野開闊,便于警衛。同時他又和其他中央領導相距不遠,便于請示工作。為了照顧他的生活,還專門為他介紹了一個中國妻子。李德有個吃鴨的習慣,專門為他飼養了不少鴨子。
  李德高大的個子,顯得有些瘦,戴著一副眼鏡。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個很大的嘴巴和尖尖的下巴。李德到后不久的一天傍晚,博古、張聞天正在他處交談,翻譯伍修權在一旁。博古懂俄語,同李德交談無需翻譯。
  博古用俄語告訴他:“毛澤東來后,如有人提及‘羅明路線’,應盡量回避。‘羅明路線’實質是毛澤東路線,他很敏感。”
  李德面帶微笑,連聲說:“好、好。我牢牢記住你的話。”
  他也早就听說了毛澤東這個人,而且是一個帶有很濃的傳奇色彩的人物。
  他們正無拘無束談論的時候,項英、劉伯承進來,加入了他們的談話行列。
  這時,天色有些暗,毛澤東抽著煙,沿著田埂向舊廟方向走來。田地里是正在抽穗的稻子。他不時地彎下腰,撥弄一下田里的稻子。他是在查看長勢,估算收成。
  毛澤東走到獨立房子外,丟掉煙蒂,用手理了理頭上的長發進到房內。他對其他人都熟悉,唯獨李德是第一次認識。
  他一進來就看見了李德那瘦高的身影,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握住李德伸出的手。平淡中也不失熱情地說:“歡迎你,李德同志。”
  博古充當翻譯,李德听后高興地說:“毛同志,見到你很高興。”
  博古用中文講了一遍。
  毛澤東笑笑,多少有些勉強。他找了個位子坐下,又點燃了一支煙。
  項英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說:“咱們開會吧,研究一下反‘圍剿’問題。周恩來、朱德二同志在前線,王稼祥因傷住院不能到會。”毛澤東僅為中革委委員。臨時中央曾有言在先,朱德在前線時由項英代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因此,項英主持了會議。
  博古首先將李德介紹給大家:“李德同志畢業于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有‘堡壘’戰經驗,被稱為‘街壘專家’。蔣介石不是要用‘堡壘主義’嗎?我們有李德同志的指導,我們紅區第五次反‘圍剿’,就有了胜利的把握。我們應該把守好紅區的大門,御敵于國門之外,不喪失一寸土地,用堅強的抵抗力,保衛蘇區人民,保衛蘇維埃政權。”他介紹的同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定了會議的調子。
  李德別后不久的9月25日,國民党北路軍陳誠的第三路軍,動用三個師的兵力,由南城、硝石向黎川發動進攻,從而拉開了國民党軍隊對蘇區第五次軍事“圍剿”的序幕。
  這一天,在黎川前線,位于敵人一側,山上山下,從西到東碉堡林立,敵軍巡邏隊不停地巡邏。在敵前線指揮所里,陳誠立在地圖前,對站立的劉興、周渾元下達了作戰任務:
  “你們第八縱,出動第五師、第六師、第七十九師,拿下共軍的北大門——黎川。委座曾多次講過,黎川是進攻‘匪區’的橋頭堡。我們一定要占領這個橋頭堡!”
  陳誠下達作戰任務的當天,黎川城外的國民党軍隊分多路向黎川城攻擊。天上有編隊飛行的飛机作進攻掩護;地上有先進的重型大炮打頭陣。一時間,黎川城頭濃煙四起。
  周渾元同劉興等立在山上,用望遠鏡觀察黎川戰況。周渾元疑惑地說:“如何不見共軍動靜?”
  劉興心中也直犯嘀咕:“難道是一座空城?”
  周渾元:“說不定是共軍耍的陰謀。”
  劉興:“老兄不必多慮,共軍沒有分身術,他們主力一部在福建正同十九路軍激戰哩,一部离此尚遠,有也不過是一些游擊隊,命令隊伍占領黎川城!”
  當月28日凌晨,陳誠部占領了黎川。
  在獨立房子的李德和博古還在商討“御敵于國門之外”的作戰方針時,總部劉參謀匆匆進來報告:“黎川失守。”他倆人大為震惊。
  博古惊詫地說:“黎川是紅區的北門,怎么就這么輕易地失守了呢?”
