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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力挽狂瀾(九)

24.穿插迂回

  夏夜,山風陣陣。紅軍主力由高興圩出發悄悄向良村方
  向轉移。山路上,紅軍主力快速穿插敵軍間隙,除腳步的“沙沙”聲外,別無任何響動。全軍偃旗息鼓,銜枚疾走。彭德怀走在三軍團隊伍的前面,林彪、羅榮桓同戰士一起翻越山頂,羅炳輝、譚震林同戰士一同涉水過河。毛澤東、朱德早已來到山口,停在這里,檢查行軍情況。
  東方欲曉。各部按照指定的地點在竹林里、樹叢中、山崖下、成排、成連集中在一起隱蔽待命。天亮了。戰士們有的背靠背抱槍而眠;有的在擦槍;有的在抓緊這點滴時間打草鞋。毛澤東卻爬上山崖,立身极目遠眺。只見,晨風吹佛著樹梢竹頭,高低起伏著;山雀和不知名的鳥在樹林上空啼叫飛翔;大山很靜、很美,遠處飄著白云。此時,征戰南北,拚殺東西的他,像第一次看到了如畫的山崗景象。他望著連綿起伏的大山,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喜色。在這宁靜的大山中,有誰會想到在這綠蔭下隱蔽著3万大軍啊!他原先擔心的事,如今心中坦然輕松多了。
  北邊遠方的天際,出現了三個小黑點,愈來愈大的聲音傳過來。毛澤東注視著天空中的飛机,警衛員吳吉清把他勸下山,隱沒在林中。
  這是三架敵偵察机,在紅軍宿營上空盤旋一會便飛走了。
  上官云相部就駐扎在良村。村中的村民早已跑光,成為一座空庄。同時卻又成了地地道道的敵兵營,敵軍崗哨林立,站滿街頭路旁。進進出出的軍官,异常匆忙、緊張。在敵第三路進擊軍指揮部里,上官云相正召集四十七師、五十四師師長郝夢齡,副師長魏我威和旅長開會。
  上官云相是山東商河人,1895年生,字紀青。行武出身,曾考入保定軍官學校,是一位標准的山東大漢。他告訴大家說:“我部在良村集結多日,總司令一再電催我部向南推進,配合第一第二路進擊軍,形成合圍,夾擊朱、毛共軍。据偵察報告,朱、毛共軍已被壓縮在興國以北高興圩地區……”這時,他的參謀長拿電報進來交給上官云相。
  上官云相看后,大聲道:“總司令電諭!”
  眾軍官起身立正。
  “第三路進擊軍所部,立即派出部隊向興國、蓮塘方向搜索前進,務必形成合圍,殲朱、毛共軍于贛江以東地區。”上官云相念完電諭后,觀察屬下的表情。而后命令道:“郝師長,你率所屬向興國方向搜索前進。”
  郝夢齡似乎有情緒,面有不愉之色,無力的應了一聲。郝夢齡也是山東葉城人,同上官云相算是同鄉。不過郝夢齡生于1898年,比他小3歲。郝夢齡,字錫九。早年投入奉系軍當兵,后來入陸軍軍官小學學習,不久又到保定軍官學校。在1926年,他所在的部隊歸屬馮玉祥。以至當上了旅長。北伐戰爭中,升任第四軍第二師師長。中原大戰后,他所在的部
  隊也進行了改編,他本人也就改任五十四師師長。后來在1937年,太原保衛戰同日軍作戰中,親臨大白水前線指揮,不幸中彈身亡。毛澤東后來曾給于高度的評价。
  上官云相看到他這個老鄉有點不堅決,皺了皺眉,轉目于譚子鈞:“譚旅長,你率所部向蓮塘方向搜索前進。”
  譚子鈞態度堅決地:“是!”
  他略帶不滿之色看了看郝夢齡。
  “其余所屬同我留守良村。各部推進情況,隨時報來。”郝夢齡听到上官云相坐大本營不動,也覺得他這個老鄉不夠意思。心中本來就有气,正欲發作,被他手下的一位旅長拉拉衣襟,才沒有發作出來。
  上官云相看到了他這個微妙的變化。繼續講道:“二位率軍前進,途中遇游擊隊騷扰,不預糾纏。”
  中午時間,譚子鈞率一旅人馬,緩緩進到十万州口,命令部隊停下。他親到山口處向里觀察,先頭偵察兵跑過來報告,說是“前面沒有發現敵情。”譚子鈞舉起望遠鏡向谷內又觀測一陣子。只見十万州被高山夾住,中間有一條小河,河水不算深。在這個狹長的山谷里,濃蔭蔽日,郁郁蒼蒼,好似有一股殺气。譚子鈞心里不由的產生了一點后怕。但确信前面無敵,只好命令部隊繼續前進。當他率大部進入山口后,沒有走多遠,突然一側的山上響起了稀疏的槍聲。譚子鈞不由罵道:“奶奶個熊,又是游擊隊在搗亂。”他手指身邊的一個營長:“帶人馬上去,消滅游擊隊,控制制高點。”
  他遇到的正是地方游擊隊。不過,在十万州大山背后,是紅三軍團第一師的集結地。師長李實行听到槍聲派通信員叫來一位連長,交待道:“敵人一個旅,已進入十万州,地方游擊隊已接上火。你連隨我跑步向北,在羅子坳茶亭阻擊敵人,掩護游擊隊撤出。”
  “是!”
