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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云子尋找職業殺手的經過


  這個印度人,在整件事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第一,他“拐走”了白色小眼鏡猴。
  第二,那怪房間,和他有關,是他去購買建筑材料的。
  第三,推論下來,板垣的死、管理員武夫的死,也可能和他有關。所以,非找到這個印度人不可!
  我的聲音很誠懇,因為我真心誠意想照我講的話去做。
  “健一,”我叫著他的名字:“我要到印度去,找那個印度人!”
  健一的眼瞪得老大,看起來有點像那眼鏡猴,他像是听到了最怪誕的事一樣,望著我,一聲不出。
  我所要做的事,听起來的确是夠古怪的:到印度去找一個印度人!所持的唯一線索,是這個印度人是男人……那樣,可以將六億人口減去一半,在三億人中間找他!
  過了好一會儿,健一才吞了一口口水:“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在印度找到這個印度人?這里的事,你不幫助我了?”
  我苦笑:“我認為一切怪事的根源,全在于那印度人。我也不是全然無法,至少,我知道他一定先要去見所謂靈异猴神。傳說中的靈异猴神在什么地方,一定有人知道,這樣,范圍就狹了許多!”
  健一也苦笑:“我倒認為,在這里找到云子,可以解決問題。”
  我實在連苦笑也發不出來:“看來我們兩人是難兄難弟,同病相怜。你要在日本找一個日本女人,我要到印度去找一個印度男人,希望同樣渺茫!”
  健一大聲道:“不,至少我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的樣子、姓名和資料!”
  我攤了攤手:“好,你有資料,還是一樣找不到!”
  健一被我的話气得瞪著眼,吞著口水,答不上腔。找不到云子,對健一來說,的确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
  有了云子的全部資料已經很久了,可以動用的人力,全都動用,云子還是蹤影全無,到如今為止,只不過找到云子的衣箱。
  健一伸手,握著拳,先是在空中揮動著,然后,重重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一些東西全部彈了起來。
  他以一种類似猩猩咆哮所發出的聲音吼叫道:“這女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云子到了東京,這一點,我和健一可以從有人在小巷中找到了云子的衣箱推測出來。但是云子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和健一當然無法知道。
  甚至是云子自己,當那高大、英俊的男人,拋掉了她的衣箱,拉著她,穿出了那條巷子,又登上了一輛出租車之際,也不知道自己會到什么地方去。
  通常女人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定會嚷叫,至少也要掙扎,以圖抗拒的。因為一個弱質女子,如果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硬帶著走,不知那個男人的意圖究竟如何,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
  云子卻只在開始,略有一下反抗的意思,以后一直只是抿著嘴,咬著下唇,并沒有出聲,也沒有掙扎。
  云子有著尖削的下顎,所以當她抿著嘴,咬著下唇的時候,使她看來更有一种十分嬌俏的感覺。那高大、英俊的男子,神情看來很嚴肅,也像是有什么急事,但也忍不住在上了車之后,看了她几眼。
  云子的心中,本來還有點擔心,她甚至也惊訝于自己的不反抗、不嚷叫。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何以如此鎮定,只是在心中,感到和這樣的一個男人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像云子這樣,年紀輕輕就過著并不如意的夜生活,后來又不得不作人秘密情婦的女子,安全感是极需要的。
  云子也不知道何以會對這個行為如此奇异的陌生男人產生安全感,或許是因為他的高大?或許是因為他臉上那种堅決的自信神情?或許是由于握住她手臂的手,是如此堅定有力?等到云子看到那男人向她連望了几眼之后,她心中更是了無恐懼之感,她甚至現出了一絲佻皮的神情來:“你准備將我帶到哪里去?”