  劉參謀告訴他,說:“閩贛軍區主力已隨東方軍入福建作戰,唯一的一個獨立師也在一星期前,根据中革軍委的指示,調到硝石一線。黎川城僅有肖勁光司令身邊70多人的教導隊和一些為數不多的游擊隊,現已轉移到黎川城南60里的溪口。”
  博古同李德用俄語商量時,項英听說了黎川失守,也慌忙赶過來問怎么辦。博古對劉參謀說:“命令東方軍從將樂、順昌一線回師入贛,以一部阻止敵人向南推進,主力在黎川北進攻硝石、資溪橋的敵人。命令中央紅軍林彪、聶榮臻率領主力則由永丰、樂安地區東移,攻擊和牽制南城、南丰地區之敵,以保證東方軍收复黎川,關閉蘇區北大門。”
  項英表示:“完全同意博古同志的意見,形成撫河會戰的局面。”
  在撫州的北路軍總指揮部里,蔣介石剛洗漱完畢進到客廳,侍衛室主任晏道剛進來,向他報告:“先生,黎川已被陳誠攻克。”
  蔣介石听后大為高興:“黎川被國軍攻克,就是打開了國軍南進的大門,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發電嘉獎陳誠部,望再接再厲;同時告訴顧祝同、蔣鼎文、衛立煌、薛岳在撫河流域協同會戰,全殲共軍主力!”
  東方軍總部設在福建的將樂,彭德怀收到臨時中央博古和軍事顧問李德的急電,要他派出一部分兵力,收复黎川。彭德怀立即派出一支部隊前往黎川解圍。在去黎川的途中行進到洵口、飛鳶同國民党第六師的十八旅遭遇,經過激戰,殲滅三個團,活捉旅長葛鐘山。到達黎川北的硝石,同許克祥的二十四師鏖戰數日,未能奏效。正在白熱化時,林彪率領中央軍赶到南城,也未能有效地阻止李延年的九師、黃維的十一師、霍揆彰的十四師、李樹森的九十四師的東進。10月13日,國民党的四個師抵達硝石,東方軍被迫于當晚撤出戰斗。第五次反“圍剿”的第一步,紅軍就失去了主動權。
  在前線指揮的顧祝同接到蔣介石的急電,命令進占黎川的第八縱隊的劉興,要謝溥福的五師、周岩的六師和蕭致平九十六師的一個旅開往資溪橋。這樣從資溪橋到硝石不到二十里寬的地域,就擺了七個師又一個旅,妄圖吸引紅軍,達到消滅之目的。
  獨立房子成了指揮戰斗的臨時指揮部。李德等人要求紅軍穿插到敵人的堡壘間隙中去消滅敵人。命令一軍團進到撫河以東,集中一、三、五軍團和陳毅率領的江西省軍區獨立第三、十九師,在資溪橋地區同敵人決戰。在前線指揮戰斗的周恩來、朱德和其他首長都提出了异議。在后方的博古、項英和李德以中革軍委的名義,于10月20日發出了“關于十月中戰役問題致師以上首長和司令部的一封信”,提出:“如果原則上拒絕進攻這种堡壘,那便是拒絕戰斗。”博古和李德心中十分清楚,很多人反對他們的戰略部署。共產党的組織原則歷來是“下級服從上級,全党服從中央”。為了維護他們的尊嚴和權威,就采取了這么一個手法。結果,不僅沒有占領資溪橋,也沒有達到調動敵人的目的,反而在敵人的碉堡之間,吃盡了苦頭,白天挨敵人飛机的轟炸,晚上也不得安生,最后不得不放棄資溪橋的決戰計划。
  面對敵人的進攻,紅軍兵力過于分散,到處出現了捉襟見肘的現象。在這种情況下,成立了第七、九軍團。尋淮州任七軍團軍團長,肖勁光任七軍團軍團政委;羅炳輝任九軍團軍團長,蔡樹藩任九軍團政委。
  肖勁光,湖南長沙人,1903年生,18歲赴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歲轉為共產党,21歲回國。1926年參加北伐戰爭,第二年又去蘇聯的列宁格勒軍政學院學習,1930年回國后,曾擔任五軍團政委。
  尋淮州,湖南瀏陽人,1912年生,1927年跟隨毛澤東參加秋收起義,1928年加入共產党,曾任紅軍連長、團長、師長、軍長之職。
  蔡樹藩,湖北漢陽人,1905年生,1925年轉入共產党,1927年曾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30年回國,就任中華全國總工會蘇區中央執行局宣傳部長、紅二十二軍軍長。
  七軍團剛成立就要求他們深入到撫州地區進行作戰,以期達地調動敵人之目的。當尋淮州和肖勁光在11月11日率軍向滸彎進攻時,在八角亭高地受到滸彎、金溪和琅琚方面敵人的夾擊,處境十分危險。整個戰場壕溝縱橫,彈痕累累,大大小小的炮彈坑遍及高地上。戰士們正在疲憊中修補戰壕。
  肖勁光政委的軍服上也被彈片划破了几道口子。他仔細地檢查每一個掩体、射擊孔,不時給戰士鼓勁打气。高地上空十多架敵机超低空飛行,不是瘋狂地掃射,就是接連投彈,使整個戰場成了一片火海。被炸犧牲的紅軍戰士尸体就躺在前沿陣地,還沒來得及掩埋;被炸斷的樹干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彭德怀奉命率領三軍團前去救援,也受到了敵人的阻擊。
  彭德怀此時正在發瘧疾,多日來高燒不止。他是帶病指揮作戰。他赶到前沿陣地關切地問:“同敵人接火的是哪個團?”
