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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矬英雄鏢打飛天女 張道爺劍劈哭面佛


  巡山叟杜昆一行人馬剛到亂石溝,就被馮奎章攆上并攔住了去路。馮奎章是在得到稟報以后赶來的。原來張天杰到石牢傳達他的命令,往外走的時候,遇上了李斌和李杰。張天杰心想,他們倆來這儿干什么,會不會与燕王有關呢?這小子產生了怀疑。他為了看個究竟,便蹲到樹林里沒走。果不出他所料,時間不大,就發現李斌、李杰抬著軟床,奔金斗寨去了。張天杰有心上去阻攔,又一想,不行,強賓不壓主,我在這里是個客人,不好直接出面干涉,干脆我告訴馮奎章,看你怎么辦。他回去對馮奎章一說,馮奎章還有點半信半疑。正這時候,文中又來報告,說李斌和李杰拿著刀,手持老寨主的大令,強行要帶朱棣,我不同意,他們便要動武。万般無奈,我把人交給他們了,特來向總寨主稟報。
  馮奎章听了文中的報告,沉吟不語。哭面佛冷然、飛天魔女龍云鳳、張九誠以及偏副塞主等,就把他圍住了:“寨主,不能讓他們走啊。一旦讓燕王走了,他們的人馬非來報复不可呀,咱們鳴鳳山就要吃大虧了。寨主。我們可不是挑撥你們師徒的感情,你想想他哪儿還有老師的情分呢?你就快下令吧!”
  馮奎章還有點顧忌到師徒的感情,但是架不住眾人的慫恿,他這才說:“眾位不要著急,我到金斗寨走一趟,勸勸我師父,我們爺倆好好商議商議,能夠和解了更好,真要不能和解我再另想辦法。”
  馮奎章离大寨往金斗寨去勸說巡山叟社昆,冷然、張天杰、龍云民等等眾人都在后邊跟著,因為他們都關心這件事呀。眾人走到半道,有人又來報告,說是老寨主從后山走了。馮奎章一听就有點不高興了。心說師父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什么不給我打個招呼便不辭而別呢?這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拆我的台嗎,他不由得火往上撞。
  張天杰一見馮奎章變了臉,心里高興了,他恨不能馬上就打起來:“寨主,快傳令吧,干脆你就派人把他們抓回來得了。”“道爺,您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們師徒的事還必須由我們師徒來解決。來人,點隊!”
  馮奎章一聲令下,馬上調來了三百名騎兵,他的四個儿子跟著,還有張天杰、冷然、龍云鳳、張九誠等等,一同來到了后山。他們緊追慢赶,在亂石溝這儿追上了杜昆一行。馮奎章策馬上前与老師答話,他手下的人像旋風一樣刮到前邊,封鎖了山口。
  馮奎章見到杜昆,心中十分惱怒,但是在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笑臉,他在馬鞍□上一抱拳:“恩師您上哪去?怎么不給徒儿打個招呼呢?您要打個招呼,徒儿無論如何也得為您送行啊!就這么走了,不讓別人恥笑我不懂禮節嗎?”
  杜昆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坏了。看這個架式,要不分個你死我活是闖不出去了,眼前就是一場血戰哪。但是老頭儿又一想,不行,我們人單勢孤,還有個生病的燕王,這不是几個人拼完命就拉倒了。他心里著急,還得把火往下壓壓,腦袋得保持冷靜,能不抓破臉就不抓破臉。杜昆想到這,便穩了穩神,假情假意來應付。他有緊沒慢地說:“奎章啊,是我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我為什么要走呢?你心里頭有數。咱們爺儿倆還用瞞著蓋著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是互不相扰。為師打算回浙江金華府老家,過几年安穩生活。徒儿,愿你好自為之,不必送了,赶緊把道路閃開,放我們過去。”
  馮奎章一听,老師說這話是不愿抓破臉哪,我也得再應付几句:“師父,您真要回金華老家,那我一定得派人送您,盡一盡師徒之情。”“不用了,你的事情多,把道路閃開就是了。”
  馮奎章一看,再不說是不行了,他也只好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說:“師父,您真要走,徒儿不敢干涉您。不過呢,据我所知,您這車上裝著一個欽命要犯,就是叛賊朱棣;還有兩個從犯,一個朱森,一個徐方。師父,您回老家去,這三人您總不能帶去吧!您養老帶著他們干什么呢?您也清楚,我們挖空心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朱棣弄到手里,我們拿他有用啊,師父您能不能把這三個人賞下來,我連臉都不紅,馬上就送您過去,您看怎么樣?”
