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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群英老店舉賢能 山東宴城會群雄


  話說竇爾敦,在店房中遇上個不知名的大漢,把他領進后院。接著從上房屋中又躥出一人,三步兩步沖到竇爾敦面前,不容分說,舉掌便打。竇爾敦手疾眼快,橫單臂往上一架,“啪”一聲,掌臂相碰,把來人震得退了几步。
  竇爾敦撤步抽手,怒視來人。只見他:個子不高,面若孩童,小眼睛、吊梢眉;塌鼻子、大耳朵;菱角口,唇若丹朱;尖下頦,須染銀霜,頭頂梳著個發團,上面包著塊紅綢子。再看他身穿月白絲綢褲褂,十三太保紐禪,撒著褲腿,腳下蹬一雙豆包洒鞋。神采奕奕,精神矍鑠。身后跟著几名保鏢,個個顯得十分強健剽悍。
  竇爾敦問道:“我乃過路之人,与諸位素昧平生,更無恨無怨,今日萍水相逢,以武相見,不知是何意?”
  那老者手捻銀須,冷笑道:“這就是我們這儿的規矩,但凡有點名姓的人,都得露出几手功夫,滿意者可以放行,自听尊便,否則就要讓他滾出山東地界。听說你云游四海,浪跡天涯,立鴻鵠之志,存虎豹之膽。不僅是五台山文殊院派的門人,而且號稱銅頭鐵羅漢。這次下山不久,就大鬧龍虎寺,腳踢夏重五,力挫胡景春,單掌開石碑,藝膽壓群雄。又听說,你在保定城郊的忠孝祠,戰敗了魔山老母,同時又与飛天怪叟結成把兄弟,真可以說一路直上,所向披靡,出山未久一舉揚威。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是直隸,這是山東,你想在這儿闖牌立棍,可沒那么容易,別人不管,我絕不答應!”
  竇爾敦听了他這番話,又惊奇又憤惱。惊奇的是,他為什么對自己如此知情?憤惱的是,他的許多話是信口雌黃,惡語中傷,令人無法忍受。
  竇爾敦忿忿不平地說道:“我此次來山東,無非是拜訪親友,別無他求和任何個人奢望。我以為山東乃風光旖旎之地,溫柔禮儀之鄉。不僅歷史久遠,出過圣人,而且人人都是知書明理,豁達大度的。誰知,出乎所料,竟遇上一些癲狂無賴之徒,不懂禮法之輩,令人气惱可悲,恨不該貿然來此。”
  “大膽,你怎敢誣蔑我山東。今日你是來得走不得,讓你這鐵羅漢變成泥菩薩!”
  老者說罷,甩銀須,晃雙掌,直奔竇爾敦扑來。竇爾敦立刻用雙叉掌,把老者的雙掌架住,對他說:“我們遠無仇近無冤,還是罷手吧!”
  老者道:“休要多言,看招!”說著抽招換式,一轉身左掌奔竇爾敦脖項砍來。竇爾敦豎單臂護住上盤道:“打仗沒好手,禍到后悔遲。最好別傷了和气。”
  老者又道:“老朽做事,從不反悔,請你免開尊口!”說著,收掌現腿,一腳奔竇爾敦蹬來。竇爾敦一再相勸,老者就是不听,連續發招,頻頻進攻。竇爾敦被逼無奈,怒喝道:“既然足下置忠言逆耳不顧,可休怪竇某無禮了!”
  “唰!”竇爾敦雙臂一搖,亮出螳螂十六式。老者也不示弱,“咳”一聲,使出八卦掌。
  兩個人四目相視,緊緊盯著對方,慢慢轉步,誰也不肯輕易發招。好一刻,老者沉不住气了,“嗖”往前一縱,打出個“烏龍探爪”,奔竇爾敦面門掏來,竇爾敦甩頭上步,探左手,一切他的腕子。老者急忙把左手撤回。竇爾敦不等他緩手,把掌放平,使了個“白猿獻果”,“呼”的一聲奔老者前心戳去。老者見勢不妙,急忙往下一蹲。竇爾敦把手一翻,手背朝上,掌心朝下,“嘿”一聲,奔老者頭頂摁下,這叫一气化三式,一招變三招,攻防有序,無隙可擊,乃是螳螂拳的絕招。
  老者見了,大吃一惊,急忙一甩頭,飛身跳出圈外,竇爾敦不再進招,抽身退步,把雙掌一合說:“老人家,見好就收吧!”