  張震跑過來:“報告彭總,四師十團三營。”
  彭德怀打量后,說:“你是張震營長。”
  “對!我是張震。”張震立正站好。這時師政委彭雪楓也赶來。他見彭德怀嘴唇發紫,渾身發顫,關切地問:“彭總,你的身体……”他身后的田參謀說:“軍團長正在發瘧疾。”正說間,彭德怀身上一陣寒冷,難以自持,險些倒下去,被身邊的彭雪楓扶住。張震向后大叫一聲:“擔架!”
  立時有兩個戰士拿著擔架過來,彭雪楓、張震扶彭德怀躺在擔架上。
  彭德怀拉住彭雪楓的手:“彭政委,你替我指揮,突破敵人的防線,盡快增援紅七軍團的肖勁光、尋維州他們。他們目前的處境怕是凶多吉少。”
  彭雪楓表示:“請彭總放心,我們一定突破敵人防線,增援紅七軍團!”
  這時的八角亭高地上,戰壕內紅軍戰士死傷無數,僅有一部分人能堅持戰斗。轟炸的飛机剛過,山坡上又出現了十多輛裝甲車向山上沖來。裝甲車后敵人如蟻,邊射擊邊沖鋒。
  紅軍陣地危在旦夕。最后被迫放棄陣地。八角亭高地一戰,紅軍傷亡1100多人。
  此時,一軍團、九軍團的處境也不妙。他們在見賢橋到棠陰之間的敵人封鎖線中出擊,為的是配合東方軍作戰,結果遭到敵人十個多師兵力的圍攻,只好轉移到云蓋山和大雄關地區据守,結果,又蒙受了巨大的傷亡。在万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好放棄陣地南撤,繼續向蘇區中心轉移。出現這种局面,誰都知道這是單純防御的結果,是御敵于國門之外的結果。一句話,是臨時中央“左”傾路線的結果。
  正在這時,發生了“福建事變”。
   
16.福建事變

  1933年11月20日,蔡廷鍇發動了“福建事變”,聲明脫离國民党政府,成立福建中華共和國政府。在《中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人民權利宣言》中,有這么一段話:
    中國各地之人民代表,在以蔣介石為靈魂
  之國民党政府,公然積极勾結日本帝國主義,出
  賣國家,殘殺人民与徹底的為帝國主義者統治
  中國工具之時,痛民族的危亡,已到最后的關
  頭,為救護國家、保障人權起見,乃臨時集會
  于福州。大會一致認定中國革命之中斷,与年
  來中國殖民地化之加強以及人民种种痛苦,皆
  由蔣中正媚外殘民之結果。

  原來,蔣光鼐和蔡廷鍇發動上海“一二八”淞滬抗戰后,蔣介石視十九路軍為心腹之患,將其調离上海,駐守在淞滬線上。蔣介石對這個十九路軍還不放心,又采取了一箭雙雕的手法,把十九路軍調往福建,要他們同共產党拼個你死我活。假如十九路軍消滅了共產党的紅軍,也在福建呆不下去。
  廣東的陳濟棠向來同原十九路軍的陳銘樞不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十九路軍調到福建后,蔣光鼐調任福建省府主席,蔡廷鍇升為十九路軍總指揮。十九路軍調往福建時,歸蔡廷鍇指揮的有沈光漢的六十師、戴戟的六十一師后由毛維壽繼任師長,區壽年的七十八師和補充師,后來在補充師的基礎上成立新編二師,盧興邦任師長,還有新編第四旅。原在福建張貞的四十九師,被東征紅軍打敗后,又重新拼湊起來,划歸到十九路軍建制,劉和鼎的五十六師也列入十九路軍的序列。
  時止今日,歸蔡廷鍇調動指揮的有六個師又一個旅。
