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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回 襲三庄深夜行凶 童海川義釋寇仇


  話說諸葛洪圖苦勸譚天,譚桂林哪能听得進去!他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大聲喝道:
  “諸葛洪圖!秦鳳!你們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英王千歲乃是有道的明君,對你四人不薄,委以重任,加官晉級。沒想到爾等吃里扒外倒反劍山,真是死有余辜,本帥豈能饒你!”
  說著話,譚天拽出三簧寶劍,就打算動手。可就在這個時候,見對面江岸燈光閃閃,炮聲隆隆,發來無數的戰船,原來是官軍的船隊開到了。譚天一看,恐怕人單勢孤吃虧,万般無奈,把手一擺收兵撤退了。
  原來在大江的對岸都是官軍的行營,這官軍加強了戒備,日夜巡邏。譚桂林追赶秦鳳他們被官軍察覺,馬上稟報副將周凱。周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率几十只戰船,五百名水手赶奔出事地點,這才惊走譚桂林。周凱在船頭上高聲喊喝:
  “對面听著,你們是哪里來的?還不放下兵刃!不然我可要開炮了!”
  秦鳳一听一塊石頭落了地,馬上答話道:“不要誤會,我們是從劍山來的,要倒反英王投靠官軍。我叫秦鳳,這位是諸葛洪圖,他叫夏侯倫,那位是司馬云山。我們要求見童俠客!”
  周凱還不太相信,仔細觀察一陣,直等到他們都放下武器,船只才靠攏,讓他們都到飛虎舟上。一看劉俊、牛儿小子一塊儿來的,周凱這才知道是真的,便把他們讓進坐艙熱情款待。然后船只調頭回歸對岸,准備几匹好馬把各位反正的英雄接進公館去見童林和年大人。
  按下他們不提,單說譚天譚桂林,怒沖沖回到劍山,棄舟登岸,一直來見英王。富昌就知道有點不妙,披衣而起在偏殿接見譚天,一見面就問:
  “大帥!難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唉呀,王駕千歲,大事不好了!”
  “哦!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王駕千歲!咱們用人不當,那秦鳳和諸葛洪圖、夏侯倫、司馬云山反叛了!他們拉出一部分人去,又假借著王爺的旨意把劉俊和牛儿小子也帶走了!如今已經投靠了官府。”
  “啊?”
  英王激靈靈打一冷戰,半晌無言。呆了好半天才問:
  “大帥!這是真的?”
  “王爺!這錯的了嗎?乃是臣親眼所見。我本想把他們抓回來問罪,無奈船已經到了對岸,又被官軍所阻,事出無奈,我才回來的。請王爺示下!”
  英王聞听是咬碎鋼牙,吩咐一聲:“來呀!鳴鐘擊鼓,孤要升殿。”
  半夜時,英王就升了天王殿了。全山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剎那間眾說紛紜,人心慌亂,都急忙赶奔天王殿前來候旨。只見英王臉色蒼白,渾身戰栗,大伙分立兩廂,偌大的個天王殿鴉雀無聲。好半天英王才說:
  “大帥!你把經過踉諸位介紹介紹吧。”
  “是!”
  譚天當眾說明了發生的事情。眾人听完,面面相覷,沉默無語。英王看譚天講完了,把龍案一拍:“各位呀!最可恨者就是負心人。我對他四人不薄,沒想到他們吃里扒外,狼子野心,孤而今是追悔莫及。不知道在你們的人中還有沒有類似秦鳳似的那种人?你們大家到底是跟我一個心眼呀,還是想背叛于我?”
  富昌這會儿有點頭腦發熱,不太冷靜。即便有這种人,誰能承認吶?可英王這么一說,以燕普、杜清風為首的這些人馬上跪倒在地。
  “王駕千歲!我等誓死孝忠王駕,決無二心。”
  “王爺放心,我們這里沒有秦鳳、夏侯倫之流,我們跟王爺都是一心一意!”