  連長跑去,不一會就帶過一個連的兵力,跟隨李實行師長一同去了十万州。
  十万州一側的安風山上,游擊隊不斷用土槍土炮阻擊敵人。敵一個營的兵力向山頭沖鋒,邊沖邊向山上打槍。
  山背后李實行師長,耳听槍聲,不斷地催軍加速,到了山腳命人快速占領山頭。這時敵人也正在搶占山頭。兩軍都在爭奪制高點。將近山頂,敵人從山的另一邊投擲過來手榴彈,有的戰士負傷。李實行也從身上取下一顆手榴彈,命令戰士也向山那邊投擲手榴彈。這一下很奏效,手榴彈在密集的敵陣中爆炸,死傷不少,有人提槍往后退。敵營長見狀罵道:“他娘的!什么游擊隊,是共軍的大部。弟兄們,沖上山頂每人賞大洋五塊!”
  還是有兵往后退。營長又加大了碼,“十塊大洋,十塊大洋。”敵兵在金錢的刺激下,又向山上沖擊。
  李實行率兵沖上山頭,選擇地形向沖擊的敵人射擊。敵人火力很猛,有的戰士倒下。李實行見狀,提起机槍向山下一陣猛打。突然,他中彈負傷倒下。連長奔過來,欲背他下去。他一把推開又抓起槍射擊。
  全連戰士沖上山頂,一陣猛烈地射擊,把敵人的火力壓制下去。敵兵開始退卻,退卻中死傷甚多。敵營長見狀,也只好下令:“撤!”
  山頂上,李實行師長坐在連長怀里,几個戰士幫著給師長包扎。
  彭德怀已知道李師長去堵截敵人。下午,總部在蓮塘附近的生福排董氏宗祠,召開戰前會議。
  朱德指著地圖向師以上領導下達作戰命令:“總部決定消滅上官云相譚旅,然后乘胜向良村追殲。三軍團擔任正面進攻,十二軍為左翼,三軍為右翼,占領兩側的山頭,防止敵人突圍逃跑。四軍隨三軍之后,七軍為總預備隊,形成東西南三面包圍。沿途由于有地方武裝的襲擊,敵人行動緩慢,可能在天黑以前,赶到蓮塘駐防。”
  毛澤東等朱德講完后,又補充地說:“這次,十万州圍殲戰動作要迅速,一旦得手。馬上向北擴大戰果,直扑上官云
  相指揮部,各軍政部門同地方武裝一起處理俘虜和打掃戰場。”
  朱德:“三軍和十二軍今晚就占領兩側山頭,封鎖山谷對外的全部退道。三軍團7日拂曉發起總攻擊。”
  7日拂曉,天色朦朧。十万州山谷中飄蕩著輕輕的薄霧。
  依山就勢的蓮塘,茅舍錯落在山坡和谷底。一個茅舍的房前屋后敵兵站上了崗。顯然是譚子鈞旅長的住處。山村中,敵軍聚集在一起抱槍而眠。
  茅舍前的梯田地里,稻谷開始發黃,一些士兵餓了跑到稻田里,用手搓稻谷生吃。
  譚子鈞衣冠不整,手里提著手槍到房后方便。突然,嘹亮的沖鋒號划破了山谷的沉寂。“沖啊!”
  上万人的紅軍隊伍高叫著,猶如暴發的山洪,震蕩著山谷。譚子鈞突然听到紅軍的沖鋒號聲,顧不得方便,奔回屋內,旋即跑出,大聲叫著:“共軍來了,快頂住!快頂住!”
  他帶几十個人向半山腰的小廟方向跑去。
  這時的敵人已是打馬騾子惊,听到槍聲,如同是听到了死亡的喪鐘一般,在山村中惊慌地跑出,胡亂放槍。
  “同志們!前面已經打響,快速前進,去消滅敵人!”
  奔跑的戰士尋聲向路旁望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軀,正站在一側的山坡上向同志們講話。
  隊伍中一陣小聲議論。
  “看!快看!毛總政委。”
  “毛總政委?在哪?”
  “看,山坡上。”
  “我看到毛總政委了!我看到毛總政委了!”
  戰士們既高興又激動,大聲喊道:“奮勇前進,殲滅敵人!”
  隊伍也跟著高呼起來:“奮勇前進,殲滅敵人!”
  天已大亮,紅軍把敵人一個旅全部包圍在了蓮塘。譚子鈞旅長躲進半山腰中的小廟內。譚子鈞十分焦急地在廟內走動不止。一旁的敵兵在快速安裝電台。譚子鈞嫌他安裝得太慢,忍不住大聲罵道:“他媽的!飯桶!裝個電台這么難?!”
  這時廟外傳來“繳槍不殺!”
  “沖啊!”