  蔡廷鍇調到福建時,紅軍活動的重點放在了贛南,同十九路軍沒有太大的軍事沖突。到了年底,蔣介石發動了第四次“圍剿”,蔡廷鍇雖是左路軍總指揮,主要戰場是在撫河流域展開的,兩下也相安無事。
  蔣介石第一次下野又上台后,對誰也不放心。他不僅把軍政大權獨攬于一身,還親自兼任國民党中央組織部長。就這樣,他還是不能高枕無憂,由中組部副部長陳果夫和机要秘書陳立夫組成“中央俱樂部”,成為CC派。C為“陳”字的英文Chen第一個字母,CC是兩個“陳”字的第一個英文字母。CC派就是從此開始,形成了至上而下的秘密特務組織。
  “九一八”事變后,全國抗日呼聲空前高漲,不僅社會團体和民眾強烈要求,就連軍隊也有一部分中下級軍官強烈要求,甚至還有一批高級軍官,公開和半公開地要求抗日。蔣介石面對這种抗日的洪流,也感到只反共不抗日會激起全國民眾的更大憤慨。這時,他想像他當黃埔軍校校長那樣,培養出為他所用的人才來。因此,他就照蘇聯的“格柏烏”,也就是“政治保衛局”,組成“复興社”网羅大批人才。這事交給誰來辦呢?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賀衷寒。賀衷寒是黃埔第一期學員,曾到蘇聯的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28年回國后,又于翌年的春天,被蔣介石送到日本深造。1931年被蔣介石召回國。
  1932年3月初,复興社在上海召開了成立大會,蔣介石親自到會主持,并講了話。戴笠當時為候補干事,后經胡宗南推荐,蔣介石授命,戴笠成了特務處的頭子。戴笠是浙江江山人,1897年生,字雨農,又叫徵蘭,是黃埔軍校第六期學員。1928年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聯絡參謀,主持情報工作。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忠于領袖,進行陰謀暗殺活動。這個組織不僅滲透到軍隊的各個領域,還滲透到軍隊以外的各個領域。這就是“軍統局”的前身。
  上海“一二八事變”后,十九路軍曾派出一百多人進行專門訓練,這些人后來大部分都參加了“复興社”這個組織。
  這一年的冬天,十九路軍在廈門破獲了一個組織,抓了一些人,有人曾供出他們的任務就是來暗殺省府主席蔣光鼐和蔡廷鍇。這事對他倆人震動很大,由防備到憎恨。接著又發生了一系列的高級軍官陰謀叛變的事件。原來,江西省府主席熊式輝,是江西安義人,稟承蔣介石的秘密命令,利用同鄉關系,拉攏六十一師師長毛維壽,陰謀倒戈;楊永泰拉攏四十九師師長張貞;“复興社”干將分子張炎元,主動策反十九路軍參謀長黃強和旅長趙一肩等人;鄭介民親自出馬,策反七十八師旅長云應霖、張君嵩,同時還利用其他人策反六十師團長多人。鄭介民是廣東海南人,1897年生,曾用名娉炳,別號耀全,化名杰夫,黃埔軍校第二期學員,也曾到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30年回國,成立“复興社”時為干事會干事。從此,他也就成了一個老牌特務。幸虧這事發現的早,沒有造成大的損失。蔣介石賊心不死,一計不成,再施一計。他又秘密收買五十六師師長劉和鼎,新編二師師長盧興邦,專門用來監視十九路軍的行動。蔣光鼐、蔡廷鍇在這种局勢下高度警惕。這些情況都促使了他倆人的反思。那么同紅軍作戰的情形又是怎樣的呢?
