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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不知大光環是甚么


  海上飄流兩天,青木腦中渾渾噩噩,根本無法去細想。他一閉上眼,就看到那個高懸在空中的大光環,和自大光環中射出來的無數迸射著火花的光線。他完全不知道那是甚么。但是他卻可以肯定,“天國號”上近兩千官兵,全被那個大光環中射下來的光線殺死。青木在上岸之后,找到了一些美軍補給品賴以維生。
  青木只能想像這樣的大光環,這樣的光線,是盟軍方面的一种新武器,說不定就是“原子彈”,才會有那么巨大的殺傷力,令得“天國號”全艦官兵,除了他一個人之外,全部死亡。
  而他,青木歸一中尉,因為事先在禁閉室中,而不是在甲板上,所以發自大光環的光線就沒有射中他,他才是唯一的幸存者。
  在小島上住了几天,一小隊美軍來清理戰場,發現了他。青木會講英語,自稱是島上日軍的唯一殘存,就被當作戰俘,沒有隔多久,經由琉球遣回日本本土。
  青木在回到日本之后,遭遇也相當奇特,可以簡單地敘述一下。戰敗之后的日本,陷入一片絕望和混亂。青木是長崎人,那是第二顆原子彈爆炸的地方,他根本無法在廢墟之中找到他的任何親人。
  他想以軍人的身分去登記,可是卻發現,有關他的紀錄,完全不存在,也就是說,海軍中根本沒有他這個人的任何紀錄。
  青木知道,這是“天國號”上所有官兵同樣的遭遇,連山本五十六大將也不能例外。
  青木歸一全然沒有社會依据,他開始在日本各地流浪,做一點低微的工作。幸而戰后日本工業迅速复興,他在一家電工厂找到了一份工作。
  對于別的軍人來說,戰爭是一場惡夢,對于青木來說,戰爭更是惡夢中的惡夢。當他回到日本之后,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子彈是怎么一回事,也可以肯定,他看到的那個大光環,不是原子彈。
  那大光環是甚么武器,青木一直不知道。搜集武器新知,成了他的業余嗜好,經過了二十年之后,他可以說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他卻仍然無法知道那大光環是甚么。
  青木如果不是在一個偶然的机會之中認識了喬森,他的一生,可能就此度過,他心中的秘密,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他一直不甘心海軍軍官的身分被抹殺。所以,一有空,就奔走有關机關,想得到身分的承認。
  可是,不論在哪一個机關,當他說到最后的服役船苹叫作“天國號”時,一定被人轟了出來,罵他是神經病。
  青木曾利用過他的積蓄,在報紙上登廣告,征求當年他在海軍軍官學校的同學,出來證明他的身分。他一共收到了七封信,一致指斥他是一個冒充者。据這七位來信者所說,他們的同學,青木歸一中尉,早已在戰爭中英勇殉國。
  青木還是不甘心,他知道海上防衛廳有一個專門處理戰時失蹤官兵的部門,一有空,就向這個部門跑,而且几乎每次,都和這個部門的辦事人員吵架,吵得很凶,以致那個部門的人一見到他,就向他敬禮,稱他為“天國號”艦長。
  而青木也照例以十分嚴肅的神情道:“胡說,‘天國號’艦長,是山本五十六大將。”
  每次當他這樣說的時候,听到的人,都免不了要捧腹大笑,那一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卻發現其中有一個沒有笑。
  被人笑慣了,有一人居然不笑,青木反倒感到意外,他瞪著那人道:“你為甚么不笑?”
  那人的回答很妙:“我不覺得好笑。我叫喬森,專門調查世上失蹤、沉沒的船苹,你自稱曾在一艘叫‘天國號’的軍艦上服役?”
  青木大聲道:“是。”
  旁邊的人又笑了起來,那個叫喬森的人,仍然不笑:“青木先生,你可以和我談談有關‘天國號’的事?”
