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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誰知道”


  我把這關鍵反复想了几次,覺得這個想法古怪透頂,但卻极其重要。所以我立刻問:“造這樣的一個圓柱体,需要多少時間?”
  戈壁沙漠道:“那要看一切制造的條件而論。”
  我很焦急:“給我一個大約的數字就行。”
  戈壁沙漠還是很認真地想了一會,才道:“三十天到五十天。”
  我皺著眉,還沒有說什么,溫寶裕果然机靈無比,他直跳了起來,叫:“你想到了什么?你想說……紅綾發現的那圓柱体是最近才制造出來的?怎么會?万良生的身体在那圓柱体中應該已經好多年了!”
  我想到的關鍵确然如溫寶裕所說。
  我想到的是,戈壁沙漠拒絕了委托,委托者另外找人制造,在時間上完全來得及放進岩洞,被紅綾發現。如果真是那樣,廉正風的怀疑就有了根据——一切都是早經安排和計畫好的。
  當然其中還有許多許多疑問,一時之間我也難以詳細列出。當時我先不回答溫寶裕的問題,只是要戈壁沙漠繼續說下去。
  戈壁沙漠神情疑惑,我忙道:“事情十分复雜,小寶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等一會詳細告訴你們。先讓我知道委托你們制造圓柱体的情形,是什么人委托你們的?”
  戈壁沙漠搖頭:“不知道。”
  我想不到他們會立刻這樣回答,還以為他們是不了解委托者的身份,所以又問:“那委托者看起來是什么樣子?”
  兩人還是搖頭道:“不知道。”
  我焦躁起來:“這象話嗎?難道這委托者是蒙著臉來找你們的?”
  戈壁沙漠歎了一口气:“他何必出面來找我們?一切通過計算机溝通,誰知道這委托者是什么長相!”
  我不禁苦笑,是的,現在可以通過計算机溝通一切,根本不需要面對面才能辦事。
  我道:“經過情形——請盡量詳細。”
  戈壁沙漠就開始了敘述。事情實在并不复雜,所以他們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和溫寶裕在一起,才偶然提了起來。溫寶裕一听,立刻和紅綾發現的圓柱体聯系在一起,他也根本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覺得事情很蹊蹺,所以立刻找他們取出圖樣來看——圖樣是委托者通過計算机傳送過來的。
  一看之下,溫寶裕更感到事情古怪,所以和他們一起來找我。
  事情發生那天,戈壁沙漠接到了計算机信件,請他們制造一個圓柱体。戈壁沙漠聲名在外,經常有這种稀奇古怪的訂單,請他們制造一些只有他們才能做到,或只有他們才能做得最好的東西。
  所以他們并不感到奇怪,和對方繼續聯絡,先看了對方傳送來的圖樣,他們是會家子,一看圖樣,就知道圖樣并不完整,只是要制造的東西的一部分。
  他們接受委托的原則之一,是只接受制造一樣東西的全部,而不接受部分。有的委托者,需要制造的東西可能要保密,所以往往把東西拆成几部分,交給不同的人去制造,那樣就算制造者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東西。
  戈壁沙漠從來最討厭這种行為,所以他們的原則之一,是不接受部分的制造委托。
  所以戈壁沙漠就拒絕。而對方立刻提出了极高的金錢酬勞,戈壁沙漠自然不為所動,對方請求了几次,戈壁沙漠堅持原則,對方也只好放棄。
  戈壁沙漠還有原則之二,就是他們必須知道制造的東西有什么用途,若是委托者不肯說,他們也會拒絕。
  而在這件事情上,原則之一都通不過,當然原則之二也就不必提出來了。
  本來他們根本不會將這种委托不成的事情放在心上,但由于對方提供的酬勞高到异乎尋常,所以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仔細研究了那些圖樣,想弄清楚其余都分是什么,以及究竟有什么用處。
  然而以他們的能力之高,也只能得出“這是一個容器”的結論。
  既然研究不出究竟,他們也就將事情放過一邊。
  他們說完了經過,望著我:“小寶說要見到你,先肯定一作事,才把有關這東西的一切告訴我們。”
  溫寶裕立刻道:“我想先肯定這圓柱体和紅綾發現的圓柱体是不是同樣的東西?”
