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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劉士英奸狡施詭計 兩賊魔夜探對松山


  飛天玉虎蔣伯芳大戰妖道九元真人司馬通。倆人打到二十几個回合,沒分胜敗。蔣伯芳心中暗自起急,心說我若不把這妖道給贏了,今日不打破對松山,怎么給我們鏢局的人出气?怎樣捉拿那四名賊寇?他想到這,棍上加緊。正在這時,只听大道上有人喝喊:“哦呀!蔣五弟,不要擔惊,我們哥倆來了。”悠悠悠悠,擠進人群。大伙一看樂了,來的正是大賊魔歐陽天佐,二賊魔歐陽天佑。這兩位怎么來的哪?原來他們也在尋找五寇,后來回到鏢局一看沒人,歐陽天佐問怎么回事?有伙計向他們做了介紹,因此這哥倆轉身赶奔對松山,正遇上這個戰場,哥倆擠進人群來,便看到了諸葛山真和紅蓮羅漢。
  諸葛道爺伸手把他倆拉住了:“二賢弟,你們來得正好啊!如今正是用人之時。”“哦呀!老道哥哥不必擔惊。”歐陽天佐一邊說一邊往戰場上看去,只見蔣伯芳正在酣戰九元真人,他止不住喝了這么一嗓子:“五弟你請回來,把他交給仁兄。”蔣五爺虛晃一棍跳出圈外,回歸本隊。蔣伯芳知道這倆賊魔能耐可大了。
  “原來是二位哥哥,你們怎么才來?”
  “哦呀!我是晚到了一步啊!兄弟你在旁邊休息,把這個混帳羔子交給我就是。”說著話歐陽天佐來到兩軍陣前,跟九元真人見了面。九元真人一看,這气就不打一處來。這人簡直是個活怪物:現在正是七八月的炎熱天气,別人單裝還都冒汗呢,這位頭上戴著狐狸皮的大帽子,身上穿著老羊皮皮襖,外邊罩著海絨的坎肩,下邊穿著紫色的褲子,外面還穿著老羊皮的套褲,腳下蹬著一雙大氈窩,簡直成了個汗包了。往臉上一看更缺德了,戴副眼鏡,左邊有鏡片,右邊沒有鏡片。手里拿著一把扇子,一面有扇骨,一面沒扇面。真是個活怪物:九元真人看罷高聲斷喝:
  “得,來者怪物為誰?”
  “我乃歐陽天佐是也!”
  “啊,無量佛!”九元真人一听,鬧了半天這就是有名的大賊魔呀。哦,沒想到他也來了,今天動手可要多加注意。這就叫人的名樹的影。歐陽弟兄名貫五洲,四海皆聞。九元真人也听過他們名聲,所以也格外注了意了。剛想動手,歐陽天佐把他攔住了:“嗚呀,我說你先等一等,能不能听南方人勸你几句?”
  “講!”
  “我說,出家人,你應該少管是非。你想一想,我們為什么要這几寇呢?就因為他們是朝廷的要犯。你把他獻出來,我們當時就收兵撤退。你們還占你們的山,我們還開我們的鏢局,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執意不從,非要動手不可,你可要倒霉呀!我這兩下子倒不怎么的,但是高人有的是,那時候赶到對松山哪有你們的好下場呢?”
  “哈哈哈,歐陽天佐,你不要費吐沫星子啦,勸也沒用。既然已經抓破臉了,今天就得分上下,論輸贏。”
  “休走,看劍!”掄起寶劍奔歐陽天佐就砍,歐陽天佐躲都沒躲,把手一出來,抓這寶劍。結果“卡嚓”一寶劍正砍在手掌上,但是沒砍動,還把寶劍崩起一尺多高。
  “無量佛!”