  老者仍有點不服不忿,他稍微定了定神,提气運力又要進攻,正在這時,忽听有人大喊一聲:“老兄,快把你那挨打的招數收起來吧!”
  竇爾敦覺著耳熟,閃身觀看,這來者并非別人,正是不久前結拜的兄長,飛天怪叟上官元英。竇爾敦十分惊喜,急忙地走過去,施禮道:“原來是大哥,何時到此?受小弟一拜。”
  上官元英笑道:“免禮吧,自己家兄弟客气什么。怪不得沒接著你,你倒自己來了,真是太巧了,不期而遇可喜可賀!”
  他又往院里看看,笑著說。“耗子動刀窩里反,怎么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准是老鬼的鬼點子。竇爾敦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時,就見方才動手的那個老者,露出笑臉,那個大漢咧著嘴呵呵直笑,滿院的人也都笑了。竇爾敦莫名其妙,問上官元英:“大哥,這是怎么回事?”
  上官元英道:“這還不明白嗎?都是自己人,他們是有意試探試探你。”他用手一指那個老者說:“這位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好朋友克特朗,綽號‘天不怕’。”
  克特朗笑著走過來,把大拇指一豎說:“好兄弟,真不含糊,不愧叫鐵羅漢,小兄算是領教了。”
  竇爾敦聞听,轉憂為喜,急忙施禮道:“原來是克大哥,恕小弟冒犯,這廂賠禮了。”說著納頭便拜,克特朗慌忙攔住說:“這可不怪你,都怪我們把你撩急了,還望兄弟恕罪。”上官元英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見怪,有話屋里說吧!”克特朗這才想起:“對呀,這哪是說話的地方,兄弟快屋里坐。”
  上官元英在左,克特朗在右,把竇爾敦讓進正廳,分賓主坐定。那大漢來到竇爾敦面前,靦腆地笑著說:“師叔,大人不見小人怪,方才我是故意气您,求師叔海涵。”說著跪下就叩頭,竇爾敦把他扶起來。克特朗介紹說:“這是我外甥,綽號一甫碑,名叫石寬。這孩子有點青頭愣,望賢弟莫怪。”
  石寬鼓起腮幫說:“誰青頭愣?不都是您的主意嗎?”一句話把眾人都逗樂了。
  克特朗說:“我今天太高興了。為迎接竇賢弟的到來,咱們得好好吃一頓。來人,擺酒。”
  “是!”徒弟們聞風而動,工夫不大,調好桌案,讓竇爾敦上坐。竇爾敦執意不肯,克特朗不高興地說:“你是客,我是主,有道是客隨主便,駁我的面子可不行!”
  上官元英對竇爾敦說:“他這個人,就是這种狗熊脾气,你就不必客气了。”
  于是,竇爾敦居中而坐,上官元英坐了上首,克特朗坐下首,一甬碑石寬打橫頭,坐在竇爾敦對面。徒弟們忙里忙外,端碗捧盤,把酒宴擺下。克特朗先給竇爾敦滿上一杯酒說道:“兄弟喝了吧,今儿個是便飯,改日再設盛宴為你洗塵接風。”
  竇爾敦致謝后,一飲而盡。上官元英笑笑說:“兄弟,你在這儿遇見我覺著有點奇怪吧?”
  竇爾敦道:“正是,你怎么到這儿來了?”上官元英把酒杯一放,手捻胡須,把經過講了一遍。竇爾敦不听便罷,一听則濃眉緊鎖,就是一愣。
  書中代言,自從竇爾敦离開保定之后,上官元英受竇爾敦之囑托,就住在永昌鏢局里。一晃過了半個月,永昌鏢局一切平安無事,生意興隆。上官元英無事可做,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感到十分乏味。他本是個好動不好靜的人,實在感到煩悶之极。這天,他到街上閒逛,意外地遇上了一甬碑石寬。石寬拉著他的手說:“師伯,我正找您呢。太巧了,竟在這儿碰上了。”
  上官元英問他有什么事。石寬說:“我舅舅有急事找您,快跟我走吧!”