  我吸了一口气:“豈止是‘同樣的東西’,大有可能就是紅綾發現的那圓柱体!”
  溫寶裕舉起手來,我知道他有許多問題要問,我道:“我會全部告訴你,先向戈壁沙漠說這圓柱体的情形,這圓柱体确然是一個容器——裝人的身体。”
  戈壁沙漠神情訝异,我就把這圓柱体的情形,向他們說了一遍,兩人恍然大悟:“原來不給我們制造的部分,是這東西的動力系統!”
  我這時候雖然思緒紊亂,可是也找到了很重要的一個“線頭”,很多复雜的事情,在找到了“線頭”之后,就有希望把事情的真相抽出來。
  我問戈壁沙漠:“請你們想一想,這東西的動力系統,會交給什么人去制造?還有,在你們拒絕之后,這圓柱体又會委托什么人去制造?”
  這兩個問題很是重要,有了答案之后就可以追查那個委托者了。
  戈壁沙漠想了一想:“有……至少三個可能。”
  我道:“請把這三個可能寫下來,立刻去查,查誰是委托者!”
  戈壁沙漠和溫寶裕的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開始把廉正風因為怀疑我和何艷容串通而跟蹤我,以及他和我見面,看了《未來身份》,之后我和白素和他一起感到可疑之處,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戈壁沙漠還沉得住气,溫寶裕听到一半就已經紅了臉,當我說完,他直跳了起來,叫道:“衛斯理,你一貫的外星人對地球沒有惡意的理論破產了!外星人已經開始用如此陰損的方法,在進行對地球的控制了!”
  溫寶裕這個人,可以說是多血質的典型,沖動無比,特別容易接受各种各樣的假設——而且假設越是匪夷所思、越是荒誕,他就越是容易接受。
  我皺著眉:“這一切到目前為此,只是假設而已。”
  溫寶裕反對:“戰爭實際上已經開始——開戰了,不是假設!”
  我之所以沒有早把這件事告訴溫寶裕,實在很有道理。他在知道事情之后的反應,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對事情的探索毫無幫助,反而令人煩躁!
  我沒好气:“照你說,是不是把万良生抓來嚴刑拷打?”
  溫寶裕總算覺出了我的不滿,沒有再出聲,可是仍然雙拳緊握,一副准備沖上戰場去廝殺的模樣。
  戈壁沙漠實在得多,他們站了起來:“我們已經想到了三個可能制造那東西的所在,要借你的計算机一用。”
  我向樓上指了指:“只管去用——最重要的是委托者的身份和外貌。”
  戈壁沙漠點了點頭,上樓去了。
  溫寶裕還在跳來跳去:“那亮聲也真不是東西,我們把他當朋友,他卻和我們講什么醫院守則!”
  他又道:“的确應該……至少應該找現在的這個万良生好好地談一談。廉正風這個人倒很有趣,不過行動不夠積极,光是跟蹤有什么用處!”
  溫寶裕雖然九成在胡言亂語,可是這句話卻很有道理。
  溫寶裕看出我的神情居然同意了他的說法,大是高興,叫道:“我們這就去。”
  他說著,人已經沖到了門口。我苦笑:“不妨先排練一下,見到了他,該怎樣說。”
  溫寶裕轉過頭來:“就直截了當問他,明明是外星人,為什么要以万良生的身份混進地球人的吐會來,居心何在!”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他是外星人在充地球人,他會承認嗎?就算把他解剖成一千塊,也不可能找到他是外星人的确實證据!他只需要否認,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溫寶裕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想了好一會,他也沒有想出什么實際的辦法來,只好悻然道:“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我自然而然比較溫寶裕和廉正風兩人的作風,廉正風比溫寶裕年紀大些,不過就算溫寶裕到了廉正風這個年紀,他的行為還是不會如廉正風那樣實在。
  兩人性格不同,當然行為作風互异。
  我道:“當然不是就此罷了,還是要去找他,可是又絕不能打草惊蛇,使他知道我們對他已經有了怀疑。本來這事情由你出馬最好,他不會在意,要是我去,未免太大陣仗,會使他疑心。”
  溫寶裕立刻道:“那就我去!”