  那陌生男子被云子一問,神情反倒顯得有點狼狽,想了一想,才道:“一個适宜談話的地方。”
  他說著,皺著眉,像是一面在想著,什么地方才是“适宜談話的地方”。云子輕輕吸了一口气,她倒知道一個很适宜談話的地方,但是她卻沒有出聲。
  因為,“一個适宜談話的地方”,可以作很多解釋,并不能單純作為到這個地方,就是去談話那么簡單。
  云子保持著沉默,大約過了半分鐘,她才听得那陌生男子對出租車司机說出了一個地址,云子對這個地址所在的區域,相當陌生,但是也可以知道,從他們如今的地方去,路程還很遠。
  接下來,車廂中一直沉默著,陌生男子居然松開了抓住云子手臂的手。云子其實反倒愿意他緊緊抓著,被那樣一個男人緊抓著,心中會充實。
  車子繼續向前駛,經過的地方似乎越來越冷僻。
  云子望著車外黑沉沉的街道,望著一直坐著不動的陌生男人,心中在想:這個陌生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分明就是曾打電話來問自己:“計划有沒有改變”的那個人,那是什么計划?
  云子不由自主用力搖了搖頭,自從板垣忽然死了之后,她腦中一片混亂,只是在各地逃避,根本不知應該如何才好,而如今,又出現了這樣的一個陌生男人!這陌生男人不是警探,是不是認為板垣的死和自己有關?自己應不應該對警方講出和板垣的關系?
  還有,那間書房,在那間書房里,怎么會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這個女人分明就是自己,這個女人的神情,是如此悲苦無依,那种深刻的痛苦,自己想也不敢想,卻如此明顯地在那女人的臉上表露了出來。
  云子又開始陷進了混亂的思緒之中,以至車子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也不知道。只是手臂上又感到了疼痛,那陌生男人再度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下了車。
  云子看到自己又是在一條巷子口,那巷子的兩旁,全是相當古老的平房。這种平房在高速發展的都市已不多見。
  那男人拉著云子,向巷子中走去,停在一家這樣的平房之前。平房既然是傳統的形式,門口的情形也是傳統式的,在門旁,挂著住這屋子主人的姓氏。
  云子向那塊木牌看去,看到上面寫著“鐵輪”兩個字。
  那陌生男人取出了鑰匙,插入匙孔。木門的形式雖然古老,可是上面的鎖,卻是新型的鎖。
  門打開,陌生男子作了一個手勢,請云子進去。云子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雖然到目前為止,那陌生男子沒有什么粗暴的表示,但這里是這樣靜僻,以后會發生什么事,誰也不能預料!
  云子猶豫了一下:“這是你的屋子?”
  那陌生男子皺著眉,點了點頭。
  云子再向門旁的木牌看了一眼:“鐵輪先生?你將我帶到這里來,究竟想干什么?”
  那男子被云子稱為“鐵輪先生”,并沒有反對的表示,反倒是對云子接下來的那句話,表示了憤怒,他有點凶狠地蹬著云子,用一种极度不滿的聲音道:“算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到這里來,進去再說!”
  云子陡地一怔,全然不明白對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她想反駁,可是對方的神情更加嚴厲,帶著一种极度的威勢,有一种叫人不能不服從的气概。云子沒有說什么,順從地走了進去。鐵輪跟在她的后面,將門關上。
  門內是一個傳統式的花園,有一條碎石舖出的小徑,經過一道魚池上的木橋,通向建筑物。
  這是傳統的日本庭院,這樣的園子,當然以前曾經到過,自己如果曾到過這里,那么一定應該早已見過這位鐵輪先生。可是确确實實在車站中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真的是在車站中第一次見到他?云子又不禁有點疑惑起來,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行動又如此之怪异,為什么自己一直跟著他來到這里,心中并沒有什么恐懼感?
  云子不能肯定,真的不能肯定。
  來到了建筑物前,鐵輪加快了腳步,走在云子前面。傳統式的建筑看來并沒有特別,但是在關著的拉門上,卻有著一只小小的鐵盒。云子看到鐵輪用鑰匙打開了這只鐵盒,盒中是許多按鈕,有的有數字在按鈕上,有的只是用顏色來區別。
  云子看得莫名奇妙,不知道這許多按鈕有什么用處,她只是看著鐵輪用手指在那些按鈕上熟練地按著。
  鐵輪大約按了十來下,合上了鐵盒,過了很短的時間,拉門自動向一旁移開,鐵輪先走進去,云子心中充滿了好奇,也跟了進去。鐵輪著亮了燈,里面的陳設很舒服,令得云子有一點局促不安的是兩個人才一進來,拉門又自動關上。
  鐵輪的樣子,看來是竭力在維持著一個君子的風度,擺了擺手:“請坐!”