  的叫喊聲、槍聲不絕于耳。譚子鈞不由膽戰心惊。電台人員更是手忙腳亂,越忙手越不听使喚。
  電台終于裝好,接通了聯系。
  譚子鈞接過話筒:“良村,良村。”
  “我是良村,我是良村。”
  “我們在蓮塘遭到共軍主力的打擊,遭到共軍的打擊。”
  “……”
  “良村,良村。”
  “我是總指揮,我是總指揮,听到請回答。”
  “總指揮,我是譚子鈞,我們遭到共軍主力的打擊。”
  “共軍主力在興國以北地區,你們遇到的是游擊隊,游擊隊。你率部要快速突圍,快速突圍。”
  譚子鈞這當儿透過廟窗看到大批紅軍隊伍將蓮塘包圍,几乎是聲嘶力竭地叫道:“總指揮,我們确實遇到了共軍主力,請總指揮派兵增援!”
  “你們要堅決頂住,我馬上派兵增援!”
  譚子鈞額頭上全是汗:“他媽的!什么情報?都他媽的飯桶。共軍主力就在眼前,還他媽的說在興國北,胡說八道!”
  譚子鈞通過廟窗,看到稻田里,山坡上,到處是紅軍。兩軍交織在一起,展開了一場肉搏戰。敵軍是北方人,人人長得驃悍強壯,五大三粗,個個擅長格斗,几個紅軍戰士圍住一個敵兵拚斗;有的紅軍戰士乘机從后抱住敵軍,滾打在水田中。敵軍穿得是皮靴,被紅軍戰士追赶著亂跑。有的跑到稻田地里,陷入淤泥中,拔不出來。有的臥倒在田中,有的拔脫了靴,光著腳丫子亂跑,有的扎了腳,跪在地上繳槍。逃到山坡上的敵人更是有勁無處使。紅軍戰士利用樹木東躲西閃,尋机刺死敵人。
  “紅軍优待俘虜,繳槍不殺!”
  喊聲四起,被逼到稻田地中的敵人,大部分投降,還有少數在負隅頑抗。
  紅軍經過二個多小時的激戰,譚子鈞旅所剩不多,還在等待援軍,作最后的掙扎。
  在良村的上官云相,自接到譚子鈞的報告一直坐立不安。
  突然,五十四師師長郝夢齡帶著疲憊的隊伍,又返回了良村。
  正焦急万分的上官云相,看到他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他還未言語,郝夢齡先說道:“西面多是大山,部隊無法前進。只好返回。”
  “回來得好。剛才接到譚子鈞旅長報告,他們在蓮塘遭遇到共軍襲擊。”上官云相走到李大同身邊,說:“李旅長再辛苦一下,接防良村陣地。”
  李大同是郝夢齡的部下,對他的安排很有意見:“總指揮,我們走了一天一夜,別說喘息,連頓飯都未吃一口呀!”
  “李旅長,大敵當前,吃些苦也是再所難免。”
  “總指揮,您總得讓弟兄們吃了飯再接防吧!”
  上官云相見這位旅長也不听招呼,不由動了气:“共軍可不等你吃不吃飯。這是命令,馬上接防!”
  郝夢齡見狀欲言又止,拉了一下李大同,倆人無聲地退下。
  他們在這里扯皮,蓮塘的譚子鈞已陷入了滅頂之災。紅軍將敵軍壓縮在蓮塘內,敵軍只能憑借著房屋、街道、障礙物進行抵抗。紅軍戰士也利用可以利用的障礙物做掩護,邊打邊靠近敵人。這時,敵机飛來,向陣地俯沖掃射。紅軍戰士不顧敵机掃射和敵人的炮火,躲避著沖擊蓮塘。這一下子,不僅死傷了不少紅軍戰士,死傷更多的還是他們自己人。有些兵沖著掃射的飛机破口大罵。
  死守小廟的譚子鈞透過廟窗看到屬下被打得七零八落,悔恨地一拳擊在窗子上,絕望地叫道:“全完了!情報全是他媽的假情報!一切都完了!”
  他聲淚俱下,突然悲切地大叫一聲:“上官總指揮,我譚子鈞跟隨你多年,沒想到一敗涂地……”這時,紅軍向小廟發起攻擊。一個戰士就地一滾,接著躍身一跳,到了一堵廢牆邊,這里正好對著廟窗,清楚的看到譚子鈞。他舉起槍瞄准,只一槍便把譚子鈞打死。緊接著其他戰士甩過去几枚手榴彈。手榴彈在廟內爆炸。爆炸聲中有人哭叫,接著一股濃煙沖出廟窗廟門。
  廟內有人喊:“別打了,我們繳槍!”
  紅軍戰士沖進廟里:“繳槍不殺!”
  “我們繳槍!我們繳槍!”
  “把槍放下,舉起手來!”
  敵人舉手投降,一共13個人。戰士把俘虜押走。譚子鈞側倒在地上,已死去。上午9點多鐘,戰斗結束,基本全殲譚旅。
  大約在10點多鐘,旅長張鑾紹才催軍赶來救援。當他离十万州不遠時,看見譚子鈞的一部潰兵被排山倒海之勢的紅軍追赶著落荒而來。張鑾紹讓部隊停止前進,原本想就地形展開,在這里阻擊共軍。當他看清潰軍后面的紅軍時,也亂了陣角,有的朝山上跑,有的朝低處跑,各自尋找有利地形。
  在后追赶的是紅三軍團。張震營長率先帶兵赶到,立即展開戰斗。敵譚旅潰軍跑到張旅防線,混在一起,已無法抵御紅軍的強大攻勢。張鑾紹命令部隊撤退。敵軍听到撤,個個爭先恐后向后退。張鑾紹邊跑邊回頭側身向后射擊,突然胸前中彈倒下。潰退的敵軍也不管他是不是旅長,有的為了逃命竟從他身上躍過。張鑾紹還沒有死,掙扎著要人幫他。眼下是逃命要緊,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這時,敵兵成群的退來,從他身上踏過,竟死于亂軍之中。
  如今在良村的郝夢齡師,正在村中亂沖亂闖,有的在找房睡覺,有的在埋灶做飯。郝夢齡見狀,大為惱火。大聲叫著要集合隊伍。這時,已有逃兵跑進村。剛集合好的隊伍,也亂了套。郝夢齡見狀向天連放數槍,才算穩住陣角。
  潰逃的敵兵,邊跑邊叫:“快跑吧,紅軍几万人吶!”