  青木臉上變色:“那怎么可以?這是國家最高度的机密。”
  旁邊的人到這時,更笑得直不起身子來,有一個胖子,捧著肚子,直叫“哎呀”。
  而喬森的態度,和青木一樣嚴肅:“事實上,你剛才已經露了秘密,你曾說‘天國號’上的司令官,是山本五十六大將。”
  青木的臉色變了,喃喃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
  喬森拍了拍青木的肩頭:“是啊,既然事情過去了那么多年,還有甚么秘密可言?”
  他說著,就抓著青木的手臂,走了出去,在一家酒吧之中,几杯酒下肚,青木的話就多了,終于,他將“天國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喬森。
  喬森在調查戰時日本海軍艦苹沉沒的資料時,發現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就是在原來海軍部的舊檔案之中,有一份文件,提及首相府和海軍之間的一個特別調頻通訊。他知道所有日本海軍艦苹,一來,都不和首相府作直接通訊,能和海軍大臣作直接通訊的也寥寥可數。二來,這個調頻十分古怪,只宜作長距离的傳播。
  喬森腦筋靈活,想像力丰富,他立時想到,日本海軍方面,是不是曾秘密建造過一艘軍艦呢?他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可是不論他如何努力,一無所得。直到他听說有一個“怪人”,不時到海上防衛廳去吵,自稱曾在一艘根本不存在的兵艦“天國號”上服役過,他才開始留意。
  青木對喬森的敘述,喬森听了大喜過望。當時,喬森就要求青木和他一起到南太平洋去找尋沉在海底的“天國號”,青木一口答應。
  雖然喬森追查沉沒船苹,已經建立了极良好的信譽,但是這艘“天國號”,實在太無稽,以致完全沒有人肯出錢來支持。喬森卻深信青木的敘述,把他所有的積蓄,全部拿了出來,而且還借了一大筆債,要來作打撈之用。
  他們先到了青木在海上飄流兩天后到達的那個小島,然后,根据當時的气象資料,研究、确定了風向和水流方向,判定“天國號”沉沒時所在的位置,就在那里進行探測。
  現代的海底金屬探測儀器,對于打撈沉船有很大的幫助。然而,一艘船沉在汪洋大海之中,和一枚針沉在海中沒有甚么分別,海洋實在太遼闊,就像“無窮大”,加上任何數位,依然是“無窮大”。
  他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也花完了喬森所能動用的每一分錢,還是一無所獲。所以,只好放棄了搜索行動。
  喬森花完了最后一分錢,那并不夸張,而是實在的情形。他們回程的時候,偷上了一艘小貨船,然后,不斷利用同樣的方法,才能夠回到日本。
  在日本上岸,青木向喬森表示了极度的歉意,因為若不是他說有“天國號”的存在,喬森不會有這樣金錢和時間上的損失。
  但是喬森卻十分看得開,他只“哈哈”一笑:“青木老兄,別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我相信‘天國號’一定靜靜地躺在海底,不過我們運气不夠好,所以才未曾發現它。”
  青木感動莫名,當時就涌出了眼淚:“多謝你相信我。”
  喬森想了片刻:“青木老兄,我不但相信有‘天國號’的存在,而且,也相信你所說的在‘天國號’上最后發生的事,這件事,十分怪异,我會繼續調查。現在,我們不得不分手,請你給我一個固定地址,事情一有發展,我就和你聯絡。”
  青木想了一想,想起了他工作的那家工厂附近,有一家小雜貨店,店主是一對老年夫婦,和他很談得來,青木就將那家雜貨店的地址給了喬森。
  分手之后,喬森神通廣大,要解決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難事。青木卻潦倒得可以,原來的工厂,因為他無緣無故辭職,已不再用他,這些日子來,他是怎么過日子的,連他自己都不敢想。
  不論日子如何困苦,每隔一個時期,有時是一個月,有時是兩三個月,總要設法到那家小雜貨店去一次,問問是不是有喬森給他的信息。每次他都失望,令得那對老夫婦代他難過。一直到大半個月之前,青木才一出現,雜貨店老板就奔了出來,大聲叫道:“青木先生,有你的信,從美國寄來的,好像還附有匯票。”
  青木激動得發抖起來。信是喬森給他的,很簡單,附上一筆可觀的旅費,請他馬上到美國來。
  青木立時辦手續,到了美國,見到了喬森。
  青木所講的全部經過,就是這樣。
  在青木講述他的經歷之際,我一直极用心地听看。可是等他講完之后,老實說,我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喬森要我听青木的敘述,有甚么作用。難道他又掌握了“天國號”的新資料,要再去打撈,希望我參加?
