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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弄巧成拙


  劉小姣自告奮勇,要潛入唐營刺殺羅成,單天長半信半疑,睜大眼睛,盯著姑娘的臉。
  劉小姣猜出天長的心思,冷笑道:“俺自幼曾拜昆侖山寶華庵靜修劍尼為師,學藝五載,練就了飛檐走壁的本領和各种輕功,走高樓,越大廈,如履平地,能在万人當中取上將的首級。那羅成只不過是個馬上的武將,且又目中無人,趁他打了胜仗,不加防備的時候,取他的首級,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趙登為使這門婚事早早定下來,听劉小姣這么一說,也認為有理。他拍著胸脯說:“老朽也陪姑娘走一趟!”
  單天長大喜,這才把心放下,忙拱手道:“師父要去,万無一失了。不過,此事還須仔細商議,千万草率不得。”
  趙登道:“依你之見,怎樣下手為宜?”
  單天長尋思了片刻說:“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羅成小子勇而多謀;程咬金粗中有細,老謀深算;唐將中能事者也不少。我料偷營劫寨未必如愿,不如明爭實斗,來得痛快。”
  劉小姣冷笑道:“我看你是被羅成嚇破膽了。須知,他們打了胜仗,一定喜不自胜,哪里會想到咱們去劫營偷寨?又怎能料到我去刺殺羅成?這就叫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給他來個迅雷不及掩耳,將軍何慮之有?”
  趙登也補充說:“姑娘言之有理,羅成不是神仙,豈能料事如神?再又說了,憑為師与姑娘的武藝,他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
  單天長听著有理,遂下了決心,當眾說道:“我看這樣吧,恩師与劉小姐去刺殺羅成,徒儿率全營官兵給你們做外援,待你們大功告成,立刻放三支響箭為號,咱們好里應外合,大破唐軍。”
  “好!”金順鼓掌大笑道,“大王說得對,今晚破唐營,報仇雪恨定矣!”
  眾將也同聲稱贊。劉小姣道:
  “你們營中的事情我管不著,反正要把姓羅的干掉就是了,一高興,我還許再捎回几顆腦袋回來。”
  單天長把一碗酒喝干,對眾將道:“今晚破例,就不升帳派兵了。待我師父和劉姑娘走后,我們就分兵下山。”
  他又對金順說:“你帶領朱能、孫亮、吳達為左翼;項楚率領白樂天、肖猛、杜賓為右翼;我統領虎賁軍為中路,三路人馬各選合适地點埋伏在唐營的北、南、東三面。單等劉小姐放起響箭,各路人馬同時往里進攻。”
  “是!”“遵令。”眾將一齊答道。
  書說簡短,天交二更,各路人馬都出動了。人含枚,馬摘鈴,一不張燈,二無鼓號,悄悄地向唐營摸去。
  單天長自統中軍,埋伏在离唐營二里多遠的山崖后面。左、右兩翼也選好了适當的位置,聚精會神,靜候劉小姣和趙登的消息。
  話分兩頭,再說劉小姣和趙登,帶著兵刃和響箭,斜挎百寶囊,施展陸地飛騰法,轉瞬就來到唐營,他們跳過三道護營溝,越過兩道土圍子,又翻過兩道鹿角障礙,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唐營。
  但見,唐營里燈光明亮,各營都傳出說笑的聲音和猜拳行令的叫喊。有些官兵喝得酩酊大醉,臥倒在營房外面,看樣子,光顧樂了,毫無戒備。
  劉小姣把趙登拉在一旁,低聲商議道:
  “我現在就去找羅成,您先在這听信儿。”
  趙登說:“千万多加謹慎,不得手可別蠻干,”
  劉小姣冷笑著點點頭,一哈腰就不見了。
  書中代言,劉小姣不僅是個武林高手,且又見廣識多。她隨劉黑闥多年,頗知安營下寨的奧秘,所以,她沒費勁儿,就找到中軍寶帳了。劉小姣隱身在大帳后面,用匕首把帳篷划了個三角口,睜一目,閉一目,往里窺探。
  但見,大帳里燈光明亮,酒气濃重。正中央放著一張大圓桌子,周圍坐著六個人,邊吃邊笑。桌子上杯盤狼藉,看樣子都有些喝多了。當中坐著個藍臉硃眉、挺大肚子的老頭,數他嗓門高。上垂首是個白臉俊品人物,傲骨英風,面帶得意。下垂首是個黑臉大漢,環眼虯髯。再往下看,還有兩個黑臉的,一個黃臉的。
  書中代言,頭一個是程咬金,白臉的是羅成,黑臉的是尉遲恭。那三個是樊虎、連明和金國棟。几名侍從站在桌旁,不住地給眾人斟酒布菜。劉小姣側耳細听,就听程咬金扯著嗓子說:“老兄弟,你這一輩子的臉算是露足了,誰不知道你羅成是常胜將軍,從來就沒打過敗仗。這次又大敗單天長,把大老黑從虎口里救出來,捷報進京,天子必然大喜,你就等著升官吧。”
  尉遲恭把酒飲干,手拍羅成的肩頭說:“老兄弟,依你看,咱下一步應該怎么對付單天長?”
