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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昆侖俠怒闖沖天島 孫建章布下巧机關


  神鏢將胜英,一個人赶奔沖天島,這說明胜英一身都是膽。他之所以這么做,是不愿意讓朋友受牽連,不愿意讓弟子們跟著自己受危害。他這一進沖天島,就像一顆炸雷似的,把全島震動了。有人撒腳如飛赶到大廳報信,現在鐵臂蒼龍孫建章正在跟各位寨主議事,在座的有四王、七賢、八侯,十六俊、八十一寨的寨主、軍師司馬超,還有凱旋而歸的假胜英、金刀神鏢將李世堂和金面太歲程士俊。震八方林士佩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醫治,精神可好多了,傷口也愈合了,架著雙拐在大廳落座。眾人正在閒談之時,有人進來稟報:“報大寨主胜英到。”
  “嘩……”群賊聞听此言,一個個甩大氅亮兵刃明眉瞪眼:“老匹夫真敢來,剁了他,給他亂刃分尸,把他扒皮點了天燈!”孫建章一擺手,眾人歸座,又恢复了平靜,孫建章問:“來了多少人?”“回寨主爺,就是胜英一人。”
  鐵臂蒼龍心中暗想:難怪姓胜的成名露臉,這家伙膽子有多大呀!你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本王要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叫道:“來人!”值日的寨主過來了:“參見王爺。”“排隊迎接胜英!”
  值日的寨主點了五百嘍羅兵在外頭准備了刀山槍林,親自出來迎接。就見岸邊站著一位老者,精神抖擻,坦然自若,手捻著胡須正往山島里頭觀看。值日的寨主過來一抱拳:“老人家,你就是昆侖俠胜英嗎?”“啊,正是。”“我家大寨主有請。”說著話,往旁邊閃身相讓。胜英甩大氅,邁步往里就走。順著盤山道走了有二里之遙,胜英抬頭一看,對面站著二百余名彪形大漢。手里都拿著冷颼颼的宰馬刀,刀刃對著刀刃。正中間是一道長廊。胜英明白,這是給我來個下馬威。胜英毫不畏懼,從刀下穿過。又往前走了二里之遙,發現二百多人,也是彪形大漢,手里拿著長槍,尖對著尖,正中央有二尺多寬一條通道。胜英連眼睛都沒眨,就穿過槍林。等來到第三道寨門,就見這地方站著不少人哪!一個個正在指手畫腳打量胜英。胜三爺往正中一看,高壇上站著一位老頭,這老頭身高六尺左右,圓背鳳腰,個雖不高,干巴巴的挺精神,大禿腦門子,有點地包天的下巴,舌腮兩腫,翻鼻孔,兩個黃眼珠子閃閃放光,兩道九轉獅子朱砂眉非同人面,花白須散滿前心。身上穿著團花袍,腰里系著根金帶,手里托著一對金球,卡(口楞)卡(口楞)直響,在他的左右站著上百名偏副寨主,黑白丑俊,高矮胖瘦,奇形怪狀,什么都有。
  胜三爺來到近前,沒等說話呢,這位說話了:“前面,來的是昆侖俠胜者明公嗎?”
  胜英抱拳:“不錯,正是在下,你老是——”
  “哈哈哈,我就是沖天島的大寨主、賊頭,我叫孫建章。”
  胜英一笑:“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在此相遇,真是幸會幸會。”
  “老俠客說得哪里話來,金身大駕光臨我島,真使全寨生輝!哈哈哈!老俠客,里邊請。”說著話,邁步過來,給胜英的左手抓住了。攜手并肩往里走。偏副寨主“忽拉”在后頭一圍,真好像眾星捧月一般,又好像押解犯人。
  鐵臂蒼龍孫建章拉著胜英,就沒怀好意。他們走到三道門時,孫建章冷不丁使了個順手牽羊。他手上有鷹爪力的功夫,里練一口气,外練筋骨皮。兩膀一晃,有千斤之力呀!“啪”就這一下,要是一般人,就是一個跟頭。胜英早就防備了。一看孫建章安心不良,便使了個千斤錘。屁股往下一縮,鼻孔之中出了兩道气。孫建章沒拽動,暗挑大拇指:胜英不愧是個俠客,果然本領高強!