  杜昆听馮奎章說完了,把腦袋一晃:“奎章,你听誰說我這車上有朱棣,又有什么朱森、徐方?”“師父,那是寨主們向我稟報的。”“沒有的事,都是信口胡說。我這車上裝的是金銀物資和養老的東西,燕王和那兩個人,我審問之后全都放掉了。”其實這老頭儿就像糊弄小孩一樣。杜昆為什么這么說呢?他想,我就跟你打啞謎,就來個不承認,我看你能過來搜車嗎?你要不敢搜這車,我瞪眼就能闖出去,這是沒有辦法才想出的這個下策。
  馮奎章心里跟明鏡一樣,心說老小孩,小小孩,你看我師父,瞪眼說瞎話,明明這人就在車上,他就不承認,這怎么辦呢?我下令就搜?不行,那樣就抓破臉了,對不起我師父啊。不下令就得放他過去,真是左右為難哪。
  哭面佛冷然一看馮奎章低頭不語,遲遲不發話,他就有點急了,一旦馮奎章答應放人,這事就麻煩了:“阿彌陀佛。老寨主,貧僧按理說應當不干預你們自家的事,但是今天這個事又不光是你們自己家的事,這朱棣、徐方和朱森,都是我們的仇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出了鳴鳳山。老寨主,咱這么辦行不行,為了洗清自己,您讓我們看看,如果車上果真沒人,真是金銀財寶,那就讓您出山,有何不可。不知老寨主意下如何。”馮奎章一听,正好,他替我把這話說了,省得我得罪師父,所以馮奎章就不言語了。
  老英雄杜昆聞听冷然的一番言語,气得他蒼眉倒豎,二目圓翻,看了看哭面佛:“大和尚,你是哪位?”“我是杭州靈隱寺的方丈,哭面佛冷然。”“冷然師父,你不在杭州靈隱,跑到鳴鳳山干什么?”“老寨主,說來話長,恕我無可奉告。老寨主,請您賞光,我要檢查這輛車。”“冷然,你真正的無禮。這里不是靈隱寺,這是鳴鳳山,出家人不以善念為本,慈悲為怀,跑到這里管什么閒事。這是我杜家的財產,這里就由我說了算。你有什么權力檢查我的車輛?如果你執意要看,倒也可以。”老頭說到這一撥馬回到車邊,把大槍在手中顫三顫搖三搖,兩眼一瞪:“請吧!”
  這可到了劍拔弩張了。杜昆一拉出架式,李斌和李杰也亮出了單刀,把車給護住,隨杜昆來的嘍羅兵也拿出了刀槍。
  冷然一琢磨,我是個出家人,又是外來的,張天杰都不上前,我過去搜算怎么回事。他轉身看看馮奎章,馮奎章也是左右為難。他既不想放走燕王,又不愿得罪師父。正在他躊躇不決的時候,飛天魔女龍云鳳蹦了出來,把掌中寶劍一晃:“老寨主,我來個自我介紹,我是張天杰的徒弟,名叫龍云鳳,朱棣就是我從揚州背出來的。我舍死忘生好不容易把他弄到鳴鳳山,誰都沒有權力處理他,您既無權把他帶走,馮寨主也無權把他放掉。今天我就要搜上一搜,如果朱棣在這輛車上,你就得把人留下,如果不在車上,再放你們過去。”
  杜昆一看,女孩子家,怎么能干這种缺德事呢?還大言不慚,報個名號,就沖這一條,你就犯下不赦之罪。老頭儿不愿跟她多說:“愿意搜你就請便吧!”