  一想到這一點,我不禁好笑,一個但丁·鄂斯曼的寶藏還不夠,又來了一艘神秘的“天國號”,看來我變成發掘寶藏的熱門合伙人了。
  我忍不住問道:“青木先生,你的故事很動人……”
  青木的神情很惱怒:“我不是在講故事,我所講的,全部是事實。”
  我攤著手:“好,全部是事實,我可以接受,包括有關山本五十六大將和那個大光環,但是我不明白,喬森要你將這件事詳細講給我听,是為了甚么?”
  青木怔了一怔:“你不知道?”
  我道:“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青木扭著他手中的帽子:“我也不知道,他要我來告訴你,我就照他的話做。”
  我不禁心中暗罵了喬森不知在鬧甚么玄虛。我又問道:“你見到喬森,他難道沒有說為甚么叫你來?”
  青木大口喝著酒:“我四天前到,和他見了面。”
  青木和喬森見面的情形,青木也講得十分詳細,在敘述中,可以看出喬森態度怪异,他一定有甚么事隱瞞著青木,就像他有事隱瞞著我。所以我也有必要,將他和青木見面的情形,詳細地記述出來
  青木到了四天,和喬森一共見了三次面。
  青木到的第一天,就去見喬森,被那家大酒店的職員赶了出來。
  青木找到了一家低級旅館住下來,用電話和喬森聯絡,終于听到了喬森的聲音。喬森一听到是他,立時問了他住的地方:“在旅館等我,我立刻來。”
  喬森說是“立刻來”,但是事實上,青木卻等了他足足二小時,而且,當青木打開門,喬森站在門口,神態疲倦到极,像是他才跑完了馬拉松。
  喬森想走進房間,可是才跨了一步,就站立不穩,青木忙扶住了他,喬森指著房間中的洗臉盆,張大口,連發出聲音的气力也沒有。
  青木半扶半拖著他,來到了洗臉盆前,喬森低下頭,用發顫的手,扭了好久,也扭不開水掣,還是青木幫他開了水掣,喬森就讓水淋在他自己的頭上。淋了好久,才听得他長長吁出了一口气。
  青木料不到喬森會這樣子,也慌了手腳,一直等到喬森吁了一口气,他才道:“天,喬森,你怎么啦?”
  喬森抬起頭來,滿面全是水,他努力想睜開眼,一把拉住青木的手臂:“青木,把‘天國號’上……最后發生的事,再……向我講一遍。”
  他一面說,一面就在床上坐了下來。床發出了一陣吱吱的聲響。
  青木道:“喬森先生,為甚么……”
  喬森立時叫了起來,道:“求求你別說廢話,快說當時的情形。”
  青木只好答應了一聲,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喬森在听的時候,卻又心不在焉,只是用一种极茫然的神色,望著天花板。
  (喬森的這种神情,我也“領教”過,當我在看但丁的資料時,他也一直看天花板,神色茫然。)
  青木講完,喬森現出十分苦澀的神情,用手抹乾了臉上的水。
  他問道:“司令官說甚么?會有使者來察視靈魂?”青木道:“是的,他是這么說。”
  喬森又沉思了片刻,在突然之間,他的神情已恢复了常態,站了起來,塞了一點錢給青木,一言不發,向外走去。
  青木像是受了侮辱一樣叫了起來:“你叫我來,就是為了施舍我這點錢?”