  “紅軍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快跑吧,跑晚了就當俘虜了!”
  集合好的隊伍,又開始騷動。
  郝夢齡轉身向指揮部走去。指揮部里上官云相正在整理文件,其他人員在拆卸電台,郝夢齡闖進來見狀一惊。上官云相裝出很沉著的樣子說:“郝師長,你來的正好,我帶人去龍岡調援兵去。”
  郝夢齡用异樣的目光看著他,心中暗想:“這個狡猾的狐狸。”
  上官云相勉強地笑笑:“這里拜托老兄代為指揮。”
  郝夢齡無言地退出。上官云相只帶少數人匆匆离開指揮部,到了街上,見敵潰兵很多很亂,像做了虧心事似的,他調轉馬頭,從另一個方向匆忙离去。
  郝夢齡又來到剛才的地方,指著南面的山,正在向師直工兵營和特務營布置任務。要這兩個營,快速到前面的山上設防,阻擊共軍,其余在良村設防。他的用意很明确,是要堅守良村,等待援兵。兩個營長得令后,快速帶隊伍向南跑步前進,其他軍官也帶隊伍開始動作。
  郝夢齡一直立在那里,關切地注視著南方兩個營的行動。
  村中,敵兵卸取各家的門板、木頭等物,在村口要道設防。
  郝夢齡极其關切地盯著工兵營、特務營設防的方向。突然南面響起了槍聲。郝夢齡一惊,他忙走到一高處,舉起望遠鏡觀察。只見工兵營、特務營被紅軍包圍,所剩無几的敵兵向北奔逃。山頭上,紅軍隊伍沒有下山追擊,分路沿著山頭向良村西側快速運動。郝夢齡惊得額頭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副師長魏我威和李大同旅長跑來,問:“師座,剛才響了一陣槍是怎么回事?”
  “那是工兵營和特務營阻擊共軍。”
  李大同不無擔心地又問:“師座,良村,我們能守得住嗎?”
  “守得住也得守,守不住也得守。”郝夢齡講后望著四周,絕望地說:“老弟,我們沒有退路,只有堅守一條路啊!”
  李大同顧慮重重地說:“師座,我看咱們……”
  “老弟,你的意思我很明白,第二次圍剿王金鈺軍長損失兩個旅,稱病北平,不敢督軍再來。郭華宗上次吃過虧,又同上官云相不和,拒不參戰,退守峽江。咱們五十四師來了,沒想到竟落到這個境地。”郝夢齡有苦難言,心事重重。
  李大同還不知嚴重的后果,說:“咱們五十四師沒有受多大損失,不如突圍。”
  “突圍,你看。”郝夢齡指著南面的山上。
  李大同順著他的手勢,舉望遠鏡觀察。
  “共軍不急于攻擊,是想包圍我們。”
  李大同放下望遠鏡毫無主意地說:“師座,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只有憑借工事堅守。”郝夢齡在原地走了几個來回,突然傷感地說:“老弟,咱們就這點老本,要想跟老頭子干,得有實力,沒有實力,誰重用你?”
  李大同不解其意,問:“師座的意思是……”郝夢齡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轉向副師長:“這里拜托老弟,代為指揮。我去請求援兵,保住老本。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魏我威倒爽快:“師座要快去快回,我們一定要堅守到援兵到達。”
  郝夢齡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好!有老弟如此之決心,我就放心了。”
  紅軍把敵人包圍在良村,毛澤東、朱德命令三軍團、四軍、三軍、十二軍快速發起攻擊,全殲該敵。朱德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說:“我們一天要連打兩個胜仗,上官云相這個龜儿子跑不掉了囉!”
  在良村指揮的魏我威被紅軍的強大攻勢嚇破了膽,竟一命嗚呼了。
  紅軍包圍良村的時候,地方游擊隊也作好了在路上打擊逃兵的准備。楓樹林中,赤衛軍一個連的兵力隱蔽在這里,大家耳听著東方響起的槍聲,甚是焦急。
  “連長怎么還不回來,前方良村已經打響,在晚就捉不到俘虜了。”
  “敵人一退,肯定從這里西逃,肯定能抓不少俘虜。”
  “連長回來了。”
  大家向前望。孫連長急匆匆,興沖沖地走過來,老遠就問:“同志們等急了吧?”
  “沒急?”
  “沒急?剛才是誰怕抓不到俘虜?”一個隊員揭另一個隊員的短。
  大家一下子將孫連長圍住。
  “連長,快說說我們是什么任務?”