  “嗯。”英王點了點頭,“好吧,但愿眾卿家心口如一,你我君臣同心協力。倘若我要掌握了天下,爾等都是開國元勳。”
  “多謝王駕千千歲!”
  經過這一頓折騰,富昌心情好轉了不少,但是他還余怒未消。
  “各位!那秦鳳為什么要倒反我呢?還不是被官府的名利所誘惑嗎?那夏侯倫、司馬云飛、諸葛洪圖也都是勢利小人吶!孤這口气出不來,我要報复。至于怎么辦,希望卿等提出高見。”
  英王向大家征詢意見,于是眾人發表自己的看法,出什么主意的都有。有的主張興兵攻打劍州;有的主張下戰表擇個日期決一死戰;還有的主張多派夜行人火燒公館,把年羹堯和童林殺死。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老道杜清風跨步出班,口頌佛號:
  “無量天尊!王駕千歲!貧道有本上奏。”
  英王一看是杜清風,赶緊讓別人先別說話,听他的。因為英王知道,杜清風鬼點子最多。
  “愛卿!有話請講。”
  “無量天尊!方才各位所說的那些,我不同意。攻打劍州,談何容易呀?那官兵數万,層層把守,你我是寸步難行。派夜行人奇襲公館一事更是笑話。曾几何時,我們襲擊劍州的公館,傷兵損將。無形大劍万俟羽休命喪在公館之中,這個沉痛的教訓咱不能不記取。”
  他剛說到這里,英王不愛听了,把臉往下一沉,說道:
  “杜清風!照你這么一說,這口气咱們是不能出了?”
  “非也!王駕千歲,我話沒說完呢。我看不應當打劍州,我們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掃外圍,而后中央。”
  “嗯,你說得詳細一點!”
  “是。王爺,禍打根頭起,您想想我們劍山出現的頭一個反叛是誰?就是那乾坤老叟武云飛。童林夜探劍山,在齋園中本來中了毒煙,我們可以把他抓住。如果把童林抓住,我們早就打了胜仗了。沒想到武云飛吃里扒外把童林救走了。童林路過獨木橋,劍斬石頭僧慈云。那武云飛又把他送到于家渡養傷,而后送回公館,致使年羹堯這些人十分囂張。那么武云飛依靠的是誰?還不是依靠他老師醉仙翁于廷于子玉?這個气儿咱還沒出來呢。要按我的主意,王駕千歲派几位高人,奇襲于家渡,先把于廷和武云飛給宰了。一則為出气,二則也斷去童林的爪牙。王爺再派几位高人,去血洗胜家庄,把老匹夫胜裕胜陶然以及他的一家老少斬盡殺絕。為什么要這么辦?不信您看看,這個胜裕遲早是我們劍山的一大禍害。那老匹夫吃里扒外,居心叵測。据我所知,二打劍山官府的船只就是借用的他的。他与官府勾結,跟咱們為仇,這种人能留著嗎?還有件事不知王爺能不能下決心。希望王爺再派一股人赶奔段家庄,把神槍震八方段洪亮一家也都殺了。段老三要活在世上,也對咱們劍山無益呀!王駕千歲,當斷不斷必留后患。有道是無毒不丈夫,如今事在燃眉,不得不采取報复行動了!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還沒等英王表態,云台劍客燕普邁步出班:
  “無量天尊!王駕千歲,方才杜仙長所言极是,說的是千真万确极其有理呀!希望王爺不要再优柔寡斷了,應當三路出擊,把胜家庄、段家庄、于家渡全都鏟平,以顯示我們的威風,打擊官府的銳气!”
  大伙听完了,接二連三發表議論,异口同聲贊成杜清風的辦法。英王最后一點頭:
  “好!既然眾位都這么說,孤照准就是。但不知派什么人去奇襲三庄?”