  我搖了搖頭:“可是你沉不在气,只怕一見到他,就想把他的腦袋劈開來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外星人的靈魂。”
  溫寶裕究竟也很成熟了,他笑了起來:“你不必使用激將法,有什么吩咐只管說,我一定照做,絕不坏事!”
  我望了他一會,才道:“這件事要就是我們胡思亂想,要就是非同小可,你真的不能亂來。”
  大約是我認識他以來,從來沒有用那么嚴肅的態度和他說過話,所以他也出奇的正經,用力點頭。
  我舒了一口气:“你去見万良生,什么別的都不用說,只問他那個圓柱体的下落,說是對這個東西有興趣,想研究一下。”
  溫寶裕立刻領會了我的意思:“然后我看他的反應,他要是心里有鬼,一定不會痛快告訴我。如果他肯告訴我那圓柱体在什么地方,那就表示他确然就是那個在人和海螺之間變來變去的那個万良生!”
  我點頭:“應該如此——如果我們有可能得到那圓柱体,就可以從戈壁沙漠找到的資料來判斷這圓柱体是不是最近才制造出來的。如果居然是最近才制造出來的東西,那就是有力的證据,證明現在的万良生,不是變成了海螺的那個万良生。”
  溫寶裕跳了起來:“我明白了!那圓柱体是重要之极的關鍵!”
  我道:“你明白就好——可別把事情辦砸了!”
  溫寶裕大聲道:“得令!”
  他連半秒鐘都不耽擱,立刻离開。
  我在客廳來回走動,大約一小時之后,戈壁沙漠才從樓上下來,滿臉喜容:“查到了,動力系統分由歐洲云氏集團制造,已經取得了全部資料,和我們相熟的,辦事就方便,那個圓柱体由澳洲一家精密儀器厂制造,卻不肯透露詳細數据。我們已經通過別的途徑去進行,諒也不成問題。”
  我道:“好,事情很有進展,而且進展得很好。”
  當時我确然如此認為,認為事情開始有進展了。至于后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是以后的事情,當時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在戈壁沙漠离去之后,我一方面等白素和紅綾出現,一方面和廉正風聯絡。
  溫寶裕和戈壁沙漠帶來的是最新發展,足以支持廉正風的假設,所以必須和他聯絡。
  他給我的號碼,我相信是他的行動電話,可是響了很久,電話并沒有人接听。
  我就趁這時間仔細看云氏集團傳送過來的圖樣。我對于這類工程不是很在行,可是也可以看出這動力系統要求很高,它要求保持隨時發動的狀態,只要和發射裝置的某一部分發生接触,立刻就會發動,可以使裝置這系統的物体,在水中高速前進。
  云氏集團和戈壁沙漠可能關系真的很好,在圖樣上還有集團工程師的注釋:此動力系統類似魚雷發射器。
  看了圖樣,更相信紅綾發現的那圓柱体,在海底岩洞那個,就是由這個動力系統所驅動的。
  這時候我已經感到,事情确然十分值得怀疑,可是怀疑的方向可能有誤。
  我們怀疑的目標,直指勒曼醫院。
  這次新的發現,可以支持我們的怀疑,可是卻使勒曼醫院不能成為被怀疑的目標。
  因為以勒曼醫院的能力而論,絕對不需要先委托戈壁沙漠,又委托云氏集團來制造這個圓柱体,他們自己有能力制造比這個更复雜十倍的東西!
  如果事情真涉及外星人行為,那么排除了勒曼醫院參与其事的可能性之后,當然是不屬于勒曼醫院的外星人所為。
  盡管還有很多人對“是不是有外星人”還在爭論,可是我卻實實在在知道何許多外星人在地球活動,勒曼醫院的那些,只是全部之中的少數而已。
  想到了這一點,我更感到事情棘手。
  因為我和勒曼醫院打交道已有很久,知道在勒曼醫院的外星人,雖然在地球上活動的范圍极廣,廣泛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可是卻可以肯定他們對地球沒有惡意。
  我的“外星人對地球沒有惡意”論,我自信可以适用于勒曼醫院方面。
  可是,是不是能夠适用于所有的在地球活動的外星人,我這時候也沒有把握。
  所以事情如果和勒曼醫院有關,還容易對付。
  事情如果不知道和哪一方面我們完全不知底細的外星人有關,要對付就极其困難了!