  上官元英把石寬領回鏢局,向佟家父子辭行。佟闊海說:“您為我們鏢局操心了,實在是領情不過。看樣子今后不會出什么事了,您就放心地走吧!”
  上官元英說:“我這個人說話是守信用的,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不然,也對不起我爾敦賢弟。現在實因有事,不得不离去,請你諒解。倘若有用我之處,盡管派人去濟南大同拳館找我。”佟闊海听后唯唯應是。
  當下,上官元英辭別了佟家父子。不几日二人來到濟南,一見克特朗上官元英就問:“有什么急事,火燒眉毛似地把我給帶來了?”
  克特朗抓住上官元英的雙手,上下看了半天說:“元英,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官元英急切地問。克特朗說:“元英,別性急,先歇息好了再說。”“哎呀,有話快說么,你怎么變得這么不痛快?”克特朗無奈,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書中交待,在那個年代,不論哪一行業,都講究分幫論派,尤其是武林人中更加盛行。拿山東而言,就分成了八大派,又稱山東八大處。
  這八派是:
  
  濟宁派,當家人鐵傘仙富華臣
  泰山派,當家人金面伽藍佛超然
  登州派,當家人千里追風叟燕國順
  徂徠派,當家人妙手真人趙華南
  黃河派,當家人万丈翻波浪、電光大俠馬回來
  靈山派,當家人花面韋馱蘭霸
  蒼山派,當家人千朵蓮花醉觀音夏八姑
  北園派,當家人天不怕克特朗、獨角太歲賴九成

  當然,除了這八大派之外,還有許多零散的小幫頭。這些人都是牆頭草,哪頭風大隨哪頭。八大派各有各的山頭,他們廣收門徒,网羅打手,擴大自己的勢力。八大派之間爾虞我詐,明爭暗斗,都想設法吃掉對方。然而,因為勢均力敵,旗鼓相當,都不能如愿,只好各自鼎立,獨樹一幟。
  八派之中就屬北園派幫頭最大,分東西兩片。東片歸克特朗管轄,西片歸賴九成執掌。本來,他們合作得很好。克特朗在濟南開大同拳館,賴九成在歷城開万泉鏢局,一家有事,互相支援,同舟共濟,親密無間。可是,就在一個月以前,賴九成突然向克特朗提出要求,限令他把東片的屬權交出來,歸他獨家掌管。克特朗深感意外,找賴九成辯理,賴九成打起了官腔。他說,這不是他本人的想法,而是十三省總鏢頭,武術同盟會督辦黃三太的意思。又說上命不可違,違者別要命。克特朗哪受得了這個气,當場予以拒絕。最后二人鬧翻,一怒之下決定九月初一比武較量。比武的地點選在桑梓店。目前,雙方都在請人,蓄備力量。由于濟南是大都市,人多口雜,容易走漏風聲,克特朗才決定把大本營扎在宴城。他連夜撒出請帖,又派石寬專門去請上官元英。
  克特朗把經過講完后,气惱地說:“人為一口气,佛為一炷香。我是快八十歲的人了,還能活几天,干脆就跟他姓賴的拼了,不是魚死,就是网破。”
  上官元英把大腿一拍說:“說得對,說得對!我老漢舍命陪君子,要死一塊死,要生一塊生,絕不能委屈求全,受他們欺負!”
  “痛快,痛快!”克特朗急忙命人擺酒,倆老頭儿邊吃邊談。上官元英問道:“別的先甭說,人手准備得怎么樣了?”克特朗道:“請的人倒是不少,各店都住滿了。”上官元英搖頭說:“人多有什么用,我問你請了几位高人?”
  克特朗回答道:“有兗州的金槍無敵張金濤、濟南的神拳太保賽秦瓊秦永亮、孟山的神腿鶴杜賓杜子達、臨溜的頂破天呂振呂子達,還有……”
  “算了,別說了。”上官元英打斷克特朗的話,不耐煩地說:“都他娘的是飯桶,沒有一個頂梁柱!”
  克特朗搖搖頭說:“可不是嘛,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上哪儿找頂梁柱呢?”
  上官元英自言自語地說:“唉!要是他來可就好了。”“誰?”克特朗急忙問道。
  上官元英把胸脯一腆,眉飛色舞地說:“他是我新交的朋友,結拜的兄弟,銅頭鐵羅漢竇爾敦。此人乃當今武林之豪杰,蓋世英雄也!”