  云台劍客說:“王駕!不宜多派人吶。人多了聲勢大,容易走漏消息。不如來個人不知,鬼不覺,這才是上策。”
  “嗯,軍師言之是也。這樣吧,我看你就麻煩一趟,帶著羽士清風俠杜清風、野飛龍燕雷,你們三個人走一趟如何呀?”
  “貧道愿往!”
  就這樣,云台劍客燕普帶著杜清風和燕雷于第二天傍晚坐了一只小船偷偷离開劍山,赶奔于家渡。順流而下几十里,不一會儿就到了。在日頭往西轉的時候,他們棄舟登岸,讓嘍羅兵在葦塘里等候。這三個人偷偷地溜進于家渡的東北方向,這個地方叫于家墳,地處荒涼,行人罕見,可以藏身。白天他們就藏著,一直到掌燈之后,三個人把干糧拿出來飽餐一頓,收拾個利落,把兵刃、暗器、吸土桶、火扇子、火折子、熏香蒙汗藥全准備得了,才起身赶奔于家渡。三個人施展陸地飛騰法,時間不長就進了庄。來到于子玉的門前,一看大門緊閉,周圍一片漆黑,三個人抖身上房,趴到西廂房探身往院中窺視。奇怪的是,這么大的院子空無一人,哪間屋都沒燈,听了半天什么也沒听著。仨人甚感奇怪,杜清風壯著膽子雙腿一飄跳到院里,到了上房屋捅個小洞往里一看,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听听仍然沒聲音,前院、后院轉了一圈,都是如此。他又回來跟云台劍客商議:
  “軍師!空房子沒人吶。”
  “哦?”
  云台劍客不信,帶著野飛龍也下來了,仔細一找一個人也沒有。這仨人的气儿就不打一處來。莫非咱們的秘密被人走漏了?老匹夫于延帶著武云飛走了?看來事先有所防備呀,要不怎么能扑空呢?他們踢門而入,到里邊一找,果然沒人,就知道于廷他們有所准備了,上哪躲著去了?不知道。野飛龍燕雷气得直哼哼:
  “二位呀!我看咱們來也不能白來,就這么回去也沒法交待,干脆放把火給他燒了就得了。”
  “不!”杜清風一擺手,“那叫打草惊蛇!一放火周圍多少人都看得清楚,豈不耽誤咱們的大事。”
  野飛龍一听挺對,點頭同意。三個人偷偷离開于家渡,又回到于家墳貓起來。怎么辦呢?也不能就這么回去呀!杜清風三角眼轉了轉,又想出個坏主意:
  “二位!現在時間尚早,不如咱仨人兩路分兵,軍師一個人赶奔段家庄,去殺段洪亮;我跟燕寨主赶奔胜家庄去殺老匹夫胜裕一家,你看怎么樣?”
  “嗯。”燕普點點頭,“言之有理。那咱就赶緊行動吧!”
  燕雷又說:“那咱仨得商議下個接頭地點吶!成与不成的咱在哪集合呀?”
  “就在江邊白龍渡口,不見不散。五更天不管成不成咱們都回到白龍渡口。”
  “妥了!”
  商議已定几個人分手了。云台劍客一轉身赶奔了段家庄,燕雷和杜清風赶奔胜家庄。咱們話分兩頭單說云台劍客,施展陸地飛行法,兩耳生風,其快如電,沒用一個時辰就來到段家庄。燕普滿身的絕藝,藝高人膽大,他在路上盤算著,我到段家庄用不著藏藏躲躲,干脆公開出入,跟段燈說清楚了,他縱有千條妙計也難逃我的寶劍,讓他死個明明白白。
  燕普進了庄子一拐彎到了段燈的門首,“啪啪啪,”叩打門環。這時候二更天都過了,值班的人正打瞌睡,听見外面有人砸門挺不高興,揉了揉眼睛來到門洞問道:
  “誰呀?”
  “我。”
  “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辦,非得半夜砸門?”
  “嘿嘿嘿,我是劍山來的,要見你家庄主有要事相商。麻煩你把門開開吧!”
  “那請問你是哪一位?”