  龍云鳳不知進退,壓寶劍就奔車來了。她把寶劍一舉,剛要去挑車帘,忽見兩柄單刀照她劈來,龍云鳳急忙一擰身,往后縱出一丈開外:“什么人!”抬頭一看,原來是李斌和李杰。這弟兄兩個早已忍無可忍,見龍云鳳上來,便雙刀齊出,把她給擋了回去。李斌用手一指,冷笑一聲:“嘿嘿,龍云鳳,你算個什么東西,誰給你的權力,膽敢來檢查我們的車輛,休走著刀。”說著話雙腳一縱掄單刀摟頭就剁。龍云風也不示弱,接架相還。二人一來一往,戰在一處。
  李杰在旁邊一看,師兄的能耐敵不住女賊,我也別看熱鬧了。他拎刀也過來了:“師兄,你我弟兄雙戰于她。著刀!”刷,劈頭就是一刀。龍云風剛轉身把李杰的刀架住,李斌的刀又到了。剛躲開李斌的刀,李杰又一刀砍來,兩把刀一口劍殺了個難解難分。
  小矬子徐方在車里邊蹲著,偷偷把車帘撩個縫儿往外觀戰。徐方一看,坏了,李氏弟兄的兩把刀敵不住龍云鳳的一口創。這可怎么辦呢?如果這哥倆敗了,就光剩老頭儿一個了,老頭儿再不行誰還過去呢?這這——噯,有了主意了,我何不暗地之中助李氏弟兄一臂之力,我人不露面暗器可以出去嘛。他伸手從百寶囊中一划拉,先帶好鹿皮手套,又拽出一顆棗核鏢。徐万把它托在掌心,尋找机會。這東西不能亂扔,因為外邊几個人在打仗,來回亂跳,弄不好把自己人傷了怎么辦?所以得瞅准机會。過了那么一會儿,就見龍云鳳揮劍一群,李氏弟兄左右分開,龍云鳳在中央,正好面對徐方這輛車。徐方一看,机不可失,時不再來,急忙一抖手,使出丹田气,哧——這一鏢扑奔龍云鳳面門而來。龍云風雖然武功不錯,畢竟是初出茅廬,又是黑天,毫無防備,這一鏢正釘在她左眼上,龍云鳳疼痛難忍,大叫一聲,跳起三四尺高,寶劍也松手了,自己也摔倒在地,疼得她在地下來回翻滾。李斌和李杰并沒有看到有人發鏢,也不知道龍云鳳因何倒地,他們一看,管她怎么了,先結果了這個賊人再說。兩把刀一齊剁下,喀嚓!一個把她的腦袋削掉了,一個把她腰斷兩截,龍云鳳當場死于非命。
  火龍祖張天杰万沒料到徒弟會死,也沒想到會有人發暗器,他心疼得“哎喲”一聲,几乎摔倒:“徒儿,你死得好苦啊,待為師給你報仇雪恨。”拽出喪門劍,晃身軀來到車前。用寶劍一指李氏弟兄:“貧道豈能与爾等善罷甘休,拿命來!”揮劍便刺。
  李斌和李杰也只有奮起應戰了,他們不顧一切,各掄單刀,往上就闖。可這倆人咋能是張天杰的對手呢,也就是几個照面,耳輪中就听見卡嚓、卡嚓,兩顆腦袋掉在地下,李氏弟兄雙雙而亡。
  張天杰飛身形跳出圈外,這口惡气才出了一半。他把寶劍往下一豎,鮮血順著劍尖滴滴答答滴在地下,看了看杜昆:“老寨主,看見沒,這場悲劇都是你造成的。咱閒話少說,這車你讓搜我要搜,不讓搜我也要搜。”說著話他像條瘋狗一樣奔車就扑來了。
  老寨主杜昆眼睜睜看著倆徒弟死了,悲痛已极,但是他欲哭無淚,欲痛無聲,就是一個心眼儿跟張天杰拼命了。這杜昆學的也是步下本領,他“噌”地從馬上跳下來,抖大槍來戰張天杰。叭叭叭,舞動大槍金蛇吐芯,跟張天杰殺了個難解難分。要說杜昆的本領,不是張天杰的對手,可是杜昆不要命地硬拼,也不太好對付。況且張天杰因為馮奎章那一頭還有顧慮,也不敢對杜昆下死手,因此兩個人才打了個勢均力敵。