  “我勸你不要念那東西,那玩意不好使喚,我是刀槍不入。”
  九元真人一看嚇了一跳,這家伙可不好對付,比猴還快,一會蹦到前邊,一會蹦到后面。不但這樣,手里拿著破扇子還在那瞎捅。九元真人一看,這都是什么招啊!累得他頭暈腦脹。兩個人正打得難分難贏的時候,歐陽天佑又上來了:
  “哦呀!我看你們兩人打得真熱鬧,我也算一份。大哥,來來來,咱們哥倆雙戰這個混帳王八羔子。”
  九元真人一瞅,這位跟那位是一個模樣,這要是黑天看著,分不清誰是誰呀。心說:我可要倒霉呀,讓兩個賊魔困在中心了。大賊魔奔他腦袋,二賊魔就奔他雙腿。一會兩人換班了。二賊魔奔他的腦袋,大賊魔又奔他的下身,把九元真人累得渾身是汗。劉士英在后頭看見,暗叫:不好!一看今天打得時間也不短了,便吩咐嘍羅兵嗚金。嘍羅兵篩起銅鑼來,“堂啷啷啷,堂啷啷啷。”鑼聲一響,九元真人虛晃一招,跳出圈外:
  “無量天尊!兩個怪物,你們听著,大寨主喚我回去,等我們合計完了,再跟你二人決一死戰。”他這才回來。見到劉士英就問:“大寨主,因何把貧道喚回?”劉士英一笑:“仙長,我要不叫你回來,你就活不了了,你看這兩賊魔何等猖狂!你我不如如此這么辦,這么辦正該如此。你可樂意?”“哦,對!還是大寨主辦法高。”兩個人商量已定,劉士英走出人群,高聲吆喝:
  “哎,我說總鏢局的,你們誰說話算數?”
  大家不知道什么事,諸葛道爺邁步過來,把歐陽弟兄喚回去了:“無量天尊,貧道我說了就算。”
  “你是諸葛道爺?”
  “不錯正是貧道。”
  “方才動手的時候,本寨在后面想了一陣,你們大家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捉拿五個人。如今,閔德潤已經陣亡,還剩下四位。如我把這四個人交出去,你們不就收兵嗎?”
  “不錯,正是這樣。”
  “好,要這么的,我出個主意:我把這四個人藏到這山洞里頭,你們要能進了山洞,這四個人就歸你們;要進不了山洞,你打算怎么辦呢?”
  “這個,”諸葛道爺一愣,既然人家說到這了,自己不能不表態。道爺思索片刻,微含一笑:“劉寨主!我們要進不了山洞,這四個人我們不要了,你看怎么樣?”
  “好,痛快,痛快,仙長這可是說話,這可算數。”
  “那當然了,話說一句,君子協定。”
  說話間,倆個人就在外,啪啪,啪啪,打賭擊掌,劉士英一轉身:“來人啊,把這四位先拿繩給我捆上!”嘍羅兵過來,把飛天鼠秦尤、過街鼠柳玉春、盜糧鼠崔通和閔士瓊全給捆上了。劉士英說:“諸葛道爺,你派几位代表吧!跟我到山中觀看。”
  諸葛山真點點頭。帶的是誰呢?紅蓮羅漢弼昆、飛天玉虎蔣伯芳、歐陽天佐、歐陽天佑、一粒洒金錢胡景春。這些人走進去看看,余者在山口听信。
  劉士英在頭前引路,押著這四個人轉到中屏大寨,直接赶奔后山。又走出約十几里地,前面是個開闊地,在眼前閃出一座小山包。這山包不太高,也就在十五六丈上下,形狀溜圓還帶個尖,好象東北的特產大窩頭。這個山挺奇怪,一根草都不長,光禿禿的。來到山前,劉士英拿出一塊石頭來,人們這才發現在石頭的后面是個小洞,就見劉士英把手伸進去,連擰了几扣,耳輪中听見“卡啪啪啪”,哎喲,大伙閃目一看,在這山上開了一座石門。往里一瞅,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劉士英命軍兵點起了燈籠火把,他領著頭走進山洞,眾人魚貫而行,也走進山洞。就覺得里頭陰風透骨,冷气襲人。這里邊一說話都帶回音的,看看地勢相當寬闊。鬧了半天,這座山里頭是空的。在這里頭盛五百人,沒問題,里面有石頭桌子,有石頭椅子。劉士英吩咐把秦尤、閔士瓊等全綁在石頭椅子上。劉士英一看一切就緒,轉過去跟諸葛山真說:
  “你看清楚了沒有,就這么簡單。你把石門打開,到里邊把繩解開,這回個人就歸你們。怎么樣啊?”