  孫連長提高了嗓門:“剛才我到營里,見到了縣里的領導。
  各縣的游擊隊、赤衛軍都行動起來了,已將敵人逃跑的各個路口把守住。我們的任務是配合打阻擊。一旦敵人從這里逃跑,咱們就消滅他們!”
  有些同志早就等急了,問:“怎么打?”
  “怎么打?老辦法唄。”另一個戰士回答。
  孫連長帶隊伍爬上山頂,山下的道路像一條帶子圍在山腳下,一直伸向遠方。他們望著遠處硝煙彌漫的山谷——那是良村戰場。隊伍剛占領有利地形,到前面偵察的三個隊員跑過來。
  “孫連長,有一股敵人向這里退下來。”
  孫連長急切地問:“多少人?”
  “大約有一個營的兵力。”
  “有七八百人哩。”
  同志們一听敵人來了,在交頭接耳。三個排長也聚到了一起,看著連長。孫連長二話不說,一人爬上山頂高處,順著路向東望去。只見山路上,有一個營的兵力向西快速逃竄。
  他從山頂下來,三個排長都用征旬的目光望著他:“連長,我們能攔住這么多敵人嗎?”
  “敵人多,一打槍,就听出我們是地方武裝,那就遭了。”
  “對!咱們就是火力不行。”
  孫連長吩咐大家把全連的二十多條槍都集中起來,要求一齊開槍,打一陣后,隱蔽起來喊話。敵人就摸不清我們的實力了,到時听他的號令,吹哨子打槍,搖旗喊話。
  眾人以計而行。當敵人到了山下,二十多個隊員瞄准前面的敵人,一起開火。敵人如惊弓之鳥,突然遭到伏擊,一下子全亂了,忙躲到路邊的大巨石后面和溝里。
  孫連長搖動紅旗。
  全連一齊喊話:“白軍弟兄,你們被包圍了,快繳槍吧。”
  “紅軍优待俘虜,快繳槍吧!”
  “繳槍不殺,不愿當紅軍的發三塊大洋回家。”
  敵人躲到山石后面一動不動。孫連長又吹一聲哨子,接著又是一陣子槍聲。
  “白軍弟兄們,再不繳槍,就不客气了!”
  “我們紅軍优待俘虜!”
  孫連長噓張聲勢,大聲道:“四連,准備沖鋒!”
  全連人大聲道:“我們做好了准備!”
  山下石頭后面小心地站出一個軍官,戰兢兢地問:“別開槍,別開槍,你們是哪一部分?”
  孫連長厲聲回答:“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
  “是真的嗎?”
  孫連長不耐煩地說:“廢話,那還能有假!”
  那個軍官又躲到石頭后同几個敵軍官商量。
  “再不繳槍,就不客气了!”
  “快繳槍吧!”
  “司號員,准備吹沖鋒號!”
  山下那個軍官又站出來:“別打,我們繳槍。”
  赤衛軍一听說敵人要繳槍,站起來就要往山下沖。
  孫連長忙制止道:“慢!咱們這一身便裝,不就露餡了。”
  “那怎么辦?”
  一個排長說:“讓他們放下武器,一個挨一個地上山來。”
  “好!就這么著!”
  孫連長朝山下大聲道:“白軍弟兄們听著:放下武器,一個挨一個地上山來,我帶你們到總部吃飯去。”
  敵人听話地將武器放在路中間,一個接一個地沿著小道上山。一排長帶二十多個拿槍的隊員,威風凜凜地拉開距离把守路口。敵人過一個人,就清點一個。繳槍的敵人集中在山背后的凹處。敵人過完了,一個隊員小聲報告道:“連長,一共六百多人。”
  “一排長,你帶人看押俘虜。”孫連長又轉向其他人說:
  “其余下去收槍。”隊員沖下山,有的抱机槍,有的拿步槍,有的背上德國造的二十響駁殼槍。隊員全部丟下老套筒,換上了新裝備。多余的,由隊員們集中到一起。山凹里的俘虜,已整好隊,正准備下山。
  良村,戰斗已結束,上千人的俘虜集合在大坪上。這時,敵机飛來,竟對著俘虜隊伍俯沖掃射。霎時間,很多俘虜受傷。擔架隊、醫務人員忙著給受傷的俘虜包扎。俘虜兵有的哭,有的叫,有的對著天空飛机飛去的方向大聲叫罵:
  “真不是個東西。給你賣命,到頭來還打我們。”
  “我操你祖宗!”
  几個戰士押著敵五十四師監軍官劉春榮、旅長王育德和其他軍官走過來,后面是一付擔架,擔架上是被紅軍嚇死的敵副師長魏我威的尸体。
  良村街上,太陽西斜。彭德怀、林彪、羅炳輝、黃公略匯合在一起,共同向大坪的俘虜群走去。總部通訊員馬全飛馬而至,在馬上向各位首長行了個軍禮。
  “總部命令,戰斗結束后,各軍向龍岡方向轉移!”