  鳴鳳山總轄大寨主馮奎章一看兩個師弟死了,老師也拼上命了,看來不撕破臉面是不行了。他用手一指,沖著這輛車子就罵:“呔,車里的雜种你与我听著,你聾不聾,瞎不瞎,因為你們這些雜种,讓我們內部翻臉,血洒荒山,你們還算是人嗎?徐方、朱森,你們要有膽量就滾出來,有种就露露面,你們在車里頭藏著算什么英雄好漢,不過是酒囊飯袋,是貪生怕死的鼠輩。”馮奎章罵聲剛落,他的四個儿子也跟著罵開了,而且越罵越難听,簡直是不堪入耳。他們為啥只罵不搜呢?這叫激將法,想把徐方他們激出來然后拿獲,要貿然搜車,人家在暗處,你在明處,中了暗器怎么辦。
  馮奎章這么一罵,朱森受不了啦。他是個紅臉漢,哪能受這种侮辱。拽出三皇寶劍就要出去,讓徐方一把拽住了:“別著急,你慌什么,就在這儿等著,你記住,時間拖得越長越好。”“此話怎講?”“人不該死總有打救,万一要來個幫手呢,你別中他的詭計,咱就在這等著吧。老頭儿不是告訴過咱嗎,天塌下來由他給頂著,沒咱的事。”“現在情況變了,再不出去人家就要來搜。”“叫他來搜咱也不出去。他罵他的,那算什么呢,你就裝作沒听見行了。”徐方一邊勸住朱森,一邊又摸出一支棗核鏢,心說我不能輕易出去,誰敢搜我就給他一鏢嘗嘗,然后再出去。他還真有蔫主意。
  馮家父子罵了半天,嗓子都啞了,里邊仍然無聲無息,可把馮奎章气坏了。一回頭他看見哭面佛正吸气運神,手端連環鏟要往上闖,便對他說:“老師父,麻煩你過去看看吧!”
  哭面佛并不推辭:“老僧正有此意,馮寨主,你就把他們交給我吧!”他把手中方便連環鏟一晃,飛身形跳到車前,剛要伸手去撩車帘,心說慢著,車里要果真有人,他在暗中,我在明處,有道是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我一撩車帘,人家給我來一下子,我多倒霉呀,不如我也喊几嗓子。想到這冷然高聲斷喝:“阿彌陀佛。車里邊的你們出來,有本領就与貧僧交手,沒本領早點投降,要不然貧僧的大鏟就不客气了,哇呀呀呀!”
  徐方一看,繼續呆在車里是不行了。心說我就臨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他讓朱森在車上看護燕王,然后冷不丁撩開車帘,右手一晃:“去你媽的!”“哧——”這一鏢扑奔冷然面門而來。冷然也不愧為武林的高手,別看他在叫喊,可是也加著十二分的小心。他見車帘一動,一道寒光飛出,就知道不好。大和尚急忙藏頸縮頭,這一鏢就打空了。
  徐方一看沒有打中,心里十分后悔,但他在冷然躲鏢的一瞬間,一踹車板嗖地縱身落地,正站在冷然面前,掄雙棒便打。
  大和尚往旁邊一閃,雙棒走空,冷然這個罵呀:“矬鬼,貧僧我要捉住你,非得扒你的皮,摘你的心,摳你的眼,給我徒儿報仇。”徐方嘿嘿一笑:“我說禿驢,想瞎了你的驢眼,想要捉爺爺,沒門儿。一會儿爺爺要一高興,伸手把你抓住,把你的皮剝下來蒙面大鼓,起名叫和尚皮鼓,沒事我就敲几通,解解恨。”兩個人一邊罵一邊打,攪在了一處。
  徐方怎么能是冷然的對手,不過是迫于形勢,不得已而為之。他一邊打著一邊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無論如何得把燕王救走了。怎么辦呢?他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這挂車可夠結實的,牲口也夠棒的,干脆我們就硬往外闖吧,能闖到哪算哪。想到這他喊了一聲:“先別打!”
