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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他那略帶沙啞、极富個性的聲音,通過106家電台、電視台傳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被稱為“永不消逝的電波”。6億人同時傾听他講述歷史滄桑、風云變幻。如果把他講過的所有評書連續不斷地播出,可以整整播30年。他就是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單田芳。 國慶佳節,北京的一個幽靜小院。在遼宁錄制完新書《曾國藩》剛剛回京的單田芳在家里接待了我們。他的笑容格外慈祥親切,雙目仍如電視上那樣炯炯有神。“三句話不离本行”的單老從評書演員的基本功“評、暴、脆、帥”談起,“評書評書,沒有評就不成書”;“暴”指表演火爆,講究“冷、賣、詐、惊”;“脆”指口齒清楚;“帥”則要求舉手投足帥气十足,善于表演。他逐一講解,不時還插入一段即興評書表演,形象生動,講得興起時不禁眉飛色舞,完全投入了。一陣平靜后,單老打開了記憶的大門,把我們的思緒帶到了60多年前, 單田芳出生于一個曲藝世家,祖父輩、父輩或說評書,或唱西河大鼓。他從小耳濡目染,五六歲時,就已能有聲有色、有滋有味地說上几段《包公案》、《呼延慶打擂》。但飽嘗世事艱辛的父母執意讓他改換門庭,上學讀書。1953年單田芳考入東北工學院理工科,不料卻因病住院耽誤了半年多的學業。此時新中國已誕生了4年,評書藝人得到了社會的承認和尊重,單田芳重新萌發了對評書的興趣。1955年他正式拜評書老藝人李慶海為師,取藝名“田芳”,從此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評書生涯。 家庭的熏陶,加上天資聰穎,年僅22歲的單田芳在鞍山市曲藝團迅速走紅,當時他說書的茶館常被書迷們擠得水泄不通。“書到用時方恨少”,深感自己史學、文學知識不足的單田芳,1957年報考了遼宁大學歷史系函授班,學習深造了3年。多年以后,他談起這個決定時仍感歎:“正是當時的學習為后來的成功打下了堅實的文化底蘊。” 當風華正茂的單田芳逐漸走向藝術成熟時,十年浩劫開始了。耿直的他因為說了几句真話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在一次批斗中,他的滿嘴牙被打掉了后來又連急帶气,嗓子發炎變腫,原本清亮渾厚的嗓音也毀了,這對一個評書演員來說意味著什么啊!后來單田芳全家又被遣送到農村接受改造,一呆就是9年。鏟地、送糞、割草、積肥……一邊干著沉重的農活,單田芳還在心里默默地背著書。他背三國、背水滸、背聊齋,背學過的詩詞歌賦。古書背完了背新書,新書背完了就背學過的課文和小說,實在沒得背了,就從頭再背。他還在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再說上自己熱愛的評書啊! 1978年11月,單田芳終于得以平反。他回到了鞍山市曲藝團,又舉起了心愛的惊堂木,說起了評書。已過不惑之年的單田芳由衷地感歎:“再沒有比失去自由和政治地位更痛苦的了;也沒有比徹底解放獲得幸福更痛快的了。”格外珍惜重上舞台机會的他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旺盛的藝術創造力。從1979年到1994年的15年里,單田芳僅同鞍山電台合作就錄制了評書43部,共3500多段。《隋唐演義》、《明英烈》、《三國演義》等傳統評書和《百年風云》、《張學良》、《平原槍聲》等現代新書,在全國各地的100多家電台、電視台播出。一時間,單田芳的評書“說”遍全國,每到中午、晚上,大街小巷、胡同院落,成千上万的人守在收音机、電視机旁听他講評書。著名節目主持人王剛1993年出訪美國,在華盛頓一家華人商店里竟然也听到了單田芳說的《封神演義》,令他又惊又喜。 曾有一位河南听眾給單田芳寫過一封信:“我經常研究您為什么能把書說得這么好,后來經過拆析人名才得出結論。您的‘單”字,按繁体字其中有7個‘口’字。‘田’字又是5個‘口’字組成,再加上您本人一張口,一個人就占了13張‘口’,難怪別人說不過您。”這只是一個笑談,單田芳成功的最重要原因還是他的勤奮精神。 評書這門傳統藝術,自古以來其故事梗概(行話稱為“書梁子”)一直是口傳心記,師父傳給徒弟,徒弟記在心里再傳給自己的徒弟,許多“書梁子”在這個過程中散失了。為了搶救寶貴的民間文學,有心的單田芳很早就給自己定下了目標:要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所知道的評書全部寫成書,以傳后人。白天,他奔波于電台、電視台,忙于說書、錄書。晚上,他又伏案疾書。十几年里,他已創作整理出47部共2000多万字的評書小說,并相繼出版。速度之快、數量之大令人惊訝。 在各個電台、電視台的評書節目中,几乎清一色是傳統段子,描寫現實生活的題材則是鳳毛麟角。單田芳則在創作整理傳統評書的同時,也大膽涉及近現代歷史,如他創作的《百年風云》、《亂世梟雄張作霖》、《千古功臣張學良》等書,都頗受好評。今年,他又赶錄了一部根据《九十年代大案要案偵破紀實》改編的百集評書《江洋大盜緝捕紀實》。單田芳說,公安民警為了打擊犯罪維護社會安定,付出了汗水、鮮血甚至生命,宣傳他們的英雄事跡是我們文藝工作者義不容辭的責任。同時,以評書這种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弘揚法制,又能讓人們在听書中明辨是非,增強法制觀念。在他看來,評書作為傳統藝術,要緊緊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只要不斷創新,不墨守成規,努力貼近現實,評書就會大有希望。 單老業余時間喜歡看書、看報、看新聞,其實也是在為說書、寫書積累素材。他難得有閒暇時間,即使有也都用于构思、創作新書上了。近年來,評書這門傳統藝術面臨著后繼乏人的困扰,單老去年成立了“單田芳藝術學校”,開設影視表演、曲藝等專業,并特設評書表演專業,希望培養出一批年輕人繼承發揚評書藝術。 為了振興評書藝術,几年前,單田芳還在北京成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單田芳藝術傳播公司”,專門從事評書的錄制、評書電視劇的拍攝等。每天去電台錄評書,籌辦“評書培訓班”,把自己的評書改編成電視連續劇……人們從62歲的單田芳身上看不到人將暮年的影子。他曾說過,自己在平反后的十几年里所做的事比“文革”前風華正茂、年富力強時做的事要多得多。的确,為了評書藝術的明天,單田芳老驥伏櫪,不用揚鞭自奮蹄。 《大地 》(199811) 第8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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