  1933年7月1日,彭德怀和滕代遠率領東方軍從廣昌出發,5日到達閩西的宁化以西地區。8日圍攻泉上,10日盧興邦新編二師的一個團,出清流前去增援,行進到延洋,被尋淮州的第五師消滅五個連。區壽年七十八師的一個團由上堡向北運動,行進到馬屋附近,被程子華的三十四師擊潰一個團。紅四、五師于14日占領清流。接著在泉上又殲滅新編二師一個團。7月底,紅軍三師和四師的一部,在朋口消滅七十八師守軍一個團的大部和增援的一個團,使區壽年的七十八師險些全軍覆滅,棄城逃向永安。紅軍一路東進,占將樂,攻順昌,奪南平,下尤溪口,一個多月連克六城。蔡廷鍇指揮十九路軍同紅軍作戰,連連敗北。雖未有大的損失,也是弄得丟盔棄甲,軍心浮動。這時,蔣介石偏偏來了通令,嚴厲批評十九路軍作戰不力,丟失口令,泄露机密,揚言要重重查辦。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蔣介石發動第五次“圍剿”,蔡廷鍇十九路軍的任務,是扼守閩西和閩西北地區,阻止紅軍東進和北上。
  “九一八事變”使蔡認識了蔣介石;上海“一二八”淞滬戰爭,使他了解了蔣介石;在民族危亡之際,假抗戰,真投降,積极打內戰,使他進一步認清了蔣介石的本來面目。他們秘密地策划,暗地里積极行動,准備舉起反蔣聯共抗日的大旗。在“圍剿”中他倆多次率領十九路軍深入到蘇區,對共產党的紅軍作戰。他開始由同情共產党到后來相信共產党。
  因此,他們清醒地認識到只有團結內部,在軍事上同紅軍密切合作,才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唯一道路。
  蔣光鼐和蔡廷鍇積极物色同共產党取得聯系的中間人,最后選中了陳公培。
  陳公培是湖南長沙人,1901年生,曾經改名吳明、無名。
  1919年赴法勤工儉學,翌年加入巴黎共產主義小組。1924年入黃埔軍校第二期,曾經兩次參加東征戰爭和北伐戰爭,也一度擔任過國民革命軍第四軍政治部主任。1927年參加南昌起義。起義失敗后,撤出南昌,轉戰到廣東的潮汕地區。這時候,他脫离了共產党。他倆人看中他的就是這一點。陳公培曾經參加過共產党,對共產党了解,而且在共產党方面有很多老朋友。
  于是,9月22日,陳公培攜帶著蔣光鼐的親筆信,由福州秘密出發,坐船從海上到達廈門,繞了一個大彎,而后到達東方軍的司令部,延平的王台。
  彭德怀熱情地招待了陳公培。由于當時的條件所限,就把兩張方桌合并在一起,用臉盆盛上豬肉、雞、菜和米,滿滿放了六大盆。
  當彭德怀、滕代遠、袁國平陪著國民党十九路軍的代表陳公培進來后,彭德怀歉意地說:“陳先生,沒有好東西相待,僅此而已了。”
  陳公培也毫不在意地說:“彭總太客气了。請總指揮盡快向中央匯報,我十九路軍脫蔣聯共,出自愛國之心。蔣、蔡司令官在淞滬抗戰,眾所周知。”
  彭德怀誠懇地說:“我党和蘇維埃政府十分贊賞貴軍的行動。毛澤東主席曾以政府的名義發表過《反對國民党出賣淞滬協定通電》。我們歡迎你們站在人民一邊。”
  陳公培客气地說:“我就靜候貴党的佳音了。”
  “我們馬上就發報給中央。”彭德怀表示。
  在獨立房子的博古、張聞天、李德,接到了彭德怀從前線發來的電報。他們經過商議,感到對十九路軍的詳細情況還不十分了解,一時間拿不定注意。博古通知彭德怀,同意他同十九路軍的代表接触,有情況隨時電告。后來又听說彭德怀用臉盆招待十九路軍的代表,有失雅觀。去電還批評了他們的有些作法。
  彭德怀接到臨時中央的電報,積极同陳公培接触。時過不久,他又收到了博古的第二封電報。彭德怀將電報往桌上一拍,气憤地說:“前后兩個電報,兩种態度,朝令夕改。知識分子總是有他的歪道理,要我們‘耍一個滑頭’,這么大的事情視同儿戲!”