  來到正中央的院里,胜英一看,有一對旗杆,刷著紅油,上邊挂著兩面大旗,順風飄擺。在旗上還有一幅對聯,上聯寫:海闊天空一島孤懸獨立王國,下聯配:梯修十万眾志成城唯我獨尊。正中央是十五間大廳全都通連,寬有十丈,進深九丈,東西跨院前后院房子都有數百間之多。胜三爺上了台階,跟著孫建章進了大廳一看,還有二三百人,都在兩旁站立。別人胜英不認識,惟獨三個人使他注意:頭一個就是震八方林士佩,他架著雙拐,坐著太師椅,在那瞪著自己。在旁邊一人正是金面太歲程士俊。他怒目橫眉,盯著胜英。再有一個跟胜英長得相似,胜英一看這位穿衣打扮,舉止動做,五官相貌,活像自己。三爺明白了進皇宮干坏事的准是這仨!可這時沒到交涉的時候,不便說話。
  孫建章用手往上一指:“老俠客請坐。”
  胜英一笑:“強賓不壓主,老朽豈敢僭越呀,還是寨主請——”
  二人分賓主落座,其他人還坐在兩旁。孫建章吩咐一聲:“用茶!”有嘍羅兵把茶獻上來,孫建章這才說話:“胜老明公,可見著本寨的書信?”胜英點點頭:“業已拜讀了。不見大寨主書信,老朽豈能來到此處?”“嗯,請問胜老明公,既然來到我的沖天島,你做何打算呢?”胜英沒直接回答,反過來問他:“請問大寨主,你命人到皇宮內殺娘娘,宰宮女,盜玉璽,你想干什么?”
  “哈哈!好,快人快言,單刀直入。既然老明公問到這,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老明公,我一生教的徒弟不多,一共是三個。一個是程士俊,一個是震八方林士佩,還有個是方成。不知道我這三徒弟哪一點得罪了老明公?結果死的死,傷的傷,方成死在蔣伯芳的棍下,震八方林士佩的雙腿被你砍掉,程士俊家敗人亡。對于此事,老朽十分不解,特請老明公前來指教。如果我這三徒弟做事有不對之處,老朽愿意領罪。假如說不明道理,講不明原因,老明公恐怕難以交待吧?”
  “哈哈哈哈!”胜三爺大笑,“大寨主,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三個徒弟都做了哪些事情,難道你一字不知半字不曉?”
  “非也,我知道一些事,我還要听你講一講。”
  “好,恭敬不如從命。寨主容稟。咱先說林士佩。此人在座,我跟林寨主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井水不犯河水,他占他的蓮花峪,我保我的鏢,我為什么要打蓮花峪?只因為我們上三門門戶之中出了個敗類,叫玉面豺狼高雙青。此人作惡多端,打著上三門的旗號,到處尋花問柳,先奸后殺,身負二十余條人命,害了几十戶人家。官府懸賞捉拿,門戶之中眾人紛紛指責于我,老朽身為上三門的門長,豈能自知不理呢?為了給官府除害,以正門規,我才捉拿那個高雙青。哪知道后來他就跑到蓮花峪,林士佩把他藏在山上。我胜英得知消息之后,拿著名帖前去拜望林士佩,當眾講明:如果林寨主是個正人君子,就應該把高雙青交我手中。哪知林士佩听信丘氏弟兄之言,設擺南北英雄會,招集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英雄好漢,出了种种難題為難老朽,先准備梅花鹿,后准備金錢豹,又一面提出比武較量。咱胜英被逼無奈,只好動手呀!林寨主在場呢,當時他使的雙劍,我使的是寶刀,老朽給他刀下留情,只擊落他的雙劍,并沒傷害他的毫毛,這是不是事實?林士佩當眾丟丑,一怒之下自己放火燒了蓮花峪,這怎么能歸罪于老朽?我想各位都是明白人,特別是老寨主能動察秋毫,是非曲直也必有公論。
  “再說程士俊,他是雙龍山的寨主,与胜某本無仇冤,就因為听了林士佩的挑撥,率領眾人火燒孟家寨,殺死老百姓几十人,燒掉房間一百多戶,難道說此人做得對嗎?我胜英到山上找他們辯理,又被他們用巧計困在藏仙洞,硫磺煙硝面加辣椒面差點要了我這條老命。請問寨主,如果事情輪到你的頭上,你又該怎么辦?