  “姓單的已嘗到俺羅成的厲害,我料他是不敢再戰了。明日,咱就集中兵力,猛攻定軍山,力爭一戰收功,把單天長的人馬吃掉。”
  “對,我贊成。”
  老程拍著大手說:“單天長已成了瓮中之鱉,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我看他就等著挨打了,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不止。
  劉小姣听了,不住地咬牙切齒,心里說:你們也太得意忘形了!焉知今晚就是你們的末日。噢,這個白臉的就是羅成,一會儿我就叫你在姑奶奶的劍下做鬼。
  “老兄弟,天不早了,你我大家休息了吧。”
  老程站起來比划著說。羅成點點頭。這時,每個人的親兵都走進大帳,來服侍自己的主人。羅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雙手搭在親兵的肩頭上,歪斜著走出大帳,奔后面去了。
  劉小姣躡足潛蹤,在后邊跟著。不多時,見羅成走進一座大帳,劉小姣一閃身跳到帳后,屏息凝神往四外張望。見左右無人,便把帳篷划了個三角口,往里窺視。但見羅成已經躺到床上了,親兵給他脫掉外衣,脫掉靴子,把被蓋好,又把帳帘放下,輕輕地退了出去,把帳篷門掩好。
  劉小姣又沉了一會儿,側耳一听,帳子里傳出鼾聲,知道羅成睡著了,不由得暗喜。她又長身軀往四外看了看,但見,大帳四周靜悄悄的,漆黑一片,連個人影也看不到,她這才把心放下,探臂膀掣出二刃青鋼劍,用劍尖輕輕一挑,在帳篷上開了一扇“門”,扁著身子摸進大帳,雙腳點地,跳到床前,用寶劍把帳帘挑起。劉小姣借著微弱的燈光,定睛瞧看,就見羅成,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兩只手交叉著枕在腦下,兩腿微屈,睡得正濃。劉小姣暗中說道:羅成、羅成,你也有今天?你做夢也不會料到,竟死在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孩儿之手,這就叫生有處,死有地呀,想罷把寶劍掄開,“唰”一聲奔羅成的脖子就砍下來了。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突然,羅成把眼睜開了,飛起一腳,正踢到劉小姣的手腕子上。“光啷”一聲,寶劍落地,把劉小姣嚇得魂出竅,“哎喲”一聲,倒退了好几步。
  這時,羅成也跳起來了,從床下抽出寶劍奔劉小姣便刺。劉小姣心慌意亂,一腳把帳門踢開,往外就跑。哪知門外埋伏著兩個人,誰?樊虎、連明。兩口腰刀同時落下,一刀奔劉小姣的脖子,一刀奔她的頂梁。雙刀來得迅猛异常,若換個旁人,就給放到這了。劉小姣可真不含糊,手疾眼快,頭腦清醒,只見她,腰眼儿使勁往前一躥,兩口刀都落空了。与此同時,羅成也追到帳外,高喊抓賊。就見伏兵四起,燈火通明,照如白晝。劉小姣心頭一涼,心說:坏了,我中了羅成的計了。
  書中代言,劉小姣算是猜對了,她已陷進天羅地网,想走是走不了啦,為什么?這倒不是羅成料事如神,而是有高人暗中指點的緣故,不然的話,羅成這條命真就保不住了。原來羅成和程咬金收兵之后,非常高興。羅成傳令全軍祝賀,一為尉遲元帥壓惊,二為慰勞全軍將士,這道命令自然受到全軍的擁戴。火頭軍馬上殺牛宰羊,置辦酒宴。掌燈后,唐營一片歡騰,人人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尉遲恭在席前再次向羅成致了謝。他還提醒羅成,要少吃點酒,以防敵軍偷營劫寨,羅成听了十分不悅,他冷笑了几聲,望著尉遲恭說:“你是被單天長嚇破膽了吧?他負了傷,又打了大敗仗,天膽也不敢偷營啊!再說,他拿什么胜我羅成?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尉遲恭鬧了個燒雞大窩脖,心中好生不快,只好暗气暗憋,沒說什么。眾將也認為羅成說得在理,贊同多吃多喝。老程怕尉遲恭下不了台,赶緊從中打圓場說:“老兄弟說得有理,大老黑說得也有理,我看這樣吧,酒還是要吃,防備也要防備,你們說怎么樣?”