  諸葛山真一點頭,一言為定。
  “且慢。道爺,多長時間?你要等一年我可等不了。”
  諸葛道爺一樂:“這么辦吧,事不過三,咱就以三天為准。今天不算,明天,后天、大后天,指定破你的山門,捉拿四寇。”
  “好了,我就等你三天。”劉士英說完,轉過身又跟這四個人說:“四位,這也講不了,說不起了,為了解決這事,只好暫時讓你們四位受點委屈,就看你們四個人命大還是命小了。如果三天內他們進不了石洞,你們命算保住了,官司算完事,省得讓他們追得這跑那跑的。如果三天之內人家把石門打開進來,那是你們活該,在這三天之中,我派人給你們送茶送飯。”閔士瓊剛想說話,劉士英卻拂袖而走,領著人退出山洞,來到外邊。他照舊把手伸進那個孔里頭又擰了几扣,就听“卡、卡”,石門關閉,复舊如初。從外面上看,根本看不著門。劉士英拿塊石頭,把那窟窿堵上。
  “道谷,都看清了吧!晚上我一不派崗哨,二不派巡邏,隨便出入。”
  諸葛道爺一點頭:“好,咱們一言為定。”
  劉士英假裝親近:“那么請大家到大廳坐一會儿吧!喝點水,吃點什么。”
  “不必,貧道告辭。”
  這几個人從山上下來,劉士英收兵撤退。
  諸葛道爺兩步把人湊在一起,把剛才參觀石洞的經過講說一遍。賈明一听:“哎呀,他們可夠缺德的,我估計這洞不是容易進得去的,不然的話,不能跟咱打賭。”楊香武插話了:“我說,金頭大老虎說得對呀!我看這事不太好辦呀!師伯,你就不應該跟他打賭。”“無量天尊,爾等懂得什么。如果我今天不跟人家打賭,就算栽,就算怕了人家。明知不好進,也得打賭。”
  歐陽天佐、歐陽天佑過來了:“哦呀,眾位,不要互相埋怨了,量一小小山洞有什么難的。這件事情就請包在我二人的身上。”這兩個人可不是吹。前者,在肖金台十陣賭輸贏,大賊魔歐陽天佐打賭盜燈。你看,果然把燈盜到手里邊了,相比之下那比這要難,何況一座山洞了。這哥倆打了保票,眾人也就踏實了。可是上哪呆著呢?回鏢局太遠,干脆在附近找個地方先住下。這一百五六十人抹回身,离開對松山。往前走了不遠,有個山村,這山村也就几十戶人家。諸葛山真讓黃三太和紅旗李昱前去找地方。那兩人去不多時回來了:
  “師伯,這地方的人挺好客,就在庄村口有一家。這家是有錢的,人家答應可以住下來。如果住不下,鄰居們的院子全可以包下來。”
  “如此最好。”說著老少英雄進了山村。一看這山村邊上埋著塊石頭,石頭上刻著的是:李家營。這山村叫李家營,不用問,姓李的占多數。黃三太把眾人領到門口,本寨的主人正笑臉相迎:“哎喲,眾位來了,歡迎歡迎,里邊請里邊請。”
  大家都跟著進了院,大家一看就這么一個小山村,有這么一戶人家,真難得呀。正房七間,東西廂房各五間,旁邊有個月亮門洞。從這進去是二道院,正廳之間,東西配房各兩間。再往后去還能通到后院,就是內宅了。
  本宅的主人,向諸葛山真一抱拳:“仙長,這么辦吧!你們人多,我把頭層院子、二層院子全包給你們,我家的人全都住在后院,不知仙長意下如何?”
  “多謝、多謝。主人貴姓啊?”
