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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三官廟魔王斗“活鬼” 靠山屯咬金遇“閻王”


  且說程咬金沒有告訴秦瓊和徐懋功,單人獨馬,直奔揚州要去刺殺楊廣。一路之上,他沒敢走城過府,專走僻靜的村庄鎮店。這一天,他來到了揚州城外,老遠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气。原來,楊廣到了揚州,城門戒備森嚴,出入全要盤查,發現可疑行人,立即抓走。程咬金站在遠處,看了半天,沒敢進城。他想,這座城門不行,再到別的城門看看,誰知四個城門都是一樣森嚴,他圍著城轉悠了一天,也沒進到城里去。一天沒吃東西,眼看天又黑了下來,還沒住的地方。城外倒有店房,他不敢住,想到村鎮上找個店房住下,誰知這時陰云密布,沉雷滾滾,下起了大雨。程咬金冒雨而行,不大工夫就澆成了落湯雞。他見道旁一座古廟,便縱馬來到廟前,下馬觀看,見這座廟已經坍塌,廟門上邊懸挂的牌匾還沒有坏,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他不認識。原來這是一座三官廟。程咬金拉馬進了廟門,見正殿三間,房頂已經露天。他把馬牽到殿內,拴到柱子上,看看神像前還不漏雨,便把供桌上的石頭香爐,石頭蜡扦全都搬到地上,吹了吹上邊的土,躺在供桌上歇息,眼睛把四周觀瞧一遍,見大殿的牆犄角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電光一閃,看出來是一口棺材。程咬金素來膽大,這時又累又睏又餓,也就顧不得多想,工夫不大,竟然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大時間,一陣涼風把他吹醒了。他睜開眼一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雨已經停了,黑糊糊的天還沒有亮,本打算再睡,忽听那口棺材“卡吧”響了一聲。半夜三更,万籟俱寂,這聲音听得特別清楚。“卡吧”又一聲,程咬金覺著頭發根儿發套,脊梁溝發涼,他一骨碌坐了起來,“騰”一聲蹦到地上,伸手把斧子拿了起來:“怎么?還鬧鬼呀!”這真是人要是倒了霉,喝口涼水都塞牙,他攥著大斧,兩眼瞅著棺材,這時又听“卡吧”一聲,緊跟著“扑通”,棺材蓋掉在地上,從棺村里慢慢地站起一個人來,往上一蹦,蹦出了棺材,然后一躥一蹦,嗷、嗷直叫,直奔程咬金而來。程咬金嚇得渾身汗毛直豎,心想:完了!我老程遇見鬼啦!今日弄不好,命還得斷送在這里,那個東西往前蹦一步,程咬金往后退一步,退到大殿門口,程咬金轉身一個箭步躥到院里,那個東西跟著也躥到院里。程咬金借著月光一看,這家伙穿著一身白,腰里系著一條麻繩,臉上難看极了,兩只眼睛直瞪瞪地往外努著,兩只手伸著要抓程咬金。程咬金在前邊跑,他在后邊追。程咬金跑著想:就憑我混世魔王怕鬼,讓鬼攆得滿院子跑,將來說出去給瓦崗山丟人。想到這里,他一轉身站在那里不動了。他一不跑,那個鬼也不蹦了,站在那里看著他。程咬金想:我劈他一斧子試試,要是人裝的,他就得害怕。他把大斧一舉:“我叫你蹦!”照這個家伙的頭上劈來。這家伙往旁邊一閃,躲過了斧了,程咬金跟著又是一斧攔腰斬來,這家伙急忙往后一退,不想地上泥泞,一下沒站穩,“扑通!”摔了個仰面朝天,程咬金一上步,大斧舉起就要往下落,還說:“這一回你不蹦了吧!”這家伙在地上一看,斧子下來就沒命了,連叫:“爺爺饒命!爺爺饒命!”程咬金一听:“噢!你這個鬼還怕死呀?怕死我就叫你死!”“爺爺饒命!”那家伙趴在地上直磕頭。程咬金的斧子雖然沒有落下來,但是心里气不過,走過去把這家伙的前胸提了起來,一手把大斧子橫在他的脖項上:“你小子可真缺德,這是碰上了我,要是別人不叫你嚇死了!你三百六十行,干哪一行不好,偏干這個缺德買賣,我今日非宰了你不可。”“啊呀我的好爺爺吶!但凡有一線之路,我也不能干這個呀!我家有八十歲的老娘,都快餓死了。我是出來找几個錢回去供養她老人家,我是一片孝心呀!”程咬金最孝順他娘,听這個人這么一說,他的手就軟了:“你說這話當真?”“當真!一點不錯。”“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吳,叫吳福。”“哈哈,听你這名字,你就沒福。”程咬金把大斧子拿開,抓吳福的手也松開了:“我再問你,你家在哪儿住?”“离這儿不遠有個庄子叫靠山屯,我就在屯子邊上住。”“你今年多大歲數啦?”“四十歲!”“四十歲啦,還干這樣的缺德事!”說著話程咬金從腰里摸出一錠銀子,足有五兩重:“吳福!”“哎!”“這錠銀子給你,拿回家去買糧買米,供奉你的老娘,剩下的作個小買賣,賺錢糊口,再不准干這損陰喪德的事,要再遇上我,你就別想活了。”“是!是!往后我一定學好。”說著趴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收拾起他的東西就要走,程咬金不放心:“你等等!你說你住哪儿?”“靠山屯儿。”