  羅成點點頭,馬上傳令,增派了一百騎巡。眼看快到二更天了,眾將正然高談闊論,突然從帳外飛進一物,“啪嗒”一聲滾落到地上。“啊!”眾將一愣,樊虎忙哈腰把這件東西揀起來,原來是個紙團,里邊包著一塊石子。樊虎把紙團展開一看,上邊寫著十六個字:
  
  “今晚三更,敵兵劫營,緊防刺客,謀殺羅成!”

  樊虎嚇得一吐舌頭,赶快交給羅成,羅成看罷一皺眉,沉吟不語。這下可把老程和尉遲恭急坏了,為什么?他們兩個不識字呀。老程忙說:“快給我們念念。”
  羅成把紙上那四句話念了一遍,老程吃惊地說:“不用問,這一定是高人提醒我們,咱快點動手准備吧。”
  羅成忙把門衛喚進大帳,問他們發現什么沒有,門衛搖搖頭說:“什么也沒看見。”
  羅成大吃一惊,就知道這個人的武藝太高了。眼下他無暇思考這個人是誰,急忙召集了一次緊急會議。經過商議,布下了一座八門金鎖陣。大營里只留下二千人馬,虛張燈火,假意狂歡亂飲,迷惑敵人。其余的人馬分四面布置在外圍,把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向都封鎖了。
  其實,趙登和劉小姣剛一接近唐營,就被暗哨發現了,馬上到中軍稟報,眾人按計划行事,假意吃醉,胡扯亂扯,才把劉小姣騙過……
  書接上文,羅成拿劍追到帳外,借著燈光往外面觀看。這時,他才看清楚,原來刺客是個年輕的女子。他用劍一指,喝問道:
  “你是何人,受了哪個的主使,膽敢行刺于我?”
  事到現在,劉小姣也就不怕了,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厲聲答道:“姓羅的,廢話少說,別看俺行刺未成,你也跑不了,待姑奶奶取你的性命!”
  說著她向百寶囊中一伸手,取出亮銀飛抓,一抖手,奔羅成面門抓來。羅成急忙往旁邊一閃身,將抓躲過,剛要往里進招,就見劉小姣把鏈子一晃,“嘩啦”一聲,奔羅成的肩頭抓來。羅成赶緊往下一哈腰,又把飛抓躲過。他剛往上一抬頭,沒料到“呼”一聲,飛抓又回來了,正抓到羅成帽子上,羅成嚇得一甩頭,“卡嚓”一聲,帽子被抓掉,還揪掉一綹頭發,把羅成嚇出一身冷汗。
  樊虎大怒,飛身形跳到劉小姣面前,掄刀就砍。劉小姣急忙撤步抽身往旁邊一轉,抓隨身走,奔樊虎后腦就抓來了。樊虎使了個縮頸藏頭,飛抓從頭上掠過。樊虎剛把頭抬起來,飛抓又回來了,一道寒光,奔面門抓來。樊虎大惊,赶緊往旁一歪腦袋,飛抓正抓到他肩頭上,連衣服帶肉皮,抓了個結結實實。劉小姣用力往怀里一拽,飛抓上的五把鋼鈞就抓進樊虎的肉里了,把他疼得“哇哇”直叫,撒手扔刀,一個跟頭摔倒在地。連明一看不好,壓單刀沖到劉小姣面前,高聲喝道:“丫頭片子,還不撒手!”
  話到刀到,奔劉小姣左肋便刺。劉小姣不敢大意,赶快把飛抓抖開,閃身形跳到一旁。連明壓刀追過去,与劉小姣戰在一處。恰在這時,程咬金手提大斧子也赶到了,未曾動手先叫喚了一陣儿“哇呀呀呀”:“黃毛丫頭,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竟敢攪鬧唐營,難道你就不曉得程咬金的厲害嗎?挺大姑娘,不知道害臊,簡直比母老虎還母老虎。”
  “喲,姓程的,你的嘴可真損!”
  劉小姣气攻兩肋,冷不防躥到老程面前,抖抓就抓。這下可把老程嚇坏了,轉身就跑,飛抓正抓到他后背上。書中代言,老程毛稱也有三百五十斤,后背上的肉足有五寸厚,“卡嚓”一聲被飛抓抓住了,劉小姣用力往回一帶,喝道:“老匹夫,你就給我過來吧!”