  “免貴姓李,我叫李百万。”
  “給你們找麻煩了。你放心,我們就住三天,臨走之時,我們加倍報答。”
  “哎喲,您太客气了。我听那位英雄講了,你們都是十三省總鏢局的達官,就是我請都請不來,在這住几天,算個什么呀,我分文都不要。來呀,快去宰牛,殺羊,殺豬,招待各位英雄。”本宅的主人特別客气,大家很受感動。
  這時震三山蕭杰每個屋看了看,把房子都看好了。誰住正房,誰住廂房,誰打更,誰下夜,都安排妥貼,這才回到大廳。這時本宅主人把水燒好了,用大提壺把水都提來了:“各位,請用水吧!現在正做飯,一會就熟。”大家再次謝了。吃完晚飯,酒足飯飽了,諸葛道爺把兩賊魔叫到自己的面前:
  “二位賢弟,我可跟人打了賭了,你看看咱們這件事應該怎么辦?希望二位兄弟鼎力相幫,多賣點力气。”
  “哎呀,道兄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己的弟兄,咱們盡力而為。今天晚上別讓他白過,我們哥兩個夜探對松山,摸摸底去,把底摸清了,明天好去山上捉拿四寇。”
  “也好,二位賢弟,可多加注意。”
  “道兄你放心。”
  沒到定更天的時候,兩賊魔起身告辭了。大家也沒遠送,就見歐陽天佐和歐陽天佑象兩團棉花球似的,一轉身就不見了。出了李家營,奔赴對松山,因為來了一次,已是輕車熟路,這兩個人這個快勁就甭提了。這兩人天生是“飛毛腿”,又練過輕功,就象兩條白線一般,眨眼之間來到山寨。抬頭往山口一看,燈光閃閃,山口有人守著。這不能走,別打草惊蛇。哥倆一研究,咱倆別在一起,一個從左面進山,一個從右面進山,約會好了,三更天時在那石洞的門口相會,不見不散。
  哥倆分開了。大賊魔歐陽天佐來到左面,順著石壁爬到對松山,他身子太靈便了,象猿猴一樣,哧溜哧溜地爬上之后,嘍羅兵是一點也不知覺。他順著山路赶奔中平大廳。歐陽天佐一邊走一邊心中暗想:要知心腹事,單听背后言。我听听他們暗中說什么,我心中就有底了。想到這,他尋找中平大廳。時間不大,到了。飛身上大廳,爬到后坡,雙腳挂住陰陽瓦,身子藏到房檐下,就這一种功夫一般人辦不到。他穿的是一雙大氈窩,大氈窩又厚又笨,一只能有五斤,兩只十斤,別人穿上走不動道,他穿著就跟只穿襪子差不多少。就因為大氈窩挂住陰陽瓦,身子耷拉下來了,一眼一眼地往大廳里瞧看。
  七八月的天气,正熱的時候,尤其是在南方,白天跟下火似的,到了晚上這熱气也沒有消散,門窗全都開著,明燈高燭,不知道他們正說什么呢!歐陽天佐瞪眼一瞅,就見劉士英坐著呢;九元真人在上垂手相陪,下垂手坐的是震八方林士佩,大伙正談論白天戰場上的事。林士佩正在那吹呢:
  “大寨主我這兩天精神恍惚,因此敗在蔣伯芳的手內,過兩天我養足了精神還要跟姓蔣的第三次比武,我非把他贏了,出出這口气不可。”
  劉士英听了哈哈大笑:“林寨主何必呢?用不到你的精神養足了,他們就死光了。一個都不帶剩下的,那蔣伯芳也不例外。你還第三次比什么武啊?哈哈哈。”林士佩就問:“我斗膽問一句,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哦,林寨主請說吧。”“大寨主你怎么想起了和他們打賭了呢?就后邊的小小山包怎么能擋得住他們呢?我心里頭沒底,故此相問。”劉士英聞听,仰面大笑:“林寨主,這屋里沒外人。山包雖小卻尤如龍潭虎穴,他們休想進得去。慢說就這几個人的能耐,就算他們能請來成名的劍俠,也休想靠進山包一步。你放心,慢說三天,三十天,三百天他們也破不了。”“是嗎?我真沒看出來,這山包能有這么大的威力。”“是啊,林寨主你知道我在這山包上花了多大的力气嗎?前后經過十几年才修到這种程度。你看表面上平平淡淡,你哪知其中的奧妙。林寨主,暫且我不能詳細跟你說,你就瞧好吧!”
  林士佩听完了,心中還有點底。“不過大寨主,胜英手下那兩個賊魔,歐陽天佐、歐陽天佑可不是好惹的,前者在肖金台打鼓擊掌,盜寶燈,他沒費吹灰之力,你說那有多難?如今得提防這兩小子進山包。”
  “林寨主你放心吧,他們倆不來算便宜,他們倆要來了讓他粉身碎骨,有來無回。“哈哈哈!你就瞧好吧!”