   
25.出其不意

  紅軍在毛澤東和朱德的指揮下,于8月7日,一天里連打兩仗,殲敵兩個多旅,俘虜3500多人,繳槍3100多枝,馬200余匹,還有14門迫擊炮。蓮塘和良村戰斗一結束,毛澤東胸中又有了新的殲敵決策。
  然而,深入到蘇區的敵人,從北到南、由東向西,被紅軍牽著鼻子在大山中轉悠了兩個多月,累得精疲力盡,士兵苦不堪言,將官也是怨聲載道。一句話,同紅軍作戰,吃盡了苦頭。
  駐扎在龍岡的敵第五師,代師長周渾元連日催軍追擊,累得骨頭都快要散了架。他命部隊在龍岡開挖戰壕,以抵擋紅軍。8月8日這一天里,周渾元正坐在電台前收听國民党中央電台廣播。里面是一個女廣播員的纏綿之聲:
  8月7日電:國軍將士們,我軍步步進逼,
  將“共匪”圍困于興國及高興圩一隅之地,集
  中空軍盡量轟炸,自7月30日起至8月4日
  止,6日之間,投擲120及160磅炸彈共500顆
  以上。我趙觀濤將軍之一團(敵三十二團),乃
  于3日夜間,奮勇前進,至4日拂曉,逼進興
  國縣城,蔣主席發電嘉獎。“剿共”大功,即將
  全境,昨日特電令何應欽、陳銘樞,查明出力
  有功官兵,列表呈報,以便敘獎,觀此“剿匪”軍事,不久即可結束矣。
  新聞播送完后,電台中又播出音樂。周渾元思索著起身來回走動。
  “師座,師座。”師參謀長慌慌張張地闖進來。
  周渾元大為不悅,訓斥道:“如此惊慌,出了何事?”
  參謀長有點不好意思,但仍掩飾不住內心的惊慌,說:
  “師座,五十四師在良村被共軍聚殲……”
  “胡說!你在扰亂軍心!”
  周渾元發怒,怒視著逼近他。
  參謀長不由退后了兩步,哭喪著臉說:“師座,五十四師的逃兵都涌進了龍岡。”
  周渾元一震,思而未答。電台中又出現女播音員的聲音:
  國軍將士,現在報告快訊。“匪軍”陷于重重包圍,已無逃竄之路……周渾元气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關掉廣播。
  “全他娘的謊報軍情!盡賣狗皮膏藥!”
  “師座,我說的全是實情。”參謀長忙補充道。
  “我講的是它,不是你。走,去看看。”周渾元說著沖出了師部。
  在龍岡村里,到處可見潰逃回來的敵兵。有的逃兵還在和第五師的士兵,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看到來了一個大官,忙止住話頭,立正站好。來者正是周渾元。他看到如此情景,心中的火就想往外涌。不過他還是把火壓在了心里。
  用手指著逃兵問:“你,是哪個師的?”
  被問的那個逃兵,沒有怯色,平淡地回答:“五十四師。”
  “師長是……”
  “郝夢齡。”
  周渾元又指著另一個逃兵問:“你,是哪個師的?”
  “四十七師。”
  “師長是……”
  “上官云相。”
  周渾元點點頭,繼而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良村失守了,你們長官呢?!”
  一個逃兵大著膽子說:“我們長官說是搬救兵去了。”
  周渾元現在冷靜了一些:“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紅軍,不。‘匪軍’將我們四面包圍,一下子就包了餃子,團長帶著我們沖了出來。”
  周渾元關切地問:“那你們團長呢?”
  “我們團長在突圍時,因跑得太快,給累死了。”
  在場的士兵听后不由笑了起來。周渾元嚴厲地制止道:
  “有什么好笑的!他跑累死也比當俘虜強!”
  眾兵只好掩口止笑。
  參謀長提醒地問:“師座,一下子來了這么多逃兵,怎么處置?”
  周渾元望望龍岡村外,又有逃兵進來。他心中暗思,這么多的逃兵,讓紅軍俘虜了,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打國軍的人?不如把他們留下,為我所用。想到此,他對參謀長說:“把逃出來的人,全部集中。”
  參謀長不解師座是何意,反問了一句:“全部集中?”
  “對,全部集中!”
  周渾元走過去,用手輕輕拍拍一個逃兵的肩膀,說:“嗯,身体還可以,你的槍呢?”
  “槍?”逃兵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周渾元對參謀長說:“給他們每人一把鎬,全都上山挖工事!”