  把老程疼得“媽呀”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正在這時,突然在人群外面,有人口頌道號:“無量天尊,孽障,還不住手!”
  這聲音清脆洪亮,好似金鐘,隨著聲音,“嗖”一聲,從軍兵頭上跳進一位女道人來。
  只見她,身材不高,体形微瘦,渾身上下火炭紅,頭上戴魚尾道冠,魚頭朝前,魚尾沖后,兩根帽帶飄在左右。身披大紅道袍,上繡“松柏長青”,邊繡靈芝草,腰系杏黃線絛,雙垂燈籠穗。背后背一把古劍“流彩虹”。足登大紅登云履,斜背百寶囊。往臉上看,黑中透紅一張瓜子臉,眉如彎月,眼似秋水,鼻如春山,唇若丹朱,二目如電,眉宇中間長著三道豎紋,更顯得颯爽英姿,右手拿著一把拂塵,雪白的馬尾足有三尺余長,往人前一站,真好像大羅神仙降落凡塵。看年紀也就在三十多歲,面孔嚴峻,冷若冰霜,不怒自威,令人畏懼,羅成一見,不由得惊叫了一聲:“師父,您怎么來了?”
  說罷緊走几步,雙膝跪倒,給女道姑叩頭。書中代言,這位女道姑乃是一位世外高人,綽號紅拂女,名叫張初塵。
  隋朝末年,武術大興,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派別,其中最有名气的是中原派。中原派有三位首領,號稱風塵三俠,頭一位,家住京兆三元縣,名叫李靖,一般人都稱他三元李靖;第二位是山東曲城縣人,綽號人稱虯髯客,名叫張鼎,使一口紅毛寶刀,威震武林,藝壓各派;第三位就是這位紅拂女張初塵。當時,要提風塵三俠,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風塵三俠還是一師之徒,常年聚會在香山大白云觀,廣收門徒,傳授技藝,所以,有人又管中原派叫香山派。
  師兄弟三人,性情古怪,各有特色。大師兄李靖,為人和善,性情溫順,很少發脾气,是標准的三清弟子,道家典范。虯髯客張鼎是個俗家,愛說愛笑,不拘小節,喜交游,重義气。平時他很少發脾气,倘若要把他惹翻了,九條牛也拉不回來。唯有這張初塵,性情孤僻,很少与他人來往,一年到頭也說不了几句話,很少有人見她笑過。她還心狠手黑,不能容人,只要她一伸手,几乎都是死頭的。不過,張初塵為人正派,講至理,扶正義,愛憎分明。對好人,她舍命相助;對惡人,她定斬不留。因此,好人喜歡她,擁護她;惡人怕她,畏懼她,甚至听了紅拂女三個字,都不寒而栗。看上去,她只有三十歲,其實,她已是六十六歲的老人了,這就是練武的好處,她練就得一身絕藝,返老還童,越練越年輕,當然,這是罕見的。
  二十年前,張初塵到北平府游歷,結識了北平王羅藝。羅藝對出家人一向是尊重的,又久慕紅拂女的大名,便再三挽留,紅拂女見盛情難卻,住在王府達兩年之久。那時羅成還小,整天習文練武。張初塵喜歡羅成聰明伶俐,傳授他很多武藝,不然羅成的功夫何以這樣堅實呢。羅藝想讓羅成拜紅拂女為師,紅拂女說,自己是個女人,諸多不便,只能在口頭上收羅成為徒,故此羅成便管她叫師父了。
  十年前,羅成大戰雙鎖山,會斗“五龍”時,張初塵也曾幫過忙。誰知,十年后的今天,師徒二人又在此相遇。
  其實,張初塵早就到了,她听說羅成挂了大將軍印,兵發西突厥,威震賀蘭關,就想著去看看他,后來又听說,羅成到定軍山來了,她也來到這里。疆場大戰的情況,張初塵都看到了,她打算暗中助羅成一臂之力,這才夜探定軍山。碰巧了,正遇上趙登、劉小姣在席前獻計,要夜襲唐營,刺殺羅成。張初塵暗中吃惊,才寫了一封字柬,暗中向羅成提出警告,她本想不參与戰斗,待羅成大功告成后,師徒二人盤桓一兩日就行了,因此她藏到僻靜之處偷著觀戰。誰知劉小姣甚是厲害,掌中的飛抓神出鬼沒,很難對付。張初塵是個急性子人,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出頭露面。
  閒言少敘,張初塵把羅成扶起來,叫他退到一旁,用拂塵一指劉小姣,朗聲喝道:“黃毛丫頭,竟敢如此猖狂,實在是死有余辜!還不放下凶器,服輸認罪吧?”
