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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無所不吃的凶惡元神“吞噬”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齊國世子姜諸儿笑得合不攏嘴,仿佛忘了不久前,自己還曾經帶頭指責易牙的廚藝,現在易牙贏得了全場的歡呼,志得意滿之際,又開始覺得自己真是眼光過人,知人善任,真正大大的了不起。
  人群之中,夷羊九等人見了胖子這樣大大的露臉,也高興得又叫又跳。
  “我說吧?這胖子真是轉了性了,”夷羊九大聲笑道:“原先以為他是個呆子,卻沒想到說起道理來,吹牛倒吹得悅耳動听!”
  他們几人從小一起長大,自小便是斗嘴慣了,便是要稱贊對方,也要加上几句取笑譏刺的言詞。
  在狂喜之下,卻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在城郊遠方的天空,已經漸漸掩上了几片烏云。
  而且在那烏云之中,隱隱然還有著沉悶的風雷聲響。
  人群之中,斐影子司和桑羊蜀銀卻沒有被熱鬧的气氛影響,斐影子司遠遠眺望那天際的烏云,臉上現出憂色。
  “來了?”他望著桑羊蜀銀,低聲地問道。
  桑羊蜀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點點頭。
  “來了。”
  兩人的低聲交談混雜在歡樂的人群之中,几乎沒有人可以听聞。
  齊國“煮食至尊”大賽的會場中,仍然洋溢著一股熱鬧的歡樂气氛,笑聲、掌聲、歡呼聲不絕于耳。
  只是,卻沒有人知道,在不久之后,這片熱鬧的歡樂場面,就要發生惊天動地的巨變。
  廣場中,有許多人的生命其實只剩下不到片刻的時間了。
  按照抽簽的順序,在易牙之后上台一展刀工的,是來自紀國的名廚。
  這個紀國的名廚卻不像南宮述、許惡那樣有名,听禮官的宣布,知道這位廚人的名字相當奇怪,叫做公西曲戰。
  這公西曲戰原本就不是一個有名的廚師,再加上又排在易牙的后面施展刀藝,在方才易牙那場惊人的表演之后,圍觀群眾的情緒已然經過高潮點,開始疲軟下來。
  因此,他上台表演手藝的時候,气氛便极為冷落。
  在高台上的齊國皇族成員紛紛交頭接耳,開始觀了起來,不再注意場中。
  在人群中,群眾們也有些紛亂,有些人找地方拉屎撒尿,有的人大呼小叫,有的人找失散了的小孩,有的人更是“大毛、小毛”地四下雞貓子鬼叫。
  那紀國的廚師公西曲戰形貌也相當的不討喜,只見他的頭發稀疏,眼睛還瞎了一只,脖子上長了一個大大的疣子,還在上面貼了塊膏藥。
  齊國的禮官皺了皺眉,不自覺露出嫌惡的神情,高聲說道:“紀國廚人公西師傅獻技,請開始展示刀工!”
  公西曲戰戰巍巍地舉起尖刀,在平板上放了一只煮熟的天鵝,那高舉的尖刀閃爍著异樣的光芒,在半空中不住地抖動,卻遲遲沒有揮下刀來。
  便在此時,天上的烏云更近了,而在烏云之中,也夾雜著風雷之聲。
  這下子連夷羊九也已經察覺了异狀,這樣的异狀對他來說并不陌生,因為在不久之前,他便曾經在“抵角之戲”的競技場上,遇見過同樣的情狀。
  而且,在那以后出現的可怕狀況,更是讓他在睡夢中偶爾還會嚇醒。
  這樣的烏云,這樣的風雷之聲。
  隨之出現的,可能就是那最可怕的猛惡元神“吞噬”!
  夷羊九的臉上流著冷汗,一轉眼卻看見了桑羊蜀銀正凝望著他。
  “你害怕?”桑羊蜀銀奇道:“難道你也見過梁丘子兵的‘吞噬’‘!”
  那可怕的黑色元神“吞噬”,是一种會將所經之處所有人事景物吞噬無蹤的厲害元神,擁有者便是一個名叫梁丘子兵的男人。
  夷羊九吞了口唾沫,點點頭。
  “那可真是有趣了,”桑羊歇銀笑道:“你是第一個見過‘吞噬’而沒有被他害死的元神族人,足見我的想法沒錯,你們植物型的元神果然是元神族內最強的种族!”
  夷羊九也無暇去理會他這句話的真正含意,只是怪急地拉著斐影于司的手,急切地說道:“這下子可怎么辦?那‘吞噬’元神又來了,我們几個都是他最想要吞掉的對象,我們是不是要逃?”