  “燕普是也!”
  “啊?燕普,云台劍客?”
  “不錯,正是貧道。”
  “您等等啊,容我通稟一聲。”
  要提起燕普的聲名,有几個不知道的?守門人撒腿如飛,到里頭稟報段燈。段洪亮還沒睡呢,他有個習慣最能熬夜,不到三更天不上床休息。尤其近來劍山和官府已經打過兩次大仗,段燈非常關心,對富昌他又恨又疼。恨是恨他不應該反對朝廷,疼是疼數十年的交情,又可惜他的為人。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值班人進來稟明了情況,三爺就是一愣,心說道,三更半夜的燕普來干什么?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赶緊吩咐一聲:
  “有請!”
  他親自出迎,等把大門打開一看,孤單單冷清清就是燕普一人。段三爺躬身施禮:
  “沒想到軍師駕到,有失遠迎,當面恕罪。”
  “無量天尊!段施主,貧道夤夜打扰深感不安吶!”
  “仙長說的哪里話來!我請都請不來,有話到里邊說。”
  “好!”
  燕普大搖大擺在段燈陪同下進了大廳。段燈吩咐仆人獻茶,然后一回手讓別人全退出去,大廳里就剩下他們二人。段三爺問道:
  “軍師!深更半夜來到我家,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
  “嘿嘿嘿,三爺你可知最近發生的事情嗎?”
  段三爺裝糊涂,一晃頭:“段某連門都不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貧道就對你講一講。如今的形勢對劍山十分不利,兩次打仗一胜一負,這都不奇怪。最可恨的是我們劍山出了反叛。最早的是武云飛救了童林,叛离劍山。而后又出了個秦鳳、夏侯倫、司馬云飛和諸葛洪圖,他們不但救走了劉俊和牛儿小子,還拐走了我們不少船只。為了此事英王十分震怒,這才采取了果斷措施進行報复。”
  段燈還真不知道這些,認真地听著,听完了就問:
  “軍師!但不知怎樣報复?”
  “三爺!您不是外人,對您我們沒有不說的話。英王千歲做出決定,三路進軍要掃清官府的外圍,斬除童林的爪牙,而后合而殲之,一鼓作气再襲擊年羹堯的公館。”
  “請問軍師,這外圍都指誰說的?”
  “頭一個就是于家渡,第二個就是胜家庄,再有一個就是你這段家庄。”
  “哦?怎么連我也包括在內?”
  “對!三爺,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別看你跟英王是磕頭的把兄弟,想當初推心置腹是好弟兄,如今的段三爺已經跟從前不同了。你跟英王面和心不和,協助官府救了胜裕,實際上就幫了童林他們的大忙。英三千歲有點放心不下,今夜晚派貧道前來,要管您借一樣東西。”
  “管我借東西?借什么?您說吧。”
  “嘿嘿嘿,要借你的人頭。”
  段三爺聞听此言大吃一惊,說:“軍師!莫非跟我開玩笑?”
  “非也!這么大的事情哪有玩笑之理!段洪亮,為什么要你的腦袋,你心里最清楚,我也不必往下再說了,時間寶貴,你看怎么辦吧?是我借給你寶劍抹脖子呢?還是讓貧道動手?這是在你家里頭,你要是覺得不服气,就把你手底下人集合起來,同我較量。你看怎么辦?”
  段三爺暗道不好,心說云台劍客燕普的身份太高,能耐太大呀!我就是找几個幫手也無濟于事,反而讓別人受牽連。
  段三爺冷笑一聲:“云台劍客!這我才明白,鬧了半天你是來殺我的?”
  “對,一點都不假。”
  “那么請問燕軍師,我段洪亮是那么好對付的嗎?”
  “喲,這么說你還有點不服气?”
  “哼,仙長所言差矣!只是你要真把我逼急了,段某我要跟你比試比試。贏了我隨你的便;要贏不了,恐怕連這個門你都出不去。”
  段三爺說到這,唰,甩掉英雄氅,箭步擰身跳到天井當院,吩咐仆人:
  “抬我的大槍!”