  云子答應了一聲,用標准的日本婦女坐的姿勢,坐在一張矮几之前,鐵輪仍然站著,以致云子要仰起頭來看他。
  鐵輪盯著云子:“好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和上次一樣,什么話都可以說了!”
  云子怔了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什么叫做“和上次一樣”?難道自己曾經和這個叫鐵輪的男人在這里見過?
  不可能的!云子一面急速地想著,一面四面打量著。在記憶之中,真的未曾到過這里!
  云子又轉過頭去,當她的目光接触到鐵輪嚴厲的眼光之際,她心中有一股怯意,問道:“我……我以前和鐵輪先生見過面?就是在這里?”
  云子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鐵輪的神情卻有著不可抑制的憤怒。他重重坐了下來,伸出手來,直指著云子,但是又覺得這樣做十分不禮貌,所以猶豫了一下,又縮回了手。可是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你准備怎么樣?出賣我?向警方告密?”
  云子的心中,本來充滿了疑惑,可是在她一听得鐵輪這樣講之后,她反倒立即笑了起來。因為在那一剎那間,她對于一切不可解釋的事,有了一個最簡單的解釋:這位鐵輪先生,認錯人了!
  云子欠了欠身子:“鐵輪先生,你一定認錯人了!”
  鐵輪略震動了一下,可是他的目光,卻變得更銳利,冷冷地道:“大良云子小姐!”
  云子本能地應道:“是!”
  鐵輪的身子向前略俯:“一個唱來唱去唱不紅的歌星,板垣一郎的秘密情婦?”
  云子口唇掀動著,沒有出聲。鐵輪繼續說著,說出了云子的住址、云子的電話。云子惊訝得張大了口。
  鐵輪的神情冷峻:“我認錯了人?”
  云子無法回答,只是道:“我……我的确是……大良云子,不過可能……可能有人和我……和我……”
  云子本來想說“可能有人和我完全一樣”,但是這句話她卻說不出來,因為常識上,這是不可能的事!
  鐵輪又冷笑了一聲:“我是什么人,可能你也不記得了?”
  鐵輪的話中,帶著明顯的諷刺意義,可是云子卻像是得到了救星一樣,連聲道:“是!是!我實在未曾見過你!”
  這一句話,令得一直遏制著憤怒的鐵輪,陡地發作了起來,“砰”地一聲,重重一拳,打在面前的矮几上,嚇得云子忙不迭向后,閃了閃身子。
  鐵輪接著道:“那么,要不要我向你介紹一下自己?”
  云子吞著口水,道:“好!好!”
  鐵輪將聲音壓得十分低沉:“我是一個第一流的職業殺手!”
  云子嚇得心抨抨亂跳。可是鐵輪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嚇得云子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動。
  “一個月之前,一個夜晚,”鐵輪的聲音仍然极低沉:“是你找到了我,要我去殺死一個叫板垣一郎的人!”
  云子足足呆了一分鐘之久,才能夠有所反應,她先是站了起來,胡亂地揮著手,口中不住地道:“先生,請不要胡說,請不要胡說,沒有這樣的事!”
  云子不斷否認著,鐵輪只是冷冷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等云子揮手的動作已漸漸慢了下來,才道:“其實也不要緊,我做得极干淨,沒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事。不過,和過往不同的是,以前,我接受委托,委托人從來不和我見面,更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但你卻有點特別,我們不但見過,而且你知道得太多,在我的職業而言,我不能不堤防一下!”
  云子愈听愈急,几乎哭了出來,語言之中已經帶著明顯的哭音:“先生,你說些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鐵輪吸了一口气:“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要請你解釋,例如,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
  云子真正地哭了起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你根本是一個陌生人,我對你什么也不知道!”
  鐵輪的神情在惱怒之中,夾著揶揄:“當年你离開靜岡到東京來,如果不是唱歌,而是做演員的話,你已經是國際大明星了!”
  云子淚流滿面,她真感到害怕,像是自己在黑暗之中,墮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之中。她一面抽泣著,一面只是翻來覆去地講著同一句話:“我真不知你在說什么!”