  劉小姣并不認識紅拂女,也不曉得這位高人有多大的能為。她把眼睛一瞪,反唇相譏:“妖道,你是什么人,敢管姑奶奶的事?仨鼻子眼儿,多出這口气!”
  “無量天尊!”紅拂女直气得慈悲眉倒豎,兩腮緋紅,怒喝道:
  “貧道念你是個女流,年輕無知,本想讓你認個錯,就饒恕了你的死罪。孰知,你卻蠻橫無理,一意孤行,可休怪貧道無情了。”
  “呸!誰領你的情?你就來抓吧。”
  劉小姣抖起飛抓,奔紅拂女面門抓來。方才交待過了,張初塵手黑心狠,是容不得人的,方才她是耐著性子勸了劉小姣几句,偏遇上這個蠻橫的丫頭,真使她忍無可忍,頓起殺机。只見她,閃身撤步把飛抓躲過,探臂膀掣出“流彩虹”,“嗆啷”一聲寶劍出匣,在人前打了一道利閃,青虛虛的劍鋒,被燈光一照,放出七彩光芒。不識好歹的劉小姣又奔紅拂女抓來。紅拂女用寶劍輕輕往上一撩,劍鋒正掃到飛抓的鏈子上,“鏘啷”一聲削斷了鋼鏈,抓頭落地,劉小姣大吃一惊。就在她發愣的一剎那,紅拂女的寶劍就到了,劍尖直點她的面門。劉小姣急忙往下一縮頭,哪知紅拂女手腕一翻,劍走中盤,正扎到劉小姣肚子上,“噗哧”一聲,劍尖從后腰就露出來了。可歎劉小姣,一朵鮮花未開,就喪身在唐營之中。
  紅拂女把寶劍掣回,劍尖朝下,劍把沖上,鮮血順著劍鋒“滴滴答答”淌下。紅拂女抬鞋底,把劍上的血跡擦淨,剛要收匣,猛听有人大喊一聲:“張初塵,你也太狠毒了,待老朽給姑娘報仇!”
  來者非別,正是塞北大俠趙登。
  前文書說,趙登給劉小姣巡風放哨,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來,就知道出事了。果不出他所料,突然前面傳來了殺聲。趙登暗道不好,忙擎劍在手,前來接應。因為四處都是唐兵,沖過來不那么容易。他費了挺大的勁儿,才殺開一條血路,赶到出事地點,結果晚來了一步,劉小姣已經玉香飄渺了。
  趙登也是個了不起的武林高手,闖蕩江湖四五十年,焉有不認識紅拂女之理。因此他大喊一聲,闖進重圍。
  紅拂女一見趙登,怒不可遏:“趙登,你偌大年紀,不識好歹,竟縱容劉小姣前來行刺,白白斷送了她的小命。追根尋源,她就是死在你手里的。”
  “胡說!”趙登怒道,“明明是你殺死劉小姣,卻嫁禍到老朽的頭上。張初塵,實話告訴你,你心向唐營,我心向劉黑闥,你袒護羅成,我向著單天長,這就叫各為其主。冤家對頭,你就拿命來吧。”
  趙登說罷,捧劍便刺,寶劍挂風,奔紅拂女前胸刺來。張初塵豈能把他擺在心上,晃動“流彩虹”与趙登戰在一處,趙登不愧是武林高手,劍快招急,神出鬼沒。可是,要看跟誰比,要跟紅拂女比在一處,他可就得甘拜下風了。也就是二十几個回合,趙登一個沒留神,兩柄寶劍正碰在一處,耳輪中就听見“鏘啷啷”一聲,趙登的寶劍被“流彩虹”削成兩段。趙登剛一愣神,紅拂女的寶劍就到了。一道寒光,奔他的咽喉刺來,趙登急忙往旁邊一甩頭,寶劍從他的肩頭掠過,還未等趙登站穩,紅拂女突然把劍鋒一轉,從上向下,奔趙登斜肩劈下。這一招迅猛异常,“卡嚓”一聲,把趙登左臂砍掉,趙登“哎喲”一聲,翻身摔倒,頓時失去知覺。
  張初塵收招定勢,口頌道號:“無量天尊,造孽,造孽,貧道開殺戒了。”
  就在這時,有一人壓兵刃跳在趙登面前,高聲喝道:“我看你太受罪了,我送你歸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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