  再往下劉士英就放低了聲音,几乎接近耳言,歐陽天佐就听不清了。他怕呆久了被人發現,一提腰回到房上,嗖,跳上短牆,再一翻身跳到牆外。歐陽天佐找到沒人的地方,往地上一蹲,心里想:啊,劉士英說的是真的,那個山包,表面看沒事,其實里邊布滿了埋伏。我對机關也懂點,可不是那么精通。如果眼前要有我兄弟賈斌久可就省了事了,因為人家專門研究這個,可惜賈兄弟不在。一想,又不能白來一趟。我挺身冒險大膽一世,現在正應該看看這厲害在什么地方。
  你看歐陽天佐表面上嘻嘻哈哈,這個人沒脾气,實質上,他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非要探個水落石出不可。歐陽天佐把大皮袍子往上一撩,掖到腰帶子上,直奔后邊的山包。快到山包時,先躲到左邊的樹林里頭,蹲到樹后往外觀看。今天晚上的月亮還挺亮,好象一盞天燈,把這小山包照得非常清晰。大賊魔一看是這個地方,周圍一片肅靜,除了一些小虫子、癩蛤蟆叫,別的聲音皆無。再往周圍瞅瞅也沒發現有人窺視。劉士英說話算數,沒加崗放哨,大賊魔壯壯膽子,從樹后頭轉出來,赶奔山包,等离近了他就格外注意動靜,腳下走的路不探明白不敢邁步。時間不大,就來到石門附近。
  歐陽天佐辨認著方向,抬頭一瞅是這儿,因為左上方有個窟窿,上頭堵著石頭,這石頭依然存在。劉士英就是把石頭拿下去,摸了一下消息,這門才開。歐陽天佐一想,我來一個照葫蘆畫瓢。他的個和劉士英差不多少,就這樣一聳身就夠著那塊石頭了,把那石頭拔出來,石壁上露出一個洞,能有拳頭大小。歐陽天佐仗著膽子就把手伸進去了,一摸呀,冰涼棒硬,有個八棱的疙瘩,哦,他明白了,劉士英就是擰的這個,我也擰吧!他往外擰了三扣,“卡吱吱吱卡吱吱吱”,因為歐陽天佐的記性非常好,他注意看了劉士英的一舉一動,記得非常清。他的動作跟劉士英的動作一點不差。剛擰到第三下,就覺得這里邊,“匡啷啷啷”出來一個鐵鎖,一下子把手腕子給鎖住了。要是別人手腕子這一下早折了。歐陽天佐大吃一惊,手腕子想往外拽,拽不出來了。
  哎喲,歐陽天佐一想,上當了!他攢足了平生的力量,也沒拽出來。后來歐陽天佐一想:混帳,無恥羔子,我中了你們的埋伏!你們自己人擰沒事,外人一擰毛病就出來了。我可如何是好?正在這時候,身后有人一晃,歐陽天佐是夜眼啊,看清正是他二弟歐陽天佑來了。
  “喔呀,兄弟快這邊來!”
  二爺歐陽天佑到了眼前:“喔呀,哥哥你這是怎么了?”
  “腕子被鎖到里邊,快想辦法給我打開。”
  歐陽天佑一樂:“哎喲,哥哥,你會接骨法,還用別人嗎?自己不就能退得出來嗎?”一句話把歐陽天佐提醒了。有道是:人慌失智。他把自己會接骨法這事忘了。歐陽天佐有個特殊的能耐,不管把他綁得多結實,他一晃膀子繩全脫落。手也是如此,你鎖得再結實,手一晃,骨環全開了,然后自己還能接上。這能耐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剛才一著急把這件事給忘了。二弟一提醒,再看他一晃肩膀子,骨環解掉了,把手抽出來了,再一抖落又重新接好。盡管這樣,歐陽天佐可冒了汗了。
  “喔呀,好險呀,好險。”哥倆回到樹林,歐陽天佐問歐陽天佑:兄弟你探听什么消息沒有?