  克特朗听罷,付之一笑,十分泄气地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無名小輩,不值一提!”
  “你怎么如此說話!”上官元英把臉一沉,极其嚴肅地說:“如果誰敢辱沒他,我就跟他以命相拼!”
  石寬馬上插言道:“我路過保定時,也听到一些人在議論他,說竇爾敦如何了不起,簡直是神乎其神,我看都是過譽之辭,未必可信!”
  “你懂個啥!”上官元英瞪起眼睛:“像你這樣八個也抵不上竇爾敦的一只手呢!”
  石寬不敢多嘴了,諾諾而退。克特朗聞听,吃了一惊。他知道上官元英愛說愛笑,可從不說大話,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就嚴肅問:“元英,此話當真?不會言過其實吧!”
  “我怎么會騙你?”接著上官元英就把竇爾敦的詳情講了一遍。
  上官元英最后說:“要有竇賢弟在,咱們就誰也不怕他了,那可是泰山在此,諸神就得退位了。”
  克特朗焦急道:“遠水不解近渴,你說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上哪儿找竇爾敦去?”
  上官元英不知道竇爾敦如今在哪儿。他撓著頭說道:“竇賢弟說他也要來山東,或早或遲准要來。我還把你介紹給他了。”
  克特朗把大腿一拍說:“這樣吧,我多派些人,到四處打探他的消息,一旦找到他,就馬上接來!你看這辦法可好?”
  上官元英點頭稱善。他們在宴城扎營后,就派出几十人,按照上官元英講述的外貌、打扮、口音分頭尋找竇爾敦。上官元英也親自帶人,沿大道迎接。按理說,這好比大海撈針,談何容易。然而無巧不成書,竇爾敦還真來了。恰巧,上官元英不在,這才出現了克特朗安排下的一場以假為真的爭斗。
  書接前文。竇爾敦听了上官元英的講述,不由得皺起眉頭,沉吟不語。克特朗伸著脖子問道:“竇賢弟,快說說你的高見吧!”
  竇爾敦道:“我看賴九成有靠山,這靠山不是旁人,正是老匹夫胜英和黃三太。”
  “對!我也這么認為。”克特朗說:“听說前些時候,賴九成到京師去過一趟,回來不久,他就向我提出了這個無理要求。”
  竇爾敦道:“我還怀疑,十三省總鏢局直接參与了這件事,他們的目的不僅要吃掉你,還要吃掉山東八大處,由他們取而代之。”
  “喔?”上官元英和克特朗同時惊呼一聲,道:“有這等事?竇賢弟眼光犀利,洞察秋毫,言之有理!”
  竇爾敦道:“實在過獎了,不敢當。据我所知胜英一伙插手了保定府武術界的是非,永昌、同順兩鏢局的爭斗便与他們有關。他們就是想利用武林各派的自私和嫌隙,挑起爭端,待兩敗俱傷時,他們好從中漁利。”
  “對极了!”上官元英以掌擊案說:“听傳言,南至湖廣,北至黑龍江,乃至中州各地都發生綠林中人火并事件。”
  克特朗不解其意地說:“胜英一伙究竟想干什么?”
  竇爾敦笑道:“事情很明顯,老匹夫胜英為朝廷盡忠效命。他文不能安邦,武又不能定國,只有靠出賣綠林同道而邀功請賞。否則,他怎會爬上武術同盟會督辦的寶座。”
  克特朗如夢方醒,狠狠地罵道:“卑鄙小人,綠林道的敗類,上天有眼,必有報應。”
  上官元英問竇爾敦:“你看這件事應該怎么辦?”
  竇爾敦道:“最好的辦法是,向賴九成說明利害關系,棄戈息戰,不上胜英一伙的當。”
  克特朗搖搖頭:“難啊,如今賴九成置過去情誼于不顧,利欲熏心,背信棄義,一意孤行,已經是入迷途而不知返。現有胜英一伙給他撐腰,他更加盛气凌人啦!”