  鐵輪陡地大喝了一聲,止住了云子的哭聲。同時,他粗暴地抓住了云子的手臂,將坐著的云子硬提了起來:“你或許未曾想到,上一次,由于你來得這樣突然,我必須保護自己,將你的一切行動,全都記錄下來了!”
  云子仍不知道鐵輪在講些什么,在充滿淚花的眼中看來,只覺得鐵輪的樣子,真是凶惡得可以。
  云子很快就明白了“全部記錄下來了”是什么意思。“全部記錄下來”,就是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全部通過電視攝像管,用錄像帶記錄了下來。
  云子被鐵輪拉進了一間地下室,看到了記錄下來的一切。
  而當云子看完了“記錄下來的一切”之后,她癱坐在一張椅子上,可是在感覺上,卻像是飄浮在云端,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可是神情還像是怕從云端掉下來。
  鐵輪銳利的眼光一直注視著她,在等著她的答复。
  云子在過了好久之后,才不斷地重复著同一句話:“那不是我,那是她!我也見過她,她一個人,關在一間空房間里哭泣!”
  云子看到的是什么呢?
  以下,就是云子看到的,“記錄”下來的一切。
  電視錄像帶的帶盤在轉動著,連接著的電視放映机在螢光屏上,先是出現了一連串雜亂的線條,接著,便有了畫面,畫面是鐵輪住所的門,云子剛才在這個門口,看到了門旁的木牌,才知道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姓“鐵輪”。可是這時,她卻看到,就在這個門口,她站著,在不斷按著門鈴。
  (剛才明明沒有按門鈴,是鐵輪先生來到門前,打開了一個鐵盒子開門的!云子想著,心中极度駭异。)
  螢光屏上看來,在按門鈴的云子,神情极焦切,而且有一种深切的悲哀,不過這种悲哀,正被一种极度的仇恨所掩遮。
  門打開,云子急急向內走進來。(云子駭异更甚,真是來過這里的,一走進門,可不是那條碎石舖成的小徑?)
  碎石舖成的小徑并沒有出現在螢光屏上,又是一連串不規則的線條之后,看到的是廳堂,云子坐著,坐在她對面的是鐵輪。
  鐵輪的神情,看來是惊惶之中帶著疑懼,云子則反而直盯著他。鐵輪先開口:“請問小姐是……”
  云子道:“我叫大良云子!”(云子又嚇了一大跳。一般來說,自己听自己發出的聲音的錄音,會有一种陌生的感覺。因為人在听自己說話的時候,不是通過耳膜的震蕩而得到聲音,但是听一切外來的聲音,卻全是從耳膜的震蕩,得到聲音。所以,一個人初次听到自己聲音的錄音時,會有“那不是我的聲音”的感覺。)
  (但是云子卻不一樣,因為她是一個職業歌星,平時在練習的時候,已經習慣將自己的聲音用錄音机錄下來,再播放出來听。所以她對于記錄下來的自己的聲音,极其熟悉。)
  (那的确是自己的聲音!云子可以肯定。她的身子在發著抖,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記錄下來的一切,還在螢光屏上進行著。鐵輪略揚眉:“請問有什么指教?我好象不認識你……”
  云子打斷了鐵輪的話頭:“我認識你,你有好几十個不同的化名,現在,在東京,你用的名字是鐵輪!”
  鐵輪的神色變得极度難看,面肉抽擋著。云子卻接著又道:“你的收入很好,而且完全不用納稅,你是一個第一流的職業殺手!”
  鐵輪的面色更難看到了极點,兩個人對坐著,鐵輪看來高大而強有力,云子看來嬌小纖弱,但是高大的鐵輪,分明完全處于劣勢。
  鐵輪正竭力想扭轉這种劣勢,他現出十分勉強的笑容:“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云子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來,作了一個手勢,示意鐵輪接近她一點。鐵輪神情勉強地向前俯了俯身子。云子也伸過頭去,在他的耳際,低聲說了几句話。
  那几句話,令得鐵輪大是震動,伸手抓住了矮几的一角,整個人都坐不穩!