  喬森道:“當然不是,老朋友,我現在非常忙,也……极度困惑,想要你幫忙。現在我沒有時間,明天這時候,再來看你。”
  青木還想講甚么,喬森的体力看來完全恢复,他像一陣風一樣,卷了出去。
  第二次見面的情形,比較正常,喬森先生來到旅館,和青木一起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室。
  (從青木講他和喬森見面的日子、時間,我可以知道他和青木的三次見面,我都在紐約,但是喬森卻從來也未曾告訴過我,也沒有提起過青木這個人,直到今天,才突然叫青木來見我。那是他故作神秘?還是他真有難言苦衷?)
  在飽餐了一頓之后,他們又找了一處幽靜的咖啡室,喬森一直顯得精神恍惚,欲言又止。但是他終于開了口:“青木,要你把三十年前的事的每一個細節都記起來,相當困難,但是我想……”
  青木訝然道:“喬森先生,我已經甚么都講給你听了,已經甚么都講了。”
  喬森作了一個手勢:“請你再想一想,把你听到的,山本司令官講的話,每一個字都記起來。”
  青木認真地想著,把當時听到的話,又講了一遍。青木用心听著,喬森問道:“肯定是,有使者來察視靈魂?”
  青木皺著眉:“是的,等一等,我當時的心緒很亂,但是,他是這樣說。”
  在喬森的一再追問之下,青木變得有點猶豫不決,好像又不能肯定了。喬森又問道:“會不會司令官是說:來察視是不是有靈魂?”
  青木呆了半晌,道:“或者有這個可能,擴音机中傳來的聲音有回響,有這個可能,我不敢肯定。”
  青木一面回答著喬森的問題,一面忍不住好奇,又問道:“喬森先生,你問這個干甚么?”
  喬森并沒有回答,神情沉思,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付了賬:“明天我再來看你。”
  第二次見面的情形就是這樣,喬森的問題,集中在“天國號”沉沒之前那几分鐘的事,而且特別注意山本司令官的講話。
  青木已經說了是“有使者來察視察魂”,可是喬森卻問青木,會是“有使者來視察有沒有靈魂”?他為甚么要知道當時山本司令官的話?那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我听了青木敘述他和喬森第二次見面的情形,心中十分疑惑。照我的想法,當時山本已決定沉船殉國,在這樣的情形下,提及靈魂,是很自然的事。任何人,不管他信仰的是甚么,在面臨生死大關之際,想到靈魂,講出來,這很自然。喬森拚命去追究這一點,又有甚么意義?
  我最感疑惑的,是青木提到的那個“大光環”,和無數發自光環的光線。在青木的敘述中,可以肯定全船官兵都為這种光線所殺。
  那大光環又是甚么怪物?喬森何以不注意這點?
  喬森和青木見面的第三次,就在昨天。
  喬森沖進了青木的房間,急速地喘著气:“青木,那封電訊,你還記得接收時的調頻?”
  青木搔著頭,雖然事隔多年,但由于這個調頻給他印像十分深刻所以他一想之后,立時想了起來。他說出了那調頻的數字。
  喬森立時取出了一份影印的文件來:“你看,這是海軍部的絕密文件,這個調頻,就是你說的那個,是首相府直接通訊所用的。”
  青木呆了一呆:“我從來也未曾想到這一點,首相府?”
  喬森道:“是的,你是電訊室的負責人,難道沒有接到過訓令?”
  青木搖著頭:“關于這個調頻,我接到的命令是,只要一有電訊來,必須立即呈給上司。”
  喬森思索著:“有趣的是,我曾詳細地查過,自這個調頻确定以來,首相府絕沒有使用過,尤其在天皇宣布投降的那一天,首相府一共發出了八十七通密電,每一道都有案可稽,其中根本沒有一道,命令‘天國號’全体官兵殉國。”
  青木惊訝得張大了眼:“喬森先生,你……你是在指責我說謊?”
  喬森神情肅穆:“決不是,青木老兄,我完全相信你說的話!”
  青木十分感動,喃喃地道:“我說的全是事宜。電訊是我接收的,是我看不懂的密碼。”
  喬森想了一想:“山本司令官一看到密碼,就知道了電訊的內容?”