  本來有新的資料發現,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情形卻顯然向坏的一方面在發展!
  我想了又想,覺得從現在的万良生,或者何艷容處著手,總比毫無頭緒亂作揣測的好。
  就在這時候,我的通訊儀上發出訊號,接著便是信息:“速來藍天酒店大堂。”
  能用這通訊儀和我聯絡的只有少數人,而這次信息的口吻,一看就知道是白素發來的信息。
  藍天酒店——廉正風曾提到過万良生和女人在這酒店中幽會,會不會是白素也發現了什么呢?
  我沒有時間去仔細想,立刻出門,相信以破紀錄的時間赶到,一進大堂,就有一個人冒冒失失向我撞來,我順手向他推去,這人都向我眨了眨眼。
  這人樣子看來普通之极,可是眼神流動,光彩隱隱,深不可測,卻不是白素是誰!
  這天白素离家的時候,我并沒有注意,原來她經過了精心的化裝,卻不知目的何在。
  白素碰了我一下,向大堂一角指了一指,我循她所指看去,只見一大群人,圍住了何艷容,閃光燈在不斷地閃耀,看來那些全是記者。
  白素低聲道:“你走過去,可以替她解圍,然后見机行事,看看是不是可以在她身上,套出一些秘密來——我相信如果整件事有古怪,她一定參与其事。”
  我點了點頭:“你在跟蹤她?”
  白素笑了一下:“是,看看她日常生活是不是有异狀,現在看來最大的困扰,就是應付記者。如果他們的設計是把你當擋箭牌,現在就是你這個擋箭牌發生作用的時候了。”
  我明白白素的意思。本來,我要見何艷容,并無困難。可是如果特地去找她,她會提高警覺,對我有所防范,就不容易在她口中套出真話來。
  而如果是“偶然遇到”,她就會不以為意,自然就容易在言語中露出破綻。
  我點了點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回過頭去,白素已經隱沒在人叢之中,看不見了。
  我走近何艷容和人群記者,開始時并沒有人留意我,一位女記者正尖著聲在問:“万先生失蹤多年,究竟去了何處,社會大眾都很想知道,何女士如果堅決不回答,只怕會引起更多的揣測。”
  何艷容雖然還維持著笑容,可是看得出非常勉強。對于万良生失蹤多年,究竟真相如何,新聞界一直在鍥而不舍地追查。令我感到非常古怪的是,我早已記述過万良生變成海螺的經過,可是卻完全沒有人相信——世事往往如此,真話反而最不容易使人相信。
  何艷容的回答,也令我感到很古怪,她其實可以直截了當告訴所有人,過去七年,万良生不是人,是一只海螺。
  可是自從万良生“回來”之后,何艷容從來沒有那樣說過,我這時候突然感到何艷容不那樣說,是因為她自己也根本不相信万良生曾經是一只海螺!
  這就令我感到事情蹊蹺之至,因為以何艷容和万良生現在的關系來說,万良生一定早已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何艷容,何艷容就沒有理由不相信!除非現在的万良生根本沒有成為海螺的經歷,所以何艷容才不相信万良生曾經變成海螺。
  那樣看來,事情离廉正風的假設,又近了一步——現在的這個万良生,不是以前的那個万良生!
  在那個女記者問了之后,又有几個用更尖銳的語气,問同樣的問題。何艷容很不耐煩,她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真的拿我當擋箭牌,竟然道:“我和我先生說過許多次,事情衛斯理先生最清楚,你們可以去問他,他認為可以說,自然會說出來!”
  何艷容的回答,引起了一陣反感之聲,那個女記者又失聲道:“衛斯理是什么人?是不是真有這樣一個人都不能肯定,上哪里去找他?”
  這几句話居然得到了不少和議,我知道這是我出場的時候了,我舉起手來,大聲道:“我就是衛斯理!”