  “喔呀,我什么也沒探听出來。我到處听說這個山包最不好進,有几個嘍羅兵講,我們一個也不能活,都得死在這旮旯里。我看大哥,咱們還是回去,另想對策。”
  “噯,兄弟你回去把咱們所看到的一切稟明道爺,我留在這旮旯里,一定要探個水落石出。”
  “大哥,我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這里,万一有了危險……”
  “有危險也是我一個,不能咱們哥倆全扔在這里。快走,快走。”
  歐陽天佑不想走,歐陽天佐把眼一瞪:“混帳,王八羔子,你走不走!”
  歐陽天佑沒辦法了。大哥一瞪眼,兄弟不敢不听。歐陽天佑點點頭:
  “哥哥你得什么時候能回去?”
  “天亮以前我一定赶回李家營。”
  “哥哥你可要保重,我走了。”
  歐陽天佑回去送信,這里只剩下了歐陽天佐。他不服气,還想要找找消息埋伏在哪里。歐陽天佐一看兄弟走了之后,從樹林出來,又靠近山包,低下頭在四處瞎摸,他這個人心細,摸來摸去就發現在石壁之上有點奇怪。
  “呀,這是什么呀?”用手指一摳,摳下一塊岩石來,四四方方的,比刀劈斧剁的還齊,底下露出一個洞。歐陽天佐一想這實在有點不大尋常。他沒敢伸手去摸,只用扇子往里捅,他捅來捅去覺得里頭挺硬。這都是什么呢?他剛想看個仔細,倒了霉了,自己把消息捅翻了,就听見:天崩地裂一聲:“卡啦!”腳下的地全裂開了。平時看就是山路,沒什么區別,那知道是假的。山包的附近,全是沾坑、靜坑、梅花坑翻板、轉板、連環板,他捅的這消息正是翻板,“卡!”這一裂開,大賊魔腦袋朝下就摔下去了,就在這一剎那,歐陽天佐心里一翻個:完了,我命休矣。
  這坑里頭全是白灰,白灰已經都拿細籮過過,舖了三尺多厚,人摔下來,正好落在白灰上,“噗!”這白灰整個都飛起來了,能把人給嗆死。直嗆得歐陽天佐兩眼難睜。他把鼻子嘴巴一堵,“卡卡卡卡”,就咳成一個了。剎那之間,上頭的翻板蓋開了,听見有人說話:
  “嘿,他媽膽子真不小啊!敢上這玩,拽上來拽上來!”下了十几把竹竿子,用皮襖把他裹住,把歐陽天佐給拽上來了。多虧人來得挺快,如再晚來一會就會把歐陽天佐嗆個半死。這一到外頭空气新鮮,歐陽天佐長出了一口气,眼淚嘩嘩地往下淌,就覺得有人過來把他按住:
  “趴下趴下!”拿繩子把他捆上了。用根杆子一穿:“走,走,見寨主爺去。”
  這時候歐陽天佐眼睜開了,雙臂倒捆著,他覺得挺自由的,有人抬著我呀。歐陽天佐一琢磨我這一抖落膀子就能走,我會接骨去呀!你用繩子捆我,等于沒捆。但是歐陽天佐又一想:我呀叫爾們抬著,我看看把我抬哪去,也許我能探出點奧秘。還真叫他猜著了。抬他的嘍羅兵沒奔前山奔后山下去了。歐陽天佐覺得過了兩道小山梁,在一個院子前停住了。有人說:
  “看著他,去稟明寨主爺。”
  “是,看著他。”有人到里邊送信去了。等了時間不大,送信的人又回來了。
  “寨主爺有令,把他送進去。”
  把歐陽天佐搭到院里去了。然后,又把他抬進屋里。大賊魔進了屋,屋里燈光刺眼,歐陽天佐往正座上一看,不是劉士英,是個年邁蒼蒼的老者,光著頭沒戴帽子,卷著花白的發髻,金簪別頭,身上披著大紅拖地抖篷,須髯散滿前心,往臉上看,紫紅的臉膛,方面大耳。這老頭長得挺福態。往老頭的身邊看,還站著几個年輕人,其中還有兩個女的。歐陽天佐一個也不認識,把頭低下沒說話。
  嘍羅兵過來稟報:“報寨主爺,這個就是在梅花坑翻板里頭抓住的奸細。”
  “喔,下面你是何人?”老頭聲音挺洪亮,小鋼炮似的。歐陽天佐把腦袋一晃:
  “我复姓歐陽名為天佐是也。”
  “啊,你就是大賊魔歐陽天佐。”
  “不錯,正是在下。”
  老者一笑:“歐陽天佐大義士,你怎么上這來了,放著平坦的道你不走,你跑這塊找倒霉來。幸虧遇著本寨,不然焉有你的命呀!你摸的那個地方正好是翻板。你再往旁邊一摸,就是五雷開花炮,就得把你變成肉餅啊!別看你刀槍不入,你可架不住炮轟啊!哼,你是不是活膩味了,為什么跑到那去轉悠?”