  仆人們在外頭听得清清楚楚,一听談話的味道不對頭,就做好了准備。有的仆人聰明,跑外頭送信儿去了;有的早把段三爺的大槍准備好,因此段燈一喊,大槍抬到。段三爺把丈八蛇矛在手中一端,等候燕普。這燕普一不慌二不忙,大搖大擺從屋中走出來,一邊挽袖面一邊掖腰帶子,說道:
  “段燈,人都說你叫神槍震八方,今儿個貧道我就開開眼,看看你怎樣個神槍!”
  燕普說著話探臂膀摁繃簧,鏘鋃一聲拽出了太阿劍。他這柄劍長二尺七寸五,乃寶中之寶,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借著燈光一照,放出七彩的光芒。他把劍在掌中一順,喚段三爺動手。段燈毫不畏懼,明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硬著頭皮也得玩命。他后把一壓,前把一順,用大槍分心便刺。燕普上步閃身把寶劍一順,劍把朝天,劍尖朝下往外一掃,想把段燈的槍尖掃折。段三爺知道人家使的是寶家什,不敢硬碰,赶緊抽槍換式走下盤掃云台劍客的雙腿。老道腳尖點地使了個“野鶴沖天”飛身而起,段三爺一槍掃空。云台劍客身子在空中往下一落,劍隨人下,使了個“力劈華山”直奔段三爺的頂梁。段燈一步跳出圈外。兩個人滴溜溜身形亂轉,就戰在一處。要說段三爺的能耐是不合乎,不然能叫神槍震八方嗎?但是跟云台劍客比在一塊儿那就不行了。十几個照面過去之后,把段三爺累得界凹鬢角熱汗直淌,吁吁帶喘,只有招架之功,無有了還手之力。三爺預感到不妙,抽身便走,沒敢進內宅。他多了個心眼儿,進內宅恐怕把老道引進去,把一家老小再傷著怎么辦?段燈直奔正北翻牆而過。云台劍客燕普看出段燈的意思來了,哦?這老小子鬼點子挺多,你怕你一家人受牽連。可你想錯了,我云台劍客豈是那种小人?今天我就是找你來的,跟你一家老少毫無關系,我是非把你的人頭捎走不可!老道想到這里,飛身縱出北牆在后面就追,一直把段三爺追到庄子外頭。段三爺沒有人家腿快,眨眼之間就讓人追上了。段燈把身子一轉抖大槍就刺,兩個人在郊外又打到一塊儿了。七八個照面,這段三爺就頂不住了,一個沒留神槍尖叫寶劍給削下去了。段三爺手提槍杆轉身就跑,燕普不舍,緊緊追赶。
  段燈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呢?放下他暫且不提,話分兩頭再說妖道杜清風和野飛龍燕雷。二更天,他倆到胜家庄,神不知鬼不覺翻牆而入,往院中一看,窗內人影晃動,正高談闊論。听這聲音人還不少呢!兩個人一愣,心說莫非胜裕開什么會議,怎這么多的人?往院里看看卻空無一人。杜清風讓燕雷在院中等著,他雙腿一飄來到窗戶台下,點破窗欞紙往屋中窺視。不看則可,一看啊,杜清風嚇得脖子直冒涼气,赶緊把腦袋縮回來了。什么原因?他往屋里一看,除了胜裕之外。屋內坐著二三十個,最顯眼的就是個庄稼漢,那正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挨著童林的是天靈俠王鳳、混元俠李太极、九尾豬(犬易)司徒朗、老俠石昆,還有明燈明照遠,以及童林那些徒弟也都在場呢。杜清風心中納悶儿,童林半夜三更跑這儿干什么來了?既然殺胜裕殺不了,我也得听听他們談什么吶!哪怕掌握一點儿情報也不虛此行。想到這,他點手喚燕雷,燕雷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跑過來了。兩個人肩靠肩,頭靠頭,耳朵貼到窗欞紙上竊听。