  參謀長這才理解師座的意思。他命人立即收攏逃出來的士兵,每人一把鍬或是鎬,上山開挖工事。這樣,雖說是多了不少吃飯的,可增加了兵力,加快了開挖工事的速度。
  周渾元一回到他的臨時師部,就把大蓋帽甩在桌子上,嘴里嘟囔著:“共軍玩的是什么鬼把戲,今天在這里,明天卻又到了那里,讓你捉摸不透。說不定,明天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讓你措手不及。”
  參謀長隨聲附和道:“師座講得极是。前次在廣昌,上級通報共軍潰逃。結果,突然出現在廣昌城。為此,胡祖玉師長以身殉職了。”
  周渾元大不以為然:“我不是胡祖玉,沒那么傻。”他轉過身對參謀長吩咐道:“你要親自上山督戰,日夜加筑工事,各部務必將工事修得牢一些,万一共軍來襲,我軍就可以固守待援。”參謀長對周渾元的這一招棋,還是很欣賞的。他應著走出師部。
  周渾元走到電台前,對正在聯絡的發報員命令道:“直接向南京通話,請求派兵增援,同時請通報共軍去向。”
  國民党的情報來源,主要是通過飛机偵察和各路軍的通報。贛南地區的興國、宁都以北和廣昌以西,大都是高山峻岭,深壑險溝,荊棘密林。在當時,沒有先進的科學儀器,光憑從飛机上往下俯視,下面是濃蔭蔽日的叢林,如何能看得清楚?再加上紅軍早已作好了反偵察工作。地上呢?紅軍除了自己的保密工作作得好外,當地的老百姓和游擊隊幫助紅軍站崗放哨,紅軍就是到了敵人的眼皮底下,也很難發現。所以說戰爭雙方決戰的胜負,不僅僅是軍力的對抗和拼搏,而是取決于民心和民眾的大力配合。因此,共產党、毛澤東就緊緊抓住這個根本。群眾是真正的銅牆鐵壁,是革命取得胜利的首要條件。國民党恰恰就吃了這方面的虧。
  在同一天時間里,紅軍總部在一個密林中安下了營寨。毛澤東新的決策就是在9日凌晨4點攻打龍岡。可是,剛剛接到探報,龍岡之敵周渾元,早開挖好了戰壕,是一個有准備之敵。為此,毛澤東又有了新的想法。時下是初夜,山風陣陣,林濤聲聲。毛澤東把總部首長朱德、郭化若、楊岳彬等叫到一起,圍聚在馬燈旁,對著地圖重新修改作戰計划。
  過了一會,毛澤東起身离開地圖,邊思索邊慢悠悠地摸出香煙點燃,又慢悠悠地抽著,在草地上輕輕地走動。他每逢遇到重大事情時,總要點燃一支香煙,慢悠悠地抽著,借以平靜一下心態,在紛亂复雜的思緒中理出頭緒,抓住關鍵的一點。他大抽一口,甩掉煙頭。每逢有這個舉動,就是他已深思熟慮,一個成熟的方案在腦中產生。他果然發話了:
  “放棄9日凌晨4點攻擊龍岡的作戰命令。”
  朱德、郭化若、楊岳彬听后抬起頭來望著他。毛澤東揮動著他那雙手臂,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放棄龍岡有准備之敵。留三軍在龍岡附近佯動,擺出決戰的架式,掩護主力揮師東進,奔襲黃陂守敵毛炳文部!”
  盛夏酷暑,士兵在大山中“圍剿”紅軍,有戰死、累死,也有中暑而亡。然而,在南昌的百花州,蔣介石下榻在葛興仁住宅里,卻是涼爽如春。這里本是水鄉澤國,被東太湖瀠回環抱,更添水色濕气,又是美景盡收眼底,真可謂是個美妙的住所。
  這一日,蔣介石穿長衫馬褂,正在召見英、日、德三國顧問。陳布雷步子輕快地進來,對蔣介石附耳。蔣介石听后不由一震。繼而起身對三國顧問說:“三位將軍少坐。”說后就匆忙隨陳布雷走到另一間屋子。屋內少將高參早已等候,見蔣介石進來,忙迎上前:“前線來電:第三路進擊軍的第四十七師、五十四師在蓮塘、良村受到紅軍主力重創,兩師損失慘重。”這一消息令蔣介石大為意外,不禁勃然作色道:“他們不是報朱、毛共軍攻龍岡嗎?慌報軍情,貽誤戰机,軍法從事!”
  少將高參見蔣介石怒火勃發,小心翼翼地說:“据報,共軍既有東進之跡象,也极有可能調頭向北,來攻臨川。”蔣介石向來知道紅軍有聲東擊西之術,很有可能來攻臨川,就不加思索地命令:“第一、第二進擊軍,陳、趙率左右兩翼軍主力迅速向東壓進,務必在黃陂、小布地區聚殲朱、毛共軍,以絕后患。”
  還在興國至東固一線的陳誠和趙觀濤,接到南昌行營要他們催軍東進的命令,不顧炎熱的酷暑,率軍向東翻山越岭,妄圖同由廣昌向西的衛立煌的第十師夾擊紅軍于宁都以北地區。
  陳誠坐在滑竿上率軍一路東進。天气很熱,他在滑竿上一直搖著扇子。當來到一個丁字路口,一個參謀跑到他的滑杆旁,來請示他:“總指揮,部隊是否在此休息一下?”陳誠看看天,又望望部隊,只見隊伍中的士兵,個個汗流夾背,十分狼狽,陳誠便同意:“就地休息。”
  陳誠下了滑竿走到樹蔭下的陰涼處,勤務兵送來水,他喝了兩口。電台人員忙著架机器。這是一條不成文的紀律,只要隊伍一停下來,就得架机器,同友軍和上級溝通聯系。不多時電台架好,兩個兵搖動發電机發電。電台人員忙著同上級和友軍取得聯絡。很快溝通了聯系,机要員忙著抄收報。机要員將抄收好的電報送到陳誠面前。“何長官急電。”
  陳誠接過,輕聲念道:“朱、毛共軍除留少數佯攻龍岡、上固外,主力已東進。蓮塘、良村,第三路進擊軍受挫,命令你部火速向東推進配合衛立煌部,在宁都以北地區尋机殲敵。”
  陳誠似乎有些不滿:“今天一個情報,明天一個情報。究竟哪個情報可信?讓共軍牽著鼻子走,還不是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命令部隊調頭向東北的黃陂方向前進,同第八師匯合!”