  竇爾敦道:“听不听在他,話還是要說的。當然光靠說也不行,要文武兼備,剛柔并用。但最終的結局一定要落到‘和’字上,只要山東八大派結成一体,胜英一伙的陰謀就万難得逞了。”
  這時有人走進大廳,稟報說:“各路英雄都已到齊,正在門外候信儿。”
  “請,快請!”上官元英和克特朗推案而起,出去恭迎。竇爾敦和石寬也隨后跟了出去。
  但見門外說說笑笑,熙熙攘攘,足有五六十人。他們是金槍無敵張金濤、神拳太保秦永亮、神腿鶴杜賓、頂破天呂子達、水上漂于子厚、過山熊趙凱、金毛吼錢英、飛行太歲俞谷成、鑽云燕丁雄、穿山甲賀昆、夜流星孔文、麻面佛沈忠、賽張良張順、鐵頭蜈蚣蔣太、鵝頭叟項成等。他們都帶著自己的門人弟子、保鏢和打手。眾人胖瘦不等,高短不齊,黑白不同,穿著各异,顯得光彩照人,生机勃勃。
  這些人當中,屬項成資格最老、年紀最大。所以由他率眾來見克特朗。克特朗滿面春風,笑聲不斷,把各路英雄接進店房,先安排住宿,然后在正廳設宴款待眾人。霎時,院內外人聲鼎沸,笑語喧嘩,熱鬧非常。
  鵝頭叟項成代表眾人說:“我等接到克大哥的請帖后,事先集齊日夜兼程來到宴城,听候大哥的差遣,您有話就只管吩咐吧!”
  神拳太保秦永亮,把背后的雙錫一拍說:“克大哥,您說吧,赴湯蹈火,我們在所不辭!”
  其他人也喊叫道:“賴九成算個什么東西?他被窩放屁,想吃獨食——沒門儿。既然他不仁,就許咱不義,不如趁此机會就平了他!”
  “對!宰了他!”眾人越說越气,摩拳擦掌,怒火難熄。克特朗向眾人一抱拳:“諸家兄弟辛苦了!難得大家今日一片誠心,為朋友兩肋插刀,這個情我領了。大家從遠道而來,先好好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共商大計。現在還不到比武的日期,請莫急躁。來!先讓你們認識兩位朋友。這位是滇派創始人飛天怪叟上官元英。”眾人拱手相見。
  上官元英笑著說:“二月為朋,知心為友。我与克特朗從小在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為莫逆之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栽了,我也丟人;他露臉,我也光彩。人都有七災八難、馬高鐙短的時候,就得靠朋友分憂解愁。我上官元英沒有別的能耐,就有一顆熱心和這把老骨頭,愿奉獻給我的朋友和北園東派!”
  眾人聞听,無不交口稱贊。克特朗又指著竇爾敦說:“諸位,這位是我朋友的朋友,五台山文殊院的弟子,銅頭鐵羅漢竇爾敦。”
  眾人投以惊疑的目光。只有几個人拱手施禮,態度較為冷漠。說來并不奇怪,人的名,樹的影,竇爾敦出世不久,又初來此地,年紀輕,未聞名,人們還不真正了解他。
  上官元英臉上有點挂不住了。心說,都是些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如此看待我的兄弟,豈有此理!他正要站起來發作,驀地被竇爾敦一把按住,以目示意他,不要以小失大,因這點面子傷了和气。上官元英這才壓了壓气,深感竇爾敦寬宏大度,洞察事理,心中十分欽佩。
  書說簡短,當晚無話。到了次日天明,各路英雄用罷早飯,全集聚在大廳里吃茶閒談,徒弟們各找地方練功習武。
  忽然,門上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對克特朗說:“老爺子,不好了,外邊打起來了!”
  大廳里剎時一片鴉雀無聲,都想听听發生了什么事。克特朗手端茶杯問道:“為什么?誰跟誰打起來了?”“城外來了一條大漢,自稱是賴九成派來的信使,有事求見老爺子。”克特朗說道:“那就把他領進來,不就完了!”門人答道:“是,是應該這樣,可是這小子太狂了,非叫您老親自迎接他不可。而且還必須紅氈舖地,懸燈結彩,鼓樂齊鳴不可,要不,他就不答應。伙計們一听,這太不像話了,當面与他辯理。這小子野蠻极了,伸手就打,把張六、陳三都給打傷了。小人見勢不妙,這才急匆匆地給您報信儿。”
  “啪!”克特朗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扔,摔了個粉碎,霍然站起身形,大罵道:“賴九成欺人太甚!今日是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跟他拼了。……”
  欲知克特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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