  (云子看到這里,禁不住苦笑。她想:我說了什么,令他那么吃惊?這几句附耳而說的話,聲音极低,所以并沒有錄下來,可是,真的,自己絕未曾對他說過什么,那個來看鐵輪的女人不是自己!)
  (那女人不是自己,是她!云子突然想起了那個躲在空房間里的女人,是她,一定是她!云子心中不斷叫著:是她!)
  螢光屏上的事情在繼續發展,看到鐵輪陡然站了起來,面肉抖動,急速踱著步,云子則以一种怜憫的神情望著他。鐵輪在踱了一會之后:“請問,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子道:“有人告訴我的!”
  鐵輪像是被灼紅的鐵塊烙了一下,陡地叫了起來:“誰?誰告訴你的?”
  云子道:“當然有人!”
  鐵輪的神情惊异莫測,指著云子:“你……你究竟想……怎樣?”
  云子咬牙切齒,現出了一個极度憎恨的神情來,道:“對你來說,其實很容易,我要你殺一個人!”
  鐵輪盯著云子。
  云子繼續道:“這個該死的人叫板垣一郎!”
  鐵輪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吞一口口水,可以清楚听到他吞口水的聲音。
  云子的神情愈來愈充滿著恨意:“這個板垣一郎,我是他的情婦,他不住說愛我,可是每次只見我几小時,回去就摟著他的妻子睡覺,我要他死,他用他的錢在玩弄我,我要他死!”
  鐵輪已鎮定了下來,冷冷地望著云子!
  (云子更吃惊。)
  (真是那樣恨他!云子在想:我不敢那樣恨他,一點不敢,因為他供給我的生活費用,養著我,我就算那樣恨板垣,也一定將恨意埋藏在心底,不會對任何人講出來!可是,為什么竟然講出來了?那要殺板垣的不是我,是她,是那個在空房間中哭泣的女人!)
  鐵輪道:“要是我殺了這個叫板垣的人……”
  云子道:“那么,你的秘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鐵輪冷冷地道:“其實,我不必去殺什么人,只要……”
  鐵輪講到這里,伸出手來,向云子作了一個“射擊”的手勢。
  鐵輪的意思再明白也沒有,要他的秘密不泄露,只要殺了云子就行。
  (云子看到這里,心中很吃惊,那怎么辦?他說得對,去威脅一個職業殺手,那是最愚蠢的事,會招致殺身之禍!)
  可是,在螢光屏上的云子,卻十分鎮定,發出了兩下冷笑聲:“你一定知道,我既然敢來找你,自然已經將我知道的一切,交托了一個可靠的人,只要一死,這些秘密,就會公布出來!”
  鐵輪拉長了臉,神情變得十分難看,云子又道:“怎么樣?這是很公平的交易!”
  鐵輪伸手在臉上撫摸了一下:“我想,你可能只是一時沖動,你要殺的人,是你的情夫,雖然他用他的金錢,占用了你的肉体。但是這种賣買,在大都市中,十分普遍,也沒有什么人強逼你,你何至于要殺他?”
  (我是不要殺他……云子心中叫著:誰要殺板垣?要殺他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個女人,那個躲在書房中哭泣的女人!)
  不過,螢光屏上出現的情形,卻和看著電視的云子所想的,大不相同。
  螢光屏上的云子,現出一种相當狠毒的神色來:“當然,我另外有要殺他的原因!”
  鐵輪搓著手,道:“好,講給我听。我在下手殺人之前,總喜歡知道會死在我手下的人,有他致死的原因!”
  云子盯著鐵輪半晌,打開手袋,取出了一柄手槍來,放在她和鐵輪之間的矮几上,道:“請你看看這柄槍。”
  (云子看到這里,更是吃惊!一柄手槍!我根本沒有手槍,而且,一輩子也沒有碰過這樣可怕的東西。那當然不是我,是那個女人!)
  錄像帶的轉盤在繼續轉動,螢光屏上也繼續在播映著當日記錄下來的實際情形。
  鐵輪猶豫了一下,自几上拿起了那柄手槍,槍到了鐵輪的手中,就像是面粉團到了面包師傅的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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