  童林是怎么來的呢?骷髏鳥秦鳳、夏侯倫、司馬云山、賽南极諸葛洪圖反正投降,他們一來到公館,童林立刻指引見了年大人。年大人的病還未好,在病榻之上接見四快。見面之后,年大人再三鼓勵,表示歡迎,把四俠感動得不得了。而后童林把四位讓出去,熱情款待。現在官軍的勢力一天比一天大,形勢是一派大好。張方和童林又商議要三打劍山,一鼓作气捉拿英王。但是眼下船不夠用,一般的戰斗還行,要把劍山拿下來,那就差得太多了。怎么辦呢?還得上胜家庄借船來。故此童林帶著老少英雄數十人起身到胜家庄。等到了胜家庄天就晚了。胜裕一看是童林領著來的,熱情款待,吃完了飯,再喝水,再談話,就到了這時候了。童林首先代表年大人謝過他上次借船之恩,最后提到還得借船。胜裕一听,慨然應允。大家正在這談著,杜清風這陣儿到了。這倆小子一听,什么?老匹夫胜裕,你真是吃里扒外,看來你是死心塌地投靠官府,給童林當了爪牙,真是可殺不可留!但是兩個人非常明白,今天晚上是白來了,有童林在場想殺胜裕勢比登天。怎么辦?干脆回到白龍渡口等燕普去,仨人見面之后再商議,能行再回來,不能就回去調兵。他們倆打定主意,轉身就走。
  正在這時,從身邊的胡同里出來一個人。這人一邊走一邊系腰帶,五官移位,看那樣子是肚子不大好受。來者是誰?正是病太歲張方。原來,張方跟童林他們一塊儿來的,方才胜裕設盛宴款待群雄,盡是些好吃的。張方也是沒出息,吃得過多了,吃著吃著肚腹疼痛,要上茅廁,一蹲就是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拉完了,他系褲子正要回屋,一看窗台下怎么趴著兩個黑影?張方急忙閃身躲在一旁,攏目光仔細觀看,是一道一俗,他全認出來了,一個是羽士清風俠杜清風,那個俗家是野飛龍燕雷。喲!張方一見是又惊又喜。惊是惊這劍山人膽子可太大了,竟敢跑到胜家庄偷听情況;喜是喜這倆王八蛋一個也跑不了,都得叫我生擒活拿。張方想到這,有了主意。就憑他這兩下子對付這二位,那不是胡扯嗎?他六個張方也不行。但是張方身上有件“法寶”叫脈門弩,乃是八十一門總門長三清教主歐陽修所賜。這脈門弩是專打成了名的劍俠呀,就是大羅神仙也逃脫不了。張方一伸手把脈門弩拿出來,在后面冷不丁喊了一嗓子:
  “呀——呔!杜清風!燕雷!你們倆別動,動一動我就要了你們的命。你看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這可是脈門弩!”
  他吵吵的這么清楚干什么?因為此時是黑天,要不說清了嚇唬不住這倆人。這一下子把杜清風、燕雷嚇得魂不附体,甩臉一瞅是張方,就知道身份暴露了,剛想拉家什,一听說是脈門弩,這倆小子攏目光仔細一看,真是。因為這個脈門弩制造得形狀非常特殊,他們知道張方身上有這种寶家伙,把倆小子可嚇得不輕。
  “我們沒動!”
  誰不怕死呀?只要張方大拇指一摁繃簧,“卡叭”一聲兩個人命就保不住了。只要打破了肉皮,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十二時辰就得活活爛死,誰不害怕?他們倆身為劍客,深知脈門弩的厲害,才這么老實。這也說明這倆小子奸的過分,光棍不吃眼前虧。
  嚄,張方這得意勁就甭提了,手端脈門弩,搖頭晃腦長篇大論地發表起了談話:
  “我說你們倆听著!你們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后什么屎。适才我耳鳴眼跳,坐臥不安,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們兩個混蛋來了。這陣你還有什么說的?是我用弩把你們打死呀,還是舉手投降?”