  出乎意料,斐影子司卻是一副气定神閒的表情。
  “你怕它做什么?這世上盡有更厲害的元神,但是這‘吞噬’卻沒有什么好怕的,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敢說,但是你卻是可以輕易將它擊敗的。”
  听見斐影子司這樣出乎意料的回答,夷羊九仍然不敢全然相信,他轉頭看看堅貂和開方,又看看桑羊蜀銀,發現這個桑羊家的族人也是一副气定神閒的模樣。
  “斐影說得沒錯,那梁丘子兵的元神果然厲害,但是遇上了你們,卻絕對討不了好去,”他淡淡地笑道:“我終其一生,便是在找像你們這樣的元神族人,只要有我的指點,你們的能力得到發揮,像‘吞噬’這樣的元神,你們一定可以輕松擊敗他們。”
  不曉得為什么,桑羊聯銀的聲音有种撫慰人心的力量,能讓人焦躁的心情逐漸平复下來。雖然當日“吞噬”的能力實在太過可怕,夷羊九的心中仍然有著疑懼,但是听了桑羊蜀銀這樣說,也就只好按下不安的心情,暫時混在人群之中,仰頭觀看那紀國廚師的刀藝表演。
  只見那公西曲戰仍然古怪地舉著刀,戰巍巍地就是不欣落下來,一旁的圍觀群眾開始竊竊私語,那禮官顯然也開始不耐煩起來,于是高聲大喊:“公西師傅,請你……”
  語聲未歇,那么西曲戰便發出刺耳的狂吼,渾身抖顫不停。
  “叮”的一聲,他手上的尖刀落了下來,直直地插在刀台之上。
  然后,他身上的肌肉、外皮不住地抖動,仿佛在皮膚底下藏了什么活物,伴隨著一聲一聲的刺耳狂吼,更讓人萌生恐懼的不安之感。
  這時候,齊國的衛兵部隊察覺有异,便有數十名衛兵圍了過來,將公西曲戰所在刀台層層圍住,以免他的動作有變,危及現場貴族們的生命。
  那公西曲戰的吼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刺耳,像是負傷的困獸,又像是痛苦的冤魂。衛兵隊長見狀,便做了個手勢,示意几個衛兵緩步上刀台,打算將這個失態吼叫的紀國廚師逮捕起來。
  几名衛兵走了几步,卻听見公西曲戰一聲震人心魄的狂吼,其中一名衛兵大惊失色,一個不留神便咕步一聲摔下刀台。
  然后,公西曲戰身上的肌膚一陣強烈的抖動,便像是扯破皮的布偶一般,身上的肌膚寸寸斷裂,并且“呼呼呼”地伸出像是触須,又像是鬼魅發絲一般的黑色條狀物体!
  那黑色發狀物的數量极多,從公西曲戰的身上充沛似雨地迸現出來,不住地蠕動卷曲。
  四周圍的齊國衛士們哪見過這樣的可怕情狀,紛紛像是見到了鬼似地四下奔逃。
  從遠方看過去,公西曲戰身上的黑色触須像是一堆奇大無比的黑云,籠罩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幅极為詭异的畫面。
  而那些触須越伸越長,開始向四周延伸,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于耳,原來,它們尋找的對象,竟是散落在十座刀台上的各式尖刀。
  而那些触須的抓力极為強勁,一碰到尖刀便像是有生命地將刀把、刀鋒牢牢卷住,而明晃晃的尖刀便隨著触須在空中不住地揮舞。
  過了不久,十座刀台上的尖刀便已經被那触須全都卷了過去,叮叮當當地在空中揮舞不休。
  包括齊僖公、姜諸儿等人在內的齊國貴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詭异的奇景,張大了口,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
  就連在場的衛兵、圍觀的群眾也像是泥塑木雕一樣,定定地望著那滿天飛舞的触須、尖刀,也同樣沒有人說得出一句話來。
  然后,那繞著公西曲戰飛舞的触須、尖刀便像是蘇醒的妖魔一般,刀光猛然一閃,万千触須陡起放開,便將那成千上百支尖刀如雷似雨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圍觀的貴族、衛士、群眾們都沒料到有這樣的變故發生,只見白光如雪,像驟雨一樣四散而出,等到終于有人警覺的時候,已經是血光滿天,哀號遍野了。
  飛射而出的各類尖刀像是最殘忍的殺手,絕無寬容地划向人的頭部、頸項、身体,一時之間,只見到遍地血肉橫飛,刀鋒人肉削骨的可怕聲音清晰可聞。
  一陣靜寂之后,才有一個孩子大聲地哭喊出來。
  “媽媽啊!我的腳被砍斷了!”