  冷然猛地一愣,不知徐方又要耍什么花招:“徐方,你還有何話說?”“和尚啊,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暫且略等片刻,待我拿個法寶,把你們一塊儿活拿!”“哈哈哈,矬鬼,你隨便吧,貧僧等著。”徐方這一招叫定身法,冷然不知是真是假,果然站著沒動。
  徐方一轉身跳到車上,告訴朱森:“你會赶車嗎?”朱森說:“我會是會,只是赶不好。”“那也行啊,咱們就往外闖吧!”徐方轉身向著杜昆喊了一聲:“老寨主,你還跟他打什么,快上車!”這一句話把杜昆提醒了,他虛晃一槍跳出圈外,像飛燕一樣躥到車上。朱森早已操起大鞭子,做好了准備。杜昆腳沒站穩,就听“叭!”的一聲,朱森一個響鞭照前邊的大白馬打去,白馬受惊,把脖子一仰,灰儿灰儿一叫,其它的几匹馬也跟著叫起來,這几匹牲口像瘋了似地,四蹄蹬開,向著北山口沒命地狂奔。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在場的人全惊呆了,站在車前的嘍羅兵可倒了霉了。有的被撞死,有的被軋死,有的碰斷了胳膊腿,后邊的急忙往兩邊一分,閃出一條道路,這輛車像狂風一樣就沖出了包圍。跟著杜昆的那些人都被截在了后邊。
  等到冷然、張天杰、馮奎章明白過來,車子已經跑出老遠了。冷然一抖落手:“嗨,我們怎么吃這個虧呀,讓他徐方的定身法把我給騙住了。”馮奎章气得大叫:“追!”
  車上的朱永杰,恨不能把鞭子都抽折了。四匹大馬像离弦的箭,呼嘯奔馳。但是山路崎嶇,坑凹不平,車子顛簸得多高。朱森怕把燕王碰坏了,把鞭子交給杜昆,由他來赶車,朱森把燕王抱在怀里,盡量減輕顛簸之苦。但是車子再快也不如后邊追赶的戰馬靈活呀,一會儿工夫人家就追上來了。徐方一看情況緊急,我得下去抵擋一陣,車子盡量還往前跑。他跟朱森和杜昆打完招呼,縱身蹦下車來。
  徐方抹了一把冷汗,掂雙棒站在路中等著。眨眼之間哭面佛就追上來了:“徐方,你往哪里走!”“吵吵什么,我沒有走,在這等著你呢。”“著鏟!”徐方往旁邊一蹦,不敢跟人家打,這叫且戰且退,拖延時間,徐方就盼著這車子赶緊脫險。勉強戰了五六個回合,虛晃一招轉身就跑。等和尚追上來,徐方磨回身來再打,這陣他把損主意又拿出來了,抽空拽出一支棗核鏢,向冷然打去。要不就從地下撿起兩塊石頭,奔和尚就砸,或者冷不丁喊一聲:“你還不向冷然下手!”把冷然嚇得一回頭,沒人,徐方就可以利用這個机會再跑。就這樣邊打邊跑,一直到紅日東升,可以看得遠了。徐方往前方一瞅,車子沒影了,他才有點放心了。又跑了一程,面前閃出雙陽岔道,一條道往南,一條往東北。徐方一想,我得离開鳴鳳山呀,就奔往東北這條路下來了。走了沒有多遠,就上了官道,徐方眼前一亮,行了,這可能已經离開鳴鳳山了。
  正這時候,冷然又追上來了:“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走,著鏟!”嗚!劈頭蓋腦朝徐方打來。徐方急忙往旁邊一躲,大鏟走空。小矬子一琢磨,行了,反正車跑哪儿去了,我也找不著,我就先回揚州報信儿去吧,把救兵搬來,再想對策。想到這徐方就想走。常言說一心不可二用,他這腦子一溜號,一個沒注意,讓冷然一鏟正拍到徐方的屁股蛋子上,如果要是拿刃砍,徐方的命就沒了,幸虧這鏟是平著來的。就這也把徐方打得夠戧,拍出去三丈多遠,嗖叭!這個跟頭摔得脆,兩條腿當時就麻木了,雙棒也撒手了,趴地下也起不來了。大和尚把鏟往空中一舉,就要結果徐方的性命。
  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正這時候,道旁樹林里出來個人,腳尖點地晃身形跳到冷然面前:“凶僧休得無理,你可認識貧道?”