  歐陽天佐一想:這老頭是誰呀?听著說話沒有惡意,還管我叫大義士,還替我擔心,和劉士英的口吻截然不同。歐陽天佐把頭抬起來了,又給老頭相相面:“我說,老人家尊姓大名?”
  “我自然有名有姓,先別問,我問問你,你到這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喔呀!我說老頭,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只因我們跟劉士英打賭擊掌,他把四寇藏到山包,限我們三天時間破山包,抓四寇,因此我今天晚上來,目的是捉拿四寇。”
  “啊!”老者不听還算罷了,聞听此言,霍然站起,問兩旁的男女:“你們可知道此事嗎?”
  “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劉士英大寨主做的主。”
  老頭气得把桌子一拍“啪!”“可惡!混帳,把人擱在山包里,為什么不請示我呢?劉士英啊,膽大妄為,真是可恨之极。”歐陽天佐一听:哎喲,這老頭可口气不小,看這意思劉士英有什么事情還得請示他,要是不經他的允許就算做事不對。大賊魔滿心怀疑呀!就听老者說話:
  “大義士,往后可千万別來了,這個賭打不得。這個山包你們破不了。實不相瞞,這里頭全是机關埋伏啊,錯走一步,粉身碎骨。慢說三天,就是三年你們也進不了山包。赶緊另想辦法逃命去吧。給他解開綁繩!”過來人剛要給他解開綁繩,歐陽天佐一抖落肩膀:“喔呀!我自己會解!”屋里的人一看無不惊歎,繩子在地,他沒事了。老者也是一愣:
  “大義士,你會接骨法?”
  “不錯,我自幼學過這玩意。”
  “那也怪了,你因何半路上不逃走,把你架到此處你才把繩子解開呢?”
  “老人家有所不知,我不想走,是想看個水落石出,有意跟他們到這來的。我要是半路逃走能見到你老人家嗎?”
  “對,”這老頭把大手指一挑,贊成歐陽天佐:“如此說來,大義士能否喝兩杯熱茶?”
  “我現在口渴得很,正想喝兩壺。”歐陽天佐不想走,想把這事摸清楚,這老頭是誰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老頭命人沏水,水沏上來了,歐陽天佐真渴了。頭一碗先漱嘴,二一碗擦了擦臉,第三碗他才喝下去,喝完之后一抱拳:“喔呀!感謝老人家,老人家尊姓大名?”
  “哎呀!你怎么又問上了,我沒跟你說我不能報名,你認識我這個人就算了。歐陽義士,听說你們弟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可欽可敬。要不是為了這個,老朽我也不能把你放了。剛才我說的話你要牢記在心,不可与那劉士英打賭,快些逃命去吧!”
  歐陽天佐怎么問,老頭也不說,歐陽天佐一想那沒辦法了,只好決定回去把這個事情跟道兄說明白,再進一步探听這老頭是誰,看起來這山包的事,老頭了如指掌。要能把這人說服幫助我們,那就不成問題了。歐陽天佐想到這一抱拳:“既然如此,我可要告辭了。”
  “送客,”說話之間,過來二男二女,把歐陽天佐送到門外。其中有個黃臉的小伙子用手一指:“大義士,您別走前邊的那條道,這條道直通前山,你走不了,您走旁邊小道。走十五里地轉出對松山,就到了你們李家營。”
  歐陽天佐覺得納悶:我們住在李家營他們都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呢?想到這歐陽天佐一抱拳:“小義士,請回請回,再見再見。”
  二男二女轉身回去,把房門關上了。歐陽天佐走了一段路一琢磨:不行,我回去見道兄說得糊里八涂算怎么回事呀!我一定得把這老頭弄明白。別看他不說,我得想個辦法。我呀,不走,我回去。暗地之中我听這老頭說什么,歐陽天佐又回來了。這回回來可是暗地之中,飛身上牆,又一塌腰上的正房,到了后房坡,雙腳扣住陰陽瓦,暗中偷听。他的功夫絕了,一點聲音也沒有,比狐狸都輕。這時送他的二男二女剛回來,正跟老頭說:
  “師傅,把他送走了。”
  “好啊,天气不早你們休息去吧?”