  突然之間,天地間像是中了最妖邪的毒咒一般,充滿了令人牙齦酸軟的慘叫呼聲。
  有的人被刀鋒划過,一時之間還不見血,慌張地逃了几步,頭顱卸掉了下來。
  有的人被小刀括中了肚腹,卻發現刀子穿透了身体,將腸子拖出体外,牢牢地釘在地上。
  有的人牢牢地抱住自己的小孩,在慌亂的人群中四散逃竄,等到l喘息已定,才發現抱住的是孩子的半截身子。
  在短短的一剎那間,這個原先充滿歡樂气氛的“煮食至尊”現場,卻成了最凄慘的人間地獄。
  而在現場的齊國皇族們自然也沒能幸免,他們的席次离公西曲戰所在的刀台极近,因此承受的刀子數量更多,有的貴族登時身首异處,有的人中了刀之后,一時不得即死,只能在那儿哀號哭泣。
  齊國國君僖公所在之處也有不少刀手划過,但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身邊守衛的能人衛士极多,當變故發生之時,巡戍將軍連稱、管至父看見公西曲戰的動作有异時,便已經開始留意。
  他二人久經戰陣,万箭齊飛的紛亂場面早已經習以為常,當那些尖刀迸射而出之際,兩人一個箭步便擋在信公面前,揮舞著兵器,便將大部分的尖刀擋了下來,縱有几刀擦身而過,但是齊僖公和他身后的皇族子女卻沒有一個人受到傷害。
  而端坐一旁的世子姜諸儿遇見了万刀齊飛的巨大變故時也惊得呆住,看著明晃晃的尖刀對自己飛來,一時之間,連叫喊都來不及。
  而后,整個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黑暗后不久,他只覺得身子凌空而起,整個人向后退去。
  原來在那千鈞一發之際,站在姜諸儿身后的是公子糾的從人管仲,那管仲反應极快,動作也相當敏捷,一翻手便扯下身旁的西方厚氈,兜頭兜臉便將姜諸儿罩住,雖然動作有些不雅,卻救了這位齊國世子的一條小命。
  這些狀況說來繁复,卻都只發生在一瞬之間。
  便在此時,齊僖公的眼前“涮”的一聲,掠過一條長大的人影,這人的動作极為快速,他狂吼一聲,便往台下縱躍過去。
  “公子彭生!”
  貴族群中,不知道什么人這樣失聲大叫出來。
  這條長大身影果然便是齊國宗族中的第一勇士彭生,公子彭生是齊國最出名的將領,勇猛之名早已聲震列國,此刻地從貴族群中一掠而出,持著六十斤重的玄鐵巨斧縱下高台,几個跳躍便到了公西曲戰所在的刀台。
  那公子彭生果然勇猛非常,只听見他長聲大吼,巨斧疾揮過頂,重若高山,輕如片縷,只見黑光一閃,那公西曲戰的頭顱早已無聲無息地被卸了下來。
  他這一身首分离,身上飛舞的触須便像是泄了气一般,不再張牙舞爪,軟軟地垂落在刀台的地板上。
  而后,公西曲戰無頭的身于這才“哆”的一聲,坐倒在地上。
  公子彭生像是天神一般,昂然站在刀台之上,對天不住狂呼。
  只是在台下,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已經是血流滿地,遍地死傷f.彭生狂呼了几聲,大聲地吐了口長气,卻冷不防從遠方的天邊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
  彭生睜大了虎目,神色凝重地看著雷聲的來向,手上卻將巨斧握得更緊。
  台下紛亂的人群中,夷羊九和斐影子司等人狼狽地伏在地上,身上沾滿了塵灰。
  方才公西曲戰發出尖刀的時候,桑羊蜀銀見多識廣,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變故,便及早出聲示警,讓夷羊九等人提早防備,低下身來,躲過那些無處不在的尖刀。
  但是慌亂的人群圍擁過來,几個人的重心較低,前紛紛被慌亂避走的人群撞倒在地,跌得有些狼狽。
  那陣雷聲響起的時候,桑羊蜀銀沾了一臉的污泥塵土,卻仍然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
  “真正的麻煩鬼來了,我們過去吧!”
  几個人在紛扰慌亂的人群之中溯游而行,不逃离當場,反而向著刀台的方向走去。
  夷羊九有些著急地放眼望過去,看了一會,便在一群衛土窩在一起的地方見著了胖子易牙,遠遠地只見他有些害怕,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豎貂的眼力极好,這時也看見了易牙,便欣喜地說道:“哇!胖子沒事,真是太好了,万幸万幸!”
  夷羊九還沒回答,卻听見遠方又是一記炸雷聲響。
  這時候,從廣場的東南方,卻已經出現了一群身著黑衣的奇异人物。
  而在那群黑衣人的身后,有一團巨大的黑色物体,似云非云,似霧非霧。
  當然,那便是梁丘子兵的凶惡元神“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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