  滕代遠也感到臨時中央處理事情不夠慎重。政治問題,是關系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前途命運的問題,來不得半點的猶豫和虛假,更不能去投机。彭德怀拿起桌上的電報,抖了抖,說:“不誠心,如何同別人談?”陳公培見短期內得不到結果,只好打道回福州。事后,毛澤東才知道,十分惋惜地說:“我們要抓住這個有利時机,爭取十九路軍站在抗戰一邊。
  聯合十九路軍不僅能打破國民党的第五次‘圍剿’,還能擴大蘇區,推動革命的進程。二十六路軍在宁都暴動,對蔣介石打擊就很大,這次十九路軍反蔣,更是如此啊。”
  遠在福州的蔣光鼐和蔡廷鍇處于誠心,第二次又派陳公培和他的秘書長徐名鴻,于10月下旬再次到蘇區。
  在瑞金的沙洲壩,毛澤東正伏在桌前整理《才溪鄉調查》,剛安不久的軍用電話鈴響了。毛澤東停筆接電話。
  “我是毛澤東,哦,博古同志……十九路軍派來了陳公培、徐名鴻為談判代表,什么?由政府出面談判。好,還有周恩來、葉劍英參加。……嗯……潘健行為全權代表……我馬上去。”
  毛澤東放下電話,特地換上一套新衣服。
  潘健行就是潘漢年,江蘇宜興人,1906年生,1925年加入共產党;曾參加過“五卅”反帝愛國運動。19歲任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机關報《革命軍日報》總編輯,并且擔任總政治部宣傳科科長。以后任中共中央文化工作委員會書記,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党團書記,中共中央特科第二科科長。1933年5月,因他的堂兄被逮捕,他自己的處境也十分危險,就化名潘健行到了蘇區瑞金。他到瑞金后,擔任了中共蘇區中央局宣傳部副部長。在特二科時,他就和徐名鴻相識。
  在中央政府的一間大房里,毛澤東、周恩來、葉劍英、潘健行同陳公培、徐名鴻等人坐在一張長條桌旁。談判很順利,气氛也好。
  一份《反日反蔣的初步協定》傳到徐名鴻手中。徐名鴻誠摯地說:“感謝貴党貴政府的真誠合作,協議很快達成。我回去后,向蔣光鼐將軍、蔡廷鍇將軍傳達各位將軍的合作。”
  毛澤東接過徐名鴻的話說:“我們對貴軍聯合共產党反蔣抗日,表示歡迎。在國難當頭之際,蔡公与蔣公二位將軍以民族大業為重,為廣大民眾所敬佩。抗日救國救民,才有出路。我們党愿意同一切反蔣抗日的社會團体聯合起來。”
  周恩來和毛澤東到獨立房子向博古匯報談判情況。張聞天、項英、李德也在座。周恩來匯報完后,問道:“明天,十九路軍的代表就要回福建了,中央還有什么指示?”
  博古認為他們是投机革命,是革命最危險的敵人,對他們不能抱希望。
  毛澤東則認為國民党十九路軍的反日反蔣,是我們打破第五次‘圍剿’的有利時机。鑒于目前的局勢,紅軍主力無疑地應該突進到以浙江為中心的蘇浙皖贛地區去,縱橫馳騁于杭州、蘇州、南京、蕪湖、南昌、福州之間,將我戰略防御轉變為戰略進攻,威脅敵人之根本重地,向廣大無堡壘地帶尋求作戰。用這种方法,就能迫使進攻江西南部福建西部地區之敵自動退卻,粉碎其向江西根据地的進攻,并起到援助福建人民政府之作用。此計不用,第五次‘圍剿’就不能打破,福建人民政府也只好倒台。
  恰好劉參謀進來,向他們報告。
  “彭總從前線拍來電報。建議:留五軍團保衛中央蘇區,集中一、三軍團和七、九兩個軍團,向閩浙贛邊區進軍,以方志敏、邵式平根据地威脅南京、上海、杭州,支援十九路
  軍的福建事變,推動抗日運動,破坏蔣介石的第五次‘圍剿’計划。”
  博古一听,大為惱火,他不敢當面批評毛澤東,就借題發揮。
  “此建議,是脫离中央蘇區根据地的冒險主義。依此建議,必定斷送革命!”
  此言以出,誰還敢多言,結果不歡而散。
  十九路軍的代表走了,帶回去了一紙協議。由于臨時中央還是左的一套,沒有利用這一有利事件,坐失良机。
  在撫州北路軍總司令部里,蔣介石住處的門前有棵桔子樹。雖是初冬時節,果實挂滿枝頭,甚是好看。整個對蘇區的“圍剿”,正按著蔣介石的布置進展順利。今天,他的心情特別好,穿了件深蘭色長衫,立在樹前觀看桔子。
  顧祝同、蔣鼎文神色异常地進來。蔣介石一見他倆神色慌張,不由一怔,問道:“墨三、銘三,何事如此惊慌?”