  張方這一吵吵,屋里的人能听不見嗎?頓時惊動了童林、胜裕和在坐的英雄,紛紛赶到院里,一看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童林一看是大吃一惊,心說幸虧張方上茅廁了,不然的話咱還不知道有人偷听呢!童林對杜清風、燕雷太熟悉了,一瞅是他們倆,不由得圓睜虎目,從腰中拽出寶劍秋風落葉掃。
  這杜清風一看不好,滿面堆笑,一個勁儿行禮:
  “童俠客!童俠客息怒!我等有下情回稟。”
  “講,你們究竟干什么來了?”
  “回童俠客的話,我們吃人家的飯,就得听人家的支使。英王富昌傳下旨意,命我二人到胜家庄前來刺探情況。我們是奉命而來,迫不得已,除了听听什么風聲,別無用意。請童俠客高抬貴手,燒了我們得了。”
  這倆小子盡說拜年的話。童林的心比較軟,本來想殺了他們,看兩個人苦苦哀求,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杜清風!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為該犯什么罪嗎?”
  “童俠客!我心里清清楚楚,我是死有余辜,按我犯的罪應當千刀万剮。”
  野飛龍燕雷的嘴比較笨,不像杜清風說得那么圓滑,只是在旁邊附和。
  童林冷笑一聲:“杜清風啊!這不是在戰場,要是在戰場上我是決不留情。念你等練功不易,偌大年紀,今天就网開一面,你二人走吧!”
  “哎呀!謝天謝地,多謝童俠客!”
  “等等!”張方跳過來把道給攔住了,“沒那么便宜!我說師叔哇,您心眼太軟了,放誰也不能放他們倆,尤其是這老道杜清風。這老小子比奸的還奸,坏的還坏,猾的還猾,他的本性就是一只狼!您想想他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兩手沾滿了鮮血,一肚子黑坏水,這种人怎么能放呢?放虎歸山必要傷人吶!師叔,不能放!”
  童林一听張方說得有理,把掌中寶劍掂了掂,把杜清風嚇得脖子冒涼气:
  “哎呀,童俠客呀!我听說童俠客最義气最善良,尤其你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莫非說你今天不給話做主?又答應放,又不放,真叫人可笑哇!”
  他用話一將童林,童林一笑:“張方!既然我話已出口,就絕無更改之理。他是狼也好,虎也好,就把他們放了。下不為例,再要落到咱們手中,殺他個二罪歸一也就是了。”
  童林一說這話,杜清風心里開了兩扇門,剛想走,張方又不讓走。
  “不能走!站著!我還有話沒說完呢。既然我師叔做了主了,我也不能違背,可是不能這么輕易放你們,你們得有所表示。你們究竟干什么來的?說實話,不說實話誰說放你們我也不答應。我是非用弩打你們不可,講!”
  杜清風暗中咬呀,心說他娘的,就這小子的關難過呀!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說了一半真的,一半假的,他可沒敢說來殺胜裕。他要說他們要殺胜裕,估計著活不了,就把這段隱瞞起來了。他一口咬定,就說奉英王之命前來探听情況,別的用意沒有。張方點點頭:
  “好吧!假如你們說的是真話,那就把你們放了。今后打算怎么辦呢?”
  “少劍客!人心都是肉長的,現在貧道也感到做事不對,真要把我們倆放了,我們一定痛改前非,跟英王一刀兩斷!”
  “啊,我問你,你說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一點儿假都沒有!”
  “給我起個誓,我听听。”
  “噯,噯。”
  杜清風咬著后槽牙起誓:“少劍客!方才我說的話都是實情,如果口不應心,瞪眼胡說,讓我不得善終。”
  “說詳細點,怎么個不得善終?”
  “嗯,什么報應我都能貪上,比如雷劈、馬踩、車軋、箭射、刀砍、斧剁。您看怎么樣?”