  同時我向何艷容打招呼,何艷容看到了我,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發出了一下歡呼聲,穿過記者群,向我走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剎那之間起了小小的騷動,然后七嘴八舌,人人爭著發問,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我等他們略靜了下來時,才道:“万良生先生失蹤的詳細情形,我早已經記述過,不過各位之中,有連是不是有我這個人都不能肯定者,當然我不期望有人會看過我的記述。”
  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話才一說完,居然有不少人舉起手來,表示看過我的記述,一個很可愛的小伙子還大聲道:“你在記述中說,万良生先生變成了一只海螺!”
  (這小伙子為何可愛,大家應該明白。)
  這小伙子的話,也引起了一陣笑聲,笑聲當然是發自那些不相信有這种事的人。我留意到何艷容的反應,她看來在竭力忍住笑,顯然她也不相信万良生變成海螺的說法,認為荒誕可笑,所以才有這樣的神情,這使我更肯定了我剛才的想法。
  失聲女記者笑得很夸張:“人變成海螺,有可能嗎?”
  我笑道:“記者的責任是報導,而不是判斷事情有沒有可能!”
  女記者立刻反駁:“如果是沒有可能的事,記者怎么可以不負責任加以報導!”
  我攤了攤手:“那就請你不要報導!”
  女記者可能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對付記者的人,所以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趁机拉了何艷容向外走,很快的出了大堂,我的車子就停在門口,几個酒店的保安人員,正在研究如何處理。我打開車門,先令何艷容上車,我坐上駕駛座,連車門都來不及關上,就疾駛而去。
  在車上,何艷容先開口:“還是衛先生你有辦法!”
  我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說才能套出真相來,所以立刻回答:“再有人問,你就堅持說万先生失蹤期間,變成了海螺。”
  何艷容笑了起來,她笑得毫無机心:“真有趣,可以把這种事當成真的一樣。”
  我也笑,當然笑得虛偽:“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記述?”
  何艷容笑得更歡:“衛先生,誰會相信?別告訴我你竟然相信了你自己的創作!”
  我吸了一口气,很自然的問:“難道万先生他沒有告訴你,他真的變成了海螺?”
  何艷容果然全不提防我的問題,笑道:“他當然沒有,他怎么會變成海螺,他為什么不做人,要去做海螺?難道他真知你的胡說八道,是為了逃避我?”
  何艷容顯然有女性特有的爆炸性自信心,所以非但不相信万良生曾變成海螺,而且更不相信自己曾經恐怖到了令万良生情愿不做人的程度。
  所以她對我的記述,完全采取否定的態度。
  趁她的情緒完全沒有防備,我笑著問:“不是變成海螺,那么這七年來,他在哪里?”
  何艷容還在笑:“誰知道!他——”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住口。
  她警覺到不應該再往下說了!
  一時之間我感到很緊張,她說的話雖然只有“誰知道”這一句,可是卻值得研究之至!
  而當時我要抓緊机會,繼續追問,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仔細分析,只覺得她這樣說大有文章。我連忙又問:“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失蹤期間在哪里的?”
  我以為何艷容至少還會透露些什么,或者還會說漏口,可是她的机靈程度,在我想像之上,她甚至于沒有停止笑聲,就道:“當然知道,他變成了海螺!”
  說完之后,她轟笑起來。
  她當然是意識到絕對不應該再說下去,才會這樣子的。
  而在這樣情形下,我除了陪著她笑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心中真是窩囊之极。
  而這時候,有一輛大房車追了上來,何艷容道:“請停車,我的車子來了。”
  我其勢不能不讓她下車。而且我估計她雖然警覺,不過未必知道她正受怀疑,所以這時還是不要逼她好。
  停了車,何艷容在下車之前,向我道謝,然后上了她自己的車子駛走。
  我還沒有再度發動車子,白素已經駕車過來,停在我的車旁,向我投以詢問的眼色,問我是不是有收獲。
  后來溫寶裕笑我們:“真是天下奇聞,衛斯理和白素兩個人親自出馬,結果只得到了三個字!”
  我當然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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