  顧祝同:“校長,福建的蔣光鼐、蔡廷鍇已派陳公培前去同共產党聯系,准備聯共倒戈。”
  蔣介石听后很震惊,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心急如焚,在院中踱了几個來回,突然咽回快到口邊的話,又不停地走起來。
  顧、蔣望著這位顯赫的領袖,不敢妄言。
  蔣介石停在他的兩位將軍面前:“淞滬私自開戰,給了我一個難看。這次又要在背后插一刀,實為十惡不赦。你們要密切注意福建的動向,阻止他們的行動,絕不能再出現宁都第二十六路軍類似的情況!每日多派飛机偵察,并輪番轟炸‘匪區’。”
  蔣介石回到住室,獨自坐在那里,顯得憂心忡忡。他一會儿拿起自編的《剿匪手本》看上几眼,一會儿又放下,兀自發呆。
  早飯后,蔣介石一個人在室內徘徊不止,口中哼著歌,一上午都是如此。他的侍衛長走到住室窗戶外,透過窗見蔣介石在高唱,忙离去。不多時,侍衛長找來了侍從室主任,倆人來到窗前偷視。
  蔣介石想著福建發生的事,著實令他坐臥不安、食不甘味。此時,他舉止失態。
  侍衛長小聲講:“先生發神經了。”
  侍從室主任:“走吧,小心挨克。”
  這時,宋美齡健步走進院內,倆人見后,忙站在一邊:
  “夫人好。”
  宋美齡打過招呼,進了室內:“達令。”宋美齡嬌滴滴地叫道。
  蔣介石醒悟過來:“喔、夫人。何時到的,怎么也沒招呼一聲?”
  宋美齡坐下撒嬌地說:“我來看看你嘛。”
  蔣介石移過一個老式電扇,調得稍慢一些對准她吹風。
  翌日一早。蔣介石在花園式的住處,曲徑通幽的道上散步,身后跟著侍衛長和侍從室主任。走了一段時間,蔣介石停下來。問:“有沒有十九路軍同‘赤匪’聯系的情報?”
  侍從室主任:“先生,沒有。”
  蔣介石吩咐他們:“一有這方面的情況,要立即送我。”
  侍從室主任:“是!先生。”
  蔣介石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如果他們不同共產党發生聯系,一切都好解決。一旦共產党插手此事,那將變得复雜化,就難辦了。”
  他們在院內散步,宋美齡在屋內卻從床下搜出一個小菜壇,上面有“宁波”字樣,臉色不由大變,她又在床下搜尋,又搜出一壇,她气惱的提起兩個小罐,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命地摔在屋正中。
  蔣介石散步回來,剛好碰上。罐內的東西和破碎的瓦皮濺起弄髒了他的衣服。蔣介石剛要發火,當他看清被摔碎的是他家中原配夫人毛氏送來的宁波小菜時,倒先軟了三分。
  “夫人。”
  宋美齡气怒地“哼”了一聲,扭身一邊。
  蔣介石走過去,又輕聲叫道:“夫人。”
  宋美齡杏眼圓睜:“你,你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還想著別的。你……”她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竟自哭了起來。
  宋美齡,原籍海南文昌,1897年生于上海。她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大姐宋藹齡,嫁給孔祥熙為妻;二姐宋慶齡,是孫中山的夫人;哥哥宋子文,1927年后,曾就任國民党中央執行委員、南京國民政府財政部部長、中央銀行總裁、中國銀行董事長、外交部部長。宋氏家族,是一個十分顯赫的家族。
  1907年的宋美齡年僅10歲,就同二姐宋慶齡一同到美國新澤西州薩米特就學,后來又到麻省衛爾斯萊女子學院就讀,獲得文學博士學位。她在美國一呆就是十年,1917年回國。
  蔣介石隨著地位不斷地提高,其名聲也愈來愈顯赫。1927年她和蔣介石的結合,可以說是她大姐宋藹齡的杰作,也是一种政治上的結合。