  青木再一次回想當時的情形,肯定地道:“是,可是我沒有听到他念完,就被他赶了出來,我只知道電訊是請求全体官兵……”
  喬森道:“殉國?”
  青木道:“我沒有听完,但是從當時山本司令官的神情和以后發生的事來看,就是這個意思。”
  喬森喃喃地道:“要是能得到這份電訊就好了。”
  青木苦笑:“那沒有可能,我也無法記得住那些密碼。”
  喬森思索:“事情真怪,山本司令官以為那是從首相府發來的電訊,但實際上并不是。而甚么有使者來察視靈魂的說法,可能也是電訊上說的,這通電訊……”
  青木問道:“究竟是來自甚么人的呢?”
  喬森陡地震動了一下,沒有回答,忽然改變了話題:“青木老兄,有一個人,我要你去見他,把‘天國號’上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告訴他。這個人的名字叫衛斯理。”
  青木沒有問為甚么,只是答應著。
  “我在旅館,一接到他的電話,告訴了我你的住址,我就來了。”青木結束了他的全部談話。
  我仔細思索著青木的話。
  我承認當年發生在“天國號”的事,极之怪异,無法确定屬于甚么性質。“天國號”本身神秘之极,但是還可以想像。至于甚么“使者來察視靈魂”,全体官兵突然一起死亡,全不可思議之极,看來喬森著重的就是這些怪事。
  這大大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對青木道:“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等喬森來了,我們一定會研究出一個眉目來。”
  青木再度用力扭著他那頂帽子,顯而易見,當年他親歷的不可思議的恐怖怪事,事隔多年,仍然給他极度的震動。
  我和他又談了一回,問了一些我沒有听明白的細節問題,時間慢慢過去,喬森卻還沒有來。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打電話回原來的酒店去問,叫了喬森的助手,和他同房的那兩個年輕人之一來听電話。那年輕人道:“喬森先生已經辭職,沒有人見過他。”
  沒有喬森的下落:我只好再等。青木不斷自己斟酒飲,已經有了五六分酒意,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房間中的光線,漸漸黑下來,我等得坐立不安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時,喬森還是沒有來。這真令人心焦。
  我又耐著性子等了半小時,青木還在睡,這時,叩門聲響了起來,我奔過去,陡然拉開門,大聲道:“你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的話陡然停住,只是錯愕地望著門外那個人。門外那個人的神情比我更惊愕,那是但丁·鄂斯曼,不是喬森。
  但丁道:“對不起,我來之前沒有通知你,你不歡迎我?”
  我忙道:“不是,當然歡迎,只不過我正在等一個人,你也認識的,喬森。”
  但丁“嗯”地一聲:“听說他今天上午突然辭職,保險公司的首腦正在大傷腦筋,不過照我看,他并不是保安主任的好人選,我每次遇到他,總覺得他精神恍惚。”
  但丁的形容詞用得相當恰當。我又徒然想起,有一個人,曾說過喬森“精神上受著困扰”,這個人是那個神秘人物金特。
  金特不但身分神秘,所說的話也极其神秘,他也知道“天國號”的事,甚至提議喬森可以用“天國號”的事,去回答困扰他的那個問題。
  剛才我打了許多電話去找喬森,就是沒有想到金特,這時,我又連帶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忙去搖睡在沙發上的青木。
  但丁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推醒了青木,在青木還在揉著眼睛之際,我問他:“‘天國號’的事,你還對誰講過?”
  青木怔了一怔:“我對不少人講過,但是根本沒有人相信我。”
  我道:“有一個人,叫金特,你認識他?”
  青木搖頭道:“金特?從來也沒有听說過。”
  我想了一想,雖然我沒有望向但丁,但是也可以感到他正注視著青木。我想,金特知道“天國號”的事,可能是喬森告訴他的。
  我吸了一口气:“青木先生,喬森還沒有來,而我又有了一個客人……”
  青木十分識相,“哦”地一聲,立時站了起來。我倒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赶你走……”
  青木忙道:“不要緊,我在酒店大門口等喬森先生,他來了我一定可以看得見他,我們再一起上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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