  “方成他不應該藏著林士佩,跟老朽為仇作對,是他一再得寸進尺,激怒了我五弟蔣伯芳,這才一棍把他打死。事情總是單巴掌拍不響,事從兩來,莫怪一方。請老寨主明鑒。”
  孫建章听了點點頭:“老明公,當然你有你的道理,我這三孩子有他們的道理,咱且不說。你胜英能說都對嗎?据我所知,你現在給大清國當了鷹犬,到處跟綠林人為仇作對,這一點你也不能不承認。”
  胜英一笑:“大寨主,既然這樣,請你拿出證据,我什么事情跟綠林人為仇作對了?到底為什么要作對?”
  “這這,”孫建章把臉往下一沉:“老明公,咱們不用在這斗口舌了。我就問你的來意是什么?”
  “好,那我就說說。請問大寨主,林士佩到這搬了哪些是非?你們訂下了什么陰謀詭計?派什么人到了北京皇宮內刺死娘娘殺死宮女,盜走玉璽,留下俺胜英的名字,結果把我害得全家下了監牢?如今我被保出獄,要戴罪立功,在百日之內請國寶還朝捉拿闖皇宮的凶犯。”
  “(口歐),是這么回事呀!老明公那我就跟你說清楚。這個主意是我出的,在你眼里認為鬧皇宮大逆不道,在我眼里不算個事。皇宮大內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我還覺得我這沖天島比他重要。殺死個娘娘跟碾個臭虫差不多,至于為了盜取玉璽完全是為了你。老明公,我告訴你,鬧皇宮的人在這呢,國寶在我這沖天島上呢,你怎么個要法吧?”
  胜英一听孫建章的語言越來越激烈,把臉也沉下來了:“大寨主,既然你派人行凶又加害胜某,還寫信把胜某叫到沖天島,你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嘿嘿,老明公,實不相瞞,我要給我三個小徒報仇雪恨。請你來,怕你不來,故此拿這個國寶玉璽和這個人當做引魚食把你引來。今天果然你上了鉤了,老明公,對不起,今天你來了就走不了了。”
  胜英大笑:“大寨主,胜某來就不怕,怕就不來。我早把這條命付之九霄云外。既然大寨主有此打算,胜某就在你的眼前,你隨便發落吧!”
  孫建章眼眉豎起來了。他真想傳下話去,把胜英亂刃分尸。但又一想,這么做有點不太仗義,豈不被天下人恥笑于我?想到這,他又改變主意了:“老明公,既然把話說到這了,你要玉璽也行,要人也在這,你得留下几手,我看看你是怎么個神鏢將胜手昆侖俠。你倘若把我贏了,這些事情都好商議,要不是我的對手,那你是自取滅亡。”
  “哈哈哈,大寨主,我太感謝了。既然想要讓我胜某跟你伸伸手,那你就選地方吧!”