  把大伙都逗樂了,心說張方你這不是逼啞巴說話嗎?把這么大個羽士清風俠逼得順嘴胡說八道了。張方听到這,點點頭:
  “好吧!但愿能夠應誓。今天看在我童師叔的份上,我就把你們饒了,滾!”
  “噯,多謝少劍客!”
  這倆小子如蒙大赦,飛身上牆,三晃兩晃蹤跡不見了。不說童林眾人回屋,單說他們倆,一口气跑到白龍渡口,到了渡口的邊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蹲,呼呼喘粗气,好半天也沒平靜下來。又過了一會儿,杜清風先說話了:
  “無量天尊!好險,好險!呵呵呵呵!”
  說著話他一陣冷笑。燕雷一愣,忙問道:
  “仙長!您樂什么?”
  “我樂小儿童林好騙,笑那張方還太毛嫩。假如要是調換個過,說什么也不能放人走哇!今天我們倆能得活命,真是大喜之事。”
  燕雷點點頭:“幸虧仙長,要換我就完了。我拙嘴笨腮的,騙不了他們。”
  “可不是嘛!要想叫我不保英王,那日頭得在西邊出來;要想叫我改變主意,把我爺爺從墳地里刨出來也不好使。張方啊,你們等著,遲早我要算這筆賬!”
  他們倆罵了一會儿,覺得心中亮堂了不少。又等了一會儿,怎么云台劍客還不來?眼看這天都到了五更了。兩個人正在著急,發現對面人影一晃,云台劍客燕普來了。他倆急忙迎上去:
  “軍師!怎么樣,得手沒得手?”
  云台劍客不住地唉聲歎气:“唉,別提了!”
  “怎么,沒殺了段燈?”
  “可不是。我滿以為殺段洪亮不費吹灰之力,結果我二人一伸手,段燈被我戰敗,我在后頭追,他在前邊跑,追出三十几里地,把個人追沒了。”
  兩個人一听好不泄气。燕普問他們:“你們到胜家庄如何?”
  “別提了!今天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看著童林了!”
  “哦?童林在胜家庄干什么?”
  “找胜裕,要借船攻打劍山。本來我們想伸手,無奈人家的人太多了,我們也沒敢聲張,這才回到渡口等待軍師。您看怎么辦?”
  “唉!”
  燕普一看,英王叫干的三件事,一樣也沒干成,看看天色都要亮了,只好另打主意。三個人垂頭喪气回到劍山。
  英王激動得一夜未闔眼,就在天王殿听信儿。他心里想,今天晚上派出這三位高人,怎么的也能辦成一件事,只要殺了一個,我這口气也算出來了。正在這時候,三個人回來了。英王見面就問:
  “軍師!不知昨夜情況如何?”
  “無量天尊!王駕千歲,三件事情,一件我們也沒辦成。”
  “啊?這么說,你們白去了?”
  “是。臣特回來請罪,王爺您隨便發落吧!”
  英王能隨便處治軍師嗎?他有些不明白,問道:
  “軍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普就把夜探于家渡,兩路分兵,發生的什么情況都講說了一遍。
  英王听完,直气得二眉倒豎,緊咬牙關:“真是想把我活活的气死呀,這個事完不了。軍師!你們三位下去休息,今天晚上還得去,首先拿胜裕開刀。不殺了這個老匹夫,我气難平!”
  英王真急了,連拍桌子帶瞪眼,把云台劍客弄得下不來台。大帥譚天赶緊過來打圓場:
  “王駕且息雷霆之怒。這樣吧!今天晚上咱還去,微臣不才,我親自帶隊!”
  “好!非愛卿不成。多帶人,血洗胜家庄,一個都不能剩,小孩子也不能給我放過。你懂嗎?”
  “微臣明白。”
  譚天當時就點兵,光能打的俠劍客、站殿將軍就三十多人,當夜就要血洗胜家庄。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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