  蔣介石對宋美齡早已傾心,只是沒有机會。蔣介石不僅看中了宋美齡的美貌、才識,更看中了她的出身、地位。從“宁漢之爭”中的孔祥熙、宋藹齡夫婦拉攏馮玉祥利用宋子文就可以看出端倪,他蔣介石要想登上領導者的最高寶座,非得有宋氏家族的支持不可。宋藹齡獨具慧眼,她覺得蔣介石就是中國的“拿破侖”。她也想把她的小妹妹嫁給“拿破侖”式的人物蔣介石。可是,這位微露崢嶸的“拿破侖”,早已有了三房妻室。前妻毛氏,在老家的溪口,他早已休掉,不足為慮;第二房妻子姚氏,也划入另冊,也不須多慮;只是現在的妻子陳洁如,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障礙。早在1926年的8月間,宋藹齡邀請蔣介石夫婦到她家參加宴會,就是一种試探。當時在宴會上作陪的有廖仲愷的夫人何香凝。她一眼就看出宋藹齡的用意。她曾警告過陳洁如,要她小心。
  要順利地實施這一計划,得排除三個障礙:一是世俗觀念。當時蔣介石的名聲并不好听。這個似乎還不算太大。第二個障礙阻力較大。首先要排除宋母倪桂珍的阻力。她采取了“釜底抽薪”的辦法,把宋母送到日本,減少壓力。宋慶齡反對尤為強烈,宋子文也是從中作梗。但是,她(他)倆人畢竟是姊妹關系,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宋藹齡就給他們打“迂回戰”。在1927年5月5日,經過宋藹齡的精心安排,宋美齡和蔣介石到鎮江作十日游,以此來加深他倆人之間的感情。
  宋慶齡是堅決反蔣的,由于武漢政府的垮台,她不得不搬到上海的法租界寓所里。蔣介石的特務一直在監視、跟蹤、威脅。宋藹齡又想出了一個辦法,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讓宋慶齡出國旅游,脫离險境。宋慶齡迫于內外壓力,只好在8月28日秘密离開上海,去蘇聯訪問。
  宋慶齡一走,宋子文成了孤掌難鳴。為了解決這一個最后障礙,宋藹齡搬出了宋子文的恩師譚延闓去做他的工作。譚延闓果不負她望,馬到成功。第二個障礙也是最大的障礙。都被宋藹齡一一化解了。這第三個障礙,蔣介石拿出五万美元,要陳洁如到美國就學;姚氏以一棟二層小洋樓,被安置在蘇州;毛福梅由蔣介石的娘舅出面,也順利談妥。
  蔣介石在宋藹齡使出渾身解數,掃除一個個障礙后,于12月1日,在上海的西摩路宋府和大華飯店,分兩處舉行了宗教婚禮和世俗婚禮。從這一日開始,宋美齡就走向了“中國第一夫人”的道路。
  今年,是她和蔣介石結婚的第六年。蔣介石比她大整整10歲。他也處處敬畏她三分。宋美齡一撒嬌、發怒,他就百倍体貼,好言勸說。他正要勸說,一旁的電話鈴響了。
  當他知道了事件的原委后,臉色變得鐵青。宋美齡見蔣介石面色突變,也知道出了大事情,就止住哭泣。
  蔣介石一邁進北路軍總司令部,就對顧祝同講:“福建的十九路軍出了大的變故。蔣光鼐和蔡廷鍇另立了政府,要迅速抽調兵力平息‘福建事變’!你馬上把熊式輝、陳誠叫來,商量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
  陳誠、熊式輝很快就赶到了北路軍司令部。蔣介石同顧祝同他們秘密策划了几天,決定調遣蔣鼎文率領李玉堂的第三師,李延年的第九師,從贛東入閩西北;調遣張治中指揮王敬久的八十七師,孫元良的八十八師,進到閩北的建甌地區,駐守閩北的劉和鼎的五十六師也划歸張治中指揮;調遣衛立煌率領邢震南的第四師,李默庵的第十師,宋希濂的三十六師,劉戡的八十三師,王仲廉的八十九師,由贛東南進入閩西的邵武、順昌地區。動用十個師的兵力,圍剿十九路軍。
  “福建事變”的第七天,蔣介石在顧祝同的陪同下,到了南城的三、九師駐地。他對兩個師的官兵說:“十九路軍是叛逆,在福州另立政府,公開違背總理遺囑,并更換了民國的旗幟。這是倒行逆施,喪心病狂的反動。此次出師討逆,乃為實現總理的三民主義,為抗日而討逆,為剿匪而討逆。”
  蔣介石旋即從南城回到撫州,對准備出師的十師、三十六師、八十三師、八十九師,又發表了鎮壓“福建事變”的講話。不久,他親自飛到了建甌前線,指揮作戰。又調遣兩個裝備精良的炮兵團開赴到前線,同時調遣海軍到福州海面封鎖港口,還調來了大批的轟炸机,對福州地區實行狂轟濫炸。
  1934年2月初,不到兩個月的“福建事變”被蔣介石鎮壓下去了。蔡廷鍇只好孤身离開部隊去了香港,他的十九路軍被蔣介石化整為零,一大批師、旅、團長被迫离開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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