  “院里請。”
  群賊一亂,全到了院里。胜英從容鎮定,來到當院,“嗖得啦噠”大氅往旁邊一甩,拽寶刀“唰唰”就亮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孫建章把衣服撤掉,一回手從徒弟手中取過“護手電光鉤”。他這對雙鉤乃是純鋼制造,用銀水走了十六遍,奪人二目,再看他“唰唰唰”亮了個推窗望月的架勢,二人互相道了個請字。鐵臂蒼龍孫建章飛身往上一縱,“著”,雙鉤奔胜英的左右肩頭,胜英一不著急,二不著慌,眼看雙鉤落下來了,雙刀背子往上一挂,閃身上步,“堂啷”用刀把鉤給壓住,緊跟著使個了順水推舟,“唰——”刀就進來了。孫建章赶緊往下一蹲,刀從頭頂掠過,孫建章手腕子一分,雙鉤走下盤,按胜英的雙腿。胜三爺使了個張飛大騙馬,“啪”一個跟頭就出去一丈五尺多遠。孫建章打墊步飛身形攆上胜英,雙鉤一晃奔胜三爺的軟肋,胜英使了個旱地拔蔥,騰身而起,雙鉤走空,胜三爺往下一落刀,也跟著下來了,“唰”就是一刀,奔孫建章的頂梁門,孫建章往旁邊一閃身,寶刀走空,二人一來一往就戰在一處。
  院里邊四五百人都在觀戰,人們一看胜英果然刀法不比尋常,別看年近花甲,腰腿靈便,快似猿猴,刀招是神出鬼沒,再看鐵臂蒼龍孫建章舞動雙鉤,真好像風擺荷葉,雨打梨花,這個漂亮勁就甭提了,兩位老者打了個難解難分。
  這時,林士佩架著雙拐,有人扶著,也到了院里了。林士佩瞪眼看著“咯咯”直咬牙!心說:這老匹夫,我這陣雙腿要不受傷,我非過去和你決一死戰不可。可惜,我是個殘疾人了。林士佩一邊觀戰,一邊胡思亂想,回頭一看假胜英李世堂就站在自己身邊,便拉了他一下。李世堂就問:“什么事,林寨主。”“老俠客,我看你得過去把我師傅換下來。就憑我師傅八十一寨的大寨主,怎么能跟他動手呢?還是你去合适。如果得便就用你的鏢把他置于死地。”
  李世堂正不服胜英呢,叫林士佩這一說,便拽出五金折鐵鋼刀飛身形跳到當院:“大寨主,殺雞焉用宰牛刀?你老人家一旁觀看,把他交給我了。”孫建章見有人接應,心中十分不快,暗說,沒我的話,怎能輕易插手呢?只好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扭頭一看是李世堂,便瞪了他一眼,例提雙鉤回歸本隊。嘍羅兵把手巾遞過去,孫建章擦擦臉,有人給搬了椅子,他往那一坐,喝著水觀戰。
  單說假胜英李世堂把鐵寶刀往怀中一抱,一陣地冷笑:“胜英,老匹夫可認識某家?”胜三爺一笑:“請問閣下貴姓高名?”“我乃金鏢神刀將李世堂。”
  “你叫李世堂,老朽還有一事不明,當面領教。”“講。”“我問你,到北京攪鬧皇宮、殺娘娘、盜玉璽,可是寨下?”“哈哈,不錯,正是李某所為。告訴你,贓是我栽的,你的名字是我留的。你要想出气,救你一家人,你最好把我抓住,要是抓不住我,我讓你背一輩子黑鍋。”
  胜三爺冷笑一聲:“李世堂啊,真是小人所為。我胜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沒想到竟受小人的暗算。今天我算認識你了,來來來,你我二人動手交鋒,你把我胜英殺了你算心滿意足了,我要將你抓住,怨你活該倒霉。”