“好!你頭前帶路,我到你家去看看,你說的話是真的,我再多給你些銀子;你要說假話,小心你的腦袋!”“啊呀!不敢勞你老人家,路挺遠的,還是別去啦!”“帶路!”“哎!”程咬金牽著馬在后邊跟著,吳福在前邊走著,他繞來繞去,只在山上來回轉,并沒有把程咬金引到靠山屯,程咬金說:“怎么還沒到?”“快啦。”走著,走著,程咬金看馬鞍子歪了,扭回頭去整理馬鞍子,吳福就在程咬金一扭臉的工夫,撒腿就跑。程咬金回頭一看:“啊!跑了!”他飛身上馬,隨后就追。吳福在前邊拼命地跑,如同夜行人般地飛騰。程咬金說:“噢!我上他的當了。看他的這夜行的工夫,決不是一般的小賊。”吳福跑進一個山環,里邊有一個庄子。這個大庄子約二三百戶人家,庄子口上果然有一個大院子,吳福“哧溜”一下子就鑽進了這個大院子里。程咬金騎馬跑到門口,不敢貿然進去,怕中了埋伏。正在程咬金猶豫的時候,忽听院子里“鏘啷啷”一聲鑼響,“吱吜匡當”大門左右一分,從里邊闖出一百多號人來。這些人手中拿著燈籠火把,出門后往左右一分,剛才鑽進去的吳福提著一把刀出來了,在他后邊跟著走出來一人。吳福對那個人說:“庄主爺!就是他,就是他!”說著一指程咬金。程咬金把馬往后退出兩丈多遠,拉開了架勢,定睛觀瞧。只見這一百多號人都是庄丁打扮,絹帕包頭,腰扎板帶,大尾巴兜跟洒鞋,手里提著刀槍棍棒、七節鞭、三節棍、手叉子、二人奪各种兵器,為首的這個庄主六尺左右高,倒有三尺多寬,讓人看著胖墩墩的甚為顯眼,面似瓜皮,青一道,紫一道,綠一道,特別難看,闊口咧腮,一臉的連鬢胡子,頭上挽著一個牛心發髻,手里托著一把大鐵刀,寒光閃閃,冷气逼人。這時吳福又說:“庄主爺,這個家伙挺厲害。要不是我撒謊,命就送到他手里啦!”那個矮胖子把頭一擺,吳福赶緊閃過一旁。矮胖子說:“哎!你是干什么的,道個帽儿吧!”程咬金一听,噢!鬧了半天還是咱綠林的老合家的,讓我道個帽儿就是叫我報名啦。我怎么辦,露不露自己的身份呢?嗯!我先問問他再說:“你先別叫我道帽儿,我先問問你是干什么的?”“少廢話!你要是不道帽儿,我可就不客气了!”“這么說還非得道一道不可了。你站穩了,听著,我是干你們這一行的老祖宗。”矮胖子一听,气往上撞:“好!你竟敢在這里找便宜,別走,看刀!”別看這個人長得矮胖,動起手來還真靈巧。只見他往起一蹦,蹦起來五六尺高,雙手捧刀摟頭就剁。程咬金擺斧相迎。兩個人一個馬上,一個步下,戰在一處。打了二十多個回合不分輸贏。矮胖子一邊動手,一邊偷眼觀看:這個人我看著怎么眼熟呢?我先別打了,得再問問。他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朋友!你到底是誰?你敢不敢把你的名字說出來?”他這一激還真靈,程咬金把大草包肚子一拍:“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問,我乃河南瓦崗山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是也!”這話剛一出口,就見那個矮胖子“當啷”把刀扔在一旁,“扑通”跪在地上,還扭頭喊:“孩子們!還不過來給爺爺磕頭!”這一來“嘩”地跪下了一片,大伙“砰砰”直磕響頭。程咬金害怕上當,把馬往后退了數步:“哎!我說你們先少來這一套,你先說說你是誰?你怎么認得我程咬金。”那個矮胖子說:“瓦崗山名頭高大,混世魔王何人不知。我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到來,适才多有得罪!”“那么你到底是誰呢?”“小人姓段名達,人送綽號叫花面閻王。”
  原來這個段達在揚州城內開店為生,買賣興旺,店房開的越來越多,就成了揚州的富戶。他平生酷愛練武,并喜歡結交英雄豪杰。后來他遇見王世充,二人相交莫逆;以后又結交了鐵冠道人姜飛熊,三個人結拜為弟兄。他們三個人志同道合,都想在這亂世之中,起來推倒隋朝。他們以王世充為首領,也串連了万儿八千人,只因為缺乏馬匹、武器和糧草,所以人馬都沒集中。前文書表過王世充到長安獻瓊花圖,被封為瓊花太守,他回來為楊廣選好了行宮,和鐵冠道人姜飛熊、段達商議,要趁楊廣到揚州之机,設法把他刺死。他們暗中集結了一些有志之士,從城外到行宮打了一條地道。這條地道直通養心宮的御床底下。
  段達簡單地把這些情況說了一遍,當即擺筵給程咬金接風。程咬金一天沒有吃飯,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吃了個酒醉飯飽,用大手一抹嘴:“老段!楊廣到沒到揚州?”“已經到了三日。”“那你們怎么還不順地道去殺這個昏君?”“我們和瓊花太守王世充相約,他在內宮侍候昏君,只要有了机會,他就送出信來,我們再派人進洞去殺楊廣。”“那還行?楊廣剛到,趁他沒安頓好,出其不意,才能殺他。這么辦吧!楊廣由我去殺。你領我到地道去。”“啊呀!那不妥吧!”“怎么不妥?我老程專會辦這樣的事,你就听好消息吧!”要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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