  冷然大鏟沒敢往下落,扭項回頭觀瞧,這一看把他嚇得魂不附体。來者正是狗皮道人張三丰。
  原來張道爺在揚州帥府放了冷然之后,又到鎮江去了一趟,前天才回到揚州。他听說燕王失蹤了,心里也十分著急,想著這事會不會与鳴鳳山有關呢?我得去看看。他剛來到這片樹林,正巧碰上冷然要打死徐方,這才大喝一聲,來到面前。
  “彌陀佛。”冷然一想,這怎么辦,按理說轉身就得跑,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又一想不戰而逃,那太丟人了。也許上次我在揚州失手,是因為救徒弟心急,能耐沒施展開,真要把我的能耐全拿出來,不見得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回頭一看,張天杰、馮家父子快跟上來了,一有人來他的膽子又壯起來了,心想我不能走,我得跟這個破老道再較量較量。想到這他冷笑了一聲:“嘿嘿,這不是張三丰嗎?”“不錯,正是貧道。冷然,我只說你能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誰知你仍然惡習不改,又跑到這儿殺人,今天又被貧道碰上,你說怎么辦?”“張三丰,休要多言,你要能再把貧僧贏了,任憑你發落。”
  這時候徐方也緩過气來了。哈腰撿起鑌鐵雙棒,活動活動腰腿,來到張三丰身后:“道爺,您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可別讓這和尚跑了,這小子坏透了。”徐方就把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張道爺一听,大吃一惊,這車肯定是沒有從這里路過,要過我就應該發現呀。要這么說燕王還沒有脫离危險,車上還有几個人呢!這得速戰速決,再去尋找燕王。張道爺想到這,把破蒼蠅刷別到腰里,一伸手拽出寶劍:“哭面佛,這可是你自找苦吃。既然不听貧道的良言相勸,今天可休怪我要開殺戒了。”說完話罷寶劍往上一縱,戰住哭面佛。
  哭面佛拿出渾身解數,還想大膽一試,結果一伸手不是張三丰的對手,哭面佛不由得著急,手忙腳亂,大鏟也不听他使喚了。也就是二十几個回合,張三丰上頭一晃,下邊一轉,就閃到哭面佛的身后,冷然覺得不好,剛要轉身應戰,就來不及了。張三丰使了一招叫湘子提籃,這一招可夠厲害的,劍斜著往上劈,正好著在哭面佛這胳肢窩上了,耳輪中就听見“噗”!哭面佛的人頭落地。腦袋落地還不算,還帶著半拉肩膀和一支胳膊,死尸栽倒。
  冷然剛剛倒地,張天杰就到了。火龍祖抬頭一看,哎喲,是張三丰,再一看,哭面佛已經死了。老家伙一琢磨,我不能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但是一回頭,馮家父子也到了。你說我連一招也沒打就跑了,多丟人,往后我在鳴鳳山還站腳不?這几年的奔走不就功虧一簣了,不行,就是心里怕,表面也別帶出來。張天杰想到這假裝不在乎,把喪門劍一晃,單手掐劍柄:“無量天尊。前面是張道爺嗎?”“呵呵,正是貧道。張天杰,故友相逢啊。你也在這,怎么,你想跟哭面佛拉著手走嗎?”張天杰一听,這話可夠損的:“張三丰,听我的良言相勸,你今天在鳴鳳山別想找到便宜。念起咱們都是三清教下,我有好生之德,不忍要你的性命,貧道可以給馮寨主打個招呼,你帶著徐方逃去。不然的話,今天你可難逃公道。”張天杰多會說話,還顯得大仁大義,讓張三丰帶著徐方逃去,他不讓走也不行啊,但是這么說他不丟人哪。