  李世堂火往上沖,擺刀就剁,胜英往旁邊一閃身,以刀相還,兩個人戰在一處。胜英打著打著一看哪,這李世堂還真有兩下子,不但說相貌像自己,使的刀數也跟自己相似。胜英看出他當時也是上三門的人,這刀法是八卦万胜金刀。心想:我們門戶的人,竟然出現這种敗類。胜三爺有心把他殺了,又一想不行,死人嘴里沒有招對。對于他來說,勢必得抓活的。得把他打入囚車,裝進木籠,送到北京交給刑部衙門進行審訊哪。因此,胜三爺跟他動手時候,手下還得留情。抓活的談何容易?李世堂這小子本領挺高,打到三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虛晃一刀,抽身便走。胜英壓刀就追,再看李世堂,偷眼往后一看胜英來了,不由心中暗喜。“唰”刀交左手,探右手從鏢囊里拽出三支金鏢,回身“嗖嗖嗖”,三溜寒光扑奔胜英。一支鏢打胜英的嗓子,兩支鏢打胜英的雙目。胜三爺看他一回身,就知道他要放暗器,胜三爺赶緊使了個伏虎式往地下一趴,三支鏢從上邊飛過,“噹噹噹”,三支鏢全釘到西牆山上了。胜三爺剛站起來,李世堂一伸手又掏出三支鏢來。“啪啪啪,”又出來了,一支鏢奔他的心口,兩只鏢奔他的左右腿。胜英腳尖踮地,騰身而起,蹦起了有一丈五六高。這三支鏢又走空了,三爺火往上撞,身子往下落的時候,刀交單手,“啪”地也抽出一支鏢來,心說:我給你一下子,“著——”奔李世堂一晃,李世堂知道胜英發鏢准哪,嚇得一縮脖子,哪知胜英的鏢沒出手,在他一愣神的時候,胜三爺的鏢才出去。這招厲害呀!李世堂正好往旁邊一躲,鏢中肩頭。“扑”的一聲,把這小子痛得身子一歪,坐倒在地。胜英挺刀過去,拔鏢舉刀剛要動手,就听腦后惡風不善,“哧——”有人來刺胜英。胜三爺顧不得前面,赶緊飛身形,往斜處一蹦,這人一棍砸空,李世堂就利用這個机會使了個就地十八滾,敗歸本隊。回去之后,直用眼睛瞪林士佩,心說:你出的損主意,我呆著好好的,肩頭上拼個眼,幸虧胜英的鏢沒有毒,要有毒,還麻煩了。有嘍羅兵過來給他擦洗傷口上藥,咱不必細說,單說胜英拉寶刀跳出圈外回身觀看,在身后站著一條大漢,高九尺挂零,兩道刷子眉,一對大環眼,獅鼻闊口身体長得十分魁偉,滿腦袋長的是癩皮瘡。一看這位眼露凶光,面貌猙獰,胜三爺用刀一指高聲斷喝:“來者小輩為誰?”
  “哈哈哈,量老匹夫也不認識我。我叫:翻臉猴王曉波。”說罷,他掄棍就砸。胜三爺往旁邊一閃身,用刀背壓他的大棍,使了個白鶴展翅,刀往里進。王曉波一看不好,往下一哈腰,刀從頭頂掠過。王曉波的棍子走下盤,砸胜英的雙腿,三爺腳尖踮地,騰空而起。胜英在空中雙手捧刀,直刺王小波的前心,王曉波使了個怀中抱月,往外一挂,胜英抽刀轉身,刀隨人轉,“唰”使了個腦后摘瓜。王曉波嚇得赶緊一縮頭,刀從后腦勺過去了,剛一抬頭,胜英一翻腕子,刀又回來了。這招叫:回光返照。就听“扑”的一聲,把群賊嚇得一眨眼睛,認為王曉波腦袋掉了。其實,胜英手下給他留了情了,在他腦瓜皮上薄薄地削了一片。這叫炒肉拉皮。就這一片,王曉波就受不了。鮮血直流,痛得他一捂腦袋,敗歸本隊。胜英爺“哈哈”一笑:“各位朋友,今天略施小技,哪個不服,胜某奉陪。”
  王曉波一敗可气坏了他的好友入云猴鄭六。鄭六搖著虎尾三節棍,“嘩啷啷,嘩啷啷”,飛身形跳過來,摟頭就砸。三爺一閃身,高聲斷喝:“來者報名再戰。”“我乃入云猴,鄭六爺。”鄭六話音一落,又掄三節棍砸胜英,胜英閃身往旁邊一躲,兩個人又戰在一處。十几個照面,胜英使個了掃地撩陰刀,刀奔他襠里來,刀背朝下,刀刃沖上,刀尖沖前,刀把沖后,撩上他,他可就兩半了。鄭六嚇得使了個張飛騙馬,剛住旁邊一閃,胜英反手一刀背,就削他的后背。這幸虧是刀背,要是刀刃他也就完了。這也是胜英給他手下留情,“啪”一聲,把鄭六砍了個一溜滾,敗歸本隊,不住地齜牙咧嘴。胜英收招定勢,高聲斷喝:“哪個還來!”
  喊聲未落,就听有人誦佛號:“無量天尊,貧道來也!”就見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老道,搖搖晃晃來到胜三爺面前。胜英仔細一看:此人身高七尺左右,寬寬的肩膀,赤紅的臉膛,頭上戴柳木道冠,珠簪別項,灰布道袍,圓領大袖,背后背著雙拐,手拿拂塵,花白須髯撒滿前心,二目放光,渾身上下一團精神。胜英一抱拳:“仙長為准?”