  在黃陂以西的君埠,敵第八師的一個團,由團長帶著土豪劣紳組成的“還鄉團”,正在襲劫君埠。燃燒的房子在冒著熊熊大火和濃煙。被敵人抓的一些老人和小孩,集中在坪上。
  還鄉團頭子正在對著被抓的老人和小孩訓話。
  敵騎兵通訊員赶來,在馬上大聲道:“師座命令你團,迅速向黃陂集中!”
  說完打馬而去。敵團長也毫不遲疑地大聲叫“全團集合!”
  還鄉團听說他們要走,一下子圍上來,懇求道:
  “團座,你走了,我們怎么辦?”這位團長打量他們一下,反問:“你們?”“對!是我們。”還鄉團頭子說。
  團長沒好气地說:“地分了,你們要回來;房子分了奪回來。”
  “那他們怎么辦?”地主指著被抓的群眾又問。
  團長皺皺眉:“他們……你們就看著辦吧。”他說完欲走。
  “團座。”還鄉團頭子忙上前攔住他,哀求地說:“還是您親自處理吧。”
  “我還得積點德!”
  團長說完丟下他帶領全團的人馬馳回黃陂。
  黃陂守敵毛炳文,為了黃陂的安全,命令士兵日夜在鎮外挖溝修壕以防御紅軍的進攻。在8月10日這一天,夕陽夕下。搶修的碉堡、地堡林立,一條新開挖的壕溝將黃陂圍住,壕溝內的敵人正在加固新開挖的工事。前來督戰的軍官不時地吼著:“快些!這樣磨磨蹭蹭的,共軍一來還不得當俘虜!”
  這時,有倆個兵一老一少,正在開挖掩体。老的叫李全興,是第十八師張輝瓚手下的兵。在龍岡他被紅軍俘虜,撒謊說是家里有80歲老母,領到三塊大洋被釋放了。他也很想回家安安份份地過日子,誰知在回家的路上,又重新被抓了回來。他見軍官遠去,就小聲地說:“當俘虜有什么不好,紅軍不打不罵不搜腰包,管吃管喝,臨走還發三塊大洋。你看……”他從口袋里摸出大洋給他看。
  小兵問李全興:“班長,共軍會不會來?”
  李全興神秘地笑著問:“我又不是紅軍的參謀長,咋會知道?怎么,共軍還沒來就想當俘虜呀?”
  小兵听他聲音太大,害怕地制止道:“小聲點!班長,讓當官的听見了,還不得脫層皮嗎?”
  李全興四處看看:“快干吧,到時看著我。我咋著你咋著,保你吃不了虧。”小兵應了一聲,倆人埋頭挖工事。
  毛炳文前呼后擁地檢查工事來了。他停在壕溝內觀察著溝內的掩体和溝里面修筑的碉堡、暗堡。
  參謀長自豪地說:“師座,碉堡、暗堡居高臨下,可以火力控制。溝內到處是掩体和射擊牆,溝較為寬闊,可以調兵迂回,相互支援。地上地下形成交叉火力封鎖,別說共軍不來,就是來了,也休想向黃陂前進一步。”毛炳文望著眼前的一切,滿意地點點頭。
  當毛炳文率眾人向前邊走邊檢查工事從李全興身邊走過時,李全興使勁地挖土;過了一會,李全興見他們走遠,丟掉手中的鎬:“來,別干了,抽袋煙。”他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張舊傳單撕開,又從口袋中取出煙布袋,卷成喇叭筒形的煙。
  點燃后大吸一口,他美滋滋地向后一躺,閉起雙眼。看他那架勢,簡直舒服得美不可言。他就這樣躺著,小兵還在挖土不止。李全興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听到挖土聲,气惱地說:
  “別挖了。”
  “天快黑了,挖不好,當官的還不罰咱。”
  李全興确實火了,猛然坐起來,訓斥道:“你怕個球!”
  小兵嚇得一愣,帶著哭腔說:“班長,我……”
  李全興也心情不快地說:“別班長、班長的。上次當了俘虜不是給擼了嗎!”
  小兵心情壓抑地坐在那里。李全興換上一副笑臉,像哄小孩似的:“過來,抽一口。”
  “不抽。”
  “抽一口解乏,來來來。”李全興一把將他拉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煙塞到他嘴里。小兵勉強抽了一口,嗆得他大咳不止。
  李全興看著他那狼狽像,大笑不止。他的笑聲引來几個敵兵的好奇,都聚過來。問:“笑什么?”
  李全興止住笑:“沒什么。我說你們都挖好了?”
  “快了。”
  李全興四處看看,見沒有當官的就放心大膽地對他們講:
  “別挖了,挖得再好,也擋不住紅軍。紅軍可是天兵天將,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神著呢。”
  几個兵圍住李全興:“班長,快講講那邊的事”李全興故意賣關子:“想听嗎?”
  “想听。”
  李全興滿臉神秘:“不講了。”
  眾人央求他:“班長,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李全興坐好,正准備講,一抬頭看見那個軍官走過來,小聲地對他們說:“當官的來了。”眾人一看,忙分散開,各干各的去了。
  敵軍官走著看著,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眾人又聚過來找李全興。
  “班長,快講講紅軍的事。”
  李全興又警惕地左右看看:“好,你們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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