  “師傅。”那個黃臉的說話了,“您說劉士英跟人家打了賭擊了掌,早晚對松山非有熱鬧不可呀!師傅您看能發展到哪一步呢?”
  老頭聞听晃晃腦袋:“很難說呀,我看眼前就是一場血戰,十三省總鏢的人不吃虧便罷,吃虧豈能善罷甘休啊!就拿今天晚上的事來說,如果歐陽天佐把消息摸錯了,被五雷開花炮打死,十三省總鏢局的人能答應嗎?到那時候,就得把消息大王賈斌久給請回來。我看賈斌久也破不了這個埋伏,肯定把命也得搭上。賈斌久一死,明清八義能答應嗎?到那時候人越請越多,都來找劉士英算帳,豈不是一場血戰嗎?”
  “師傅要這么說,咱們可怎么辦?”
  “少管閒事。只要是咱們抓住的人,他是個好人,就象今天晚上這樣,把他放了。要是歹人,定斬不留。余者不必多問。”
  “是。”
  老頭伸了伸懶腰,看是要回內宅,但臨出門又站住了,對那黃臉的說:“徒儿,你切記,到后院空房之中看住我那只小箱子,千万別丟了,要把這箱子丟了,一切秘密都得泄露。”
  “師傅,不是就用黃銅包的那箱子?”
  “對,那里邊裝的東西事關重要,要落到十三省總鏢局手里,破山包不費吹灰之力。要是落到劉士英手里,他是越加猖狂。這箱子千万不得丟失。實在不行咱們師徒跺腳一走,把這箱子扔到水漩之中,叫人永遠不得發現。”
  歐陽天佐一听是這么回事,心想把這箱子弄到手,就能破這山包了。他的一門心思都放到這事上去了。看看老頭奔后院歇著去了,歐陽天佐就盯著這黃臉年輕人,就見這個年輕人慌忙奔后面去了。后面有個月亮門洞,穿過月亮門洞有兩間上房,就見他拿鑰匙把房門開開了。時間不大里邊燈光亮了。歐陽天佐為了弄清怎么回事,趴到窗欞外面,閉著呼吸,點破窗欞紙暗中觀看。鬧了半天是個空房子,就是靠著門這儿有個大鐵柜,鐵柜上有大鎖,就見這年輕人進來了,拿一把黃色的鑰匙,把鎖打開了,這里邊果然有一只黃銅箱子,那年輕人檢查之后、重新把鐵門關上,外面上了大鎖,搬了把椅子堵住門一坐,身子往柜上一靠,閉目養神。歐陽天佐一琢磨,這老頭把我放了,我得感謝人家。但是在沒弄清他的身份以前,可以斷定他跟劉士英是一頭的,可能其中有什么矛盾,故此他們的心不統一。那么我今天晚上來了,主要是為了打賭擊掌,捉拿四寇,別的事我就管不了了,我何不把這銅箱子弄出來看看究竟呢?但有人在這堵門。
  歐陽天佐在這儿一琢磨:對不起,年輕人,我可要對你下手了!想到這,歐陽天佐一伸手從怀里頭掏出熏香盒子來了,是一只小仙鶴,肚子里頭全是熏香蒙汗藥,小嘴溜尖,翅膀并著,他抓住把,一拽后邊這尾巴,那煙就可以放出去。沒用以前,歐陽天佐先拿出解藥,他自己先聞上點,要不他也倒下。然后把那小仙鶴的尖嘴捅到窗戶紙里邊,對好那年輕人,他一拽這尾巴,就見那小仙鶴的翅膀忽扇了兩下,只見一股淡淡的煙直奔那年輕人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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