  “哈哈哈!貧道自幼出家,在沖天島德云觀,我乃鐵板真人李士寬是也,官拜七賢的第一位。”三爺點點頭:“李道爺,莫非要跟胜某比試不成?”“正是。胜英,我看你果然不比尋常,今天貧道要看看你是怎么樣的昆侖俠!”說著話,把拂塵甩到身后,探背膀,拽雙拐,大戰胜英。胜三爺一看嚇了一跳,這個老道比剛才那倆還強,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雙拐呼呼生風,神出鬼沒,真受過名人傳授,高人指點。胜英只好抖擻精神,繼續應戰。兩人大戰四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老道虛晃一拐,抽身便走,胜英拉刀在后頭就追。再看鐵板道人雙拐交單手,探背膀,從兜子里頭拽出七塊鐵板。他這鐵板都不大,就像燒餅差不多少。不過可是四棱的,尖棱尖角,像四個大錢那么厚,這鐵板是純鋼制造,分量重,四面全帶刃,打上就夠嗆。就見他一回身,“著!”“啪!”七塊鐵板奔胜英打來。一塊打腦門,一塊打前心,一塊打小腹,兩塊打肩頭,兩塊打雙腿,讓你防不胜防啊!胜英一看來勢甚猛,腳尖踮地,騰身而起,這七塊走空。胜三爺剛從空中落地,就見李士寬一回手,“啪”又是七塊。他會打二十一塊鐵板,他的左右手都會打呀!胜英赶緊使了個順風扯大旗,身子往旁邊一仰,几乎貼在地上。這七塊鐵板“堂啷啷”又全部打空。老道第三次剛要拽鐵板,胜英一看,你別打我了,我該打你了!他一伸手,拽出一支金鏢,抖手就是一下。老道轉身還沒轉過來,正好后脊梁背背著胜英,這一鏢打得也真巧,偏偏打在老道的肛門上“扑!”這一聲,把李士寬疼得嚎一嗓子,蹦起來有六尺多高。他捂著屁股敗歸本隊,把群賊逗得滿堂大笑。胜英赶緊抱拳拱手:“仙長,剛才乃是誤會,切勿見怪。”
  “無量佛。”老道又羞又臊,赶緊找個沒人的地方拔鏢,上藥,咱不必細說。胜英一口气連胜四陣,耀武揚威,高聲斷喝:“哪個還來?”
  “無量佛,貧道奉陪!”又跳出一個老道來。胜三爺一看,嚇了一跳,為什么呢?這個老道長得不像個人,就好像一根扁擔在這戳著,光有高沒有粗。就見這位這臉,一尺挂零那么長,也就三寸多寬,把手一伸,能把臉擋住。兩道肉疙瘩眉毛,一對小紅眼珠,鷹鉤鼻子,菱角口,嘴角往下搭拉著,鼻子下長著几十根黃胡須,頭上戴著泊靈似的道冠,身穿泊靈武道袍,腰系白色絲絛,手里拿著一對哭喪棒,這位要在黑天看見活像吊死鬼,能把人嚇個跟頭。胜英高聲斷喝:“來者報名。”
  “哈哈哈,胜英呀,我輔保逍遙自在王,身為七賢的第七人,絕命僧人馬定寬,馬道爺是也,自幼出家在沖天島白云觀。方才動手失敗那乃是我師兄。來,來,來,我乃陪你走上几趟。著棒!”這家伙掄起哭喪棒就砸,胜英便与馬定寬戰在一處。這小子不但長得難看,武藝也特殊。這哭喪棒像旋風一樣圍著自己身上滴溜溜直轉,打上就骨斷筋折,也搭著胜英連胜几陣,气力不濟了。他打到二十几個照面,就呼呼直喘,馬定寬一邊打著,一邊心中暗喜,“嘿嘿,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你看看那些人都敗在他的手中,惟獨貧道我來的是時候,胜英冒了汗了,一會儿的工夫我就將他打倒在地,能把胜英戰敗了,我的名聲就名揚四海。”想到這,他的哭喪棒“唰唰唰”、“唰唰唰”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胜英的力量更敵不住了。他且戰且退,心中暗想:難道我就敗在他的手中不成?又一想:我何不用敗中取胜的招術?