  張三丰能上他的當嗎?“哈哈哈,多謝道兄的盛情,不過我這么走可不行,我還得拿點東西。”“拿什么?”“借你的腦袋一用。張天杰呀,今天你是走不了啦。”說到這,他擺寶劍往上縱要戰張天杰。張天杰也只好硬著頭皮接架相還,兩個老道戰在了一處。
  徐方在旁邊一看,這個張天杰可比冷然厲害得多呀,他跟張三丰能打個平手,二十几個回合還沒分出輸贏。徐方心里著急,看樣子鳴鳳山的人越來越多,可我們就兩個人,雙拳難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呀,他們要是都上來,我們就不好辦了,干脆我助張道爺一臂之力。徐方想到這,往兩旁看了看,見遍地都是石頭塊儿,他把雙棒背好,撿了好几塊石頭,在旁邊搭幫手瞄准張天杰:“火龍祖,著流星吧!”哧——一塊飛石打來,張天杰就得赶快躲閃。瞅空他又是一塊:“著法寶!”張天杰又得跳開。這一下可該他吃苦了。張天杰一看,我對付這狗皮道就夠吃力的了,還得防備這沒把的流星,你知道他哪會儿給我削上一家伙,干脆我也別管丟人不丟人了,走了就得了。想到這他虛晃一劍跳出圈外,轉身三躥兩縱鑽進了樹林。張三丰一看為難了。追還是不追?要追張天杰,徐方就得扔在這,況且燕王還沒有下落。不追吧,這妖道又逃了,叫他撿了條狗命,張三丰是左右為難哪。
  這時候馮奎章領著大隊人馬也赶到了。馮奎章一瞅,冷然死了,張天杰跑了,燕王沒影了,就是徐方和一個破老道在這儿,他气坏了,何必單對單、個對個地戰呢?我們就以多取胜吧,想到這他傳下命令:“弟兄們,往上沖,給我包圍!”“嘩——”嘍羅兵各晃刀槍往上一闖,把張三丰和徐方圍在正中。
  張三丰一想,這怎么辦呢?我是個出家人,講的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雖說殺了哭面佛,那是他惡貫滿盈,罪有應得呀,我怎么能無辜殺死這些嘍羅兵呢。最后他一想,干脆我們就走了得了。想到這他跟徐方一使眼色,徐方會意。就見張道爺一轉身,使了個旋風腳,啪啪啪,一圈打倒几個嘍兵,前邊的往后一退,他們便乘勢一擰身縱出圈外,撒開飛毛腿,使用陸地飛騰法,三晃兩縱,便鑽進了樹林,一口气跑出五里路,听听后邊沒有了追兵,二人這才停住腳步。
  徐方朝周圍看了看:“道爺,這是哪儿呀?”“貧道也不知道是哪儿。不過看樣子我們好像在鳴鳳山的東北。”“張天杰呢?”“張天杰逃之夭夭。”“道爺,你這事辦得可是不利索呀,張天杰也跑了,燕王也沒影了,你算把這事給弄砸了。這叫我回到揚州可怎么向眾人交待呀?依我說道爺你這一回別想再走了,就得幫助我們找到燕王,要不然我可跟你沒完。”
  此正是:
  
  欲要請高人,
  須用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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