  再看胜三爺手中捧刀飛身刺,馬定寬用雙棒往外一架,胜英抽刀便走,一轉身的工夫,把手伸進腰里頭,那位說,什么呀?胜英把“甩頭”拽出來了。咱們說了這么些日子書,也沒說胜英打“甩頭”。這玩意儿他輕意不使用,除非到了實不可解的關頭。這甩頭是什么樣的呢?有個鹿皮挽手能套在手脖上,前邊是一根絨繩,鹿筋做的,九股鹿筋擰在一起非常結實,長有一丈三尺五,在前邊系個鐵疙瘩,這鐵疙瘩前頭還帶個尖,就是一般鐵板也能打透,不用的時候把甩頭在腰里一圍,用的時候一拽這挽手,它自然脫落了,但是,甩頭這東西最難練不過,要沒下過一定的功夫,自己就容易傷了自己。另外,在腰里盤著,用的時候得迅雷不及掩耳,要叫人看出慢慢往下解這繩子,人家就有防備了。胜英想當年在松竹觀跟艾蓮池道爺學能耐的時候,在甩頭上下了多少的苦功啊!沒事的時候,胜英就練習,所以用的時候非常利便。就見他一拽這甩頭,“唰唰唰”繩子就抖開了。一抖手,“嗖”一道寒光直奔馬定寬。馬定寬認為胜英要掏鏢呢!沒想到一道寒光奔腿來了,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甩頭正打在右腿迎面骨上,“扑”這一下,三棱一個尖就釘在骨頭上,把馬定寬疼得“嗷”一聲,扑通坐倒在地,再看左腿已經打折,他疼得就地翻滾,胜三爺手往回一拽“唰——”把甩頭接到掌中,又纏在腰內。三爺提刀轉身,沖著馬定寬一抱拳:“仙長,對不起,胜某得罪了。”有人跑過去,把馬定寬救回本隊。馬定寬是痛苦難當,孫建章吩咐:“快點接骨醫治。”好在山上有的是名醫,有的是好藥,治得及時,這條腿算保住了。
  按下馬定寬治傷不提,單說這些群賊,一個個面面相覷,哎喲!這胜英真了不起,一個人包打沖天島,連胜數陣,要這樣下去,到明天天亮我們這些人都得敗在他的手下。這可如何是好呢?大家眼望總轄大寨主。再看孫建章,眯縫著眼,胸有成竹,一擺手,眾人都不敢過去了。孫建章手提雙鉤走到胜英面前:“老明公,你的身手果然不凡哪!不愧是胜手昆侖俠,名副其實!老朽佩服,佩服。”
  胜英一笑:“寨主爺,但不知這下步棋怎樣走法?”
  “哈哈哈,老明公,我這就提及此事。咱們就這樣一刀一劍一來一往打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在我的后院,准備了梅花樁,你我二人在梅花樁上比試輸贏,不知老俠客愿否?”
  胜英一抱拳:“老朽奉陪就是。”
  “請。”
  挪地方了。這后院比前院還寬敞。胜英一看白沙子舖地,正中央有六十四棵梅花樁。這梅花樁,高下有七尺,埋進地里一尺,落在地皮上是六尺,全是梅花形的。八棵梅花樁是一組,一共是八組,八八六十四棵。再看鐵臂蒼龍孫建章來到梅花樁附近,跟胜英說:“老俠客,咱們換點新花樣。這個就你我來講不算什么特殊,但讓大伙開開眼界,看看老俠客的身法,在下不才,請老俠客登樁。”
  胜英點點頭:“既然如此,胜英不客气了。”胜三爺飛身上了梅花樁,使了個金雞獨立,一條腿盤著,一條腿蹬到樁子上,身子是紋絲不動,群賊不由地暗挑大拇指:“高!這老頭是真有兩下子。”
  胜英來到梅花樁上,以為孫建章會陪自己動手,結果他想錯了。這時候,在后邊只听一個女子的聲音:“丫環領路。”“是。”八個丫環,四個穿紅的,四個挂綠的,往左右一分,后邊走出一位中年的婦人。就見她身段苗條,体態輕盈,渾身上下是一身白,頭上是白綾包頭,領梁門打著蝴蝶扣,身穿月白緞,勒著銀色十字拌,外面披著白緞斗篷,腳下蹬一雙薄底白緞戰靴,腰中挂著寶劍,离遠處一看,就好像一朵白云飄落在眼前。書中代言:來者是誰?正是孫建章的夫人,白衣仙女肖三娘,她要在梅花樁上力戰胜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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